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春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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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他这一巴掌甩得干净利落,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懵。兴许是没想到周至臣会如此不给面子,姜来逐渐红了眼眶。

可他不敢说什么,咬着唇转身就走。

姜礼看着姜来打开大门的那一刻从屋内透出来的光,恍惚想起了以前父母恩爱无忧无虑的日子。周至臣捏了捏他的手,打断他的回忆

“我们回家。”

他早没了家,现在还能奢望吗?

回到车上两人空前的沉默,周至臣突然开口道

“我第一次打人,可能没有经验。”

姜礼转头看他,有些疑惑

“或许我刚刚可以更优雅一些。”

周至臣的表情太认真,不像是假的。姜礼思考了一会儿,猜到他的用意后轻笑了一声。

“我们真的要一本正经的讨论如何优雅的打人吗?”

周至臣笑着摇头,那只握着他的手有些不安分的挠了挠他的手心,很痒。

“我想我还是不适合打人。”

“对了,明天你回学校上学,我都安排好了。”

从母亲生病开始他就很少去学校,后来公司资金被冻结,姜自聪干脆让他休学了。学校这个词让他有些恍如隔世,他本来以为结婚后就应该乖乖待在家里做冲喜的药。

“怎么了?你不想回学校吗?”

他的表情太难看,让周至臣误会。姜礼反握住他的手,坚定的说道

“我去。”

周至臣脸上重新浮现出笑意,姜礼有些心跳加速。他长得好看,又太过亲切,让姜礼难掩自卑。如果说恶劣的环境能让他逆来顺受,那这样甜蜜的陷阱会让他全身心戒备。

他不想在不设防的时候遭受致命一击。

“下个周末爷爷想见你,愿意去老宅吗?”

姜礼听到这话脸色一变,木讷的应了一声。那个定下他们婚事的周老爷子,上次婚礼只是匆匆见了一面,并未交流。

再一想到那些关于周老爷子的传闻,他的内心格外忐忑。

“如果你不想可以不去,小礼,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姜礼点了点头,得到许可的周至臣继续说道

“我说的不是客套话,无论何事我都希望以你的感受优先。而且,我希望你相信我。”

周至臣的修养和人品让姜礼确信他是认真的,他没理由不相信。可他们毫无感情基础,他也没有依靠,真的能随心所欲吗?

“我没有勉强,我愿意去。”

姜礼依旧这样说道。

“好,那我们下周回去。”

周至臣摸了摸他的头。

回家后周至臣又去了书房忙工作,姜礼早早洗完回了房间。他注意到桌上有个盒子,猜到可能是周至臣送他的礼物。

打开,是一条白色的芭蕾舞裙。

就算他从小跟着母亲学芭蕾,也没有穿过裙子。猜想可能是周至臣的兴趣爱好,他便忍着羞涩穿了上去。

衣服很合身,就是裆部有些紧。

正在他扯着过短的裙身调整时,门被打开。

周至臣还穿着出发时的那身黑色西服,脸上却多了一架金边眼镜。第一次看他这副模样,姜礼下意识问道

“你有近视眼吗?”

“两三百度的样子。”

周至臣关上门,因为没拿拐杖,走向他时有些慢。姜礼下意识往后退,直至被逼到桌前。

“我想现在不是讨论我度数的时候。”

周至臣低头靠近,鼻尖蹭着他的鼻尖,暧昧的呼吸喷洒在脸上,姜礼呼吸有些困难。

在脑袋快爆炸的边缘他听见周至臣问他

“喜欢这条裙子吗?”

声音太蛊惑,他没法说不喜欢。

“喜、喜欢的。”

周至臣轻笑一声,轻轻的吻了他。上一次做爱还是在结婚的时候,虽然才过去没多久,可再次被触碰还是让他忍不住颤抖。

薄薄的芭蕾舞服挡不住周至臣手的热度,姜礼没忍不住昂头。

后来裙子被弄脏,姜礼靠在周至臣肩膀上大口呼吸。片刻过后想起什么,他问

“你、我们要不要去床上?”

他担心周至臣站久了会累。

“好。”

被压倒的那一刻吻就密密麻麻的落下,周至臣没脱衣服,半条腿压着他。也许是没卸假肢的缘故,他今天格外凶狠。

“小礼,或者这样我会看起来更完整?”

在他大脑空白之中周至臣这样问他。

姜礼忍着不适低头,看他依旧完整的穿着裤子,只打开了裤拉链。这一幕让他有些羞赫,姜礼抓他的手

“不管怎样你都很完整,周至臣,你不缺任何东西。”

智商、学识、礼貌、尊重,他都有。

似乎是早料到他会这样回答,周至臣不再说些什么。可是他似乎很兴奋,动情之时的低喘都格外惑人。

不知道弄了多久,周至臣终于停下。但他今天没有留下,而是将房间留给姜礼一人。

结婚以来第一次一个人睡,姜礼半夜醒了好多回。他有些不安,又格外敏感,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第二天他早起,将那条被弄脏的裙子洗干净重新放回礼盒。夜里周至臣回来,他递过去,说道

“我洗干净了。”

周至臣有些错愕,却依旧伸手接过那个礼盒。

“怎么了,不喜欢吗?”

姜礼摇了摇头,他只是觉得这种漂亮的东西不该属于自己。

“没有不喜欢就收下吧。对了,今天去学校还顺利吗?”

周至臣喜欢牵他的手,似乎只要抓住空隙,就会伸手去牵他。姜礼的手比他小,也更为纤细,被握住的时候整个都被包裹在内,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一切都好。”

该准备的东西周至臣都替他准备了,所以今天他只是去教务处报了个道。

周至臣听罢点了点头,牵着他回了房间。不知怎的,坐下时他微微皱了下眉。姜礼心一咯噔,以为是自己话少惹他不开心了,立刻补充道

“课很少,所以我回来的早。”

“我今天工作也不多,所以回来的也很早。”

他的言下之意是真巧。姜礼观察着他的表情,注意到他眼里恢复了往常的笑意,松了口气。

“今天要一起看电影吗?”

想来他们结婚两周不仅床上交流少,就连私下交流也几乎没有。姜礼鼓起勇气问他,很快得到肯定的答复。

婚房里有私人影院,两人挨着坐在一起,随手点开了一部电影。电影很快开始,就是很普通的外国爱情片。可偏偏就是那么凑巧,电影男主角是一位车祸瘫痪的残疾人。

姜礼几乎不敢去观察周至臣的表情,只能逼迫自己强行进入电影的世界。熬完两个小时电影结束,男主选择安乐死结束自己的生命。

片尾曲一直响着,他们两个谁也没先动。

周至臣最后关闭了电脑,站起身来牵他。有些昏暗,但屏幕的光反射到周至臣脸上,让姜礼看见了他眼中的泪花。

姜礼有些错愕,没想到他会为这样通俗的爱情电影落泪。但转念一想,他们似乎感同身受。

“你还好吗?”

他出言安慰,却听见周至臣轻笑一声,将他拥入怀中。

“有你在,我很好。”

姜礼僵硬着抬起手,反抱住他。谁知下一秒周至臣松手,笑着对他说

“你放心,我会为了我爱的人好好活着。”

这句话让他想起了他的母亲,姜礼不再多言,乖乖的任由周至臣牵着他走出了影院。夜里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起夜时不小心按到了周至臣的假肢。

他明显感觉到身下的人已经醒了,就连呼吸声都停滞。姜礼爬起来,尴尬的道歉

“对不起。”

那头沉默了很久,说了句没关系。

姜礼不明白周至臣为什么睡觉也戴着假肢,但这样肯定是不舒服的。他想开口询问,又怕这样是多管闲事,在内心抗争许久后他还是开口

“为什么……不脱假肢?”

难得周至臣会沉默这么久,姜礼猜周至臣可能不想回话,可良好的修养让他不得不答。

“我不太想摘。”

“可是一直不摘会磨损你的骨头,周至臣,你不疼吗?”

姜礼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周至臣和他做ai没有摘假肢,恍惚之间好像明白了他那晚为什么一去不返。他看着闭上眼睛的周至臣,叹了口气

“我帮你摘下来吧。”

他说完就要伸手去碰,周至臣握住了他的手。

“不要。”

周至臣握的用力,手也格外的凉。要不是他刚从被窝里钻出来,他都要怀疑被子根本不暖和。

“那...你自己摘?”

姜礼还是第一次发现周至臣也会任性。他现在闭着眼睛耍赖,很像个不听话的小孩。

“不。”

手腕被攥得更紧,他被用力一拉,整个人倒在了周至臣的怀里。不均匀又有些粗重的呼吸,脸颊异常的热度,姜礼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周至臣好像是发烧了。

“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身下的人没动静,姜礼无奈,自己从他身上爬了起来。谁知刚准备下床,他又被拉了回去。反反复复好几次,姜礼也有些脾气了

“周至臣,别闹了!”

他声音有些大,身下的人似乎被吓到,这次没有再拉他。姜礼看他缩在被子里,觉得后悔又害怕。他怎么敢这么和周至臣说话的。

“你等我一下,我去叫医生。”

姜礼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抖,他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给周至臣的私人医生打了电话。没多久医生过来,给他量了体温,又把准备好的药给了他。

“他易感期都会发烧,但这次怎么提前了。”

医生的话让他想起昨天那场不太理智的性ai,姜礼有些心虚,又听见医生说道

“你可以多陪陪他,多释放一些信息素安抚,对他恢复很有好处。”

吊瓶很快挂上,姜礼守在周至臣身边,看着他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起了一丝怜悯之心。他曾经以为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人,可现在看来,周至臣也一样。

思考间他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看见周至臣皱眉挣扎,突然想到他跟自己说过的话。

这味道应该是他的信息素,很好闻。

“周至臣,快点好起来吧。”

姜礼握住他的手,靠近他,悄无声息的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见他眉头舒展,整个人放松下来,便下意识的多释放了一些。

不多时周至臣睁开了眼睛,似乎是理智短暂回笼,他看着姜礼,突然和他说

“小礼,你走吧。”

姜礼没说话,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周至臣。很快医生回来替他打针上药,告诉了姜礼一些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

房间内很安静,关上灯之后重回黑暗,显得有些可怖。姜礼不喜欢这样的氛围,走近,偷偷牵起了周至臣的手。

姜礼惊叹自己突如其来的胆量,可是脑子里却控制不住回想着周至臣那被磨损得不成样子的半条腿。就在他瞎想之际周至臣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刚刚的静谧

“小礼,你在可怜我吗?可怜我那半条腿,还是可怜我渺小的自尊?”

周至臣的声音哽咽,姜礼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道

“不是的,我没有可怜你!”

可这分明就是他第一次主动牵起周至臣的手。

易感期的Alpha比平时更加敏感,姜礼借着外头的月光清晰的看见他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姜礼彻底慌了,凑上去胡乱在他脸上啄。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安抚你。”

“周至臣,我老是把事情搞砸、老是不知道解释。我不会关心人,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关心人。可能我有点笨,但我会努力。”

姜礼感受到自己说完后脸颊发烫。

“.....我明白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换个房间休息,我不需要你照顾。”

周至臣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些,见姜礼没动,他叹了口气

“小礼,对不起,我只是不喜欢自己在你面前这么狼狈.......所以,你就当是为了我,出去吧。”

无奈,姜礼只能松手。在走之前他轻吻了一下周至臣的额,然后关上了门。可是出门后他并没有选择离开,反而坐在了门外。

偷偷释放信息素,姜礼希望隔着门缝飘进去的信息素能够安抚周至臣。地板凉,他却控制不住睡意。迷迷糊糊之间房门打开,有人抱他回了房间。

昨晚没拉窗帘,姜礼被刺眼的阳光叫醒了。身旁没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姜礼猛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很快门打开,周至臣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他冲姜礼微笑,顺手把餐盘放在桌上。

金边眼镜和顺毛显得他好乖,周至臣伸手示意他过来。

“起床洗漱吃早餐。”

Alpha的自愈功能这么强大吗?

姜礼忍不住嘀咕,然后走过去任由周至臣抱着他。听说易感期的Alpha反差会很大,可是周至臣没有任何异常,反而比平时更加冷静自持。

“好。”

他这么应着,准备松手,然后就被周至臣不轻不重的捏了下屁股。姜礼心一咯噔,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周至臣,发现他神色如常,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姜礼欲言又止,最后僵硬着手脚去了卫生间。到洗干净出来前,他还是觉得周至臣哪里有些不对。

“过来吃早餐。”

周至臣坐在椅子上,喊他过去。可房间就一条椅子,还被他坐着。姜礼左右为难,周至臣却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坐我腿上。”

.....?

他特意让那条健全的腿露在外面。

姜礼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坐下,完全不敢将自己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可是周至臣好像还不满意,伸手拿起三明治喂他。

张嘴咬下,姜礼看见周至臣赤果果的眼神时差点被噎住。

“你别、别盯着我。”

姜礼吃不下了,推他的手。周至臣也没强迫,伸手捏他的下巴,很认真的用指腹替他擦嘴角

“三明治好吃吗?我早起给你做的。”

他居然开始邀功了。

“好吃,特别好吃。剩下的我也会吃完的。”

姜礼不敢看他,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可周至臣难得强势,捏着他下巴的手用力了点。

“那我尝尝。”

话语刚落,周至臣靠近吻了他。这是一个进攻性很强的吻,贴上不久就撬开他的唇瓣和牙关,长驱直入。

舌尖缠绕,周至臣在全心全意的品尝他。姜礼有些喘不上气,按在他肩膀的手下意识推。周至臣很快结束了这个吻。

姜礼靠在他肩上,没注意到自己的信息素外泄。

“荔枝味的小礼。”

周至臣半低着头,嘴唇贴着他的脖子呼吸。

气体不经意间带到腺体周围,惹得姜礼一阵战栗。周至臣之前几次总是在他后颈处徘徊,却没实质性的标记他。

“我能亲,能咬,能注入自己的信息素吗?”

姜礼感受到周至臣顶起的那处。外头的太阳似乎是他提醒他不要白日宣淫,可他还是说道

“可以。”

周至臣轻笑一声,手揉捏着他的耳垂,在盯了几秒过后,他重新贴上来吻他。炙热的呼吸也烫人,姜礼下意识想要逃跑,却因为被搂住无法后退。

他实在吃不消这样的周至臣,可是随着一声声低语和轻哄,他乖乖的脱掉衣服,任由男人赤裸而露骨的看着他。

往日里顾及他的感受,周至臣不会开灯。可现在是大白天,外头的日光照进来,一览无遗。

周至臣伸手捏他,偏偏还要玩味的观察他的反应。姜礼羞赫得快要爆炸了,伸手去遮。

“小礼,手拿开。”

说罢他低头去亲、去舔。

姜礼止不住呻吟声,难耐的听从周至臣的命令,自己坐上去。虽然之前有过这样的经验,他还是不太会。周至臣捏着他的腰,尽心尽力的手把手教他。

“学会了吗?”

偏偏他还要这样问。

“学、学会了。”

要是他不答,周至臣就要自己顶他。因为担心他的腿,姜礼什么都依他。可就算是易感期也要顾及身体,于是两次之后他制止了想继续的周至臣。

“已经几个小时了,休息一下好吗?”

周至臣没回话,手在他的大腿上轻揉,最后还是放开了。可能是真的有些累了,周至臣搂着他很快睡着。

易感期这几天姜礼请了假,每日每夜满足着周至臣的需要。可到了结束之后,他总会想起周至臣说要标记他。摸着完好无损的后颈,他有些疑惑。

为什么...不标记他呢?

不是说标记和占有另一半是Alpha的天性吗?

等到易感期结束,周至臣恢复清醒。再次看到温柔礼貌的周至臣,姜礼居然不觉得安心。往日里他总是太过顾及自己的感受,以至于他从不知道周至臣想要什么。

“小礼,为什么这样看我?”

他似乎想要以此缓和一下气氛,可姜礼没说话。

“这几天,对不起,我太...太过分了。”

姜礼愕然,夫妻之间的床事,也需要道歉吗?

“没有,你不需要道歉,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们两个老是喜欢把夫妻义务挂在嘴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很般配。

“我该去学校了。”

“嗯。”

有些尴尬,他只想快点离开。然而从床上爬起,身下的泥泞还有露出来的红痕都让他更加不自在。姜礼耳朵发烫,慌乱的捡起衣服遮住就往浴室跑。

在去学校的路上他也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的都是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

他来的晚,舞蹈教室已经有很多人了。

在人群之中,一道与他极为相似的身影格外显眼。那人穿着与他相差无几的衣服,留着和他相差无几的发型,就连身高相貌都极为相似。

姜礼莫名感到一阵恶心,姜来就像烦人的狗皮膏药,无论如何也甩不掉。

很快人群散开,姜来穿着舞服向他走来。他的脸上挂着明晃晃的得意与挑衅,靠近后低头与姜礼耳语

“哥哥,你有的我都要有。”

姜礼没说话,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独自去了角落。他没兴趣陪姜来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他只想完成自己的梦想、实现母亲的遗愿。

可惜事与愿违,有姜来在的地方他就别想安稳。不知道他和其他人说了些什么,班上的人总是若有若无的用一种怪异眼神看他。

很快他发现,不过几天的功夫,他就被孤立了。

那日又像往常一样结束课程,姜礼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出校门,却发现接他的司机来的比往日晚一些。

学校里的事他没告诉周至臣,他不想添麻烦。

站在马路边,盯着脚下,在他身旁呼啸而过的车来来往往。不知多久,一辆车停下,周至臣打开门走出来,冲着不远处的姜礼微笑。

下课的早,校门口并没有很多人。姜礼伴着自己的心跳声,一步一步向周至臣走去。他走得越来越快,最后忍不住跑起来,在快靠近他的时候扑了上去。

周至臣总是会包容他,即使他任性。

不出所料被搂住,周至臣踉跄两步稳住后问他

“我的小天鹅怎么了?”

姜礼在他怀里闻着那股淡淡的香味,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好像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疲惫与焦虑都一扫而空。

“我就是...想你了。”

周至臣摸了摸他的头,又低头亲了他一口。

“这几天工作忙,陪你的时间有些少,抱歉。”

姜礼摇头,根本不是这个原因。

“哥哥?”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那让他厌烦的声音再次响起。姜礼扭头,看见了姜来和几个同学。

“周先生居然亲自来接你,看样子你们感情很好。”

他这话说的好像没什么不对。

“我们正打算回家,你还有什么事吗?”

周至臣伸手拉过姜礼,把他挡在了自己身后。这个回护的动作太明显,姜礼站在身后看着他的脑袋,突然很想摸摸他。

“我只是想……”

兴许是周至臣眼神中的警告让他想起了上次那一耳光,姜来脸色僵了僵。虽依旧保持着假笑,但和那几个同学走的时候脚步明显乱了。

“周至臣,你不用这么护着我的,其实我可以自己解决好。”

他说完后有些心虚。其实他根本不在意别人对他做了什么,也不在意有没有人欺负他。

可是周至臣好像很在意。

“上次我不在害你受了委屈,这次我在,一定要保护好你。小礼,还记得上次我说的吗?我可以是你的底气。”

周至臣摸了摸他的脸,眼中的柔情蜜意莫名让他想起那荒唐的两天。如果说易感期能让周至臣坦诚,那发热期的自己是不是也会坦诚一点呢?

眼看着日子越来越接近,姜礼没由来的紧张。

“谢谢...”

“你总是和我这么客气。”

周至臣有些无奈,牵着他上了车,又说道

“今天回老宅吃饭,可以吗?”

他一僵,有些慌

“今、今天吗?”

“别担心,不需要你准备任何东西,只要把你人带过去就好了。我爷爷你见过了,老宅还有我小叔叔和弟弟,他们都是Alpha。我叔叔脾气有些古怪,但人很和善,他还有个Omega女儿。我弟弟八岁,很调皮。”

周至臣在说的时候表情舒缓语气自然,眼中洋溢着幸福。姜礼有些羡慕。姜家人丁稀疏,而唯一爱他的人也不在了。

这一路上周至臣都在讲着家人的故事,比如说他爷爷出去闯荡,他父母意外去世,他叔叔是如何追到一生挚爱的。

不知不觉中很快到了老宅,姜礼觉得没那么紧张了。

“我们走吧,你放心,他们都会喜欢你的。”

下车,慈眉善目的管家冲他微笑。打开大门,姜礼有些惊讶。整个别墅的装修风格呈现代欧式,完全不像他以为的样子。

会把冲喜这种事当真的人不是应该很迂腐迷信吗?

“哥哥!”

姜礼正想着,一个小孩从里头跑出来扑在了周至臣身上。那小孩很漂亮,眉眼之间很像周至臣。

“你上次不是答应我给小欧姐姐买舞裙吗?怎么空着手来了!”

周至臣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

“下次吧,出了一点美丽的小意外。”

姜礼在听到这话时脑子嗡的一声,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放在桌上的那个礼品盒。瞬间,他脸颊发烫,整个人都快爆炸。

“咦,这是嫂嫂吗?真漂亮,你们A才O貌、天生一对。前段时间我不在,错过了你们的喜酒。这样吧,下次你们请我吃饭,算是补回来了。”

姜礼没有什么和小孩打交道的经验,可这古灵精怪的小孩实在讨人喜欢。他蹲下身,和周至暮平视。

“那下次你想去的时候给我们打电话?”

“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嫂嫂我们加个企鹅,方便联系。”

看着周至暮掏出手机,姜礼哑然失笑。扫描了他的二维码,两人顺利成为好友。坐在沙发上休息时周至暮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累了就趴在姜礼腿上睡觉。

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孩子的喜爱。

“我弟弟有些活泼过头了。”

周至臣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会,他很可爱。”

姜礼伸手替周至暮捋了捋刘海,他总觉得周至暮让他看见了小时候的周至臣。想到这里他有些紧张,问道

“周至臣。”

“嗯?”

“你、你小时候也这样吗?”

姜礼佯装不在意的看着怀里的周至暮,听见周至臣轻笑了一声。

“不,我小时候不爱说话。那时候年轻一辈就我一个孩子,长辈的眼睛全部盯在我身上。爷爷希望我经商,叔叔希望我自由,爸爸妈妈既希望我有所成绩、又希望我能无忧无虑。”

看着现在的周至臣,他有些无法想象他的过去。小时候姜礼在宠爱中长大,完全没有任何压力。

“我小时候要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本来以为有个弟弟会好一点,谁知道…我父母遇见了航空事故。”

姜礼看着半垂眼眸的周至臣,握住了他的手。周至臣回应他,与他十指相握。

“我没事,小礼,现在我有你了。”

他们对视着,眼波流转,不约而同的盯着对方的唇瓣。呼吸声渐进,鼻尖相贴,他们听到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咳嗽声。

尴尬的退回原位,周老爷子站在楼梯下假装没看见。趴在姜礼腿上的周至暮哪还是熟睡的样子,一溜烟跑到爷爷身边,开始叽叽喳喳的说刚刚偷听到的八卦。

“回来了。”

周老爷子板着脸,看起来很严肃。

姜礼看见他不敢说话,乖乖的站起来鞠躬打招呼。他这一举动把周老爷子吓了一跳,嘀咕道

“这么正式做什么,等我死了再鞠躬也不迟。”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太合适的话,周老爷子忽略了刚刚那个话题

“随意一点,别搞得那么紧张。”

姜礼应了一声,开始后悔自己刚刚令人尴尬的行为。吃饭的时候他默不作声,完全不敢抬头看任何人。

“你们相处的还不错吧?”

周老爷子吃饭的时候喜欢说话,姜礼本以为他们会极度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可事实并非如此。

“我们很好,爷爷你知道我很喜欢小礼。”

周至臣说完看着姜礼笑了一下,那笑太温柔,看得姜礼心砰砰狂跳。他没忍住拿起旁边的红酒喝了一口,然后继续听他们说话。

“这是你自己求来的,一定要好好珍惜。”

周老爷子看起来满腹心事,边喝边说

“看到你们恩爱,我就会想起你们大爷爷。他去世的早,留我一个人。真是…”

“爸,吃菜喝酒,别说了。”

周晟把周老爷子的话堵了回去,姜礼察觉到气氛不对,大气不敢出,又多喝了几口酒。眼见着红酒见底,一旁的仆人又给他满上了。

“每次都不让我说,你这个没良心的。”

周老爷子气呼呼的在饭桌上和儿子吵架,其他人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姜礼默默的吃饭喝酒,在晚餐结束时感觉整个人晕乎乎的。

“小礼,我们回房间。”

周至臣伸手拉他,姜礼腿一软,整个人扑在了周至臣身上。他身上好香,好舒服,姜礼手不老实的乱摸,还问他

“周至臣,我嫁给你冲喜做小媳妇,你喜欢吗?”

“喜欢,很喜欢。”

周至臣哑然失笑,双手搂着姜礼的腰,怕他站不稳会摔到。正打算离开的周老爷子没眼看,边和儿子斗嘴边拉着周至暮走了。

整个餐厅就剩下他们两人,姜礼抱着他的举动也越来越过分。和周至臣脸贴脸,姜礼问道

“周至臣,你喜欢我吗?”

他难得会问这种问题。虽然现在不是回答这个问题的好时机,但周至臣还是说道

“我喜欢你。”

他牵着姜礼的手往房间的方向带。

“真的吗?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被带入房间后关上房门,姜礼顺势靠上去。他拉着周至臣的衣摆,却不看他,眼眸半垂着。

“因为…”

周至臣正打算说,姜礼却打断他

“因为我是你的妻子对吗?”

他有些错愕,也从没想过姜礼会这样想。

“我是你的妻子,所以你喜欢我,对我好。如果换作别人是你的妻子,你也会这样,对不对。”

周至臣明白了,姜礼把他的喜欢当做了谁都可以给的廉价东西。

“小礼,我想你搞错了因果关系。”

他有些生气,但摸着姜礼微微泛红弹性十足的脸,气消了不少。这个笨蛋眼睛亮亮的,皱着眉,好像在委屈。

“不是因为你做了我的妻子,我才喜欢你。而是我喜欢你,你才成为我的妻子。”

姜礼呆呆地,好像没听明白。他眼神飘忽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你…喜欢我?”

他好像是不敢确认,又问了一遍

“你喜欢我哦…”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好像得到这份喜欢是什么了不得且不敢相信的事情。周至臣对他这份小心翼翼感到莫名的心疼,告诉他

“我喜欢你,小礼,为什么不敢相信呢?”

姜礼看着周至臣的脸,伸手摸了摸

“我没有不相信啊。可是周至臣,我一点也不好,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他用手反复捏,似乎是在确认这个周至臣到底是不是是真的

“周至臣,你是不是眼睛度数太高,看错了?”

“你很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小礼,如果你酒醒以后还想知道的话,我会全部告诉你。”

喝醉后的姜礼又呆又乖,周至臣有点想欺负他。可他好半天不说话,周至臣只好哄人睡觉。谁知姜礼并不安分,又问道

“你为什么不标记我呢?是我的味道不好闻吗?”

闻言周至臣靠近,在他的后颈处亲了一口。他十分笃定的告诉姜礼

“不标记你是想给你留退路。至于好不好闻这个问题,难道你不知道吗?”

他以前明明说过。

“哦。”

姜礼又不说话了。

周至臣无奈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准备起身去浴室拿个毛巾给他擦脸,又被姜礼拉住

“你要丢我一个人吗?”

回头,姜礼水盈盈的眼睛都快掉下眼泪来。他这样实在让周至臣遭不住,于是他抱着这个小醉鬼,任由他上下其手。

“嘴唇,下巴。”

他的手每经过一个位置便要说一声。可他的眼神实在清澈,配上不符合形象的手,显得更加勾人

“喉结,胸肌。”

姜礼的手停在那处半天没动,不多久,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周至臣终于确信他是在故意吃自己豆腐,有些无奈。

“小礼,不要煽风点火。”

“周至臣,你这里应该很好吃。”

莫名的,周至臣脸颊发烫。

“给我看看你的腿,可以吗?”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他想拒绝,可看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他叹了口气。

“可以。”

裤子脱掉,姜礼蹲在地上。脸贴在他的双腿之间,周至臣不受控制的想歪了。

“我想看腿不需要这么近。”

姜礼又用不掺一丝杂质的眼睛看他,在沉默片刻后他“哦”了一声,后退了点。

假肢被卸下,姜礼摸着他那残缺的半条腿,动作很温柔。尽管如此,周至臣依旧不敢看他。他怕看见害怕失望的表情,怕看到厌恶。

身下的人没动静了,就在周至臣以为这场于他而言的酷刑快要结束之时。腿上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他几乎有些不敢相信,睁眼,看见姜礼正在亲吻他残缺的半条腿。

“小礼…”

周至臣的声音有些沙哑,就在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时,姜礼又说道

“辛苦你啦,平时一定很累吧?”

周至臣无法控制此时的冲动,一把将他拉起,双手捧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却又几近虔诚的吻他。

怀里的人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回应他,在被松开后又亲热的往他身上蹭。

“周至臣、周至臣。”

“嗯,我在。”

不知怎的,周至臣觉得他们的心从未如此贴近过。他不知道姜礼醒后是否还会像这般抱着他撒娇,这就像是一场随时会破碎的美梦。

“我有点热。”

“热?要不要脱衣服?”

周至臣抱着他去床头旁打开抽屉,单手拿出遥控器打开空调。凉风吹出来,姜礼表情还是有些难耐。于是他开始手忙脚乱的解扣子

“解不开。”

他弄了好半天,只好求助。可抱着他的男人欣赏着好风景,无暇去帮他。

“你帮帮我、帮帮我…”

可周至臣没伸手,在听见他这样说后还笑了一声。

“你笑起来很好看,但我不喜欢你现在笑。”

姜礼很不高兴,眉头紧皱,故意凶给周至臣看。

“好,我不笑了。”

可他眼里还带着笑意。

“那我帮你脱衣服?好吗?”

说完他伸手在姜礼的脖子上轻抚,又故意在喉结处停留。又就姜礼眯上眼睛开始享受时,他单手解开第一颗扣子。

牛奶般的肌肤露出来,周至臣看见了他纤细的锁骨。

“周至臣,你咬我一口好不好?”

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周至臣终于发现了不对。

溢出来的荔枝味信息素已经填满了整间屋子,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勾人的欲望都在提醒着周至臣——姜礼的发热期提前了。

“你想要我咬哪里?”

恐怕是上次自己的易感期影响了他。

手在不知不觉中被牵起,周至臣摸到了姜礼发烫的腺体。他呼吸有些紊乱,姜礼却格外坦荡

“这里。”

“我想要一个永远不会消失的标记。”

周至臣真是一个小气鬼,小气到连一个临时标记都不曾给过他。明明是夫妻,他却没有体会过被占有的归属感。

“我怕你后悔。”

周至臣垂下眼睛,几乎不敢看他。

他是个不知道能活多久的残疾人,怎么能自私的把他留在自己身边。

“娶你是因为…你过得不好。我想着你在我身边,我总能保护你、照顾你。”

“小礼,我很坏。我想要你喜欢我,又怕你喜欢我。”

周至臣是个矛盾体,可他无法控制喜欢一个人时的自私。他想要姜礼陪在他身边,想要姜礼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也想要…姜礼喜欢他。

神志不清醒的姜礼呆呆地,握着他的手垂了下去。

“那你到底要不要我喜欢你呢?周至臣,我不懂。”

“那我要你喜欢我,你就会喜欢我吗?”

周至臣重新牵起他的手。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姜礼慌张的说道

“我喜欢你,你不要哭。”

他伸手擦掉周至臣的眼泪,主动把自己送入他的怀里。可他似乎在忍,在忍着自己开始躁动的身体。

“小礼?小礼?”

周至臣察觉到怀里的人在颤抖,很快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可他的信息素太淡,被浓厚的荔枝味遮住,姜礼憋得快要哭出来。

“你亲亲我…亲亲我吧……”

他哽咽着求周至臣,在断断续续说话间被塞进一个缱绻缠绵的吻。周至臣继续着刚刚的动作,顺势揉着他,疏解他的欲望。

“下面、下面…”

周至臣听从指示往下,观察着他的表情,一轻一重的抓着。姜礼没多久脚背绷直,整个人向上弓,弄在了周至臣的手上。

他脸愈发红,喘着气,又开始哭

“还是难受、还是难受…我好难受,呜呜呜,周至臣你帮帮我,求求你…”

他不知道周至臣也忍得辛苦。在他的哀求声中周至臣终于不再忍耐,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

交缠的信息素,被咬破的后颈,他们在房内度过了荒唐的三天。姜礼醒来时闻着房间内腥臊的味道,想起那些画面不受控的脸红了。

身上很清爽,躺在他身侧的周至臣睡得很沉。姜礼想起那些话,小心翼翼的伸手去触他纤长的睫羽。

后颈被种下了一个临时标记,那处已经结了血痂。

在母亲死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归属感。

姜礼明白不应该将归属感寄托在一个毫无意义的标记上,可这样,他总觉得自己是有人爱着的。

不知看了多久,外头的太阳落下,他的睡美人终于睁开眼睛。姜礼想亲亲周至臣,但没好意思。

“小礼,早上好。”

“早上好。”

其实他想说,现在一点也不早了。

从床上爬起,姜礼开始穿衣服。这些衣服似乎是周至臣早就替他准备好的,尺寸什么的都很合适。

“我这段时间很少去公司,所以这几天需要加班,不会回家。”

姜礼手一顿,听见周至臣继续说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留在这里,让他们陪陪你。”

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和周至臣分开,哪怕是这短短几天。可他没有任何资格去反对,只能说了声

“好。”

一直到周至臣离开,姜礼没再说一句话。他一直把自己藏在贤惠温柔事不多的外皮里,却忘记自己本来就被娇惯的无法无天。

傍晚,周至暮拿着相册来看他。

“嫂嫂,我哥哥不在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小孩躺在床上,撑着脑袋,两只脚晃来晃去。姜礼搞不懂这小孩怎么这么爱八卦,有些无奈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怕被赶走,他立马打开相册,试图转移姜礼的注意力

“你看,小时候的哥哥!”

相册里的小周至臣穿着西装,一板一眼像个小大人。姜礼看着他,没注意到自己笑得正温柔。

“这是初中毕业的哥哥。”

周至臣长高了很多,捧着毕业证,穿着校服,身边簇拥了不少同学。他那时候的意气风发、潇洒肆意,姜礼全看在眼里。

“嫂子你再看这个,我哥以前可是马术比赛的冠军呢。你看他穿着这个衣服牵着马,像不像王子?”

“对了,这匹马叫冠军,就在后面的马场里,你想看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姜礼出神,在周至暮的话语声中看见了另一个周至臣。他在海边潜水冲浪,和珊瑚鱼群为伴;他在高山滑雪飞舞,穿梭在山林雾凇。

他热爱运动,热爱万物。

“嫂子,你在难过吗?”

姜礼将快要掉出来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以前拿这些照片给叔叔和爷爷看的时候他们都好难过,所以我很久没和别人分享了……”

他想让人看见肆意张扬的哥哥,最好是全世界都看见。姜礼摸了摸他的头,和他说

“我不难过,只是我也想见见那时候的他。”

那时候的周至臣,是他永远也无法企及的高山。

“我惹哭你了,嫂子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我哥哥哦。我怕他揍我。”

姜礼噗嗤笑了一声,答应他

“好,我不告诉他。那你能再跟我说说你哥哥的故事吗?”

“当然可以!不过嫂嫂,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哥哥?要是我跟你说他的绯闻,你会不会吃醋啊?”

喜欢?

前两天他意识不清醒的时候他是说过喜欢的,可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很喜欢。”

但哪有人和小叔子说不喜欢他哥哥的,于是姜礼这样回答。周至暮松了口气,和他说

“太好了!我学校里的人都说我哥哥是残疾,你肯定不会喜欢他的!哼哼,下次我要狠狠揍他们,然后说你们可恩爱了!”

姜礼几乎有些不敢想象他的处境。

“很多人说你哥哥吗?”

“很多…一开始他们都在背后悄悄说,可是哥哥他不理,他们就越来越过分了。嫂子你说,哥哥为什么不骂他们。”

为什么?姜礼猜他可能是和自己一样,已经麻木无所谓了。

“那下次你不要告诉哥哥,你告诉我,我帮你骂他们好不好?”

姜礼摸了摸周至暮的小脑袋,安抚他逐渐上火的脾气。这样似乎挺管用,周至暮安静下来,继续给他介绍其他东西。

两人这样你一嘴我一嘴说了几个小时,直到阿姨进来敲门,说周至暮该去洗澡睡觉了。

“嫂子,今天聊得很愉快,下次继续聊啊。”

他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这么多话了,停下后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不知怎的,他想留下周至暮,和他畅聊一整晚。

小不点在快要离开的时候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打发走阿姨,整个人蹦到床上,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我,毕竟我人见人爱。”

他的小脑袋都快昂到天花板上去了。

“确实舍不得你。”

姜礼又伸手去摸他的脑袋,下意识说道

“有你这个弟弟,周至臣一定很幸福。”

“那当然!”

这张欢欣雀跃的小脸和周至臣的重合在一起,姜礼忍不住去想,如果他和周至臣有了孩子,也会这样可爱吗?

“对了。”

姜礼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难为情的开口道

“你刚刚说的,关于你哥哥的绯闻……能告诉我吗?”

“当然可以!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喜欢我哥的人一直都很多,哪怕他生病了,还是有很多人来看他。不过我哥哥那时候很不好,谁也不想见,连我都不理。”

周至暮垂下脑袋,有些伤心。

“不过呀有一天他突然刮了胡子,还说想出去走走。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那一天起哥哥就不再难过了。”

见姜礼听得认真,他突然狡黠一笑,说道

“然后嘛,然后就是他娶了嫂嫂你呀!”

姜礼一愣,反应过来周至暮是在逗自己开心,没忍住笑了。

“嫂嫂,我有点困了,回去睡觉咯!”

周至暮说完后就一溜烟跑没影了,刚刚还异常热闹的卧室瞬间安静下来。往常这个时候周至臣已经拥他入眠,可是现在…

手机拿起又放下,姜礼还是没办法做到任性打扰周至臣的工作。可他没纠结多久,电话响起,看着屏幕上周至臣三个大字,吓得把手机丢了出去。

鼓起勇气接起,熟悉的声音让他莫名心安

“小礼,晚上好。”

“嗯,晚上好。”

已经有些晚了,他想问问周至臣工作结束了没有。如果工作结束了,那他吃饭了吗?休息了吗?等一下会去哪里睡觉呢?

他说不出口,周至臣却像能够窥探到他的心思一般

“工作应该没这么快结束,还有很多堆积的文件。处理完后我会在办公室里头的小单间里休息一会儿。”

看样子他真的很忙。

“你要……早点休息,不能过度劳累。”

“我知道,而且…我现在不正在充电吗?”

姜礼反应有些迟钝,没明白。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他呆呆地“啊”了一声。

周至臣笑他,问道

“啊?小礼,你在啊什么?”

莫名害臊,他拿着手机走到床边,打开了窗户。姜礼本想吹一吹风清醒一些,可惜天公不作美。

“我、没什么。就是…我也在充电,对,充电!”

他把周至臣的话化为己用,似乎是觉得不好意思,盯着楼下的花园转移注意力。

“你也在充电?”

电话那头传来拐杖触地的声音,不多时停下,周至臣继续说道

“你的声音可以给我充电,是因为我喜欢你。”

那四个字让姜礼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他有些手忙脚乱的胡乱收拾起窗边桌子上的东西来。

“那么你呢?小礼?”

低沉且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不知怎的,周至臣说话时的呼吸仿佛喷洒在他耳边。

“你上次说,如果我酒醒以后还想知道的话,你会告诉我。”

姜礼用手扣了扣桌角。

“那你愿意等我几天吗?”

“愿意的!”

他几乎是有些急不可耐的回答。

“好,那你现在快去休息吧。”

周至臣的晚安伴随着轻笑声,姜礼红着脸,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他莫名想起周至臣在婚礼上牵着自己的手越过宾客,想起周至臣无数次毫不犹豫的站在自己这边,想起周至臣和自己说“我可以是你的底气”。

原来心动不只是一个瞬间。

这一觉睡到天光大亮,姜礼起来时快十点了。下午正巧有课,姜礼留在老宅吃了个午饭就往学校赶。

重新入学以来遇到太多意外,他已经请过很多次假了。老师对他很不满,练习时让他站在了最角落。

他不在意,可姜来偏要往他身旁凑。

“哥哥,就算结婚了也不能这样耽误学业啊。如果你这么想当贤妻良母,何必还来上学呢?”

姜礼自顾自地压腿,没搭腔。

可惜姜来一向不是个会消停的主,见姜礼不理他又说道

“怎么了?如果是你丈夫不让你来的话你一定要说出来啊!不然的话……”

“你闭嘴。”

姜礼打断了他的话,冷笑了一声

“你不知道你这样的挑拨手段很低级吗?我不理你,是因为真的不想搭理你,不是因为怕了你。姜来,不要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忍耐度。”

“你!”

他们俩在角落,姜礼的声音淹没在音乐声中,没人听见。但姜礼靠近,眼神居然莫名带了些压迫感。

“你也知道我一无所有。那么你知道一无所有的人能干出什么事来吗?”

姜来被他吓到,眼神不自然的闪烁了一下。他很快趁着其他人摆阵型时走开,再没跑来犯贱。

兴许是威慑起了作用,姜礼自由自在的度过了好几天,傍晚姜礼结束课程时回家,闻到了从厨房飘来的饭菜香

他有些忐忑的走去,在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后下意识喊到

“周至臣?”

那人应声回头,冲他微笑

“放下书包,去洗手准备吃饭。”

“哦。”

他乖乖的照做,一直到坐下时都没回过神来。

周至臣系着围裙,看他发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怎么了?才几天不见就不认得我了?”

“不、不是。”

靠得好近,他不自在。

“来,抱一下。”

周至臣笑着冲他张开手臂,等待着迎接他的拥抱。不过三秒,姜礼从座位上窜了起来,整个人扑了上去。那股熟悉的、淡淡的香味,让他想了很久。

“你、我…”

他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情感,可周至臣轻抚他的脑袋,和他说

“没关系,我来说。”

“小礼,我很想你。”

姜礼闷闷的埋在他的胸口,回应道

“周至臣,我也很想你。”

冬季对于周至臣来说是刺激的冒险,他喜欢穿梭在白雪皑皑的世界里。越过一个个弯道、跳过一个个小山坡,平稳落地后世界的重心依旧在自己身上。

他记不清究竟滑过多少个弯道、跳过多少个山坡,但他在每年的冬季他总是会打破之前的记录。

可是有一天,他左腿剧痛,在滑雪场上栽了下去。

再次醒来时他躺在病房,看见了站在身侧流泪的亲朋好友。周至臣搞不懂,这是做什么?搞得好像他要死了一样。

然而事实上也没好到哪里去。

骨癌,虽然是初期,但他需要化疗手术。

医生和他说如果切除骨肉瘤后没有出现转移的情况,是不需要截肢的。

于是他怀揣着那点希望化疗,在实在疼痛难忍时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的雪地。

那一天没什么的特别的,至少对于周至臣来说。太阳依旧挂在天上,底下的世界依旧银妆素裹。

白色对于医院的病人来说太不吉利,可周至臣已经很久没看见其他颜色了。

他照例观察窗外那棵大树,猜测它的枝头究竟会不会被积雪压弯。不知多久,终于,那一小坨雪从树枝上滑了下去。

顺着视线往下,有个戴着红围巾的男孩被刚刚的积雪砸了脑袋,正捂着头清理。他穿得有些厚重,抱着保温盒跑的时候像只呆头呆脑的帝企鹅。

好傻。

但他是这世界唯一的色彩。

从那天起,周至臣将病床挪去了窗边,每日闲暇之余就是等待那个活泼生动的少年从他病房楼下经过。

起初周至臣每天都可以等到他,可后来,少年仿佛消失了一般。

恰逢冬末将至,他收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保守治疗效果不佳,为防止癌细胞进一步扩散,他不得不进行截肢手术。

这是周至臣第一个不喜欢的冬天。

他被打上麻醉推入手术室,尽管手术进行的很顺利,但周至臣看着空荡荡的裤管,还有些不真实感。于是他开始喜欢上了拿小刀割手腕,用烟头烫胳膊。

疼痛能让他重新找回活着的感觉。

可伤痕终有一天被发现,爷爷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你不痛快给我哭出来!现在像什么样子!”

他垂着头不做声,爷爷哭着和他说“小臣啊?疼不疼?我已经白发人送黑发人送走你爸爸妈妈,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周至臣明白,不管他活不活得下去、想不想活,都该为了那些爱他的人好好活着。

夜里他照常失眠,截肢的地方疼痛瘙痒,他只能掐着被子低声嘶吼。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他窥见了一丝外面的世界。

初雪消融,那些曾经被压弯了的树枝已经长出绿芽,迎来新生。原来在他自怨自艾的时候,春天已经来临了。

周至臣盯着那棵大树,突然想起被雪砸脑袋的少年。路灯下白茫茫一片,像是回到了那天。

他出神之际,一个人打破了宁静。那个少年穿着单薄的衣服,在无人的小道上起舞。

周至臣对于舞蹈这方面不太了解,但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很美。

很快,少年慌乱的离开,像是到点乘上南瓜马车的灰姑娘。

“你、你那天看见我跳舞?”

姜礼听到这里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你那天很美。”

周至臣的夸赞并没有缓解他的尴尬,姜礼问他

“你难道不觉得我是神经病吗?”

“为什么?”

周至臣笑了一声,看起来是真心夸赞他。姜礼觉得周至臣真是一个极端的浪漫主义者,居然会认为一个大半夜在病房楼下跳舞的男人很美。

“没什么,我们跳过这个话题。”

他理直气壮的说道

“当时...是我妈妈在住院,那段时间我经常去看她,但是后来我父亲他...不让我去了。”

听到这里周至臣摸了摸他的头。

“那天晚上我妈妈病危,她在病床前和我说,希望能最后看我跳一支舞。”

那不仅是他的母亲,更是他舞蹈之路的导师。

“再后来我妈妈去世不久,他就带回来一个Omega和姜来。”

姜礼想起那些场景就觉得反胃恶心。

“有些人的爱不能称之为爱。”

姜礼抬头,看着周至臣的眼睛,认真说道

“周至臣,我喜欢你。”

其实他早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他。

尽管他不敢承认。

“我知道。”

“我能感受到。”

周至臣拉他坐下,给他添饭加菜。可能是实在找不到事情做,周至臣又起身去给他倒水。

在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姜礼看见发红的耳根才明白-周至臣在害羞。

于是在他倒完水回来时,姜礼大着胆子亲了他。

“我们两情相悦,所以你能不能不给我留退路,给我一个终身标记?”

周至臣搂着他的腰,在他唇瓣上咬了一口。

他在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候,遇见了想守护一生的人。于是在相爱时,他慎之又慎。

“小礼,我很乐意。但我认为我们感情的安全感不应该建立在一个标记上。”

他拉起姜礼的手亲了亲。

“你会交到好朋友,以后也会有自己的一番事业。等到你的人生不只有我一个人爱你时,你再也不会担心我不爱你。”

姜礼不能否认他说的是事实。

因为他什么也没有,所以才会如此没有安全感。

“结婚那天我在你行李箱里准备了礼物,不知道你发现没有?”

姜礼摇头,他完全不知道。

“就猜到你没发现,快去看看吧。”

周至臣用手指轻轻刮了一次他的鼻子,推他往房间的方向走。姜礼走进去,打开柜子,拿出了很久没用的行李箱。

上头都是他的旧衣服,因为来到这很久没穿过了。

一件一件翻,他在底部翻到了股份转让合同还有好几本房产证。不仅如此,还有好多张银行卡。

“这些东西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姜礼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了倚在门上的周至臣。

“你、我记得当时娶我你已经给了姜家很多东西。”

“那不一样,这是单独给你的。”

姜家吞进去的东西怎么可能吐出来给他。

“周至臣....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可是我爱你,想对你好。”

姜礼再也忍不住,扑上前去吻了他。

他们相拥,热烈的传达着对彼此的感情。衣服扔了一地,姜礼被压在床上。吻顺着脖子往下,周至臣每一下的动作他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红豆杉的信息素迸发而出,那股本该淡淡的清香莫名变得格外浓郁,甚至快要盖过他的荔枝味。

送上自己的后颈,周至臣的犬齿叼住那细嫩的皮肤,在又磨又亲后终于咬了下去。

清新的味道直冲天灵盖,周至臣甚至顶到了他的生**。姜礼低吟,就算咬着嘴唇也无法控制。

在无尽的交缠中,他们成为了彼此的唯一。

“小礼,我那时候特别恨老天,为什么要让我在最狼狈的时候遇见了想喜欢一辈子的人。”

被弄了好几次,姜礼累得说不出话来。他想回应,却没力气。

周至臣握住他的手,继续说道

“后来我跟爷爷说想要娶你,他虽然不太愿意,但还是依了我。以前我特别痛恨那一句话,这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可是现在你在我身边,我真的认为,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如果没有那些事的话,我们还能相遇吗?”

健全的自己和活泼自信的小天鹅,周至臣想了想,好像还不错。

“我想不管我们彼此是什么样的,都会相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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