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息以待

精彩段落

“你会骗我吗?”男孩半信半疑地看着宋时珉,眼神清澈,带着难以为继的渴望,像是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稻草。“我妈妈曾经也是向我这么保证的。”

“我不会的,你可以相信我。”宋时珉脱口而出,急中生智地从自己的旅行囊中掏出一盒小蛋糕,掰出一半分给男孩,温和地劝诫:“肚子饿了吧,我们一边走,一边吃,好吗?”

“嗯,我要一直拉着你的手不放。”男孩紧紧缠住宋时珉的手腕,像是怕他会忽然消失不见,一刻都不敢松懈,“谢谢你的蛋糕。”

宋时珉啃了一口手中的蛋糕,嘴角沾上一点奶油,企图带给男孩足够的安全感,笑着答:“好。”

梦境到这里中断,因为结束的猝不及防,故事进展不完整,宋时珉掀开困重的眼皮时,还略微有些不满。

他艰难从床上地爬起身,茫然环视四周的漆黑,一股难以言喻的惆怅感涌上心头,没有理由地认为梦境中的所见所闻似曾相识,各处细节都无比真实,就好像自己真的见过那片浩瀚的星空,抵达过那片陌生的地域,与那名孤苦无依的男孩在现实中有过交涉。

但无论如何,以他目前的情况来看,并不能找出任何具体的实效记忆。

“这会不会是我一直想找到的记忆?”宋时珉努力想了一会儿,但没有用,就好比他早就知道自我的意识是残缺不全的,曾拼尽全力挽救,却注定不会有回音。“为什么想不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宋时珉揉揉太阳穴,觉得脑中虚空,隐约有作痛感,便不再逼自己想。

他又记起段延平未予回复的讯息,便不慌不忙翻出柜筒中,正在充电的手机,点开一看,意识自己醒来的时间太早,现在不过是凌晨三点,距离黎明将至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我们的时间比英国快七小时,现在段延平应该回到家里休息,不忙了吧。”刚念叨完,段延平果真就如他所料发来答复:

[沈云誊的生日是每年的四月十七日,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是想讨好新室友?但是沈云誊从不过生日,也不接受任何人的礼物。]

宋时珉倚靠在垫枕上,想起沈云誊那张喜怒不形于色、近乎薄情寡义的脸,确实与生日、祝福、礼物等字眼毫不沾边,胸口堵闷地向段延平阐述今天刚刚得知的真相,估计这个世界上只有沈云誊让他愿意在深夜抱着疑团冥思苦想。

[我今天刚知道,前几年你大发善心送给我的那台摄像机,是沈师兄给的意见,我也是从他口中得知事情原委。你说既然沈师兄不喜欢过生日,前几年我们也不熟,那他怎么会给你意见呢?]

宋时珉很想知道答案,但段延平接下来的话却欲盖弥彰,貌似并不怎么情愿给自己解答。

[我不知道,你不如自己去问你的沈师兄,我只是出题人,他恰好知道满分答案罢了,我不负责监考。待会我还有约,就不聊了。]

和段延平认识多年,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只要是打哑谜的事,段延平都会严守口风、装聋作哑,因为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宋时珉郁愤地丢掉手机,一时间很苦恼,仰躺在床上,渴望能知道隐情。

除却那个遥远又逼真的梦,张佳雨的照片、段延平的礼物,最近许多难以理解的事都与沈云誊挂钩。

一直以来,他都安分守己,履行自己制定的每一份计划,明明讨厌一切复杂的事,讨厌与人产生不必要的纠葛,却唯独对沈云誊产生了特别的好奇心。

如果没有破釜沉舟的方法解决当下的疑云,他必定会一直执著于发生在沈云誊身上的每一件小事,泥足深陷,也许永远不能解脱。

次日宋时珉早早起床,见沈云誊的房门禁闭,便额外做了三明治和麦片粥,并且留下便签,提醒他可以吃桌上的早餐,然后离开家去学校。

和教授汇报完实验进度,宋时珉约了郭诩中午在东区食堂二楼吃饭,中途沈云誊发来讯息,告知他桌上的早餐很好吃,已经被自己吃完了。

郭诩最近很高兴,因为同实验室里能力欠佳的师弟终于能够独自操作一场合格的实验,不再出幺蛾子,让他的压力缓解了不少,一路上都兴致盎然,和宋时珉讨论最近新出的科幻电影剧情。

“这部电影嘛,点赞最多的评价是虽然特效给力,画面宏伟壮观,但剧情是幻灯片式,节奏冗长死板。我还在考虑周末有空要不要去看呢?”郭诩在手机上搜出一张电影剧照,随后展示给宋时珉看,问他的见解:“宋时珉,你觉得怎么样?”

从一开始,宋时珉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这会儿被郭诩连续叫了两遍,才缓过神,“你说什么?”

“你怎么回事,魂不附体的?”郭诩放下手机,抱着双臂,一副了然于胸的架势,说:“你吃饭的时候老是走神,我说话你也听不见,能不能和我说说,你又为什么事情而苦恼了?”

宋时珉下意识地抿嘴,仔细理了思绪,才道:“你有没有在做完一场梦后,才发觉那已经是发生在现实生活中的事的经历。”

“当然有啊,这不是很正常嘛,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一直记挂在心中,久久不能忘怀,当然就会相应地影射入梦中。”郭诩说的头头是道,又开始举例子:“就像我前天晚上梦到师弟把我的U盘弄丢了,我直接被气醒,醒来以后,我恍惚想起这是一个月以前发生的事,万幸后来U盘找着了。”

宋时珉摇摇头,不太赞同地说:“可是我想不起来发生过这样的事,只是觉得梦中的许多细节都很熟悉,不像是虚构的。”

郭诩说:“既然想不起来,那就有两个原因,其一是你已经忘记了,其二就是它与你生活的变动息息相关,因为现实中出现了能够关联的人或事,冥冥之中刺激了反射弧,致使这种梦就像化学反应一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不足为奇。”

“有道理。”宋时珉心中的谜团似乎明朗了一些,但他很快又陷入困惑,说巧不巧,这个梦是第一次做,而他最近生活中比较值得提起的变动,好像就只剩下沈云誊了。

宋时珉在心中默念:又是沈云誊啊……

“哇,你看看这个。”才几十秒的功夫,郭诩就自顾自地搜寻了电影票,兴奋地说:“我刚刚才发现了几条点赞更高的好评,又想去看了,所以,你周末有空吗?”

“不行,我周末要去旁听费庭昭教授的研讨会,抽不开身。”宋时珉装作一脸惋惜,调侃他:“你找你女朋友和你一起去吧,看这上面情侣票价可以打三折。”

郭诩一脸错愕,怒斥他:“我严重怀疑你在嘲笑我,嘲笑我没有谈过恋爱!”

“随便你怎么想。”

宋时珉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憋住笑,随后收拾餐盘,从郭诩面前离开,撂下一句:“我先走了,你好自为之,实验室还有事要忙。”

晚上宋时珉收到母亲的讯息,提醒他自己购买的大衣递件已经抵达小区楼下的驿站,可以领回试穿,如果感到不满意可以退回。

当他回到家里时,沈云誊并不在家,便直接在客厅拆卸快递。

那是一件黑色的双面呢羊毛大衣外套,摸起来材质面料都不错,抵御茹市的冬天绰绰有余。

宋时珉的父亲是企业家,母亲是舞蹈家,家境已经足够殷实。

母亲的眼光高,对生活质量有一定的高标准,日常的穿搭、佩戴的首饰都是经过设计师专门量身定做的,价值不菲。

她会定期更换形象老师,偶尔心血来潮,也会要求对方为子女挑选风格相配的衣服。

宋时珉换上试了试,只觉肩部松松垮垮的,明显是大了一圈。

他又跑到盥洗室照镜子,横看竖看怎么都不是自己能够驾驭的风格,吐槽母亲这次的形象老师水准不高,便把衣服重新换下来,走出盥洗室,与此同时,听见玄关处传来声响。

沈云誊沿着灯光,从玄关走到盥洗室门前,看见一天未见的宋时珉就乖乖站在眼前,像在等候自己,怀中抱着一件大衣,便问:“你也是刚回来吗?”

说完这句,他又朝前走,直至很靠近宋时珉才停下,俯首看见对方不再躲闪的眼神,以及小巧的鼻头和微启的嘴唇,心情变得更好了一些。

“我刚回来,师兄,你要不要试试这件衣服?”

说罢,宋时珉举起大衣,笑得很温柔:“这是我妈给我买的,刚刚在盥洗室试了,觉得不太合适我,我记得你很喜欢穿黑色,而且这件衣服偏大,我身量又比你矮,我稍微估测了一下,所认为你穿上可能会很好看。当然,你不想试也可以,不用勉强的。”

“不勉强,我很乐意试。”沈云誊几乎没有犹豫,脱下身上原本的外套,挂在墙上,大胆地提出一个连自己都诧异的请求:“介意帮我穿一下吗?”

“不,不介意。”宋时珉先是愣了一下,遂踮起脚,先慢吞吞地把大衣铺盖在沈云誊的肩胛,身体向前倾斜。

这使得胸部和小腹不得已挨近对方的后背,嘴唇还要时不时擦蹭后脑勺的发丝和后颈皮肤,嗅见那股清爽的洗衣剂香味。

两人此时的姿势很暧昧,从旁侧的镜面倒映出来的画面看,就能看出不单纯。

宋时珉的呼吸顿时有些急促,感觉周围空气都变得燥热了。

他强装镇定,叮嘱沈云誊抬高双臂,自己套进筒袖,又贴心地理外翻的颈领,帮穿环节才大功告成。

与宋时珉想象的不谋而合,沈云誊十分适合这种偏于简约、沉稳风格的大衣,衬得整个人肩宽腿长,并最能突出身材优势。

也罕见地认识到,沈云誊的不俗外形,其实非常符合自己的审美标准,能极大引起自己的注目,并让他不分男女地产生一种旖旎的主观向往。

“你觉得怎么样?我分辨不出来。”沈云誊转向宋时珉,贪婪地故意迈近一大步,已经严重侵犯宋时珉的社交距离,低声问:“适合我吗?”

“非常适合,师兄,你比我适合多了。”宋时珉不自在地避开灼热的眼神交汇,感觉今日的沈云誊比昨日奇怪,说话做事都离自己很近,缺失往时的尊重和风度。

他仓皇地后退了一步,说:“这件衣服我想送给你,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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