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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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回寝殿的路上,殷宁说什么都不肯和塞北王共乘一骑。

“宁儿,宁儿可是生我的气了。”塞北王贱兮兮地,拉着轿子边不让走。

四个轿夫站在原地,也没法把人放下也没法往前走,在心里大逆不道地把塞北王室骂了个底朝天。

“我怎敢生大王的气。”殷宁自以为生气的时候无比威严冷淡,殊不知那气鼓鼓的样子正好戳中了塞北王心上的萌点。

“宁儿如果生气,我也可以不召人侍寝。”塞北王爱极了他这个捻酸吃醋的小模样,故意逗他。

“大王,宁儿不生气。”谁知道殷宁从小就和表哥不对付,如今到了塞北还无法逃脱阴影,只觉得屈辱心寒,并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他把视线投向另一边,不肯再分给塞北王一星半点:“贱妾累了,大王请自便吧。”

说完,他伸手轻轻拂去轿子边上塞北王的手,命轿夫往前走了。

塞北王觉得不太对劲,问身后的侍卫总管:“王妃是不是吃醋了。”

侍卫总管迟疑着点点头:“应当是的。”

塞北王皱眉道:“此言当真,我怎么觉得不太对?”

侍卫总管摸了摸头:“当真,怎么不真,王妃这不是吃醋,我从此往后倒着走路。”

“那他最后说得那个什么累了,什么意思?”

殷宁坐在轿子上,手脚冰凉,越发感觉塞北天寒地冻,冷得直发抖。

阿风也在一旁愤愤不平道:“大王怎么能这样......”

“不许胡说。”殷宁马上打断了他,看了看四周的宫人,用眼神示意他千万憋住,意味深长道,“不许胡说。”

“是,少爷。”阿风憋着一股气闭了嘴,也不再叫殷宁王妃了,只是称他为少爷。

殷宁坐在轿子上,被摇晃得神情恍惚。

塞北这地方,确实呆不得。

他要回去,他要回中原。

“上次那个老头戏演得好,请他再来一次。”殷宁思量周全后,对阿风随口说了一句。

上次殷宁对那个老头询问想不想回家的事情时,阿风是在场的。他那时候只觉得自家少爷糊涂,还想要好好劝劝,让他和塞北王好好在塞北过小日子。

如今却也是觉得脚下没着没落的,如同无根浮萍,当即对殷宁死心塌地:“少爷,阿风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把那个老头请来给您再演一次。”

一旁的轿夫听了全程,不由得咋舌。这什么老头,这么难请,难道王妃要在王城里做法么?

唉,中原人。

回了寝殿,殷宁还特地在门口望了一眼,塞北王根本就没回来。

宫道上空空荡荡地,一眼就能望到头。如今只有几个宫人贴着墙根走动,在搬着什么杂物。

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头也不回地进了寝殿。

“阿风,收拾东西。”如今殿内只有殷宁和阿风两个人,他总算能够吐一口胸膛浊气,“我们找机会就走,别带太多东西。”

阿风倒是没想到殷宁这么冲动,站在外殿中央没反应过来:“那个,少爷,这时候是塞北的冬日,我们往哪走啊。”

殷宁悲从中来:“就是去冷宫、冻死在路上,我也不和表哥共事一夫!”

他叨叨着:“塞北王浪荡不看,并非良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转过屏风往屋里去,忽然愣在当场。

塞北王穿着刚才那身衣服,施施然躺在床上,正平静地看着殷宁。

“......”

“少爷,您就知道什么呀?”阿风嘟囔着跟着他进来,两眼瞪得差点脱出眼眶,“塞北王!?”

“阿风出去。”塞北王不露喜怒地说。

阿风自然是不敢出去,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王,是我蛊惑少爷,说了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您要罚就罚我吧!”

塞北王不耐烦地闭了闭眼,不知何时出现在阿风背后的铁衣侍卫悄无声息地上前,将嘶喊求饶的阿风拖出了寝殿。

殷宁已经吓傻了,他伸手欲拦,却反应慢了半拍。他眼睁睁地看着阿风被带出去,如遭灭顶之灾,向塞北王哀求地望了望。

塞北王脸上倒是没有多少愠色,他向殷宁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大王。”殷宁只能硬着头皮向塞北王走了两步,跪在地上,“大王,求您饶了阿风。”

塞北王差点就跳起来把他抱到床上,但在殷宁看来,他只是挑眉看了看自己,就不带丝毫感情地移开了视线。

地上铺的毯子倒是够厚,看到这一点的塞北王放下心来。

“饶了阿风?他唆使我的王妃逃走,蛊惑宁儿,如何能轻易饶过。”塞北王似乎是很不解,问道。

殷宁跪在那里,觉得自己已经大难临头,甚至手心都发出冷汗来。

“大王明鉴,是贱妾不知好歹,不识抬举。”殷宁苦涩地说,“贱妾的姿色与表哥相比,实在是蒲苇之姿,难以入目。如今又失德......”

他抬头看了塞北王一眼,心里越发伤心:“贱妾愿请辞塞北王妃之位,让表哥来做——只求大王看在表哥的份儿上,不要祸及贱妾的家人。”

塞北王一头雾水,怎么就要和离了?!

他再迟钝,也知道自己已经玩脱,赶紧从地上把人拉起来抱在腿上哄:“宁儿,你胡说些什么,我刚才只是在诈你表哥。”

“他不知道从哪儿摸了张所谓圣旨,来这里也不知道有什么企图。”塞北王诚恳地说,“是我不好,想要惹你吃醋,所以没有提前知会你,就用了这种法子。我本以为能一箭双雕......”

他苦笑一声:“没想到陪了夫人又折兵,还请宁儿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殷宁愣住了,他本来都已经绝望,没想到塞北王竟然整了这么一出,当即心绪复杂。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塞北王还在诚恳地道歉。

“可、可我......”殷宁语塞,“可我也的确说了那些话......”

塞北王温柔一笑:“是我不对在先,若不是我让宁儿伤心失望,宁儿也不会说我并非良人。只求塞北王妃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定会温柔小意,鸾凤和鸣。”

殷宁刚才不觉得如何,听塞北王这样抱着他,在耳边轻声说着这些话,忽然就委屈起来。

他不愿意让塞北王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别别扭扭地趴在塞北王的怀里,把脸埋了起来。

“我都是气话。”他想起自己听到塞北王说要表哥侍寝时的感受,赶紧解释道。

塞北王心里轻叹,没想到这一下子真的把殷宁给伤着了,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抽了什么风。

也许是近日两情相悦,得意忘形,却没有想殷宁举目无亲,于很多事上敏感得很。

“表哥是大熙皇帝送给你的男宠,你却不过面子,不能不要。”殷宁闷闷地说,“就像当初娶我一样。”

说完,他松开了抓着塞北王衣摆的手。塞北王如今对他再好,也终究是让他到了这鸟不拉屎地方的罪魁祸首。

一时半刻,他想起来总觉得心头梗着一根刺。

塞北王坦坦荡荡,却不知道殷宁心里这些弯弯绕绕。他不屑一笑:“你那表哥如何能与你相提并论。”

他本是塞北男儿,性格直率。但与那些肆意恩仇的兄弟们相比,他母亲是塞北王正妃,总归生来就属意于王位之上,需承担塞北的兴旺平安,胸怀沟壑,喜怒无形。

但总归在殷宁面前的时候,塞北王半点都不愿意掩饰。

因此,如今他对于殷宁表哥唐伯豹也是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厌恶。

“此人心思不正,粗鄙不堪,鼠目寸光且矫揉造作,如何配与宁儿相提并论。”又强调了一遍之后,他想起那唐伯豹也曾称呼殷宁为宁儿,改口说,“阿宁皎然如云间月,既使我寤寐思服,又不忍唐突......”

殷宁听他越说越离谱,不像是刚见面时文质彬彬有学之士的样子,倒像是看多了市坊间流传的那些小说本子,连忙打断。

“课表哥从小就是京城奇才,及冠后更是......风流倜傥,以美貌风姿名扬大熙,有京城第一公子美称。”殷宁酸溜溜地说。

塞北王皱着眉头,逼问殷宁:“此言当真?”

殷宁点点头,言不由衷道:“确实是好看的,大王刚才怕是没有看清楚吧。”

他那表哥,从小最爱欺负他。殷宁没有亲生母亲护着,殷府又权势远不如唐家,只能含羞忍辱,好在两人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

塞北王忍了又忍。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自己却被那玩意儿比了下去,这如何忍得。

“好看,能有我好看?!”塞北王最终也没憋住,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殷宁。

殷宁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他是塞北王正妻,而表哥是送来的侍妾,即使捻酸吃醋也应该是他和表哥。

为何塞北王要跟自己的男宠争奇斗艳?

“大王误会了,我只是说......”殷宁想要解释。

没想到塞北王根本不吃这一套。

“今日我定要问个明白,本王与你表哥孰美。”他转过身,分开双腿往床榻上威严一坐,表情凝重地看着殷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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