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1-12 来源：不可能的世界 分类：现代 作者：青鸣 主角：宋化初 池汝安
下午一点二十八分，还差两分钟上课，高三四班的教室里气氛有些躁动。
时不时响起这么两声询问：“来了吗？”
一阵悉索声后：“还没。”
等一会儿：“怎么还没来？”
略微无语：“我咋知道。”
另一人插话：“别急，小宋基操。”
宋化初卡着点在二十九分的时候拖沓着脚步进了教室。
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来了！”，正在埋头刷题或者闭目休息的人齐刷刷抬头睁眼向他看来。
宋化初脚步停滞在门口，本来半垂着的脑袋抬起。
那双大眼睛无措地对上同学们虎视眈眈的视线，迟疑的少年音越发显得软糯糯的：“干……嘛？”
同学们瞬间感觉心脏都软绵绵的，一时有些不知道如何回应，只能尬笑：“哈，没事。”
宋化初觉得他们有些奇怪，但也还好，他不想去探究，于是点点头“噢”了声，回到座位。
刚一坐下，上课铃立马响了起来，时间把握得分毫不差。
下午第一节课是班主任官刀的语文课。
一手拿着保温杯一手拿着沓卷子的中年秃顶男人走进教室，坐在教室前排的同学立马闻到一阵烟味。
卷子由课代表分发下去，宋化初在脚边的书框中盲摸出一本语文书放在桌面，准备当一会儿改卷子的垫底。
语文选择题他全对，没什么好改的，宋化初连笔都没拿起来，就趴在桌面上竖起耳朵听官刀讲解。
只是听着听着，官刀的声音渐渐消失，周围的烟味浓郁起来。
宋化初不明所以地抬头，对上班主任那张慈爱的笑脸：“小宋啊，怎么又趴下去了，是不是没精神啦？”
“其实还好。”宋化初老实回答，他被官刀慈爱关怀的态度弄得有些迷糊，平常不都是这么听课的吗？
一般都没人会管他的。
或许是看宋化初表情疑惑，官刀解释说，“老师今天上午在外面看见你上课坐得端端正正的，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哦，那确实是换了个人。
宋化初在心里回答完，然后听到官刀“啧”了一声，“怎么才下午就故态复萌了？”
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令他为难的问题，宋化初试探着说：“可能是……精力条用完了？”
官刀：“……”
隔得远的同学没听清宋化初说的什么，离得近的同学憋笑憋得脸抽筋。
他的同桌李砺更是直接笑出声，“哈哈哈宋化初你的菠菜怎么只管一上午啊。”
宋化初虽然不知道什么菠菜，但他看官刀一副心梗的样子，理智的没跟着李砺的话回答。
还是很心疼这个一直很关心他的中年秃顶男人的身体健康，宋化初乖乖地哄着官刀说：“官老师别担心，我明天上午就可以支棱起来了。”
官刀还能说什么，只能伸手拍了拍宋化初脑袋，鼓励道：“相信小宋同学会坚持得越来越久的。”
小宋同学乖巧点头。
下了课，宋化初目送官刀的背影出了教室，转头对上同桌好奇的打量视线。
他乌黑的眼珠能完全映出对方的面容，被他专注看着的人很难脱离那双清澈的眼睛：“李砺你上课说什么菠菜啊？”
两人的视线对上，李砺突然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大力水手嘛，吃了菠菜很有精力。”
宋化初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又问：“那刚刚我进来的时候你们看着我干什么？”
李砺继续解释：“就是早上你来得很早，认认真真端坐着听了一上午的课，同学们和老师们都很关心你，想知道你还会不会卡点来。”
宋化初很无语，“你们才像是吃了菠菜吧……这么无聊……”
李砺：“哈哈哈哈哈哈。”
宋化初：“……”
宋化初不是很想理他，兀自趴在桌上闭目休息。
晚上九点半，高三晚自习下课。
宋化初回到宿舍洗了个澡，把自己摔在床上一动不动。
躺了大约十多分钟，宋化初翻身起来给池汝安录视频。
打开手机才发现小绿猪右上角红色气泡中有个小小的数字三，今天中午吃完饭就回宿舍画画了，也没注意到小绿猪有人给他发了消息。
点进小绿猪，宋化初见那三条消息都是齐哥发来的。
看完消息，宋化初双手手指在键盘上移动了好一会儿，一个字都没打出来。
犹犹豫豫打开表情，宋化初戳了个头顶长着一朵小粉花的猫猫大笑的表情包过去。
有了表情包就好说话了，宋化初熟练地打了一段话回过去。
【宋化初：收到齐哥，不用担心我，那我等爸妈出来再给我打电话。】
【宋化初：要是他们很忙也可以不用给我打。】
那方齐哥应该是正拿着手机，立马给他回了一条过来。
【齐哥：初初才下课吗？】
【宋化初：嗯。才洗了澡，我要睡觉啦。】
那方显示一直在输入，宋化初等了会儿还是在输入，就在他以为齐哥在写什么小作文时，消息发过来只有短短一条。
【齐哥：好，初初早点休息。】
宋化初有些疑惑，但他懒得问，发了个头顶小粉花的猫猫睡觉表情包过去，退出和齐哥的聊天框。
把手机夹在支架上，穿着纯白毛绒睡衣的少年趴在一颗胖星星上，俯视着摄像头。
定定看了摄像头好一会儿，宋化初突然觉得给池汝安录视频挺有意思的。
少年注视着摄像头的目光专注，圆润乌眸清澈见底，嘴角勾起清浅笑容，有些温吞地开口：“池汝安你好呀~”
……
午夜十二点，池汝安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双手正握着手机放在胸前。
床头亮着暖黄的睡眠灯，照出和家中完全不同的睡眠环境。
池汝安坐起身，单手把手机捏在手中，先打量了一圈宿舍布局，待看清满床环绕的胖星星玩偶时，才收回视线。
这次没有笔记本，手机黑色的屏幕上贴着一张淡黄色的便签纸，上面写着三个蚯蚓字：看视频。
池汝安撕下便签握在手中，解锁打开视频。
池汝安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宋化初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像遗留着刚洗完澡还没散尽的水汽。
视频中的少年穿着白色毛绒睡衣，脸蛋白里透红，趴在胖星星上显得整个人都软糯糯的。
说出的话也软绵绵的：“池汝安你好呀~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和我的简直不相上下，中午我看见你给我打的饭啦，谢谢你~
以前我觉得桃园食堂的饭很好吃，但现在我发现桃园食堂也不过如此，比不上你做的好吃，我住的是单人宿舍，你以后打了饭可以直接回宿舍……”
池汝安目光落在那少年一张一合如同最娇嫩的玫瑰花瓣的双唇上，虽然一直是面无表情的冷漠样子，但也没快进或者跳过少年的废话。
在视频即将结尾的时候，宋化初终于说到重点：
“今天因为我们两个迥异的表现，下午上课的时候我被老师重点关注，时不时就会有老师叫我起来回答问题。
但我不知道你上午都做了些什么，被叫起来的时候就很担心会穿帮。
我们清醒的时间不一样，又不能共享记忆，相当于我们一天中有一半的时间失忆的。
这样肯定不行，所以我们得在另一个人醒过来前，主动把自己清醒时间发生的事记下来告诉另一个人。
就像今天我录视频那样，当然，我这只是个示范，你不用像我一样连去了几次厕所都说得这么详细。你只要记个大概就好。”
视频中的少年像是卡顿一样静止了一会儿，在想还有什么没说到位，但最后也没想到要补充的，只伸出一只手在视频中挥了挥。
“好，大概就是这样，池汝安晚安~”
视频自动播完回到最开始的画面，池汝安空出的那只手动了动，停顿两秒后，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按下返回键退出相册。
凌晨六点，宿舍起床铃准时响起，随着激情的理智歌曲回荡，走廊上陆续传来交谈声和脚步声。
池汝安合上手中的教辅资料，从书桌前站起，提起清洗干净的餐具出了门。
走出宿舍时天还未亮，逐渐亮起的白炽灯一盏盏点亮教学楼，去往食堂的路上是最热闹的。
惨白的明亮灯光下，少年人早起的抱怨声哀嚎声一声未平一声又起，被黑暗笼罩的树丛中偶尔传来一鸟虫鸣叫，像在附和。
在周围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路上，独自处在其中的池汝安安静得近乎漠然。
不属于少年人的灵魂在此时显露出一丝端倪，锋利又冷漠的气质让他看起来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齐莎莎昨天没在地铁站追到人，纠结了一天也没找机会和宋化初搭上话。
上午的时候倒是有时间，但那时候的宋化初不知道怎么了，坐在自己座位上特别有气场，看起来有些渗人，她不敢去。
下午的时候虽然正常了，但宋化初一下课就趴下了，高三的时间很宝贵，她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人家休息。
但刚刚和岳敏聊天的时候无意间抬眼一看，她竟然看到宋化初走在她们前面？
扎着低马尾的齐莎莎揉了揉眼，搡了和她挽着手的岳敏一下：“你看，前面那个是不是宋化初？”
岳敏有点近视，推了推眼镜，自动略过背影孤寂的那人，左右张望，“哪儿啊？不可能吧，宋化初这个点起得来？”
“昨天早上他不是起来了嘛？”齐莎莎拉着岳敏加快脚步，刚走到宋化初背后，前面那人突然转过头看向她们。
正对上宋化初视线的齐莎莎僵在原地，明明还是那双乌黑圆润的眼睛，但对视的瞬间她却感觉那是另外一个人。
岳敏见转过来的那人真是宋化初，有些尴尬地对他挥了挥手，“小宋，你今天也好早啊哈哈。”
池汝安移开和齐莎莎对视的眼神，嘴角含笑地应了一声，“嗯，早起比较有精神。”
“哦，嗯……”她不知道说什么，本来她们和宋化初也就只是能招呼一声的关系。
见齐莎莎皱眉定在原地，像傻了一样，岳敏暗戳戳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压低声音含糊道：“你说话啊。”
在池汝安主动移开视线的时候，齐莎莎就已经回过神来了，见宋化初又恢复到原本温和的样子，她觉得更违和了。
齐莎莎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小宋，你这两天是不是不舒服啊？昨天早上我看见你从……出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她把网吧含糊过去，十陵六中一旦被发现去网吧是会被记过的，之后的各种评选竞赛名额和奖学金更是想都不要想。
而且她昨天看见宋化初还是穿着十陵六中的校服从网吧出来的，简直头铁。
池汝安听见齐莎莎的话，连嘴角含笑的弧度都没变一下。
他今天早上才看完放在宿舍书架上生灰的校规守则，自是知道齐莎莎含糊过去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的确是他有些不小心了，在没弄清楚周围环境的情况下就行动，犯了大忌。
而且去网吧也不太符合宋化初的一贯作风，才会被齐莎莎注意到，这不痛不痒的事算是给他敲了记警钟，以后他得更小心点才是。
池汝安脑海中思绪翻飞也不过是须臾，他嘴角微微动了一下，虽然还是保持着微笑的样子，但已经掺上了一股苦涩的味道：“是遇到一些事……”
“……不过谢谢你们关心，这件事我本来想告诉爸妈的，但他们没什么时间……”
很有技巧地断在了引人遐想的地方，涉世未深的两个女孩儿立马被他带偏。
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岳敏瞪了齐莎莎一眼，而齐莎莎的看向他的目光已经有些愧疚。
齐莎莎目光情绪复杂，对着他道歉道：“啊，那、那什么，不好意思啊，我不该提这件事的。”
池汝安：“没什么，其实我很高兴你们这么关心我，谢谢。”
齐莎莎和岳敏简直感觉地面咬脚，但又不好意思提出先走，不然像是辜负了宋化初刚刚对她们关心的道谢似的。
这种氛围简直诡异，池汝安看出她们的不自在，对她们俩率先点点头告别，“那我先走了，人越来越多一会儿就要排队了。”
说完转身，几步消失在路灯下的人群中。
留下齐莎莎和岳敏互相对视了一眼，莫名其妙松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