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先生
小编推荐: 《寒宵》 《北寒》 《锦衾寒》

精彩段落

你见过龙吗?

你见过活的,会喘气的,老长一条长满了鳞片脑袋上两只角邦邦硬的那种龙吗?

没见过吧?

我见过。

嘿嘿。

我们家养龙这事,大概能追溯到三百多年以前。

具体情况到底是怎样的我爸也没跟我说,反正大致意思就是,我们家老祖宗在机缘巧合之下意外学得了一门妖……仙术,苦练多年后成功收服了一条龙。

我琢磨了半天,觉得与其说是我祖宗收服了一条龙,不如说是我祖宗和一条龙签了份长期合同。

龙气护佑着我们家,保我家族兴旺族人安宁,而作为交换,族中每一代排行第二的男丁都不得婚娶,只能一辈子在龙仆人这个岗位上发光发热。

我爸讲到这儿的时候我觉得非常费解,就问他,“不对啊,要这么说,我二叔难道不应该是光棍?怎么我不但有二婶,还有仨表弟呢?”

“啧,你这孩子真是死脑筋,”我爸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我一眼,“有商有量才是买卖,要是龙先生不许你二叔结婚,那他肯定就不结了,可要是龙先生允许,那不就不结白不结了嘛。”

后来我才知道,龙先生待在我们家的这三百多年里,真正一辈子没娶亲没生子的龙仆人只有一位,那就是我的曾曾曾祖叔。

不过……据说我这位曾曾曾祖叔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得道高僧。

他也确实做到了。

可喜可贺。

每一任龙仆人都是从满十六周岁时开始上岗的,由此我们可以看出,龙先生是一条非常有职业道德的龙,因为他从不雇佣童工。

十六岁那年我上高二,正是只要放假就会沉迷于各种科幻玄幻奇幻迷幻反正总得有个幻字的网络小说的时期,所以当我爸跟我说起龙仆人这件事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他一定偷偷翻了我手机里的七个小说阅读APP。

第二反应是我爸病得不轻。

但事实告诉我,你爸爸还是你爸爸,就算他说的话听起来十分特别非常极其的荒谬,你也得信。

我不得不信。

毕竟那条乌漆麻黑的龙就盘在我面前,像是打量菜市场里的一条咸鱼那样打量着我,然后说:

“你会做饭吗?”

我不会,谢谢。

我们之所以管龙先生叫龙先生,是因为他变成人形的时候,还真挺人模狗……挺拔俊朗的。

比电视上那些大明星半点不逊色。

所以尽管他饭量大毛病多脾气还差,我也通通忍了。

怎么办呢,谁叫咱是条资深颜狗。

不过说起龙先生饭量大毛病多脾气差这事,那可真是太有的聊了。

他龙形的时候,可以几个月不吃不喝闷头睡觉,但只要变了人形,就会和我等小屁民一样,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高中那会儿学业挺紧的,学校一个月也就放那么两天假。别人假期干什么?吃饭睡觉打游戏看动漫泡妹子。我假期干什么?做饭做饭做饭做饭做饭。

还有上新东方。

别误会,可不是学英语那个新东方,是“遇到新东方厨师就嫁了吧”那个新东方。

龙先生每顿饭得起码六个菜一盆米饭。菜得是荤素搭配的,葱姜蒜还有各种香料调料都得齐全,但到了桌上你不能让他见着一片葱叶子一粒花椒,否则肯定就不吃了。米饭不能太软也不能太硬,要是太软了糊成一团看不出米粒形状,或是太硬|了嚼着费劲累腮帮子,那完了,重做吧。

吃完饭要有饭后水果,水果得剥开了切好了漂漂亮亮地摆在小瓷盘里,还得有指定牌子的酸奶配着。具体哪个牌子我就不说了,省的跟免费给人打广告似的。

光水果能满足吗?那肯定不能,还得有点心。点心必须每天不重样,还非得是现做现烤的,火候更是重中之重,你要是把他的小饼干小蛋糕烤糊了,他能一口气骂你俩钟头,还不带脏字。

好不容易把吃的问题解决了,龙先生又想到了新的娱乐方式——让我给他做衣服。

是的,做,衣,服。

我一大老爷们,平时在学校累死累活读书,好不容易放假了还要累死累活给你做饭,在厨房待的都快变成熏鱼了,你居然还想让我点亮新技能给你做手工?

你怎么不上天呢?

槽,我忘了他原本就会飞。

可能是我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也可能是龙先生终于良心发现,他勾起唇角朝我笑笑,改口说,“这样吧,你也不用做别的,就给我织条围巾就行。网上教程那么多,你又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是不是?”

又来了又来了,我就知道他又要使美男计。

你以为对我笑笑我就会答应你的不合理要求吗?

想屁吃呢你?

我:……行吧,织条围巾可以。

我:仅此一回下不为例啊,员工也是有人权的,你别太过分了。

我二叔看见我织围巾的时候,还以为我搞对象了,整这玩意是为了哄小姑娘开心。

“你该选个亮一点的颜色,”他说,“这灰不溜秋的,女孩儿能喜欢吗?”

“这是给龙先生织的,”我说,想想又觉得不对劲,“他没让你干过这活儿?”

“没有啊,”二叔耸了耸肩,“我那时候基本上就是一个月送一回吃的喝的用的就行,龙先生常年都是龙形态,又好伺候,其实也不太用得着我。”

他好伺候个屁!

亏我还以为所有的龙仆人都这么惨,原来就只有我!

合着就可我一个人儿坑是吗!

我特么【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当天晚上我怀着满腔怒火一脚踹开了龙狗屁的房门,我要当面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玩儿我。

他似乎是刚洗完澡,头发正湿漉漉的滴着水,弄得地板上到处都是。他穿了件松松垮垮的浴袍,领口从脖颈处一直开到肚脐眼上头,露出了大片线条相当好看的胸肌和腹肌。

“在门口站着干嘛?”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有事进来说啊。”

我默默地告诉自己:不能怂,这次要是怂了,以后就更不可能翻身了。

进去就进去,反正他连衣服都没穿好,就算真打起来也是我胜算比较大。

怕什么,干就完了!

所以说,人还是非常需要有自知之明的。

两分钟以后,我被龙先生攥着手腕按在了房间里那张铺着超厚席梦思的床上。

他的脸和我的脸之间只有短短几公分的距离,我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死死盯着他,很可能已经斗鸡眼了。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虽然我的声音有点发抖,但气势应该还是在的,“你别以为我我我我打不过你就会屈服,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有有有反抗你懂不懂?”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甚至极其挑衅地捏了捏我的脸,“围巾织好了吗?”

“没有,”我梗着脖子语气坚决地说,“就算织好了我也不会给你的,你休想。”

“好吧,那我们就先不谈围巾的问题,”他笑着说,“谈点别的。”

“谈什么?”我往枕头上缩了缩,试图离他远一点,“咱俩还有什么好谈的?”

“我觉得……你挺好的。”

废话,我也知道我挺好的,老子天下第一可爱你管的着吗?

“所以我想跟你谈个恋爱。”

呸,谈你妈个蛋。

……等等,他刚说谈什么?

我的脑袋死机了足足五分钟,或者更久,这才终于反应过来他方才到底说了些啥。

然后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非常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往他小腹下方瞄了一眼,颤颤巍巍地问了句:

“原来……你……你是……母的?”

房间里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气氛相当微妙。

就在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思考着要不要稍微挽回一下的时候,龙先生突然沉下|身子紧紧压住了我,并且在我腰部以下大腿以上的位置用力蹭了蹭。

“感觉到了吗?”他咬着牙问我,“有没有东西?”

……有。

……有俩。

……比我大。

我认怂了。

真认怂了。

龙大爷牛|逼。

但承认你牛|逼是一回事,跟你谈恋爱是另一回事。

我接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鼓起勇气跟他说,“误会了你的性……性别我很抱歉,不过我确实不能和你谈……谈恋爱。”

“为什么?”龙先生皱了皱眉,“我长得不好看?”

“……好看。”

“我身材不好?”

“……好。”

“我力量不够强?”

“……强,你都能保我们家几百年兴旺了……”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

见他冷着脸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我赶忙谄媚地在他胸口轻轻拍了拍,解释道:

“……你看,是这么回事啊,一来呢,咱俩都是公……男……雄的,谁也不能生崽,在一块总归……不太合适。二来呢,你是龙,能活不知道多少年,而我只是个普通人,连一百年也活不了,咱俩这寿命也不匹配啊……对不对?”

他没答话,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凑过来亲了亲我的脸,低声说,“……我明白了,这些问题我会解决的,你放心。”

不是,你明白什么了?

你要解决啥啊?

我放的哪门子心?

你到底有没有get到我的意思啊大哥?

我又郁闷又抓狂,可又不敢多说,只能老老实实的给龙先生当了抱枕,陪他在小院里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龙先生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起初我以为他去了浴室,或者厨房,但很快我就发现,即使找遍了这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我也依然找不到他。

他不见了。

彻底消失了。

TBC

这件事惊动了家族里所有的知情者,包括一直生活在国外的两位叔爷爷。他们连夜赶了回来,先是和我爸他们在小院里四处查看了一遍,找寻线索无果后,又聚在祠堂里做了一场我完全看不懂的法事。

他们没有怪我,甚至没有问我具体的来龙去脉,但我心里还是怪怪的。

可到底怎么个怪法,我也说不上来。

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龙先生。

族人一切安好,该上班的继续上班,该上学的继续上学,该吃饭睡觉打豆豆的继续吃饭睡觉打豆豆。龙先生的离开似乎没有产生任何影响,时间久了,越来越少有人提起他,渐渐的我甚至开始怀疑,那些做龙仆人的日子,会不会只是我的大梦一场。

可我又经常会回想起以前和龙先生相处的细节来。想起他在饭桌上的挑三拣四大快朵颐,想起他变回龙形盘在院子里晒太阳,还要口吐人言喊我端水果过去陪他吃,想起每一次告诉他我又要回学校时,他那张写满了不爽但仍旧帅的惊心动魄的脸。

其实按理说,以后再也不用伺候这条臭毛病一大堆的龙了,我应该高兴才对。可事实上,我不但没有感到轻松,还总觉得有那么点……空落落的。

嘶……

难道我是个隐藏的抖m受虐狂?

龙先生消失的第三年,我大学毕业了。

心仪的公司递来了offer,我满心欢喜,报道那天起了个大早,仔仔细细将自己捯饬了一番才出门。

人事部的姐姐带着我办理了入职手续,又把我送到部门办公室里,向我大致介绍了以后的同事。我一一打了招呼,正想说“以后请多多指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我下意识地转过身朝门口看去,同时听见人事姐姐温温柔柔地说道,“这位是设计部的龙总监,虽然不是你的直属上司,但以后也会经常打交道的。龙总监,这是策划部新来的实习生,叫……”

“我知道他叫什么。”

龙总监打断了人事姐姐的话,然后微笑着伸出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扯进了怀里。

“真高兴你来了,亲爱的,”他说,“欢迎回家。”

在他说完这句话的瞬间,身后传来了众人整整齐齐的吸气声。

我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入职第一天就如此高调的公开出柜……未免也太刺激了点儿。

短暂的懵逼之后我迅速回了神,同时也展开了头脑风暴,思考着该如何应对眼前的状况。

否认是不可能否认的。一来,他是上司,我并不想驳了他的面子给自己找小鞋穿。二来,他是普通人吗?他是人吗?他不是啊!身为一条神通广大的龙,要是看我不爽想搞死我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但就这么认了吧……我又实在不甘心。

莫名其妙不见了踪影的是他,突然又出现的也是他,未经允许就把自己摆在了恋人位置上的还是他,凭什么?

凭他长得帅能上天吗?

时间紧迫,也容不得我想出一个万全的主意,我只能手忙脚乱地推开他,然后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地砸了一拳,扯着嘴角说,“你还是这么爱开玩笑哈哈哈……以后终于能和你并肩作战啦,兄弟。”

“……兄弟?”

他眯起眼睛,抿了抿唇,看起来明显不太愉快。

我心头一紧,正琢磨着能再说点什么缓解他的情绪时,对方突然薅住我的领带,像拽一只小鸡仔一样的将我拽了过去。

……然后不由分说地吻了上来。

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什么叫你龙大爷还是你龙大爷。

呜呜呜呜呜我特么都懂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晚上吃完了迎新饭,我在众同事“我懂我懂”的目光里,坐上了前来接我的龙先生的车。

我等着他问我地址送我回家,谁知道他一声不吭,直接把我带到了他的公寓。

电梯越升越高,我脑中的警铃也越敲越响。所以在电梯门缓缓打开,龙先生示意我跟他一起出去的时候,我缩在角落里没动。

他看着我,先是挑了挑眉,随即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我突然有了种不太妙的预感。

而我不太妙的预感普遍来讲都是准的。

槽。

我被这条龙强行拽进房间压在了床上,还被扒掉了衬衫裤子鞋袜,浑身上下只剩一件印着小海豚的四角内裤,还有手腕上那块抽奖得来的价值九十八元人民币的电子表。

在徒劳无功的疯狂挣扎持续了十多分钟以后,我认命地冷静了下来,不再动弹,像条缺水太久终于没力气蹦哒了的胖头鱼。

我喘着粗气说,“……龙先生,我们人类有句话,叫做……强扭的瓜不甜。”

“意思就是……如果这个瓜它不愿意呢,你就最好别把它从藤上摘下来,不然肯定是苦的,比苦瓜还苦……”

“是吗?”龙先生不以为意,甚至低下头来,在我颈部动脉上轻轻舔了舔,“但我喜欢吃苦瓜,你忘了吗亲爱的?”

屁!以前给你做苦瓜炒鸡蛋的时候你明明一口都没吃过!骗傻子呢你!

我敢怒不敢言,又觉得今天多半是在劫难逃了,干脆放弃反抗自暴自弃地把眼睛一闭,顺嘴喊了句:

“你来吧!就算你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我承认,这句话听起来确实挺搞笑的。

但是笑到连我的胳膊都按不住了是不是也有点儿太过分了啊这位龙先生?

你们龙的笑点这么低的吗?

趁他笑得松了手上的力道,我连忙抓住机会,动作飞快地把脑袋底下的枕头抽出来挡在了胸前。

这让我多少有了点儿安全感。

“……你别笑了,”我清了清嗓子,借着这点儿安全感鼓足了勇气说,“我……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

也许是我堪称严肃的表情感染了他,他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好啊,谈什么?”

我攥紧了枕头一角,试探着问他,“如果……我答应和你好好谈恋爱的话,你能别……别睡我吗?”

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反问道,“睡你难道不是和你谈恋爱的一部分?”

“呃……”我被他问的脑子有点懵,理了理思路才继续道,“就算是,这事也应该是你情我愿的,是一种情不自禁,水到渠成,天时地利人和……而不是用武力强迫对方。”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我睡你?”他不解道,“因为我是雄性?”

我摇了摇头,认认真真地说,“是因为我还没那么喜欢你,等我足够喜欢你了,就会……就会让你睡的。”

“……虽然想到你那两个巨大的【哔哔】我还是吓得要死……”

他闻言愣了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满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又是怎么戳中了他的笑点,正要问时,他忽然一把拉住我的手,径直朝下往他裤子里头摸了过去。

“别怕,”他低声说,“你自己摸摸看,有几个?”

……哎?

……哎??

为什么只剩一个了?

另一个呢?哪儿去了??

龙先生最终也没有告诉我,他那个消失的大【哔哔】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们正式开始谈恋爱了。

因为知道了我和龙先生之间的“亲密关系”,办公室里的同事们都对我相当友好,甚至热情。但隐隐约约的,又似乎刻意将我排除在了各种小团体之外,颇有种“敬而远之”的意思。

唯一不介意我的“身份”还各种往我身边凑的,只有一个比我早两天入职的小姑娘,姓徐,小名叫丫丫。徐丫丫同学空闲的时候非常喜欢找我聊天,而且对我的“办公室恋情”尤其感兴趣,一提起这事就抄着个小本子写写画画的,也不知道记了点啥。有时候我被龙先生堵在茶水间或者拽去露台“充电”,结束之后回到办公室时,也总能看见她冲着我甜甜地笑。

一开始我以为她暗恋我,直到两个月后,七夕情人节那天,我收到了她送给我的一整本我和龙先生的同人图。

画风极其唯美,内容极其潢暴。

后来这本画册被龙先生摆在了床头柜里,成为了我们的睡前读物之一。

TBC

开始和龙先生正正经经谈恋爱之后,我逐渐发现了他很多不太对劲的地方。

比如说,龙先生以前一顿能吃一盆米饭,现在却只能吃两碗,以前从不靠近厨房,现在却会主动跑过来给我打下手,以前挑三拣四,现在给啥吃啥。

我甚至一度怀疑他离开我们家那几年是被人抓走挨饿去了。

后来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你这饭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突然从plus变成了mini……你切胃了?”

龙先生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把洗好的茄子递给我说,“好好的切胃干什么……我吃得少不挑拣了不是好事吗?你不高兴?”

“那倒不是,”我说,“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我以前吃得多是因为……长身体,”他补充道,“现在该长的都长完了,就不用吃那么多了。”

我停下切茄子的动作,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你们龙……发育这么晚的吗?三百多岁了才长身体?”

“而且我也没看出来你哪儿长了啊,”我从头到脚从脚到头地打量了他两圈,目光不由自主的又落在他脐下三寸,“少了个零部件倒是真的……”

“你好像特别在意这件事啊亲爱的,”他眯着眼睛笑起来,绕到我身后抱住我蹭了蹭,“怎么,一个已经不能让你满……”

“别别别,你可别误会,一个就非常好了,真的,”我着急忙慌地打断了他,生怕他说起虎狼之词来就没个完,“那什么,不就只剩个肉末茄子没炒了吗?我自己能搞定,你去客厅歇着吧。”

“我不去,”他不肯挪动地方,还非常嚣张的在我屁股上揉了一把,“你自己待在厨房多没意思啊,身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我当然得陪着你。”

“说话归说话,少动手动脚的,”我举起菜刀在他面前晃了晃,“以前整天给你做饭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来陪我。”

“以前我是龙嘛,”他随口道,“就算不守着你也能看见你在做什么。”

“啧,这话说的,就跟你现在不是龙了一样,”我撇撇嘴,放下菜刀,把切好的茄子条收进盘子里,“好歹也找个靠谱点儿的借口吧大哥。”

也许是我犀利的言辞堵的他无话可说,他沉默下来,又不知怎么的,愈发收紧了环在我腰间的手臂。

等到茄子下了锅,抽油烟机嗡嗡嗡的声音也响起来时,他才像是终于回过神似的,笑了笑道,“是不是龙都无所谓,只要能跟你在一块儿……怎么都行。”

切,肉麻。

我们在一起大概三个月的时候,某天夜里,龙先生突然发起了高烧。

我手忙脚乱地带着他去了医院。值班大夫是位略上了年纪的老先生,给他测过体温之后劈头盖脸的把我们俩骂了一顿,说是现在的年轻人太不注意身体,非得烧到快四十度了才知道就医。

“是是是,大夫您说得对,我们以后肯定不这样了,”我苦着脸,心里急得不行,“他这发烧到底是什么原因啊?能治好吗?不会烧成傻子吧?”

“你这孩子,瞎说啥呢,”老大夫刷刷刷地开了单子给我,又解释道,“不是啥大毛病,就是着凉感冒了,还有点炎症,吊个水再好好休息两天就行。”

听大夫这么说我姑且放下了心,拿着单子把龙先生带到输液室安顿好了,又去找药房的人开了药过来,给他把吊瓶挂上。等到折腾完这一通,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龙先生的脸色有点发白,嘴唇也干得起了皮,看起来特别憔悴。我又心疼又困惑,一边给他喂水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龙先生,你不是龙吗,为什么还会生病啊?”

“你不能对我们龙有偏见啊亲爱的,”他费力地撩起眼皮看我,哑着嗓子说,“我们也是会生病,会老,会死的。”

“可是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你大冬天穿衬衫不是也没事吗?”我握着他没被扎针的那只手,总觉得哪里不对,“龙先生,你的身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没有,就是个小感冒,你别胡思乱想了,”他晃了晃我们握在一起的手,勾起唇角道,“来亲一个怎么样?你多亲我两下没准我能好的快点儿。”

“……”

我有点不想理他,可他生着病还眼巴巴看着我的模样实在太可怜了,我于心不忍,只好把他额前的头发往后一撸,在他脑门上敷衍地亲了两口。

“mua,mua,痛痛飞走啦,快好起来吧。”

他被我哄孩子一样的语气给逗笑了,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只笑着闭上眼睛,格外用力地攥紧了我的手指。

不过十来分钟的功夫,龙先生就靠着我的肩膀睡着了。

他的呼吸均匀绵长,又因为生病而略有些沉闷。我看着他,自重逢以来第一次觉得,他好像远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甚至我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并不是一条活了三百多年的龙,而只是个和我一样,生老病死都在这短短数十载之间的……普通人。

啊……真是的,我在乱想什么啊。

龙先生病好得很快,打完点滴的第二天,他的体温就恢复了正常。

跟公司请的两天假还没用完,我拒绝了龙先生提出的“我们去约会吧”这个馊主意,以“不然晚上就分房睡”作为威胁,强行将人留在了家里。

午饭只煮了点清淡好消化的蔬菜粥,龙先生倒也没嫌弃,一口一口吃得认真。我咬着勺子看他,犹豫了半晌才道,“那什么,马上就中秋节了,你……你要跟我回老家吗?”

龙先生刷的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闪闪发亮,“你终于要带我见家长了吗亲爱的?”

我被他瞧的脸热,忙低下头去喝了口粥,“反正早晚都得见,就当早死早超生呗……”

“不过我还是挺忐忑的,”我想了想又道,“毕竟你不光是个男的,还是条龙……同性恋就算了,这跨物种恋爱,也不知道我爸妈能不能接受。”

龙先生没答话,沉默了许久才又开口道,“如果他们不能接受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呗,再不行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总会有办法,”我本着人活一世总得豁出去那么一两回的精神,斩钉截铁地说,“反正他俩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总不能打死我吧?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跟龙先生这么说的时候我并没有琢磨太多,只想着既然在一起了,那就总该给对方一个名分。但如果我知道龙先生会因为过于感动而不顾我的阻拦,非要亲手给我做个我爱吃的辣子鸡,结果却成功炸了厨房害我收拾了长达两个半小时的话,打死我我都不会说的。

绝对没有下一次了,我发誓。

中秋节很快就来了。

回老家的路上我设想了大概上百种我爸妈见到龙先生之后的场景,从相见甚欢到冷言冷语再到直接把我们赶出家门,都跟小电影似的在我脑内倍速上演了一遍。

为此死了不计其数的脑细胞。

但我万万没想到,当我怀着满腔破釜沉舟一般的勇气,拉着龙先生的手站在我爸妈面前,告诉他们我要跟这个人……不是,跟这条龙一起度过余生时,他们的第一,第二,第三反应居然是——

“哎呦,我儿子竟然把离家出走的龙给拐回来了?”

“哎呦,我儿子竟然跟龙谈恋爱了?”

“哎呦,我儿子牛逼啊!”

我:嘶……

我:怎么说呢,虽然目的达到了……但我好像并没有那么开心??

我爸没当过龙仆人,所以先前虽然见过龙先生,但真正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如今身份转换了,倒是终于有了机会能好好喝一杯。

我本来也想加入到他们的酒局里去,结果却被我妈二话不说拽进了厨房。她问了我不少问题,包括但不限于“你俩什么时候遇见的啊?”“在一起多久了?”“现在住一块儿吗?”“为爱鼓掌了没有?”“唉儿子你这个体格儿有点吃亏啊……考虑反攻不?妈待会儿给你转几个txt,里边的法子你没准能用上……”

我被她问的眼皮直跳,见灶台上摆着盘切好的酱牛肉,忙借口给我爸和龙先生送下酒菜,端起盘子蹿出了厨房。

……哎?

龙先生呢?我爸呢?

人怎么都不见了?

屋里屋外的找了两圈没找着,我掏出手机,正想给龙先生打个电话时,屏幕上突然蹦出了一条微信消息。

【父皇:儿子,来祠堂。】

卧槽!我爸带龙先生去祠堂干什么!

不会是反悔了不想让我和龙先生处对象了吧?

还是族里人知道龙先生现身了,布下天罗地网要把他重新关进祠堂后面的小院里去,结果我爸一时心软,偷偷给我通风报信了?

龙先生别怕!我马上就来救你!

大学运动会上一百米短跑比赛时我恐怕都跑不出这样的速度,以至于当我借着这股冲劲咣当一声撞开祠堂门的时候,身体几乎完全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如果不是龙先生及时接住了我,我一定会非常没面子的摔个狗啃泥。

“小心点,怎么急成这样,”龙先生扶着我站稳了,又在我背上安抚性的轻轻拍了两下,“伤着哪儿了吗?疼不疼?”

我摇了摇头,见祠堂里只有我们三个,龙先生也好好的,就知道自己八成是又想多了,“哎我去,吓我一跳……你俩放着酒不喝,来祠堂干嘛啊?”

龙先生没答话,倒是我爸将摆在供桌上的一个盒子递了过来,沉声道,“你看看吧,龙先生说不必告诉你,但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你应该知道。”

盒子是黑色的,不过巴掌大小,掂起来却重的很。我打开盖子,发现里头是一卷银白色的丝线一样的东西,但质地似乎柔韧结实的多,还隐约印着些看不清模样的花纹。

我满心疑惑地抱着盒子,往一言不发的龙先生那边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龙先生还是没出声,直到我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他才低声回答道,“……这是我的龙筋。”

“龙筋?龙筋是什么?”我下意识问,“是你……是你身体里的东西吗?”

“嗯,”他应了一声,凑上前来拉住了我的手,“当初我不告而别之前,你曾经跟我说过我们俩不能在一起的两个原因,你还记得吗?”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记得,然后呢?”

“你说你是人,我是龙,我们的寿命并不匹配,你会老,会死,而我却会一直活着,”龙先生说,“所以我去了趟龙族禁地,找到了祭司,问他能不能把我剩余的寿命分给你,让你跟我活得一样久。”

“但祭司说,时间万事万物,皆有其定法。龙与人结成伴侣本就是强行打破了这定法,付出代价尚且不够,又怎么可能随心所欲的转移寿数呢?”

“说的通俗一点,就是哪有这样的好事。”

“想和你在一起可以,但我必须由族长剥掉龙筋,自降命格成为普通人。从此生老病死与常人无异,死后下黄泉,入六道,永世不再为龙。”

“这次把龙筋带回来,是因为它身上还有残存的龙气,你们把它放在祠堂里,在我死之前,应该多少还能起点庇护家宅的作用。”

“事情就是这样,亲爱的,你听懂了吗?”

“不会吓到吧?”

“只吓到了吗?不觉得感动?”

“唉,我就知道这件事不该我自己说出来,要是从别人嘴里听见,你肯定就会感动了吧?”

“倒也不用太感动。”

“我已经活了足足三百多年,等到和你过完这一辈子,就差不多四百年了。”

“已经够久了,真的。”

“哭什么啊……我都没觉得可惜……”

“好啦,别哭了亲爱的,你哭起来丑的像个南瓜一样……”

“来亲亲好不好?么么哒……”

我终于解开了这几个月以来所有困扰我的谜团。

为什么他吃饭的习惯变化那么大,为什么他会脱口而出“以前我是龙”,为什么他的身体结构不一样了,为什么他会生病,以及我竟然一直忽略了的,为什么在我们重逢之后的这段时间里,他再也没有变成过龙形。

从古至今有千千万万人求长寿求长生,他却反其道而行之,弃珍宝如敝履,就只为了……就只为了和我在一起。

你到底图什么啊?

图我上过新东方饭做得好吃吗?

就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可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子?

我蹲在供桌前的蒲团上,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哭了很久很久。

其实我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委屈什么,但管他呢。

今天谁也别想拦我,老子要哭个痛快。

不知是哭到晕过去了还是哭的太累睡着了,反正当我眼前一黑又恍恍惚惚醒来时,太阳都已经落了山。龙先生抱着我躺在床上,一手撑着我的背,一手拿着手机,正沉迷在五子棋中不可自拔。

我看着他略微冒出了点胡茬的下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龙先生,你该刮胡子了。”

“早上走的太急就忘了,一会儿你帮我刮吧,”他低头亲了亲我的额角,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现在还想哭吗?”

“不想,”我把脸扎进他怀里,闷声闷气地说,“一口气哭出去那么多水,我都要变成咸鱼了。”

龙先生失笑,起身下床给我倒了杯水,“喝吧,喝完了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还有事?什么事?我今天受到的刺激还不够大吗?

我咕咚咕咚把水喝了,然后硬着头皮说,“来吧,我……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当时你拒绝跟我谈恋爱的理由,除了寿命不匹配这一点之外,还有另外一点,”龙先生说,“那就是咱俩都是雄性,谁也不能生崽。”

“寿命我确实没办法给你,但是生崽这个问题,还是有办法解决的,”龙先生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小玉盒来,“盒子里这颗药是我跟祭司求来的,只要你吃下去,肚子里就会长出一个类似子宫的孕囊,然后你就能生崽了。”

他把玉盒塞进我手里,满脸期待地问,“怎么样亲爱的,感动吗?”

我:……

我:呵呵,不敢动不敢动。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和一个曾经是条龙的家伙在一起了。

他爱我,我也爱他,我们会共同度过余生这短暂的,唯一的,得来不易又弥足珍贵的几十年。

但我是绝对绝对不会给你生崽的!

你想屁吃!

槽!

热门章节

相关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