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朕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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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滚——”

“唔——”

“你……放开……滚!”

一夜荒唐

翌日,草原上,天光大亮,阳光透过帐篷照在混乱的大床上。

褚棣荆缓缓醒来,他扶着宿醉的头起身,待看清周围的一片狼藉之后,他顿了一下,昨夜的记忆涌了上来……

三个月前,旱魃族在草原行凶,他被一些老臣说服举兵亲征,于是他就带着十万大军来到了这儿。

他们历经三个月终于收服了旱魃族,昨日便是他们庆祝的日子,所以他就喝多了酒,至于黎言……

褚棣荆看向身旁躺着的人,他苍白的脸上五官精致,脸上带着泪痕。

可即便是这样,也不难看出,他本该是有多么清秀的一张脸。

昨日,褚棣荆带兵去旱魃族老巢清剿余孽,一眼就看到了一群老弱妇孺中的黎言。

他一身宝蓝色的薄衣,带着他们族特有的头饰,白皙的脸蛋还有着微微的肉感。

即使身在绝境,一双眼睛依旧干净的透亮,就那么直直地看向他。

他被黎言惊艳地愣了一瞬,但在士兵面前,他又不能做什么,随即装作无事的样子,把他们都带了回去。

但许是这一幕被哪个士兵发现了,又为了讨好他,所以昨夜,他们将他灌醉,再把下了药的黎言送到了他的床上。

想起昨夜,褚棣荆眼神复杂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儿,手不禁抚摸上了他光滑的脸蛋。

瞬间,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似的喟叹。

或许,即使他们不把黎言送到他的床上,他也会去找他的。

“钟牧,叫人打些水来。”

褚棣荆吩咐外边,他昨夜荒唐之后,一身黏腻,还没有洗过呢。

“是。”

外边的钟牧应道,然后便传来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午时,褚棣荆过来看他,他还没有醒,本来是想叫醒他的,可是看到他可怜的模样时,又下不去手了,索性算了,让他多休息会儿也好。

下午申时,床上的人儿才缓缓有了意识,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昨夜的记忆涌了上来,他愣怔着,随即愤怒地握紧了拳头。

巨大的窒息感席卷了他,心理上的难受像是一张网,让他不能呼吸,眼泪也跟着悄无声息地滑落在锦被上。

黎言动了动身子,发现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他想起身,可是酸痛的胳膊好像也不允许,于是他又栽回了床上。

身上浓重的无力感包裹了他,身上黏腻的感觉让他想杀了昨夜的那个人。

他没能伤心太久,很快,一个士兵模样的人进来了,看到他睁着眼,又连忙跑出去了。

不多时,褚棣荆迎着黎言怒目的眼神进来了,只是,他看着居然有些高兴的样子。

“怎么样,饿了吗?”

褚棣荆想对这个小东西好一点,这是他第一次对别人有心疼的感觉,可是他眼里的恨意实在是让他不能忽略。

黎言愤恨地看着他,他认得这个男人,就是他带人把自己和族人抓了过来。

黎言喉咙干的要命,他不想开口,可是他又实在恨他恨的要命,于是,他竭力抬起胳膊,猛地朝褚棣荆的脸扇了过去。

“啪——”

褚棣荆第一次被人扇巴掌,他的脸微微偏过去,蒙了片刻,再转过来时,眼里多了一抹凶狠,他猛地抓住黎言作恶的手腕,压了上去。

“唔——”

黎言的手腕上还有昨夜的血痕,这下被大力抓住,他顿时痛的闷哼出声,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褚棣荆看到他痛苦的脸,才发现他的手腕伤的这么重,微微皱眉,松开了手,去案几上拿了一罐膏药。

黎言沉默着,在褚棣荆要给他擦药的时候微弱地挣扎了下,褚棣荆立刻凶狠地摁住他的手腕:

“怎么,都伤成这样了,还逞强?别忘了,你的族人还在朕手里呢。”

族人?

黎言脸上立即浮现出一抹痛苦,他也想过自杀,可是他一想到族里的陈奶奶和赵奶奶,他们还等着自己去救他呢,他还不能死。

被黎言这样反抗,褚棣荆对他仅存的那一点心疼也没了,他冷着眼,直接把药扔给他。

黎言看着那药,并没有用它的意思,而是挣扎着起身,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要去救族人。

“你放了我的族人吧。”

黎言艰涩的嗓音响起。

“为什么?”

褚棣荆随意地坐在一旁,不紧不慢地发问。

黎言喘了口气,忍着喉咙的痛艰难道:

“我们并不是旱魃族的,我们只是一个月前被他们武力合并了,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褚棣荆闻言思索半晌,他确实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旱魃族的,但是即使他抓错了又怎样。

不过是几十个人,就算他直接杀了,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件小事,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后果。

但是……

如果放了他的族人,黎言会愿意跟着他吗?

他猛地一挑眉,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好”的主意。

“你凭什么觉得朕会放了他们?”

黎言愣住,眼里闪过一丝不甘,随即按他的意思妥协:

“我……可以用我们族所有的财产换他们的安全。”

褚棣荆轻笑一声,玩味道:“朕不要这个。”

不要这个?

看着褚棣荆眼神中毫不遮掩的意思,蓦然,黎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血色褪尽,眼神慌乱。

心脏像是被一张大网勒紧了一样令人窒息,他细瘦的手纂紧了床单。

黎言沉默着看他片刻,他……好像知道他什么意思了。

“怎么,不愿意?”

褚棣荆慢慢凑近他,眼中闪着笑意,他发现,他是真的很喜欢黎言这幅被他欺负的样子。

这张脸蛋,好看极了,没有一处是他不满意的。

黎言缓缓闭上了眼睛,如果可以,他很想现在就起来骂他一顿,或者打他一顿,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就算他现在有那个体力起来,他也不敢惹这位凶悍的皇帝。

褚棣荆等了很久,或许也没有那么久,但黎言的脸上还是愤怒和不甘,完全没有答应的意思。

他眼里闪过一丝不耐,不愿再在这浪费时间,径直起身。

“我答应你。”

他不能拒绝放了他的族人这样的条件,所以,哪怕是以后再找机会走,现在也要先答应他再说。

这声带着颤音的回应成功让褚棣荆勾起了唇角,他重新坐下,兴味地看着黎言可怜的小脸,睫毛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

于是,他不怀好意地问:“答应朕什么?”

黎言带着恨意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冷声重复道:

“你放了我的族人,我跟你回去。”

褚棣荆笑意更甚,答应道:

“可以,但是你不能在朕把人放了之后再偷偷跑了。”

说完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他轻笑道:

“跑了也不会怎样,反正朕会再把你抓回来的。”

黎言依旧沉默着,他刚才确实是想着等他放了人之后,自己再找机会偷偷逃跑。

褚棣荆没在这待多久,钟牧便在外面轻声叫他,褚棣荆皱着眉头出去了。

留下在榻上心如死灰的黎言,半晌,他才僵硬着起身,四处看了一圈。

发现地上他的衣服已经不能再穿了,此刻正散落在地上,而床上只有不知道谁准备的明显大几号的衣服。

他犹豫着还是伸出手臂拿了过去,他得亲眼看着族人被放出去。

“何事?”

褚棣荆在出来后就恢复了帝王的威严,边走边沉着声问一旁守着的钟牧。

钟牧看了帝王一眼,连忙答道:

“回陛下,方才赵副将来营中找您,见您不在,便说他在那儿等您,距离此时已经过了半刻了,您看……”

“朕知道了,一会儿便过去。”

“是,陛下。”

钟牧悄悄松了口气,却又听褚棣荆问:

“钟牧,昨日我们带回来的那群人关在哪儿?”

“被秦将军关在第三营了。”

说完,他又犹豫道:“陛下,您真的打算……带那个……咳……公子回京吗?”

他们皇上已经登基三年了,却始终没有立后,连个妃嫔都没有,朝中又都是等着抓他把柄的老臣,要是让他们知道皇上养……男宠,那还不得揪住这个使劲骂他。

褚棣荆觑他一眼,视线又落在远处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缓缓道:

“带回去又如何,不带回去又如何?”

他要的人,难道要因为朝里那几个老匹夫不同意而放弃吗?

营帐内,黎言正艰难地穿上衣服,但是脚触到地的那一刻,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要倒在地上,他立刻扶住了床榻,不至于跌到地上。

想到族人,他咬牙忍了忍酸痛,终是迈出了步子。

黎言艰难地走出了营帐,刺眼的阳光照在他脸上,营帐外边不断有巡逻的士兵,他发现自己哪儿都不认识,只能随便找了个人:

“请问,你知道旱魃族的人关在哪儿吗?”

那人魁梧健壮,一见到他就眼神放绿光,上下打量了他一圈,贪婪道:

“自然知道,不过,小兄弟,你是哪儿来的小公子啊,如此俊秀。”

黎言愣了片刻,随即忍着心里的不适,问道:“那你能告诉我去那怎么走吗?”

那男子哈哈笑了一声,露出凶兽似的牙齿,蓄意道:“当然可以,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好,多谢你了。”

黎言惊喜之余,连忙跟了上去,他看不到,那男子在前面得逞的笑。

黎言拖着机械似的僵硬的身体跟着他走了许久,不知道拐了几个弯,终于走到了一个营帐面前。

那男子歪着嘴,邪笑道:“这儿就是了,你进去吧。”

黎言觉得奇怪,但还是不疑有他,走了进去,只是他才刚进去,身后那男子就猴急似的跟了进来,一把将他带到床上。

“唔——”

黎言被这突如其来的蛮力弄的愣了一瞬,随即又反应过来,趁那男子回去锁营帐的时候,连忙滚下了床。

“嘿嘿!小美人,上了我的床,就别想再下来了。”

那男子笑眯眯地看着挣扎的黎言,一把将他抱起来,又重新甩到了床上。

黎言被甩的一阵头晕,他眼中闪着痛苦,不等他开始挣扎,就感觉到那男子肥胖的身体压了上来。

“不要,我只是……只是想找人,你放了我吧。”

那男子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激动的眸子让人恶心的想吐,胃里一阵阵地泛着酸水。

“放,放开——”

黎言再也受不了了,他苍白的脸上泪水肆虐,双手双脚推拒着身上的人。

那人充满贪婪的眼神让黎言恶心,他肥腻的手贴在他的腰际。

忽然,挣扎间,余光瞥见了床头摆着的一个花瓶,他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趁那人不注意,拿起花瓶,高举在他的头顶上方。

“嘭——”

瞬间,那人脑袋上缓缓从上往下淌着血,他愣了一下,随即重重倒在床上。

黎言喘着粗气,见那人倒下,自己也像是泄力了一般,把花瓶放下,费力地吞咽口水。

他看着地上的血,颤着手伸到了那人的鼻息下。

还有气!

黎言的悬挂着的心瞬间放下了,他颤着脚步走出去,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否衣衫不整。

而这个营帐隔壁,褚棣荆正在与众将领商讨回京的事宜,忽然听到附近传来奇怪的声音,他顿了顿,猛地起身,阔步走了出去。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黎言从心底传来一阵悲哀,他想,运气再坏也就这样了吧。

褚棣荆满目赤红地看着黎言,他身上还穿着自己的衣服,不过片刻,就已经凌乱成了这样,露出大片瓷白的皮肤,像是要把他的眼睛刺瞎了似的。

他大步走过去,周身都压抑着怒气,沉着嗓子问:

“你就这般饥渴,穿着朕的衣服就敢进别人的营帐?”

黎言何时受过这样的污蔑,他本就窒息的心像是又添了千疮百孔似的痛,他哑声喃喃道:

“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人。”

“唔——”

瞬间,褚棣荆迅猛地掐住了他细弱的脖颈,窒息的感觉甚至比咳病发作更甚。

“皇上!”

这边的钟牧派人进去查看了一番,便发现了昏死的刘将军,他连忙出来汇报,却发现陛下已经快把人掐死了。

“皇上,刘将军他……他被人打昏过去了。”

褚棣荆猛地回神,却发现黎言已经快昏过去了,他皱眉松手,黎言立刻就如被废弃的破布一样跌在地上,褚棣荆不再管黎言,细问钟牧:

“怎么回事?”

“皇上,刘将军的营帐被锁了,他被一个花瓶砸倒在床上,奴才猜想……猜想……”

剩下的,钟牧说不出口了。

褚棣荆也知道刘德旺的为人,他贪财好色,若不是那一身蛮力还有用,他早就把人弃了,也不会留在军营。

褚棣荆冷眼看着黎言惨白的脸色,罕见地愧疚了些,他俯身,直接把无力的人轻松抱了起来,带回自己的营帐。

第三牢房内

陈奶奶劝他:

“阿星,别着急,阿言他说不定是跑到哪儿,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咱们先出去,再去找阿言好不好啊。”

路远星低落地“嗯”了一声,便跟着族人走了。

可是他也知道,阿言被人带走,怎么可能会是跑丢了,陈奶奶不过是为了让他先跟着他们走而已。

褚棣荆抱着人回去的路上,发现自己胸前一片布料已经被泪水淹透了,怀里的人却倔强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朕已经放了你的族人。”

黎言顿了顿,没有回答,只是泪水变得更加汹涌,走了也好,否则他再见到族人,该怎么给他们解释,自己不能跟他们一起回去。

褚棣荆没听到他的回答,也没生气,他以为小东西还在伤心着,自己大度一点也没关系。

一回到褚棣荆的营帐,黎言就钻进了被窝里,褚棣荆是想叫他出来吃东西的,可是他听到了细碎的哭声,他又难得地心软了。

直到晚间,褚棣荆强硬地把哭昏过去的黎言从被窝里捞出来。

黎言的族人已经被放了,他也没什么需要顾忌的了,况且他心里还憋着自己被这个男人逼迫的气。

所以在他亲自给自己喂粥时,他撒气般地抬手挥开了粥碗。

黎言看着洒落一地的粥,愣了片刻,待看到褚棣荆发狠的眸子时,顿时又怂了。

“啊——!”

霎时,一只大掌使劲掐着黎言细弱的脖颈,黎言唯一的呼吸通道被阻住。

苍白的脸色逐渐发红,额头冒出细汗,身体的本能让他急切地想要呼吸。

“朕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褚棣荆咬牙切齿地发问,眼里带着轻蔑。

一日内连续激得他两次想杀了自己,也是难得吧。

黎言看着褚棣荆发了狠的眼神,浅色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绝望,他觉得这一刻褚棣荆是真的想杀了他。

不过,杀了便杀了吧,总比天天待在这阴晴不定的男人身边好。

“咳咳咳——”

就在黎言快要失去意识时,褚棣荆却忽然放开了他。

他急促地大口呼吸着,而褚棣荆,居高不下地冷冷看着他的狼狈,仿佛是在嘲笑他的处境。

黎言无力地伏在床榻上,慢慢地,呼吸轻缓了下来,但是脖颈间发红的痕迹彰显着他受到了什么虐待。

“自己起来把粥喝了。”

褚棣荆见他恢复地差不多了,便淡淡开口,他是很喜欢这个小东西,但还不至于到他亲自哄他的地步。

黎言闻言苦笑一声,慢慢直起身,看着面前煮的粘稠的粥,他愣愣出神。

蓦地记得以前,陈奶奶和路远星也会给他煮这样稠的粥。

因为他有很严重的咳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所以治不好,因此他们都很宠他,总是把什么好吃的都留给他。

想着想着,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发达的泪腺,豆大的泪珠瞬间掉落。

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地落在被子上,他自己也因为泪水低声啜泣着。

褚棣荆看着他骤然落下的泪珠,惊讶似的沉默半晌,但终究是不可能拉下面子哄他的,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郁,起身出了门。

“钟牧。”

“陛下,奴才在。”

钟牧听到褚棣荆沉声叫他,连忙走至他身前应道。

“你去找个人来照顾他,务必要让他吃点东西。”

钟牧心下一惊,连忙答是。

褚棣荆吩咐过他之后就走了,他今日还要和秦霄商量回京的事宜,没有太多时间在黎言身上浪费。

这边的黎言,自从褚棣荆走了之后,他就放松似的松了口气,重新躺回了被窝,并没有要喝粥的打算。

他正睁着眼睛发呆时,一个个子瘦小的男孩战战兢兢地进来了,他一进来就“扑通”跪在黎言的榻前,颤着声音道:

“主子,你……你把粥喝了吧。”

“……你,你别跪我呀。”

黎言惊了一瞬,随即连忙起身,想要把他扶起来,可是那个依旧男孩执拗地跪在那,巴巴地解释着:

“奴才是皇上派来照顾主子的,钟公公说了,您要是不喝粥,我就不用活了。”

黎言闻言一愣,把手抽回来,他呆了片刻,便认命似地端起了碗,如同嚼蜡一样往嘴里塞着粥。

那个太监见他终于喝了粥,赶紧激动地给他磕了几个头,语气欢快道:“多谢主子,多谢主子。”

黎言喝了粥,胃里反而涌上来一阵反胃的感觉,他拼命压制了会儿,又把目光移向那个小太监,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木头。”

木头?

黎言难得有了想笑的意思,但是他也实在笑不出来,任谁被这样逼迫了都不可能笑的出来。

“木头,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他闭着眼,重新躺了回去,他太累了,这种累不单纯是身体上的,而是从内心深处传来的那一阵无力感,让他什么也不想做。

难得真的要跟褚棣荆回京城吗?

京城,是一个很陌生的词汇,他在草原长大,从没去过京城,不了解那里,也根本不想去。

而一旁的木头,看了他一会儿,就出去了。

黎言待的营帐外边,一位衣着侍卫服的男子微微踮脚,趁其他人都不注意的时候,一个闪身,迅速地钻进了营帐里。

这会儿已经是三更天了,帐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

路远星进了营帐,松了口气,他轻声向床那边走去,一边细细地打量这里,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床边,床上的锦被却忽然动了一下。

霎时,路远星扯开被子,一把将手中冒着寒光的匕首抵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未进入睡梦中的黎言只是翻了个身,就被人拿着匕首抵在脖子边,他瞬间吓的魂儿都要没了,浑身的汗毛也瞬间立了起来。

他刚要尖叫,就被那人大力捂住了嘴巴。

“唔唔唔——”

他不能说话,只能用喉咙表达他的恐惧,只是,他在慌乱中目光却看到了匕首上边闪烁着的小字。

他愣怔片刻,只见那里赫然刻着两个小字“远星”

“不许出声。”

路远星极度低沉的声音在黎言耳边响起,黎言停住挣扎,把手缓缓伸向后边。

路远星分辨不出这人是谁,他只能捂住他的嘴,再慢慢找言言在哪,只是,他怀里这人却忽然不挣扎了。

他看向黎言伸出的手,借匕首发出的光看了半晌,忽地认出了那是言言的手,他激动地撤下匕首,把人转过来,果然是言言。

“言言,我终于找到你了。”

路远星把人紧紧抱在怀里,颤声道。

黎言看到他,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他小声道:“路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路远星想起他打探的时候,听到他们说黎言被他们献给皇帝了。

顿时内心就一片心疼,但更多的是愤恨,恨他自己没有能力救黎言,只能晚上悄悄来把人带走。

但是他不想和言言说这些,只要把言言带走就好了,想到这,他深深注视着黎言的眼睛:

“言言,我带你走好不好。”

黎言瞬间鼻头一酸,今日的委屈一股脑全部涌上心头,他哽声道:“好。”

路远星似乎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似的,他收回了匕首,把黎言从榻上带下来,也没有问他被带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路远星牵着黎言,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抬手道:“等一下。”

说完他就出去片刻,再回来,手中多了一件衣服。

黎言借着月光,认出来那是木头的衣服,他睁大眼睛问:“路哥哥,你是要我穿他的衣服?”

“对,穿这个,要是被发现了,还能挡一会儿。”

“好。”

黎言乖乖把衣服穿上了,不过,他穿到一半,又问:“路哥哥,木头没事吧,他没有伤害过我。”

“放心,言言,我只是把他打晕了。”

穿好衣服,他们便趁着月色悄声出了营帐。

这会儿,正是守卫换班的时候,况且,他们在这待了三个月,从来没人敢擅闯他们的营地,所以守卫们都很松懈。

路远星穿着侍卫服,身后跟着太监模样的黎言,他们不动声色地装作普通人。

夜晚也为他们增添了一层保护色,在困意的加持下,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他们一路行至营地最外层的时候,默不作声加快了脚步。

路远星则掩饰着观察周围的人,见依旧没有人注意他们,正想提醒黎言快走,忽然,身后传来随意的吆喝声:

“喂,你们两个……!”

他们两个的身形骤然僵硬,不过很快,路远星便转过身,也摆摆手,装作随意道:

“怎么了,老子就是想出去散个心,一会儿就回来。”

那人好似是喝醉了,把他认成了他熟人,听见这话,也笑骂道:“快去快回啊,别想逃班。”

“知道了。”

路远星装作不耐烦道,随即慌忙转身,带着黎言加快了脚步。

或许是冷的,又或许是害怕的,黎言手里也出了一层薄汗,沾在手心里,凉意随着到来的晚风仿佛要沁入骨头中。

终于出了营地,路远星迫不及待便拉着黎言跑了起来,他们一言未发,却又好像通过什么交流过了似的,默契地不像话。

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两个少年拼尽全力地奔跑,身后是追随的风,月色笼罩着他们。

他们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只知道,黎言跑不动了,路远星就拉着他跑……

到最后,两个人都竭力的时候,他们才停下,不管不顾地直接躺在草地上,胸腔剧烈起伏着,眼前是满目的星光。

他们没能歇多久,路远星率先起身,拉起黎言,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路哥哥,我们要去哪啊。”

“……不知道,但是去哪都好。”

虽然前路迷茫,但是路远星一点都不后悔。

黎言的眸子暗了一瞬,自责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别这样说,言言,只要你安全,去哪我都可以的。”

路远星认真道。

黎言虽然很愧疚,但是也了解路远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要是让路远星看着他被带走,他会愧疚一辈子的。

他们现在无路可去,更不能回去找族人,他已经连累了路远星,不能再连累了族人。

翌日

皇室的营地内

褚棣荆冷眼看着地上哆哆嗦嗦伏着的太监木头,内心的怒气不断奔腾翻涌,他压着怒气道:

“你说,他一个人是如何跑了的?!”

木头一睁眼就发现人不见了,他就赶紧禀报了钟牧这件事,但是他实在不能承受皇帝的怒气。

他已经快被吓尿了,颤颤巍巍道:

“陛下,昨夜,主子说他想一个人静一静,奴才便出去守着了,可是,谁知道,半夜,奴才……奴才被人打晕了,今早醒来一看,人就已经没了。”

打晕?!

那就说明有人来救了他!

褚棣荆几乎要控制不住怒火了,他站起来冷笑一声,猛地踹翻了身前的案几。

“皇上息怒啊。”

钟牧连忙跪下,一旁的木头却已经被吓的失了魂儿,瑟瑟发抖着。

褚棣荆抬手扶了扶额,静默片刻,一边大步出去,一边吩咐钟牧:

“去把秦霄给朕叫来。”

语罢,他顿了顿,又阴沉道:“还有,暂停回京的事宜,召集一百骑兵跟朕去找人。”

“皇上?!”

钟牧错愕地抬头,得到的却是褚棣荆不容置喙的眼神,他只得把话咽回去。

褚棣荆吩咐完,便大步去了马厩。

因为黎言的话,他放了他的族人,可到头来,黎言还是跟人跑了!胆敢欺骗他的,黎言还是第一个!

况且,他好不容易得了个这么喜欢的人儿,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他跑了?!

本来昨夜,他已经和秦霄商量好了,今日便开始准备回京的事宜,若是动作快的话,今日便可以动身回京,但是现在……

呵~!

褚棣荆唇角勾起一抹冷戾的弧度。

“陛下,您找臣?”

来人穿着便服,身形高大,再往上,便是异常严肃的一张脸,秦霄接到褚棣荆的命令便赶过来了。

褚棣荆利落地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道:“骑着你的马,跟朕去找一个人。”

秦霄皱眉,眉心处赫然是几道深深的纹路,“何人?”

秦霄作为常胜将军,平日里醉心战场,喜好研究布阵,向来不关心其他人,是以他并不知道褚棣荆的私事。

“朕的人!”

褚棣荆望向远方,冷戾的眼角眯起,冒出寒光。

……

草原上一处偏僻废旧的屋子

“路哥哥,你也喝点水吧。”

他们走了许久才找到这一处可以居住的地方,两人又都有些竭力,所以决定暂且在这儿歇脚。

路远星把水接过去喝了一大口,随即便走了出去,谨慎地俯下身子,把耳朵贴在地面上,闭眼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才放松了下来。

黎言见他起身,才问道:“怎么样?”

路远星摇了摇头,庆幸道:“没有动静。”

黎言也松了口气,没有动静就好,他们只有一双腿,但是褚棣荆有马,有铁骑,真要抓他的话,简直易如反掌。

这会儿,他们罕见地放松了一些,只是,黎言看到路远星因为疲惫而紧锁的眉头,他心里就很难受,愧疚的情绪简直要把他淹没了。

“路哥哥,你不会后悔吗?”

路远星疲惫地笑了笑,宽慰道:“言言,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就像是我的亲弟弟一样,如果放任他们把你带走,我才会后悔。”

黎言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心道:但是,我这样拖累你,我也会后悔的啊。

他们在这没有休息太久,路远星还是不太放心,在临走之前,他又听了一下动静,没想到,这次的动静直接让他愣在了原地。

“路哥哥,怎么了?”

路远星僵硬地直起身子,语无伦次道:“言言,他们……他们已经快到这里了。”

“你,你快走吧。”

黎言怔住,是了,褚棣荆有烈马,他只要想追,抓到他们是迟早的事。

路远星慌乱地推着黎言,“你快走啊,我在这,他们不会抓我的,只要你能走了就好。”

“不……,我……”

黎言痛苦地流下眼泪,他又能走到哪去呢,他逃不了的。

路远星眼眶逐渐湿润,内心一团乱,却还是想让黎言赶紧走,他无力地推搡着黎言:

“他们还有半刻就能到这儿,你快走啊,去哪都行,不要再回来了。”

黎言拼命地要阻止路远星把他推出去的动作,眼泪已经沾湿了整张脸,他不能抛下路远星先走,那样褚棣荆会杀了他的。

忽然,他余光瞥见旁边地上搁置的一个瓢,他愣神片刻,随即一个计划在脑海里浮现。

只要他去自投罗网,褚棣荆把他抓了,就不会再怪罪路远星了。

“路哥哥,你看后边。”

黎言状作惊恐,在路远星转头的那一瞬间,迅速拿起地上的瓢,在路远星的后颈砸了一下。

路远星反应过来,痛苦地捂着后颈,却在下一秒,便昏了过去。

黎言连忙托住他的身子,把他小心地放在草垛上靠着,眼底满是愧疚的神色。

“路哥哥,对不起了,我……不能连累你。”

路远星还有年迈的奶奶在,而他,亲人都死绝了,他不能被自己连累,变得和他一样,有家不能回。

和路远星告别之后,他就沿着来时的路,浑浑噩噩地往回走,只要褚棣荆见到他,就不会再追究路哥哥了。

草原上,气势雄壮的骏马,奔腾之际带出身后浓重的飞尘。

马上的人,个个威猛高大,手中持着马缰,躬身几乎要贴在马背上。

为首的是褚棣荆,他狭长的凤眸带着一抹狠历,眼神坚决地在草原上奔腾。

忽然,眼里出现了一抹渺小的身影,那身影在几里之外,也显得过分单薄。

“驾!”

他眯了眯眼睛,拽紧马缰,发出一声猛喝,马匹嘶吼一声,被迫加速,霎时,他身后的百匹马也跟着加速。

直到褚棣荆眼中的身影慢慢变大,黎言苍白的脸出现在他眼中。他再一次拽紧马缰。

“吁——”的一声,马匹稳稳地停在黎言面前,他并未下马,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黎言苦涩地自嘲一笑,抬头,仰视着褚棣荆,这么快,褚棣荆就找到他了,不过没事,路哥哥安全了就好。

“为什么不跑了?”

褚棣荆冷冷开口。

黎言低下头,没有回答。

褚棣荆冷笑一声,又问:“是谁带你走的。”

“没有人带我,是我自己逃跑的。”

黎言浑身一滞,随即苍白地反驳。

没有人?

怎么可能没有人,褚棣荆见黎言没有要说的意思,便不问了,他漫不经心地叫秦霄:

“秦霄,把血狼牵过来。”

黎言僵硬片刻,血狼,那就是狼了,他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秦霄皱眉,却还是让手下的人牵来了一只通体发白的小狼,它虽然颜色雪白,眼神却有着属于狼的凶狠。

褚棣荆看着这只小狼,意味深长对黎言地一笑,随即吩咐道:“去,把人找出来。”

“是。”

抱着狼的那人大声应了一声,便带着剩下的人跟着狼去附近搜寻。

黎言彻底慌了,狼的鼻子一定能找到路哥哥的,不行,一定不能让褚棣荆找到路哥哥。

“陛下,没有人帮我,真的没有人帮我。”

黎言手足无措地走到褚棣荆的马前,可怜巴巴的眼神乞求着他。

褚棣荆非常受用,他喜欢极了黎言这幅依赖他的样子,他朝黎言伸出一只手,眼神晦暗不明,道:“上来。”

黎言慌乱极了,他连忙把手放在褚棣荆的大手上,随即被一股大力拽上马,褚棣荆火热的胸膛贴上他单薄的背,似是要把他烫伤了一样。

“真的没有人帮我,你……你别让他们找了好不好……”

黎言转过身,他的唇离身后的人极近,褚棣荆眼神暧昧地盯着他,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语气肯定:“有人帮你对不对。”

“不,不,你放了他吧,我答应跟你回去,再也不会逃跑了……”

褚棣荆低笑一声,看着怀里慌乱的小东西,觉得他可怜极了,但是,他已经被骗过一次了,怎么可能会相信他第二次呢?

“乖,让我把他找出来。”

褚棣荆深色的眸子死死盯着黎言,在这张嘴再次开口之前欺身上去。

“唔——”

黎言未说出口的话被堵住,他想挣扎,可是一想到路哥哥,就不敢再反抗了,只要他能放过路远星,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旁边观看了全程的秦霄此刻也一脸烦躁地扭过了头,不愿再看他们。

黎言不知过了多久,他胸腔内的空气快要被摄取完的时候,褚棣荆才放开他,一被松开,黎言就立刻剧烈地喘了会儿。

“皇上,人已经找到了。”

黎言周身一顿,立刻循着声音看去,霎时,他如同被人猝不及防扔进万丈深渊,脸色顿时雪白。

路远星依旧昏迷着,被一群人绑着驮在了马上。

看到这一幕,他几乎是立刻感觉到像是不能呼吸了一样,颤抖着双手,抓住了褚棣荆的衣服前襟,企求道:

“你放了他好不好?你把我带回去就好,不要抓他……”

褚棣荆仿佛是没听到一样,阴狠一笑,道:“既然是帮了你的人,朕怎么能放了呢,当然是要好好答谢一番。”

黎言怔住了,愣愣地看了他片刻,眼中闪过绝望,随即便决绝地不再寄希望于褚棣荆。

他挣扎着要下马,去看路远星,却又被褚棣荆一只手臂坚硬地锢在身前。

“你放开我!”

黎言双手努力推搡着他,可是完全无济于事,褚棣荆没有被他推开一点距离。

“带走,回去。”

褚棣荆一边毫不费力地禁锢着他,一边对其他人冷声吩咐。

瞬间,其余人同时利落地上马,带着依旧昏迷的路远星,等褚棣荆发出命令后,驾马回营地。

而黎言无力地窝在褚棣荆怀里,眼角滑下两行清泪,终究还是他害了路远星,要是他没有跟着他走,他也就不会被褚棣荆抓到了。

营地

马停在马厩中,褚棣荆冷凝着脸,一把把马上的人儿捞下,扛在肩上,往营帐走去。

黎言被禁锢了一路,一直到自己被摔下,他才又缓缓站起来,哀求道:“我求你了,你放了路哥哥好不好。”

“路哥哥?”

褚棣荆瞬间眼神凶狠,伏身撑在他上方,像一头要发起猛攻的狼一样,半晌,他伸手捏住黎言惨白的下巴,讥讽道:

“叫的可真亲密啊,不过,你路哥哥知道你已经答应跟朕回京了吗?”

“要是让他知道,你觉得他还会救你这个,背叛了他的人吗?”

黎言浅色的眸子瞬间被泪水淹没,面色痛苦,可惜这并没有唤起褚棣荆的怜惜,他阴狠着眼睛,死死盯住黎言。

黎言心知自己逃不过,挣扎之余,还不忘为路远星争取条件,“你到底要怎样,才会放了路哥哥。”

“唔——”

褚棣荆再也不想从嘴里听到关于路远星的话了,便再次堵住了他的唇。

之后的事,便不受控制了,黎言一心要讨好褚棣荆,只为了能让他放过路远星,所以面对褚棣荆无度的索取,只得咬紧了牙,任由他动作。

营帐外,钟牧一边守着不让别人进来,一边听着里边让人耳红心跳的声音,默默叹了口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帐内的动静才缓缓结束。

迷乱的大床上,衣服散落各地,褚棣荆撑在黎言上方,眼里带着餍足之后的舒适,他看着乖顺了的黎言,之前的气消了大半。

他俯身,一下又一下,慢条斯理地亲吻身下人细白的脖颈,欣赏他这会儿少有的乖巧,仿佛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玉器。

而他身下的黎言,这会儿已经奄奄一息了,酸涩的眼睛紧闭,绯红的唇微微张开,吐出微弱 的气息,却又很快被褚棣荆呼入。

营帐外,钟牧守着不让别人进来,而自己却清楚地知道他们的情况,默默叹了口气。

“陛下,要叫水吗?”

外面的钟牧见声音停了,便小心斟酌地开口询问。

褚棣荆眼里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眯起眼睛,刚想发火,却被身下人低声的呢喃打断。

“要,要洗澡。”

黎言没睁开眼睛,喉咙发出微弱的气音,只有褚棣荆能听见。

听着这个声音,褚棣荆奇怪的癖好被满足,他愉悦了一瞬,被打扰的不耐瞬间消失,沉声对外道:“叫水。”

不多时,就有人抬了水进来,他们许是被人教过进来之后不能乱看,所以全程没有抬头,走的时候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褚棣荆起身之后,见黎言还躺在那一动不动,像是累极了一样,他忽然起了坏心思,褚棣荆微眯了眯眼,眼里泛着危险的光芒。

“唔……,我……我自己洗。”

黎言猛地被褚棣荆一把从被窝光溜溜地抱起来,往浴桶那边走去,他才慌了,只是沙哑的声音细若蚊蝇。

褚棣荆没有搭理他,抱着他进去浴桶,从身后抱着他,咬着耳朵暧昧道:

“别乱动,朕帮你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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