时间:2023-02-02 来源:废文 分类:现代 作者:任平生886 主角:周之歧 周之歧
周之歧起床推开房门时,又闻到了那股香水味,隐约地从鼻下擦过,但只有一瞬间又了然无踪。
昨晚那个人又来了。
周之歧倚在房门边,心凉了一大截,刚刚挪开的书桌歪七扭八地躺在一边,像一个嘲讽的笑,笑他昨晚如惊弓之鸟一般的防御措施,像一层透明的纸,沾点口水就能捻破一个大洞。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缓过来,恐惧才慢慢褪去,心底愤怒的火却越烧越旺。周之歧奔向大门处猛地转动门把手开门,倏忽间楼道里冰冷的空气灌进房内,温度骤降,小腿迅猛地颤抖了一下,几乎使他当场跪下。门外的香水气味更浓了,那个人刚刚离开不久。
三个小时后,周之歧在下午午休结束后赶到了公司,即便已提了离职,他行事还是惯常的谨慎畏缩。周之歧坐在工位上,旁边的鹦小凝的位置空着,估计是去小黑屋里和策划对文档去了。
周之歧脸还是正对自己显示屏的代码,右手时不时装作全神贯注地滑动鼠标,但眼角却在上下打量着鹦小凝的工位,和周之歧自己的工位干净得随时可以走人的寡淡正相反,鹦小凝的工位整齐装饰丰富。两台显示器架在增高架上,留出了一片空间收纳娃娃手办,每个娃娃都有一个密封的盒子保存。工位右侧摆着一束银柳,银柳下是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鹦小凝有两把价值不菲的键盘,敲起来有清脆的声响。
鹦小凝喜欢这份工作,并且很擅长,她做的系统都是项目里的重要系统,和制作人、 策划来往密切沟通频繁,同事信任她,许多问题都主动找她讨论,她就是下一任的苏老师。总之就是周之歧的反面,周之歧年纪比她大了三岁,工资却少了三分之一。但这些都和他没关系了,他将离开这个公司,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避险,可能去顺德也可能去汕头,反正是广州地铁到不了的地方。在周之歧的思维里,地铁到不了的地方就是远地方,没人会为了追他千里迢迢爬山涉水。
没一会,鹦小凝就从会议室里出来了,她一边走一边和旁边的男生青松说话,青松是今年的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还没转正,最爱粘着鹦小凝,上班时总是向鹦小凝询问一些弱智问题,鹦小凝有时候回答有时候就当没听见,但青松永远乐此不疲。
臭不要脸的舔狗,鹦小凝不可能会看上这种废物男,周之歧内心阴暗地想着,手还煞有其事地敲一下enter键。突然耳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你要走啦?”鹦小凝凑过来看着周之歧小声说道的。“嗯,嗯……”周之歧手一哆嗦,连敲了两下enter键,字符连换了两行。
“你知道要caiyuan的事情了吗?”电脑内部通讯软件头像开始闪烁,是鹦小凝发来的消息,敏感字还用拼音取代了。
“知道……[笑哭]”周之歧受宠若惊地回复。“还没正式提单子吧,还不如被裁之后拿个N+1再走。”鹦小凝的回复很快。
“算了,现在还只是有风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正式执行。”其实是因为被贼惦记上了要马上跑路,但周之歧可不会和鹦小凝说这个。一个男的被贼惦记上了,报警都不敢只能提包跑路,多少有点影响他那不存在的男子气概。
“应该就这两个月了吧,我昨天和苏老师吃饭她们说的。”
“算了,没缘接这个赔偿了。”周之歧苦涩地敲下这行字。
“周之歧,来一下”周之歧的上级,客户端主程苏秋成示意他进会议室。谈话的内容很简单,基本上就是苏秋成询问周之歧的离职理由和离职时间,没有挽留的话术。
苏秋成扶了扶眼镜,看着周之歧说,“那就月底走吧,剩下半个月,你把手里的活和青松交接一下”。
“苏老师,能…下周就走吗,我想搬家……”
“很急吗?”
“是有点。”周之歧艰难地说道。
“那我和HR打声招呼,让他们尽早走流程。”
“谢谢苏老师!”周之歧不免松一口气,过程比想象的更轻松,苏秋成也比想象的更爽快。
“没事,祝你之后工作和生活都顺利!”谈完后,苏秋成笑着拍了拍周之歧的肩膀离开了会议室。
回到座位后,周之歧关掉了代码窗口,开始写交接文档。这半年里,他负责的都是项目里比较边缘的系统,工作繁琐但难度不大,自然也没多大记录的必要,不一会他又开始对着文档发呆了。但很快,脚底板的灼热就把他的思绪拽了回来——他可能要“变身”了。
两个月前,5月23号,星期二的凌晨三点45分,周之歧从睡梦中醒来。梦里看到的是老家里灰色的房子,屋内下着一场灰色的鹅毛大雪,灰色的雪花铺在家具上,像生了一场锈。窗外有一只黄色的眼镜,直勾勾地看着床上熟睡的自己。然后便惊醒了,醒来后先是额间开始发热,然后呼吸道开始喷出灼热的气体,气从鼻腔里涌出后凝结成水覆在人中上,如小狗湿漉漉的鼻头一般。而后就是空气从喉管里飞快地流逝,整个身体在经历一场急剧的缺氧。周之歧刚刚醒来又因缺氧而陷入昏迷中。好像又回到梦里了,只不过屋内不再是老家的摆设,而是自己租住的城中村小屋,灰色的鹅毛大雪变成了风扇里扇叶吹出的凉风,梦里的他看着自己的腿逐渐开始硬化,然后是手,身体,变成黄色的硬块,在硬块里慢慢地长出青灰色的鳞片,过程中还伴随一些声音,如蝉蜕如结茧。鳞片还有些透明,能看到底下跃跃流动的橙红色血液,如果那是血液的话。
许久周之歧才慢慢地恢复意识,但尖锐的耳鸣声混杂了雷声在他脑子不断播放着,像是要把他的脑袋撕成两半。等他彻底地睁开眼看到自己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龙,躺在一张在杂货店买的80块床单上喘着粗气,床单被烧出了许多大洞,只剩下两朵完整的牡丹花。
直至现在,周之歧都会在一周的某个凌晨开启变身模式,从没在白天变成过龙,今天是第一次,是意外?还是别的?
但现在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他得把自己立刻藏起来。周之歧在工位上弹跳起来,往货梯的方向跑去,他准备跑到17楼的厕所里呆着,那里常年空着,只有开项目大会的时候,才会有人去使用那边的会议室,所以厕所几乎没人会去。
货梯很快就到了,周之歧上去后右手用力地按住左手的虎口处,企图用痛觉保持理智。
叮,17楼到了,周之歧冲进旁边的厕所,反锁住外大门,钻进最里面的隔间,开始等待噩梦降临。
还是耳鸣还有雷声,周之歧蜷缩在地上,头挨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脖颈处已完全变红,青色的血管像是跳出皮肤表面爆开。腿开始逐渐失去知觉,变成硬块然后胀大,牛仔裤裤腿被挤爆后碎成好几块。
如果真的变成了龙,这个隔间会不会被挤爆,周之歧在痛苦中分神想到,但突然间,他听到了一个急促的敲门声。
“砰!砰!砰!”
厕所隔间门被猛烈地敲响,有人!意识到这点后,周之歧全身的血管瞬间冷却下来了,似被人丢到零下200度的液氮里,血液停止了流动。
要被发现了吗?自己怪物一样的身体就要被发现了吗,会被拖到手术台肢解吗?自己的身体会被当成猎奇的野兽一样被围观吗?
这些念头走马观花地在脑子里掠过,都导向绝望的境遇。几秒后,周之歧意识到变身中止了,牛仔裤没有继续撕裂,小腿没有长出鳞片,虽然还是一块硬块。
“兄弟,没事吧?”外面的男人一边敲门一边问道。
“我,我痔疮裂了!”周之歧大喊道。
敲门声停止了,陌生男人没继续开口,厕所里变的很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
周之歧的话脱口而出,意识到后延迟的尴尬几秒后准时上线,把他的主板烧了个稀巴烂。面对尴尬,有人会脚趾抠地,有人会生理性呕吐,周之歧会用巨大的沉默情绪覆盖掉尴尬。他现正以美人鱼的坐姿坐在厕所的地板上,双腿交叠在一起,旁边还有被挤爆的牛仔裤碎屑。
……
外面传来男人往外走的脚步声,走了几步后又往回走了,"那,需要帮忙吗?"男人的声音不自然地颤抖着,应该是迫于良心的压力决定顶着痔疮的尴尬开口询问。"哦…能帮我要条裤子吗?"周之歧问。
……
"裂在裤子上了?"男人的声音越发颤抖。
"没有!不小心扯烂了。"周之歧平静地撒谎。
男人答应了,说待会拿一条裤子上来。此时周之歧的四肢大部分已恢复人类的模样,血液流动的速度也缓慢了下来。他站起来整理已经七零八落的衣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自己进来时已将厕所大门锁住,才跑进里面的隔间。
那个男人是怎么进来的?是因为听到他的呼救声才找清洁阿姨开门的吗?可他从头到尾都没听到阿姨的声音,撞门而入的声音也没有,只听到了砰砰的厕所隔间敲门声。那个男人就像是凭空出现在厕所里的。
"砰!"门又被敲响了,"我找项目助理要了条裤子,开门吧。"那个男人回来了。
不知为何,周之歧鼻尖似乎又飘过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香味,但仔细闻着又有点像厕所里用的香氛。周之歧双手抓着身上的裤腿,畏缩着一动不动,心里天人交战。或许是自己忙着变身没有听到清洁阿姨的声音?男人知道要找项目助理要裤子,应该是同事吧,会不会是我想太多了?又或者外面那个就是进入我家的变态,正等着我开锁,直接把我砍死在厕所里?
"还在吗?"
男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厕所里有轻微的回音,能听到两个声音些微地重合在一起,撞出圆融金属的混沌质感,像从钢管里听远方的声音。
周之歧没有回答,男人也不着急,站在门外等待着。
两人隔着一道门对站,等待对方的下个动作。
周之歧咂巴着男人的话,手伸向了锁头,轻轻一扭,门开了一个手掌的宽度。一只手伸了进来,修长的手指抓着条裤子,递给周之歧。
他接过裤子,门又关上了。周之歧松了口气,道了谢,询问对方的名字。
"我叫杨壁宁,刚来的。"
"哦哦,我是周之歧,待会请你喝咖啡。"
"待会我还有个会,明天吧。"说完杨壁宁就离开了厕所,周之歧忙着穿裤子,含糊地答应了。
周之歧整理好后,开门走出隔间时,外面已是空无一人。他洗了个手便准备回自己办公的楼层,走出厕所大门后,他回头看了看厕所大门的锁头,完整无损。周之歧虽然有些疑惑,但杨壁宁是同公司的同事,不太可能是谋财害命的亡命之徒。
晚上6点后,项目没有安排加班,鹦小凝招呼了几个程序一起去吃饭,这次居然叫上了周之歧。餐厅在天河南2路上,二楼的一家烤肉店。鹦小凝熟练地绕过几盆绿植坐在靠窗的五人圆桌上。青松坐在鹦小凝的右侧,正对着手机点单。"还是喝百事吗?小凝姐?"他侧过头问,鹦小凝点点头。
周之歧坐在五人座里单独出来的一个,离出烟口很近,烤肉不时会有烟飘到他的脸上,他坐得笔直,像参加一场会议,安静地坐着看肉在铁板上翻滚。
从来到坐下,闲聊的话题已经换了好几个,周之歧插不上话,木着一张脸傻听着。他很开心,虽然面上不显,但他在这个明显无营养的社交场合里获得异于常人的快乐。有的人在社交场合需要通过大声倾诉来获得社交满足感,而他只需要把自己放置在一个喧闹的环境中,安静的倾听就能获得愉悦。因性格是怪异的沉闷,周之歧很少被邀请参加同事私下的聚会,他是活在项目里的一个孤魂,偶尔被人注意到,也是因为老天显灵天降bug了。
坐在鹦小凝对面的是服务端的程序姜鸣声,他是个话唠,嘴巴就没停过,眼神四处乱飘,只要有人一接茬儿就能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他正说着互联网行业大裁人的新闻,说鹅厂,说朋友的公司发行部一夜之间少了30多个人,东西都没收拾完,工卡就给没收了。姜鸣声的眼神转遛了一圈,停在周之歧身上,继续说,"之歧,你这离职提得也太不凑巧了吧,咱们公司也快裁了,少了笔赔偿,亏不亏啊你。"
周之歧笑了笑,没答话。
"也不一定,我听说一个做自动驾驶的公司要来捞我们一把,说不定能苟过去。"青松抬头说道。他穿着一件白t,头发剪的很短,头型完美,高挺的鼻子下是一张薄薄的唇,有些刻薄和冷漠,但他又常笑,所以并不让人觉得冷漠。
鹦小凝终于停下夹肉的筷子看着青松说,"哪来的消息?"
“市场部的,和我一起同期实习的朋友,他们现在天天给新来的大佬做PPT展示。” 青松喝了一口可乐后道,他没有姜鸣声说八卦时脸上假装高深莫测的得意神情,带着些笑意。
“也就是说,不裁啦?哎呦,真是耳柳暗花明又一村呢,我都打算休息一阵,带女朋友去旅游呢!”姜鸣声摆摆头,很失望的样子。
“你现在就能和你女朋友去旅游,别说得好像苏老师不给你假似的。”鹦小凝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心系工作嘛,哎,之歧,你离职后准备去干嘛啊?外面行情不好,估计涨不了几个点咯。”
话题绕来绕去,居然又回到了周之歧身上,这可是铁树开花千年头一回。周之歧紧张地搓了搓手,话刚刚到嘴边又吞了下去,旁边的青松说,“还不一定走得了,现在人员的安排好像是新老板经手的。”
周之歧脸色煞白。
烤肉吃完后,五人便都散了,周之歧坐地铁从体育西路转乘到5号线,在鱼珠站下车。鱼珠现在属于新兴开发区,有大片拆迁区域,还有楼间距很近的城中村楼房。周之歧骑了个共享单车到一栋东南角的楼房附近,楼房南边砌一堵墙,隔着珠江的支流。周围的灯亮的不多,不远处的烂尾楼黑黢黢的,像个伏在暗处的怪兽。
周之歧打开铁门,从一人宽的楼梯走上去,走到一扇红色的大门前,开锁,关门,锁门,开灯。
灯亮起,周之歧看清屋内的东西,两条腿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剧烈的抖动着。
屋内正中央,厚厚的毯上,摆着一只刚刚死去的羊,血流了满地,把周之歧精心侍弄的地毯弄得通红,内脏也滑了出来散在地上。公山羊黑色的眼睛没有闭合,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这间一室一厅,是周之歧开始“变身”后的找的一栋偏僻的楼房租的,是一栋靠近珠江和烂尾楼的自建房,因交通不便设施老旧,几乎无人光顾。
周之歧租了两层,每当他感觉快要进入变身状态后,便趁着夜色来到这里,躺在全封闭的房间里,开启痛苦的变身之旅。
如果说之前房子被入侵有百分之20的概率是周之歧的被害妄想症,那面前这头血淋淋的羊就是一个铁血证据,证明那个人不仅进入了他的家,甚至知道他是一头龙的秘密。
关乎生死的秘密被一个满怀恶意的,手段残忍的刽子手发现了。
逃吧,立刻逃走,周之歧心里想,脚刚刚踏出去一步后,身体便开始剧烈地发烫,肢体快速地僵硬。
他又变成了龙。
睁开眼后,周之歧与那只公山羊黑黢黢的眼镜对视着,未变身前因恐惧无法细看的黑色眼睛完全暴露在他眼前。山羊的毛是混杂的黑灰色,就连睫毛也是灰色和黑色,它安静地看着周之歧,眼神慈悲。这让他想起了每次开会和聚会的时候的自己,是不是就像这样一只安静的任人揉搓的不会反抗的羊。
房子里温度越来越高,血液的腥味愈发浓重,周之歧在浓厚的宛如浸入血色雾霾的空间喘着粗气,青色的羽翼小弧度地不断展开又收起,外层皮肤薄如蝉翼,橙红色的血液在血脉里奔腾至脚掌。
有一股力量驱使着周之歧站起来,往血腥的中心爬去,直到柔软的山羊毛触碰到青灰色的鳞片。内脏的腥味和血液金属绣味越来越浓,但周之歧却越来越渴望——他张开嘴,把山羊的一半身体吞在嘴巴里。
上下鄂的挤压还有口腔的高温,让山羊身上血液流进周之歧的口腔里,那么香甜和可口,就跟夏天的时候喝的可乐和豆奶一样。
周之歧完全沉醉了,恐惧变成了口腹之蜜,胃部再也不烧得慌了,就连力气也恢复了一些。他尝试着用牙咬下一些肉块,部分内脏和腿肉勉强被他扯了下来,艰难地用牙齿嚼起来。
正在大快朵颐地进食第一餐的周之歧没有注意到,身后紧闭的的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个西装革履外面套着透明色胶衣的男人走了进来。
那只苍白的手抚上周之歧青色的羽翼,幼嫩的鳞片还没发育完全,稍稍用力就能陷下去一点,鳞片之间还没长成彼此覆盖,缝隙中露出龙身原本的皮肤,是接近山体的灰黑色。平滑的指尖略过龙身原本的皮肤,周之歧的羽翼便会条件反射抽搐一下。
“真是一条,愚蠢的,弱小的龙啊。”周之歧停下咀嚼抬头看向身侧的人。他有一双墨色的眼睛,但在昏黄的灯光下,眼珠里又有一道金色的竖线,像蛇或者,也像一条龙。然而男人再眨眼,金色的竖线就消失了。
杨壁宁手里拿着一把接近40厘米的Nesmuk刀具,刀柄上有一只黑色蝙蝠logo,刀口光滑蹭亮,不见血渍。周之歧吓得浑身都僵住了,仿佛呼吸也止住。下一秒他便把青色的羽翼收起来包住了自己的头,尾巴也藏在后肢之间,化身成一个蚕蛹,假装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10分钟过去了,周之歧还是缩在翅膀下没露头,杨壁宁等得不耐烦了,便站起来把羊腿卸了,塞到周之歧的面前,“别藏了,把宵夜吃了。”
周之歧翅膀放下了一点,露出半个眼睛,其实在这之前他已感觉面前穿着胶衣的男人对他没有杀意,但本能地还不是敢露头。毕竟他的打扮实在是太像杀人狂魔,虽然他现在不是人。
他衔过杨壁宁递过来的羊腿,拖到一边小心翼翼地吃起来。之后又陆续吃了几块肉,周之歧觉得身体的燥热和痛觉已减轻了不少,便冷静了下来。杨壁宁的动作麻利,下手稳准狠,每一刀都切在肉上,没有破坏羊的骨架。他身上的胶衣沾了不少血渍,看起来更像个连环杀人犯了。
吃完后,一人一龙便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杨壁宁倒是很自在,他端详着这个不到30平米的毛坯房,没有任何家具,可能是为了隔音,墙壁和地板都贴了厚厚的吸音棉,没有窗户,还有五颜六色很多层毛毯盖在地板上,许多毛毯都因高温而烧出了几个破洞。
“你就是在这里龙化的吗?”杨壁宁掀开一片吸音棉,露出原本灰色的墙体,簌簌的灰落在指尖,很快被他皱着眉掸去。
“嗯……”周之歧已经从龙变回了人类,正赤身裸体地躺在地板上,他蜷缩着身体,拿那件被挤爆的便宜上衣掩盖着重要部位。
杨壁宁转身看向周之歧,眼里露出怜悯的神色,“落差很大吧?”周之歧不解地看着他。
“从完美的身体蜕化回人类的躯壳。”
“……”周之歧又卡壳沉默了,他不理解男人口中这句话,他对化身为龙这件事仍是惊惧和不安的恐慌,对每一次龙化都无所适从,他害怕彻底变成怪物,更害怕这件事被人发现,现在这两件事似乎都发生了,更别说欣赏龙的美了。
“我只想活下去。”最后,周之歧只憋出来一句话。
“我会让你活下去的,虽然难度有点大。”杨壁宁手里握着一把钢刀,身上溅半身的血,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裸着躺在地板上的周之歧说,“我走了”。
“诶,你…你还没说你是谁?”
“你欠了我一杯咖啡。”说罢,杨壁宁关上房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