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

精彩段落

“姜承施,我要死了。”

曲春麓的声音闷在呼吸罩里,扭的像他的心电图一样,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只能生挤一个笑,佯装洒脱。

姜承施抽了很多烟,报复性的,怀着一腔热血的想把自己抽死。他闻着烟味,沙哑的说,“你该死。酒驾,车祸,你不死谁死。”

在沉默中姜承施盯着他的眼睛,那其中什么都没有,他又好像是在看墙,那太平静了。

姜承施利落的摔门,重重的踏着,小护士嗔怪他弄出的响声,然后就是咔哒的,沉重的眼皮。

塑料摩擦的噪声穿过耳膜,曲春麓眯缝着眼,恍惚的醒了。

一大捧蔫蔫的玫瑰摆在面前,来者束手束脚的蹲下。脸上满是稚嫩,却愁容满面的,哑哑的叫了声哥。

曲春麓看着黑红的玫瑰出神,他的声音又闷又小,曲靖“啊”了一声,单膝跪地的凑上前,脸上满是焦急,“你说什么?哥 ,我听不清。”

“给我摘下来吧,马上就死了,让我闻闻味儿。”

曲靖颤抖着把呼吸罩摘下,眼泪溢满,立即就要决堤,“别这么说,哥,别这么说……”他哽咽道,“只是车祸而已,死不了的。”

“哥,你再多陪我一会……求你了。”

“……”

曲靖想抓起他的手,却摸到注射器的塑料壳,又只好放下,小心翼翼的去揉捏他的指尖,曲春麓不为所动,任由他的悲伤蔓延。

消毒水混着微弱的花香冲进鼻腔,曲春麓大口喘息,他静望着天花板,数上头的缝。末了,终于大发慈悲的开口。

“记得给我买静园最好的地,把我埋得深点儿,”

他看向曲靖,笑的勉强。他想摸他硬茬的黑发,想伸手点他的鼻尖,可终究太痛了,手又无力的落下。

曲靖只是哭,他才十六,他哥就要丢下他走了。他第一次面对死亡,尽管他们只有单薄的站不住脚的血缘关系,他依旧感到无穷无尽的恐惧,他正做着那种自欺欺人的,抓不住细沙的无用功。

曲靖哭的声音都在抖,他双膝跪地,小步膝行,不管不顾的握住曲春麓的手。汗湿的手掌压着注射头,头拱在曲春麓腰间,注射器被压的回血,他一个劲儿的嚎哭。

“我妈说没了你,爸爸就会把钱都给我,但是我不想要钱……我给你买最好的墓地,你等我有钱了再死,行不行……”

曲春麓不回他,也不挣扎,他好像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他的目光也几乎散了,用最后的生命去窥探空气中的香味。

曲靖的泪水飞快的滑落,恨不得串成串,拧成绳,缠在曲春麓身上,奋不顾身的,死也要拉他回来。

曲春麓最后,小声的,才敢说。

鸿升哥,我疼。

心电图渐渐走缓,几乎要拉成一条安静的线。仪器“滴滴”的响个不停,伴着曲靖的哭声。

这世界永无安宁。

门不知被谁大力推开,巨大的气流簌簌的流,吹散聚拢的死寂暖意后,是急躁细密的鞋声潮水般涌入。

曲靖哭的泪眼模糊,睫毛粘连。他隔着水光看过去,来者摩西分海似的劈开众人,孤独的矗立。

曲靖抹了把脸,艾艾叫道,“承施哥……”

姜承施俯视于嘈杂中心那个永远沉寂的人,他苍白的脸是那样熟悉。他不言语,像是在假寐,等他凑过去时,又会突的跳起,然后用那焕然雪融的笑,露出瓷白的牙,脆生生的叫他鸿升哥。

然而这一切都消散了,曲春麓死在那儿,死在万物凋亡的凛冬,早早就斩断了他们之间还未开始的爱恨纠葛。

没有比这更令人生恨的了。

姜承施挤进护士的行列,偷偷勾他冰凉的小指。

他还笑着。

他垂首,外衣上意外滚一串晶莹的泪珠,无声息的碎在脚边。他滞愣在原地,孤独的像是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孩子。

他几乎要崩溃,几乎要狂暴的怒吼,以此抒发他的郁结。

但他都忍住了,没人在意他了,再也没有了。

姜承施苦笑着,也小声的说。

慢些走,春林。

一片平静的线陡然拔地轻起,削微的,给予了一丝生机。

寂静,涅槃般的寂静。

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天。

姜鸿升甩甩头。满脑袋都是枯燥定理的不可逆转性,冗长晦涩的课文经文般捻熟,在他即将入睡时都跳出来,搞的他近乎失眠。

他看向将沉的日光,双目触碰蝉翼般轻薄的云,轻轻的全都拂散。他现在需要的不是知识,而是柔软的枕头和甜美的梦。

他熟练的给门卫递假单,踏着晚课的铃声走进学校。心中是司机说的,周末去农家乐,因为他爸觉得他抑郁的快提刀杀人了。

姜鸿升并不赞同这个观点,他从来都是这样,他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让每一天看起来不是那么容易,或是那么无聊。

他在空荡的小径上踱步,望着光秃秃枝桠上的残雪。

他想到了春天,翠绿的枝,嫩黄的芽儿,那数不清的黄土般质朴人。还有……还有独特的,别样鲜活的,生机……

姜鸿升从后门走进,下意识向讲台看去,那恰好也站着个人——

姜鸿升恍惚间看到了什么,太阳穴“嗡”的一响。数不清的记忆碎片海浪碎漾般扑过来,他徜徉在飞逝的风中,不由自主的盯着那人翕张的唇,伴着他的声音,在口中默念。

曲春麓。

那人笑的凛冽,如同料峭的春风,伊伊的,徘徊在山的角落。

他年幼的春天,正自我的站在他面前。

曲春麓在那个满是松树的小村落中生活了很久,他自由的活在山野,长河,皲裂的土地上。

直到他十六岁生日后被迫着离开,他才觉得后悔,明明村子中不败的绿,才是他的栖息之地。

这是个天大的,笑话一样的事儿。有个男人驱车来到这里,他以为是农家乐的客人,笑着迎过去。那人却抓着他的胳膊,对他爸妈说,我要接走我的孩子了,不要再相见了。

曲春麓只觉得可笑,这西装革履的男人,竟也会说这样的疯话。令人绝望的是养育他十几年的父母没有丝毫犹豫的将他拱手奉上,没有缓冲的余地,连目光都没有施舍。让他孤身一人来到这陌生的,灰败的,生机了无的异地。

当熟悉的侧脸出现在眼前时,曲春麓觉得这是幻觉。直到那人缓缓的转过身子,露出一双沉郁的眼睛,这看似是隔绝一切的冷漠屏障,可他的嘴唇,跟他一起,吐出了他的名字。

这一定是个,幸福的梦。

曲春麓五岁时,农家乐来了一群有钱人家的孩子,他们趁着暑假,来这里体会乡野。而在一群还算不明白加减乘除的小孩儿中,姜鸿升已然是鹤立鸡群的高,也早早显露出非同一般的冷漠,这让他顺理成章的,格格不入起来。

他们抱团打泥巴仗时,姜鸿升一人盯着孵蛋的母鸡出神,曲春麓就抱着作业本坐到他边上描汉字。他连笔都拿不明白,却执意把本子放在这个小大人膝上,歪歪扭扭的写。他把“麓”写的分了家,姜鸿升便给他擦去重写。

曲春麓总会抹着眼睛,说,鸿升哥哥,我不会写,我不要叫这个。

姜鸿升也会捏着他的脸,叫他笨蛋春林。

曲春麓站在原地,笑的更甚了。

“春林,你怎么到这来了。”

姜鸿升把书包带并成一个,搭在肩上,这动作着实像个地痞流氓,但趁着他的脸,仿佛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

曲春麓立即被吸引了,他腼腆的笑着,脸颊上有个比酒涡还要大的坑,“我会写名字了,别这么叫我了,鸿升哥。”

这又是穿林的日光,在凛冬的末尾,少年的声音拉成一道杠,带他远远的穿过四季,驻足于不灭的春天。

姜鸿升按着他的头,带着比过去更要热切的笑意打趣他,“春林长大了。”

少说也三四年没见了,姜鸿升脑子里那个房子终究也只是个大概的形,他无奈的发现自己只记得寥寥的春色,也只能干瘪的,说出无聊的客套话。

“叔叔阿姨还好吗……农家乐怎么样?”他思索片刻。

曲春麓沉默良久,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叙述那荒诞的一天,就如同他看见姜鸿升一样,哑口无言。

然而曲春麓还是笑着,说好的,都好的。

诡异的气氛让阔别已久的二人缄默不言,他们还不够坚挺,圆滑客套的话术过于高超,他们只要顾着眼前的快乐就足够。

他们靠在校门口的巨石上,眼前是四散的人群,他们面对着人海,背对着山石,就又好像是跨越了千万里,回到了那个生机的大地。

曲春麓怕他再问来这儿的原因,只能飞速回想乡野上的农事,以此消磨这个钢铁城市中无趣的人的魂灵。可听者兴致勃勃,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手机震了两下,姜鸿升即将要飞驰的魂灵又被拽了回来,他返回肉体时扎了个猛子,撞的头昏脑胀,慌乱的挂掉了电话。

“怎么了,鸿升哥。”

曲春麓不理解一个人竟能在瞬息间将热情消散,他有些担心,怕自己无所遮拦的蛮人乡语吓到了他。

回答他的是姜鸿升带着凉意的大手,拨开忧愁的揽住他,还故作深沉的,低声说,“周末……我带你回老家吧。”

曲春麓吓得狠狠打了个哆嗦,他还来不及伸手挽留,想要吐出那日的真相,姜鸿升就烟云般挥手消散在人海中。

他惴惴不安的抱头蹲下,盼望地上能有只负重行走的蚂蚁。但总是天不遂人愿,没有人愿意倾听他微若蚊蝇的埋怨。他只能迫着站起身,在苍蓝的天幕下迎风的生长,咽下血泪的抽枝,最后再生出半捧的花叶。

曲春麓在五分钟后接到了一通电话,他小心翼翼的走过繁忙的街道,坐上了与他有着最为浓郁的血缘纽带的,陌生血亲的车。

曲剑霆,与他阔别十六年之久的,他的亲生父亲。这种血缘的纽带早已被时间冲散,曲春麓感受不到任何的情感依托,他就好像是个流浪汉,在熟悉的异乡,度过了十六年浮萍样的生活。

那双锐利的眼,尚未衰老的面庞,他真是他的孩子。

他漫步神游,在寸窄的地方翻滚、长跳,即将跨越终点逃脱升天时,脑海却浮现出那张权威的亲子鉴定书。

他终于疲惫了,不再想苍翠的村落,他轻轻吹灭那丛炊烟。曲春麓眨了眨眼,挤出一个相似的笑,佯装开心的回,很好。

那是个私密性极强的别墅区,从外头富丽堂皇的高大门柱就能看出。保安站在堪堪容身一人的亭子里,像是个被禁锢在展台,为虚荣而化身的木偶。车子流星般划过,他也毫不犹豫的,“唰”的敬礼。

曲春麓第一次来这儿,刚到的时候曲剑霆带他住的酒店。

家,这个家又有什么不同?

当曲春麓站在门口仰望这豪华的建筑时,他恍惚了。

外饰的灯是昏黄的,像村子中炊烟笼罩的夕阳,他立即困倦了,恨不得踏着一厢忧愁,在梦中死去。

他坐在亮堂的餐厅,桌上是极尽奢华的“家常便饭”,曲剑霆在饭桌上接电话,在空荡的厅中,那声响被扩大了,是年轻女人的声音。

曲剑霆三十二岁,同那女人说话时竟也有青年的稚意,曲春麓当然知道自己奇怪的身份,不该问的就不该问,想也不要想,但他盯着玻璃投影走神了。

曲剑霆笑的很浅,却是发自真心的笑,模糊的投影下,那好像坐着两个曲春麓,亦或者说是两个曲剑霆。

曲春麓把他看成年长的自己,想象着电话那头是他的鸿升哥,于是自己也无耻的笑了。

他已经想到无数次亲昵的接吻,无数次狎旎的拥抱。这时,另一只手伸过来,满满的夹了一筷子菜,飞速的放下。

曲春麓这才惊醒,收回目光,盯着急冲冲的曲剑霆,看他真实的,令人无感的脸。

曲剑霆歪头夹着手机,仓促的讲,“老爸有急事,有事打电话,我先走了……饭明天家政收拾,你不用沾手,好好学习……我走了哈……”

门重重的摔上,连带着他脆弱的心抖动着,曲春麓不悦的皱眉,他用手捂着脸,在缝隙中看那刺目的光。

然而最终还是低下头,把那簇凉透的胡萝卜大口的塞进嘴里。

他要死了。

曲春麓开着导航,走在“自家”附近,他一无所有,连支能写作业的笔都没有。在快要被冻死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便利店。

收银员热切的打招呼,他回以长长的微笑,他并不熟悉这里,一路从头看起。货架上来回跳动的数字超出他的认知,他甚至觉得这是个黑店,怕自己买根笔都要因此背上债务。

兜兜转转终于找到。还好,一支笔只要两块钱。

曲春麓摸了摸兜里曲剑霆给的银行卡,放心大胆的抓了一把。

结账时,门被推开。寒冷冬夜的风扑面而来,空气化成一大团白白的水汽,他下意识的瑟缩,因为冷,也有别的。他有些怕,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里新来了一位年轻住客,以此让他们借题发挥,猜测他的过往。

那人的声音被冻的发颤,却是令人惊讶的熟悉。

“老样子,多给我俩火机。”那人说。

曲春麓向门口看去,是姜鸿升。

曲春麓和姜鸿升并排蹲在便利店门口,过往的人甚至失去了探索欲,吝啬的不给他们任何一个眼神。姜鸿升吞云吐雾,猩红的烟头在空中过亮的的闪着,视网膜上留下长久的轨迹,曲春麓摸了摸兜里的笔,沉默了。

冬风忽忽直过,刮的耳朵生疼。曲春麓不得已在这么个不宜久留的地点,讲述他荒唐的过往。

姜鸿升鼻头冻的通红,他把烟捻灭,长长的呼出一口热气,他搓着僵硬的手指,像是被冻傻了,依旧不明所以,“你认了个陌生人当爸?”

早上六点,昏沉的肉体拽不住远行的魂灵,点着头在书海中强撑,给孔孟之道行大礼。时不时传出声若蚊蝇的琐碎声,已是最吵闹的了。班主任溜达了一圈就在讲台后落座,低垂着头,也不再纠结什么。

曲春麓借此机会越过灰蒙蒙的玻璃看这异乡的清晨,高度优势让他暂时脱离钢筋水泥的尖牙,轻易的眺望远方。不过也没什么不同,无非是太阳白些,亮堂些。

他趴在桌上看向后门的空座,那是独一个的单座,比所有排都多出一个,曲春麓当然知道这是谁的,他不由得赞叹,他的主人果然从小到大都是最特别的那个。

课堂上装死的同学们沸腾起来,堪堪压缩成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他们也能好几个楼层的串,不过还是有不少对他这个转校生抱有好奇的人,他们环成圈,你一言我一语的打趣。

谭隐作为他这个“新晋大明星”的同桌,担任起活跃气氛的角色,尽管困的趴在桌上,依旧不失热情的问询,“你们那有什么好吃的?有什么好玩的?”

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熠熠的闪着光,好似无数凝聚的星,曲春麓不知道如何应对,他觉得自己还需要缓冲很久,才能跟得上青春期少女飞驰的思想。

谭隐迫切的期盼,不管谁口中的奇闻轶事或是别的真真假假的,她要憋死了,她摇了摇曲春麓的胳膊,撒娇似的,“喂,别这样,跟我讲讲嘛……”

就这样,曲春麓又迫着为这群美丽温室内恣意生长的幼苗讲起那远在天边的故乡。讲那菜畦,讲那阡陌,讲那成片的不死青松。但他没有勇气讲出那有着别致果园的农家乐,也没有讲他与姜鸿升那段愉快的童年记忆。

这在不舍中又带了些许难堪,像是重利商人偏要留下一点的名贵香料,带着他不为人知的过往与肤浅的虚荣。

在曲春麓的盼望中,姜鸿升早来了一小时,难得上了一节课。课下他从书包里拿出两个桃,跨坐在曲春麓桌子上。

晚自习只有零星几个人上,教室很快走空。姜鸿升背对着窗户,身后澄澈的天空从底部被橙红的烈焰燃烧,光秃秃的树干分割了将坠入黑海的太阳,来者的脸隐在黑暗中,马上这一切都会变得索然无味。

桃子洗过,擦干的水洇进表层,姜鸿升把桃子按在呆愣愣的小孩脸上,汲取一些微弱的体温,又把另一个塞到他嘴上。

曲春麓谢过他,大口咬下。桃子粉绿色的皮像是青涩的内里,依旧青绿的果肉却是冷藏的冰激凌质感。汁水飞溅,带着迸发的青春蜜意,裹挟着未熟的心意,甜的曲春麓眼前一亮,他以为农家自种的品种桃就已是甜度的顶峰,没想到竟然还有更甚的。

姜鸿升冲着他光洁的额头弹了个脑瓜崩,带着分享欲,“这叫青州蜜,甜不甜?”

曲春麓又点头,“好甜,比家里种的甜多了。”

姜鸿升勾他的下巴,点他甜润的唇,又带着莫名生长的流气,“喜欢吃就多叫几声鸿升哥,鸿升哥连树带土一并买给你。”

这时候的春心萌动早就不算是第一回了,曲春麓脑子里有无数过时的推论,他早已奔到脑海中那个鸿升哥的怀里,亲了他的下巴,又亲了他的唇。

以至于他忘记了自己早就在拥有灵魂肉体和思想的真的姜鸿升面前,并且只要抬手就能真的抱他,吻他了。

叮铃——

姜鸿升不等曲春麓神游,毫不停留的走了,连带他手中没吃完的大半个桃子阔步走去,尽数丢进了垃圾桶。

就算分了一半灵魂神游的曲春麓也知道姜鸿升生气了,他打了个寒噤,嘴里残留着青州蜜的甜,指尖还有丝丝绕绕不知名的花香,他怀揣着种种负罪感,扭头偷窥时才发现身边还有另一个偷窥者。

谭隐脸上印着贪睡的红痕,不顾形象的一抹唇角,撩了撩刘海八卦的凑近,在她美好少女形象上十分不搭的带了些许猥琐。

“春春~麓麓!你怎么还能认识姜鸿升呢?”

“我昨天……”曲春麓正注目着,不假思索的胡说。

“不要说昨天看到他觉得一见如故,然后交了朋友……”谭隐打断他,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拍碎曲春麓还未成型的谎言,高深莫测的掐指,虚捻胡须半阖眼,做出一副参经的神态,“让我想想……青梅竹马,也有点怪……我再想想。”

曲春麓无奈转身,他闭气提膝,蹲着走到后排,委在姜鸿升腿边。

姜鸿升倒是搭了面皮的冷漠,对于突如其来的大活人连余光都不肯给,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摆明了就是要哄。

“我错了,鸿升哥,”曲春麓静静地仰望,姜鸿升是健康的麦色,校服下是沉寂的躯体,他眼前就是带着薄薄肌肉的肱二头肌。可他什么也不敢碰,只能这样把自己放在低处,“我走神了……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有这个毛病。”

姜鸿升这才侧身,挑着眉,带着探求的神情撑头看他,“你在想什么?”

曲春麓被问住了,他总不能说自己因为一个桃子就想着以身相许了吧。

“不想说?那你走。”姜鸿升作势又要俯身去写。

曲春麓摇了摇头,握住姜鸿升的手,在后者无所谓的眼神中站起,在他的纸上写下了他的名字。

他写的焦急,那带着无人所示的自投罗网,姜鸿升意外的很是受用,嘴角浮现一抹大大的微笑,他拍了拍曲春麓的屁股,冲他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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