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与君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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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江弦惊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大江皇帝破天荒没有守候在他的病床前。

雷毵的琉璃镜简直要杵在江弦惊脸上了,

江弦惊翻身坐起:“里亲王呢?”

“在……”雷毵话没说完,江弦惊掀开被子扭头就走。

“哎呀,王爷,您脑袋上还挂着彩呢,您往哪里去啊?”

穿过回廊,就是琉璃殿,江弦惊头也不回,径直走了进去。

“您怎么知道皇上将里亲王安置在这里?”雷毵满脸疑惑。

江弦惊自然明白,自己骤然被撕开马甲,无疑是沸水泼进了油锅,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多人难以消化。

首当其冲便是大江皇帝。

他自来多疑,必然会疑心自己和墨庄,顺理成章不采纳墨庄的意见,将千醉声和自己安置在一起。

江弦惊有些懊恼,只恨自己冲动行事,一念之间害苦了墨庄。

如果现在跳出去说自己藏拙,并非扮猪吃老虎要与太子争锋,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

天地良心,对于武功这件事情,江弦惊真的不是有意隐瞒。

他刚穿过来那段时间年,使出了浑身解数寻死觅活,企图回到过去,然而都以失败而告终。

上吊,他能感觉到窒息的疼痛,可吊了一炷香的时间,都没能死去。

跳河也能同样有溺水的感觉,可就是死不了。

他甚至尝试过了跳楼,然而不管是在城楼上还是大树顶,他都如同风筝一般,狠狠摔下,然后轻飘飘毫发无伤地落地。

于是,他便对这里的功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竟然奇迹般的越练越厉害。

最后竟然厉害到无法言说的地步。

行至角门,江弦惊突然顿住脚步,转头对雷毵说:“告诉右相别让那孩子死了。”

雷毵顿了顿才说:“谁?那个小狂徒。”

江弦惊已然大步流星进了小院。

雷毵半天才反应过来,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哎呀,您都晕死过去了,怎么还知道陛下将那小狂徒交给我父亲了?哈哈,我您又是装的吧!您演技可不错,您说您要是早这样,上将军的那些个板子……”

然而,他很快就闭了嘴,琉璃镜“咣当”一声碎在迎面而来的门板上。

帷幔迎风而动,空气中皆是草木的芬芳,千醉声早醒了,正摆弄桌上的一盆兰花。

魏素着劲装侍候在侧,欲言又止。

“驽一死不了。”千醉声侍弄着指尖的花苞。

魏素接过帕子蘸了点水,恭敬递回去:“这渡亲王,还真是沉得住气,都这个时辰了,还没杀将过来。”

“未必,说不定是气血两亏,还未醒来。”千醉声淡淡的接过帕子轻轻擦拭。

江弦惊放倒门口的侍者,堪堪跨进门,正好听到“气若体虚”四个字。

“也是,末将想起那十里红妆就来气……”魏素愤愤然住嘴,顺着千醉声的目光看到了门口对浅笑盈盈的江弦惊。

“里亲王好谋略啊。”江弦惊抱着手臂,倚靠在门口。

千醉声对魏素使了个眼色,魏素恭恭敬敬对江弦惊行礼了礼,才略显迟疑地退下。

“牛乳茶啊!”江弦惊笑眯眯说道。

屋子里一时只剩下二人。

千醉声只着素袍,脸色苍白,整个人如弱柳扶风,病气十足,越发像个风一吹就会散架的美人灯。

然而眼神却像是枯木逢春一般,闪烁着惊心动魄的蓬勃生机。

江弦惊仔细打量着眼前之人,怎么样也无法将他和书中那个杀伐决断的刽子手联系在一起。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江弦惊想起那天杀的扑街作者,对于千醉声童年惨绝人寰的设定,气不自觉得又消下去大半

千醉声突然莞尔一笑:“我助王爷解开这鲲鹏浅滩之困,王爷非但不感激,反而出言讥讽,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江弦惊紧紧盯着千醉声的眼睛:“锦衣玉食的活着不好吗?”

“王爷何出此言?”千醉声迎上江弦惊的目光,短暂交汇后,又急急避开。

江弦惊上前一步:“你怎知道那浅滩里困的是鲲鹏而不是鲤鱼?”

千醉声侧头不看他。

江弦惊拍了拍手,大马金刀在主位坐好,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本王今日前来,就是提醒你,你从那龙潭虎穴走出来不容易,要懂得惜福!”

千醉声却在隔着一把椅子的地方坐下:“哦?惜福做你那没心没肺的伴读?”

江弦惊往前探身:“没心没肺也比贼心烂肺的好。”

千醉声不接话茬,俩人短暂僵持着,魏素亲手捧了牛乳茶过来,放在江弦惊面前。

“没看出来,王爷竟然是个菩萨,”门开了又合,千醉声才点点头:“也对,如今的右相已是今非昔比,你那副将雷毵自顾不暇,怕是陪不了你玩鸟遛马了。”

江陵国肱骨大臣原本有三位,分别是掌管行政左相齐淮、兵马上将军墨庄和手握钱粮的右相雷肖栋。

右相雷肖栋是雷毵的父亲,也是先皇后江弦惊和江济泯生母的长兄。

原本最是得宠,可先皇后仙逝后,风向就变了,先是太子江济泯娶了齐淮的长女,后是江弦惊做了墨庄的爱徒。

年富力强的大江皇帝以草包江弦惊为引,与墨庄一起和齐淮江济泯互相制衡。

独子雷毵不成气候,雷肖栋明哲保身,便以年迈为由消极理事,逐渐淡出朝堂。

然而如今,千醉声撕开江弦惊的草包面纱,便打破了这种平静。

大江皇帝必然会重新启用雷肖栋。

江弦惊不得不佩服千醉声的手段和成算,牺牲一个小小侍卫,便轻而易举将大江国这趟水彻底搅浑。

江弦惊叹了口:“你不想知道你那侍卫,最后说了什么吗?”

千醉声脸上的笑意丝毫没有收敛:“无所谓,等他回来自然会禀报与我。”

“你就不怕,我是个真草包,直接杀了他?”江弦惊端起牛乳茶,喝了一大口。

“你不会的,”千醉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江弦惊,“这么好的把柄,你怎么舍得?”

俩人一步之遥对峙着,江弦惊看着眼前这油盐不进之人,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趟真是白来。

千醉声是什么人?

在蜜罐里长到十三岁,见证了慈眉善目的父皇,变成丑陋狰狞的懦夫,从此在不见天日的仇恨毒液中泡大。

这样的人,何来天真?

江弦惊依稀记得,原文中千醉声设计将江济泯从太子宝座上拉下马,并没有立即杀他,而是好吃好喝待着。

直到炮灰自己殒命的第二年,江济泯才郁郁而卒。

想起江济泯在朝堂上搀扶千醉声的样子,以及千醉声突然将矛头对准自己。

江弦惊有个大胆的猜词。

莫非?这小东西对江济泯动了凡心?

江弦惊突然揶揄一笑,飞快在千醉声脸颊上弹了一下:“别自以为是,本王他娘的对这锦绣前程没兴趣,倒是……”

“倒是如何?”千醉声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荡漾起一丝涟漪。

江弦惊爽朗一笑,一双透亮的眸子紧紧盯着千醉声:“如若本王现在就上书千雨国,说要真娶你,你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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