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07-06 来源:书耽 分类:古代 作者:涂廿 主角:斐黎 温错
“你这个症状持续了多久了?”医生看着斐黎拍出来的片子,语重心长道:“你来的太晚了,如果早一两个月,还能够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现在的话……我给你开几瓶点滴退烧吧。”
医生的话没有说完,不过斐黎看的懂病历,虽然这个世界的病症与普通的世界并不一样,但斐黎也明白这有多严重。
“我想问问……”斐黎也抬头去看自己的片子,看到的是肺部的一片阴影:“我还能活多久?”
“最多三个月。”医生遗憾地说。
斐黎谢过医生,去找了护士挂上了点滴,医院的病人不少,大多都是有伴的,或者是父母,或者是伴侣,基本都会在病人身边嘘寒问暖。
只有斐黎,一个人坐在冰冷的铁质座位上,好像与周围的所有人隔绝开来,独自一人禁锢在没有颜色的世界里,单单露出无神的双眼,看着过往彩色的人群。
“诶你听说了吗,温家那位,又要结婚了,据说这次要请所有一区的人参加他的婚礼。”
路过的人群中突然出现了这么一句话,斐黎浑身陡然一震。
“请……请问,”突然他颤抖着伸出手拉住了一片衣袖,就像路边乞讨的老人,拉住了那个正在说的人:“那个温家……是那个温错吗?”
那人赶紧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看到将浑身包裹得不露一丝空隙的斐黎,愣了一下露出嫌弃的表情,但还是赶紧阻止他:“嘘,嘘,那人的名字不能说。”
“是吗……是吗?求求你告诉我!”斐黎不依不饶地拉着那人的衣袖,全然顾不得了礼仪。
“唉是是,除了他还能有谁啊。”那人拉开了斐黎的手,嘴唇开合说了一句“真晦气”。
斐黎被挥开跌回椅子上,手上的针血液回流,旁边有人看到他还呆滞着没有动作,就忙叫来了护士。
护士说的那些让他注意的事项全都像在天边,斐黎耳膜一片轰鸣,头疼欲裂,眼前出现黑底的星星,猛地开始咳嗽。
护士吓了一跳,赶紧扶着他,把斐黎身上所有累赘的东西都拿下来,露出形容枯槁的脸。
“我没事,抱歉。”斐黎靠在椅背上深深呼吸,耳鸣逐渐消失,眼前的景象慢慢恢复过来,他握紧了脖颈中挂着的戒指,指甲掐进了手心。
那戒指是温错向他求婚的时候给他亲手戴上的,从温家的庄园离开,他除了纸笔只带上了这个,没有想到——
温错居然这么快就会跟欧阳茗结婚。
[医生说的时间其实多了,如果您再这样下去,最多只有一个月。]
脑海中出现了卜知的声音,斐黎喘着粗气,却是笑了。
[还有一件事没有做。]
欧阳茗会回到温错身边,斐黎猜到了,温错会变心,斐黎也猜到了,崩溃无措过后,他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等待温错自己去发现他一开始就下好的棋子。
#
温错在斐黎从前呆过的房间里,就这么站着,杜明刚刚告诉他,斐黎离开的时候,只带上了一些纸笔,而在斐黎的房间里,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在书桌的抽屉里。
温错其实本来并不想来,一个替身而已,他花了这么多钱买下来,花了这么多钱让他过了一阵美好日子,已经仁至义尽了。
但是杜明的眼神有种恐慌,让他突然有了兴趣。
温错去打开书桌的抽屉,里面是一个精美的信封,底下还有一块白色方巾。
那方巾很眼熟,温错抽出来看,看到右下角的时候,心跳漏了一拍。
那朵铃兰,跟他一直存放着的欧阳茗的方巾十分相似,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温错拆开了信封,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有些疑问,还有些嘲讽,嘲讽替身居然连方巾都看到了,还想出了这么一招。
信很短,只写了半张纸——
“不知道这封信您会不会看到,如果您看到了,那我大概已经死了吧。
很高兴能再次与您相遇,但其实不愿意以这种方式被您救下。
其实作为omega,在您救我出来的那一刻唯一想到的就是,我只有嫁给你才算是报答。到后来一步一步的走到现在,异想天开也好命中注定也好,反正是这样了。
我无比怀念您对我的好,不论是最近,还是在那个遥远的下午,我永远记得您眼中的光芒,那就是我一直向往的光。
我不后悔当初向您伸出手,但是现在……
我想要死在您救下我的第一年。”
纸上有泪痕,斑驳得有些字需要仔细辨认才能看得清,看着那最后一行字,温错的脑袋好像猛地被钢筋戳穿那样猛烈剧痛。
温错闷哼一声,撑住桌子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才稍微好一点。
回忆突然在眼前闪过,每一幕每一个画面都在脑海中闪回,回忆中欧阳茗的眼神,温柔且专注,好像大海那样,能够包容那个时候还是贫民的他。
那时应该是一次国外的贵族来访而进行的宴会,欧阳茗就是其中之一。
不,不对……
又似乎不是这样的。
“杜明!”温错对着门口大喊:“杜明!”
杜明从门口匆匆上前:“老爷,有什么吩咐?”
“去查欧阳茗的身份!”
杜明脸色一变,温错从来没有叫人查过欧阳茗的一切,从欧阳茗来到温家的那一刻开始,温错就完全地信任这个人,没有怀疑过,甚至没有问过,仅凭借欧阳茗带来的一块白色方巾,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但现在怎么又要开始查了?
杜明余光中看到了书桌上摆放的那块白色方巾,突然明白了,斐黎留下的是什么东西。
“我明白了老爷。”杜明低下头欠身退下。
温错一向都多疑,不论是对谁,从登上家主之位之前怀疑兄弟姐妹的动机,一直到后来把温家的集团掌握在自己手里后,公司的员工几乎全部换血。
温错曾经在杜明面前说过,信任永远是给敌人的弱点,所以他永远不会信任谁。
一开始无条件信任欧阳茗,是因为没有第二个人打破这种信任平衡,而现在,斐黎的信,他的一模一样的方巾,让温错陡然醒悟。
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即使是他的光,也不能够完全确认。
温错就是这样的人,自以为是的爱,却从来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他自己确定的救赎。
杜明领了任务离开,温错抚摸着信封的纸张,神色复杂中有些茫然,开始有些不明白什么才是真实的,什么才是虚假的。
#
“那些念头,是我用催眠给他下的。”斐黎从医院回了家,跟卜知在空旷的庄园里晒着太阳,跟卜知聊着天,“他其实很相信白月光,但是他这么相信让我很难做,所以我就给他下了怀疑的暗示。”
“等到反派叫人去查白月光的过往,您之前准备的所有东西,都会同时起到作用。”卜知接了下去。
斐黎笑了笑,在太阳光里舒服得眯起眼睛,甚至身体的不适也不觉得有多痛苦了。
斐黎一向不喜欢在攻略中掺杂其他的东西,但是在必要的时候做能够加快攻略速度的事情,斐黎不会拒绝。
等待温错知道调查结果之后,会到这个庄园来,在这个之前,他只需要安静等待就好。
“卜小知啊……”斐黎闭着眼睛轻轻念叨:“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不再需要信仰之力就能维持我的神位啊?”
“……很快了。”卜知沉默了一会。
把温错从深渊拉出来的那一次和外国贵族的宴会上有一对不为人知的双胞胎兄弟,哥哥常年在国内生活,父母是从前温家园丁的儿子,从来不知道有弟弟的存在,而弟弟与国外的父母一起生活,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一个哥哥。
导致兄弟二人分开生活的原因如今不得而知,而在那一场宴会中,园丁因为特许,可以带着儿子一起参加宴会,但兄弟二人都没有碰过面。
在宴会还在进行中的时候,哥哥跑出礼厅玩,看到一群少爷在殴打一个人,冷眼旁观了许久后离开。
在那些少爷快要将人打死的时候,弟弟发现了,上前阻止,递上了一块方巾,方巾的角落里绣着铃兰花。
在那宴会以后,弟弟被父母又带回国外,而哥哥留在国内仍然过着从前贫苦普通的日子。
在多年后温错成为了家主后的某一天,哥哥突然看到了温错正在找人,找的人与他一模一样,而他也有一块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直陪伴他到现在的白色方巾。
那铃兰都与温错需要找的一模一样。
哥哥去认了,说那天救下温错的人是他,并拿出了方巾,温错就这么认为了,给哥哥无数的财富和机遇。
当杜明说出这个调查结果,并且带回了园丁的时候,园丁承认,是许多年前拐走了欧阳茗,而欧阳茗本来应该姓斐,而那天宴会,是园丁把欧阳茗带走的,没有让他救下温错。
欧阳茗脸色大变跪在地上,在证据确凿之下终于承认了是他为了钱才冒充了原本温错找的那个人,而温错连站都站不稳。
他爱了那么多年的光,居然爱错了。
而原本应该珍惜的真正的光,那个救了他许多次,心中只有他的光,居然被他当作了替身,被他辜负,被他背叛,被他伤害——
一次,一次又一次。
“黎黎……”温错调头就往外跑,根本顾不上还在恳求他原谅的欧阳茗:“黎黎!快!快开车!!”
他要去接斐黎,他要道歉,他要把从前所有亏欠的全部还给他。
用一辈子也可以!
只要还有机会!
斐黎坐在坐在庄园最高的阁楼上,外面下着雪。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里看到下雪,雪不大,但足够让人激动了。
“如果我还能跑能跳,我肯定下去玩了。”
斐黎裹着厚厚的衣服,他在这个没有人的庄园里,已经呆了几个月,这几个月里,所有吃的东西都是从前温错留下在仓库中的,有什么就做什么,吃的很随意。
突然,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辆车,这辆车他曾经见过,是那天温错把他从拍卖场中救出来的那一辆。
“他来了。”卜知说。
“我应该去换一身尊贵一点的衣服,毕竟也当了二十年的贵族。”斐黎就像没有看到那辆车一样慢慢起身。
就算是死,贵族也不能死的落魄。
他扶着墙一小步一小步地慢慢下了阁楼,在衣柜中拿出一套曾经在皇家宴会中等待父亲授勋时曾经穿过的衣服,是所有衣服中,最华丽夺目的一件。
浑身的金线宝石,裁剪贴身版型优雅,是恰到好处而让人移不开眼。
换上这件衣服,在珠宝的映衬下,斐黎的脸色好像也没那么苍白了。
他对着镜子笑了笑,是在很久之前有过的自信笑容,抚摸着手腕上的黑色编织手链,将胸口一直挂着的戒指取下来攥在手心,随后轻轻放在了梳妆台上。
斐黎慢慢走到庄园进门的大厅,点燃了座位旁边的火盆取暖,坐在那里的主位上,双手交叠,摆出了坐姿礼仪中最优雅且最能体现地位的姿态。
#
温错不知道会在哪里才能找到斐黎,最终决定先来他的庄园,信中第一句说,他可能已经死了,这句话让温错更加焦急。
在签下离婚协议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斐黎脸色不好,好像生了大病一样,他现在就想快点找到斐黎。
温错有斐黎庄园的钥匙,打开大门车停在花园以后,温错像疯了一样跑下了车,却在门口停了下来。
如果斐黎不原谅他怎么办,如果斐黎不想见他怎么办,如果斐黎不在这里怎么办。
但是很快,温错把这些情绪全都压制,他慢慢地打开门,看到门内正对着他端坐着的人,心陡然一颤。
斐黎穿的很漂亮,哪怕面色并不好看,嘴唇也有些苍白,但看起来甚至比他们结婚典礼那天都显得贵气逼人,长发用斐黎国家特有的编织方法束了起来,秀气温柔模样气质出众,正远远地看着破门而入的他。
门外的雪反射出光,照在他身上,就像是镀上了一层光芒。
“黎黎……”温错呢喃着,比哪一次都温柔。
“温先生。”斐黎的声音很轻,轻到这么安静的房间里都听不清楚,温错顾不得其他的,跑上前就单膝跪下握住了斐黎的双手。
“对不起,黎黎,对不起……”温错第一次语无伦次:“我知道了当年的真相,我都知道了,一直以来我都认错了人,我已经将那欧阳茗关起来准备重惩,黎黎,你愿意原谅我,跟我回去吗?”
“哥哥只是想过好日子。”斐黎摇摇头:“我不怪他的,也请温先生不要怪他。”
“黎黎……”
温错睁大了眼睛,斐黎居然什么都知道,他知道真相,知道欧阳茗抢夺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居然还只字不提!
“黎黎,你太善良了……什么都按照你的意思做,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
斐黎却沉默了。
过了一会,他说:“温先生,我不怨恨您,您永远是把我救出黑暗的光。”
“你也是,你也是我的光!”温错很激动:“黎黎,我知道从前亏欠你很多,你受了很多委屈,我们再结婚,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还会?”斐黎稍微歪了歪头,然后明了了:“原来那次医生说的,是我流产了。”
斐黎的态度十分冷静,跟平时的他完全不同,温错才知道斐黎其实一直都是个聪敏的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慢慢地搓着斐黎冰冷的手,张了张嘴都没有说出什么话。
“温先生,我也曾经想过我们儿女绕膝的样子,我们一起出门踏青,一起郊游,一起度过很多个日夜,”斐黎把视线望向门外的雪,雪大了,青年眼中露出了怀念,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您看,下雪了……”
温错听他的话转过头也看向门外,突然脑海中浮现了那天斐黎说的话,和他那似乎带着悲伤的眼神。
——温先生,我们是不是也算一起白过头了?
温错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
每一次跳动都让他心痛一次。
“黎黎,原谅我好吗?”温错恳求道:“不会再有下次了!跟我回去好不好?”
“温先生,”斐黎说的这三个字,是他一直以来称呼温错的,听起来有种别样的亲昵和依赖,但现在,温错听到的只有疏离:“温先生会跟我一直在一起吗?”
温错微微一愣,他听到过这句话,也是在这个庄园,就在外面花园的秋千上。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他当时……
“当然。”斐黎打断了他的思考,模仿着那日温错的口吻,随即他又问:“您爱我吗?”
“我爱你!”温错立刻说道:“我当然爱你,我爱的只有你一个,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一个!”
“可这句话你也跟我哥哥说过。”
温错顿住了。
的确,他这句话在之前,也曾经对欧阳茗说过,而且不止说过一遍。
但那个时候他认错了人,他认错了,所以才会说错,现在他找到的真正的光,他的铃兰,他本应该最爱的人,这次绝不会再错了。
兜兜转转,他还是找到了,从前有过错那以后一定弥补,只要他的铃兰愿意,哪怕整个公司,他打拼了几十年的公司,家产,甚至是命,他都可以给。
“我错了,黎黎。”温错目光中终于都是斐黎的样子,他哀求着,用尽所有的办法,希望斐黎能够原谅他。
而斐黎的目光从来都只在门外的大雪中,没有看温错,更没有动容,面无表情地听着他说从前的错误,说他那么多年来的思念,说他的懊悔,甚至是他从来不会说的那些悲惨身世。
温错想着哪怕有一丝希望,斐黎能够心软,就够了。
“如果我跟您回去了,您还会向我再求一次婚吗?”斐黎说了这么多话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他终于看向温错。
“会,会,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肯原谅我。”十分狼狈,温错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
其实过了这么久,斐黎早就明白,温错爱的只是那束拉他走出黑暗的光,而不是欧阳茗,更不是他。
斐黎笑了起来。
嘴角牵动眉梢,露出了从前经常有的柔顺笑容。
温错还以为他同意了,松了口气,也笑了起来。
“我从未责怪过您,温先生。”斐黎抽出了被温错一直紧紧握住的手,“不论在什么时候,我都没有怪您。”
温错的眼睛亮了,他看到了希望,他听到斐黎说:
“我想要您现在跟我再求一次婚,可以吗?”
“当然可以!可我没有带戒指……”温错惊喜过后皱起眉毛,四处看了看,斐黎打断了他,说:“从前您给我的求婚戒指,我一直贴身带着,它陪我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幸福痛苦它都在,现在我想把他再给您。”
温错还在喜悦中,丝毫没有察觉斐黎说的话其中的真正含义。
“戒指在楼上卧房的梳妆台上,麻烦温先生去拿一趟。”
“我这就去。”温错立刻起身,朝着楼梯快步走去。
斐黎在他身后,木然地盯着他的背影距离越来越远,突然大声地喊了一声:“温错!”
第一次听到斐黎叫他的名字,温错有些惊讶,连忙转头。
后面的话,斐黎只是动了动嘴,声音轻得飘在风里,正兴奋地去取戒指的温错距离太远,只能听到斐黎发出了声音,但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温错停下来想要重新再仔细听一次,而斐黎只是垂下眼摇摇头,笑了笑。
温错不在意有没有听到,也对着斐黎笑,黎黎能够原谅他,他一定会用下半辈子去爱他,这次绝不食言。
去卧房的路不算远,也不算近,斐黎看着温错消失在视野里,动了动手,露出了手腕上那个用他头发编织的黑色手链——
传言说,戴上爱人头发编织的手链却辜负他的话,会霉运加身,而如果扔了或者烧了手链,那爱人将会万劫不复。
斐黎盯着那手链看了一会,随即微笑着,毫不犹豫地把手链扔进了火盆里。
#
温错手中紧紧攥着戒指,想着接下来要对斐黎说的话,他要求婚,他要给斐黎补偿,他要让斐黎真的得到幸福,他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但是当温错走回到大厅的时候,他猛地停了下来。
大门敞开着,外面已经没有在下雪了,竟还出了太阳,阳光从大门中洒进来,洒在斐黎的脸上身上,形成明亮界限,青年苍白的面上毫无血色,只有礼服上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着彩色的光。
斐黎闭着眼睛,头靠在主座上,保持着优雅姿态安静坐着。脸上没有泪,也没有笑,没有一丁点的表情,就好像仅仅只是睡着了的模样。
座位旁边火盆里的火已经熄灭,里面有一根还没有烧完的黑色手链,手链外部的绳子松散开来,露出几根黑色的长发。
那一日,他第一次叫了他的全名,目光却再也没有停留在他的脸上,火盆中的火焰渐渐熄灭,就好像从未燃起过那样:
“我自甘堕落,去往我的……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