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秦与深在晚上八点的时候回了家，他为楚怀瑾可能询问的各种问题都想好了合适的说辞，但楚怀瑾什么也没问，甚至在他说明天要去公司加班处理一些事务的时候，也只是淡淡一抬眼：“需要我一起去么？”

秦与深抱了抱他：“我一个人可以处理，你在家等我，好好休息。”

他确实有一些工作，不过等到周一再处理也不急，他只是需要一些个人空间和时间来考虑问题……

秦与深心乱如麻，为许珏的举动，也为他自己的犹豫。

上午许珏将他约出去，两人一起在以前常去的那家餐厅吃了饭。面对许珏，他总是有更多耐心，于是当对方说想去附近的电影院看一场电影的时候，他也陪着一起。

票是许珏买的，最近刚上映的电影，讲述了一个开端美好却以遗憾收尾的校园爱情故事。特别的是，电影的主角是两个花季少年。

同性婚姻法通过后，各类同性题材的文艺作品也纷纷涌现。秦与深不是第一次这样的电影，但放在此刻，他很难不多想。

然而许珏什么也没说，电影结束后，他拉着他要去看看中学时的校园。

他们的高中有一间琴房，许珏在一架三角钢琴前坐下，惊喜地对秦与深说：“这里换了新的钢琴。”

他先按了几个键，随后一首轻快的乐曲便从指尖自然地倾泻而出。秦与深坐在钢琴旁的一张椅子上认真聆听，一曲罢，他轻轻鼓掌。

许珏的桃花眼斜睨着他：“是不是比以前弹得好很多？”

秦与深笑了笑：“你弹的都好。”

“深哥，我知道你想夸我，但你这样说岂不是显得我这几年都白学了？”许珏趴在钢琴上笑起来，“好怀念以前的日子啊，我不喜欢上课，就天天躲在琴房弹琴，你也总是坐在这里听。我后来一个人在英国，总是想起那时候。”

他谈起的也是秦与深心底最美好的回忆，许珏离开的最初几年，他甚至经常梦到以前的事情，那些美好的梦境伴随着一点暗恋的绮丽和暧昧，又在梦醒时分让他倍感怅然若失。

他的内心被触动了些许，此时许珏又说：“深哥，你知道吗？其实我回国之前还很害怕，我不知道你还记得多少我们以前的事情，我怕你把我都忘了。”

秦与深不禁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但现在深哥对我还像以前一样好，我就放心了。”许珏看着秦与深，“如果我可能做错了一件事，深哥会原谅我吗？”

他的目光诚挚，漂亮的桃花眼里蕴着一点水汽，令秦与深移不开眼，下意识问：“什么事？”

而许珏凑近他，轻轻地在他的侧脸上落下了一个吻。

这一吻如同一个小型炸弹，短暂地引爆了秦与深的所有理智。大脑空白过后，各种复杂的情绪随之涌上心头，除了惊讶和欣喜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他想说些什么：“小珏，你……”

然而许珏打断了他的话：“深哥，你先听我说。”

他垂下眼，似是回忆：“你知道，我小时候跟你最好，最喜欢粘着你。我以前不懂事，只觉得自己是把你当哥哥看待。后来去了英国……我发现越来越想念你，也意识到我对你好像并不是单纯的友情。但是那时我们分隔两地，联系也少了很多，我没有办法对你诉说这些情感。

“我听说你有了喜欢的人，交了男朋友。我在英国这几年，也尝试过开始新的感情，最后都失败了，他们都不是你，他们都没有你好。我找到机会回国，又听说你要订婚的消息。其实我昨天就看过那部电影，看完哭了很久，我想到你，想到我们以前。

“我本来想把这段感情埋在心底，直到周容哥告诉我，你的男朋友跟我长得很像。”许珏抬起头，与秦与深四目相对，他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深哥，如果这件事不是我自作多情……我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卑劣，但如果不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会遗憾。”

他知道秦与深这几年在外打拼，多了不少阅历，暧昧不清的暗示反而会让对方感觉他别有用心，不如直接将心思摊开。毕竟在秦与深眼里，他一直是这样单纯直率。

秦与深看到他的眼泪，泛起一阵心疼：“小珏，别哭了。”

多年恋慕得偿所愿，他和楚怀瑾在一起为的那点心思也被戳穿，秦与深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他早几年知道许珏的心意，一定会欣喜若狂地和对方在一起，即使分隔两地也他也乐意。

但现在呢？

秦与深的目光不自觉游移到左手上，他还戴着一枚戒指。

最后，他听到自己说：“你给我一点时间。”

……

第二天一早秦与深就去了公司，高盛旻睡了个懒觉，走出房间的时候，看到楚怀瑾正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看书，淡金的阳光落在他身上，闲适而安逸。

他又看了看餐桌，空荡荡的，不由得道：“今天也没有我的早餐？”

“你起得太晚了。”楚怀瑾的目光甚至没有从书本上移开，“楼下有早餐店。”

高盛旻：“……”

他认命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午饭时间的到来。

他这辈子头一回过这样的日子，想吃的东西吃不上，娱乐活动也基本绝缘——毕竟他现在能自由支配的资金就几百元，身上穿的衣服还是秦与深的，他爸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气，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如果我有罪，法律可以制裁我，高盛旻想。

而不是让我和楚怀瑾共处一室，他还不给我饭吃。

忽然门铃声响起，楚怀瑾有些疑惑，将书放在椅子上，到客厅去开门。

面前的快递员身材很高，比他还要高一些，目测将近一米九。他有一头过肩的长发，肩膀相较女生却有些宽了，一时不太能判断性别。

他一身工作服，头一直低着帽檐便挡住了眼睛，脸上还戴着白色的口罩，看不清容貌。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楚怀瑾：“请签收。”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很明显是个男性。楚怀瑾一边签字一边暗中打量他几眼，男性留长发算个人喜好，其他地方也没什么不对劲，便把注意力放到手中的快递件上。

只他不知道，在他低头签字时，一道幽深的目光便落在他身上，还带着莫名的热切和贪婪，却又在他抬起头时迅速收回。

见楚怀瑾将快递单递回给自己，快递员的视线先是落到单子的签名上，随后目光前移，又落到对方的手上。那双手的手指修长，却也骨节分明，他熟悉至极。

楚怀瑾见他半天没有动作，问：“怎么了？”

“不好意思，走神了。”快递员伸手接过单子，他全身上下唯一露出的这双手部的皮肤是一种病态的白，指尖似是无意中与对面人的指尖相触，传递出一种微凉的触感。

他似乎想要抬头，然而就在楚怀瑾即将能够看到他帽檐下的眼睛时，他反而又抬手压低了帽檐，转身迅速离开。

这个快递员有些奇怪，但具体说不上来，楚怀瑾只当是自己多想。他走进房间，撕开快递袋，里面是一个装着照片的信封，照片还不少，把信封撑得很厚。

不过最主要的是，照片里的主角之一，是他目前名义上的男朋友，甚至马上就是未婚夫。

照片里，秦与深和另一个人从相视微笑，到揽肩、牵手、拥抱，有几张照片里，另一个人还像是在亲吻秦与深一般。

至于场景，有他们在餐厅吃饭的，在酒吧喝酒聚会的，在影院看电影的，还有在校园和大街并肩或牵手散步的。聚会的那几张照片里，他之前见过的那几个秦与深的朋友也出镜了。

而除秦与深外的另一个主角，则有着一张和他有六分相似的脸。

他恰好还认识这个人。论亲缘关系，他还能叫一声表弟。

看得出拍照的人很仔细，即使是偷拍，也多角度全方位地进行了拍摄，务必要还原最真实的场景与人物信息。

楚怀瑾一张张浏览着这些照片，思索着给他送东西的人可能会是谁。秦与深不太可能做这样的事，或许是许珏，又或许是哪个他不知道的人。

他将照片塞回信封，又把信封放进一个不常打开的抽屉里，塞在抽屉角落。

大一的时候，他在学生会认识了秦与深，从一开始，秦与深对他和对其他人的态度就很不一样，大二时更是表明了想追求他的心思。那时楚怀瑾无心和他恋爱，只当普通朋友相处，秦与深就追了他三年。

直到大四时的一场毕业聚会上，楚怀瑾无意中看到秦与深的手机屏幕背景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秦与深揽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少年看向镜头笑容灿烂，他却微微低头看着少年的脸，眼神里透着难言的情意。

他一眼就认出那少年是许珏，也知道自己正好拥有和许珏相似的外貌。

楚怀瑾也没觉得生气，倒想既然如此，答应秦与深的追求也不错。

只他逐渐意识到，以桃代李，终究不是原来那个人。

镜花水月、空中楼阁，这七年犹如一场虚幻梦境。

楚怀瑾轻轻摩挲着左手上的戒指，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知情识趣一些，暗示秦与深他们可以好聚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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