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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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我重新回到高三的第一天。杨乔告诉我说只要我能平安地度过这一天,他会给我买全新的智能手机。

起初同学们还是挺友善的,只是在一句句问话中我又开始迷失了。他们问我为什么转学、问我叫什么名字、问我爸妈做什么工作。我坦诚地说我没爸妈,我只有杨乔。他们又开始喋喋不休地问我杨乔是谁,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阐述我跟他的关系。

我很久没有过集体生活了,也很久没看过书写过字,第一天上课我昏昏沉沉地在课上睡着,那些字密密麻麻趴在纸上,我能看懂,却不理解。同学猜我估计是脑子不太对这才复读了,于是嘀嘀咕咕地说我脑子有病还来读书。我很生气,在课上大声地站起来反驳他们:“有病就不能上学?”

不过下了课我才知道是我误会了,那个同学只是透过我看窗外的教导主任,压根没说过话。我看着老师拿起电话打给杨乔告状,仿佛已经看见手机插着翅膀飞走了。

同桌人还挺好的,他安慰我说没事的,没大学读大不了和他一起去学点儿技术。我嘴上应着谢谢好的,心里却已想好报什么专业了。

我喜欢每个礼拜只有一节的美术课,握着画笔会比黑水笔更舒坦一些。但老师说我的画颜色很怪,天空是灰色的,树是蓝色的,我不想改,但老师说如果我要参加艺考,只能画得和现实一模一样。我于是只能把天空改成蓝色,树改成绿色了。

放学后我抱着画在校门口等杨乔,他来得很早,我一出门就看见他的车停在那。我规规矩矩地坐进车里,连瞟都不敢瞟他。

“你手里拿了什么?”杨乔状作不经意地问道。

我展开画给他看,并且告诉他我喜欢画画,要读美术学院。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们市里没有美术学院。”

我不在意这些。杨乔拿起一个盒子放到我怀里,继续说道:“你今天和同学吵架,老师打电话给我了。”我又紧张起来。

只是他没骂我,反而叫我把盒子拆开看一下,喜不喜欢这个型号的手机。见我高兴,杨乔才问我:“你想继续读书吗?”

我把玩着手机,很快地回答他:“我想读书。”

杨乔没讲话,我又问:“我很喜欢新手机,谢谢乔乔。可以下载游戏吗?”

他瞥了我一眼说道:“你还想考美术学院吗?”

我一惊,连忙把刚下载完的星星消消乐给删除了,拍着胸叹道:“要考的,要考的,不能打游戏。”

杨乔今天怪怪的,尤其是从车上下来以后,他虽然平常话也不多,我却看得出他现在很郁闷。

我给他夹了一筷子空心菜,问道:“乔乔,你怎么了?”

他摇摇头说没事,坐在我旁边沉默地把头埋在我肩上。他说:“小远,我们搬家吧,我攒了很多钱,够在市中心买一套房子了。周围环境好点,我们以后住得也舒服。”

市中心离学校倒也不远,杨乔的钱是他自己赚的,我不能为他做决定,只是问他:“这里怎么办呢?”

“留着吧,当作纪念,等我们到时候年纪大了,还是可以一起回来看看的。”杨乔不知想起什么,脸上露出笑意来。

我又问:“你不结婚吗?像爸爸妈妈一样,总要结婚的吧。”

杨乔又开始闷闷不乐了。我感觉有黑色的线团缠绕着他的手、他的脚,他变得极其僵硬,连呼吸都紊乱了,他说:“我不结婚。小远呢?”

以后的事情我可说不准,我在心里默默想着,但对上他热切的视线,话到嘴边又改了说辞:“我应该也不结婚吧,我这种病可能会遗传的。”

杨乔这才高兴起来,叠起碗筷去厨房收拾了,而缠绕着他的线也渐渐地从黑色变成了粉红色。

我被同桌邀请参加他的生日聚会,直到看见蛋糕上写着徐廷廷的时候我才终于知道了他叫什么名字。

杨乔说真没想到几年前连话都说不利索的人如今还能拥有朋友了,惊讶之余,他也帮我挑了礼物送给徐廷廷,是双运动鞋,小徐很开心,生日很完美。

晚上回到家我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真好玩呀,徐廷廷的电脑上安了很多游戏,他爸爸妈妈人真好,做的菜很丰盛,蛋糕也特别好吃。”

杨乔叹了口气说道:“你快少说两句,今天还不够累的吗?”

我拿起手机回了徐廷廷问我到没到家的信息,等着杨乔帮我把药拿来,吃完洗漱完才躺床上准备睡了。

他坐在床边帮我盖好被子,我就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他:“乔乔,我决定跟住宿生一起上晚自习了,以后要八点才能回家。”

杨乔知道我为了上美院已经付出了很多精力,他躺在我身边,手臂虚虚地搭在我的被子上,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安心读书,我会来接你的,睡吧。”

我半眯着眼睛打哈欠,感觉到额头上凉凉的唇贴上来,杨乔很轻地吻过我的额头和眼皮,我躲了一下没躲开,小声抱怨着:“我都成年了!不是小孩了,是男人了。”

“你离当男人还差一点。”杨乔闷笑出声,不管我怎么问他就是不肯说差了哪一点,只是缓慢地拍着被子哄我睡觉。

第二天我把同样的问题甩给了徐廷廷,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反手抛给我几个疑问句:“你是男女同体?”

“怎么可能!”我皱着眉怒斥他!这是什么怪问题。

我倒吸了一口气,怎么会突然跳跃到这种十八禁的话题啊。不过结合几天前的生物课仔细一想,在这个年龄段确实很正常,但我还真没有过,于是我坦诚地对徐廷廷点了点头。

徐廷廷跟看奇葩一样瞪大眼睛看着我,他对我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在手机上操作了一番后对我说:“你晚上回去记得偷偷看。”

我舔了舔嘴唇,极其郑重其事地又对他点了点头。

晚自习后我走出门口一眼就看见了杨乔,他没在那辆车上等我,西装脱了挽在手上,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色衬衫安安静静地靠着树发呆,手指里还夹着快烧完的香烟,看起来应该等了很久了。

他见我从校门口走出来,立马按灭了烟扔到垃圾箱里,我捂着鼻子对他说:“乔乔,味道太大啦。”

杨乔很无奈地坐进车里发动了车子,说道:“下次不抽了。”

夜幕降临,秋正浓着,抵到我窗前的大树叶子被风刮得沙沙作响。我把故事书都堆叠到书柜最底下,杨乔问我是不是看腻了,我告诉他男人不能再看这些插画本子了。

杨乔照常要抱着我睡觉,我告诉他明天我有考试要多看会儿书再睡,他才回到他自己房间里去了。

等他一走,我就钻进被子里点开了徐廷廷发的几张图片。怎么说呢,我不仅对图片没什么兴趣,甚至还有点反胃,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地看了几次,都没注意到门锁被转开的声音。杨乔可能是怕我被闷坏,小心翼翼地掀开了我的被子,他责备的话都到嘴边了,突然惊异地看着我手机上的图片。

我张张嘴想解释,杨乔忽然问:“你喜欢吗?”

他严肃地板起脸问:“你很喜欢图片上的女人吗?”

我摇了摇头:“乔乔,我不喜欢,我不看了。”

杨乔看起来稍微安心了一点。房间里极安静,我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盯着我的双眼,慢吞吞地把手伸进我的睡裤里。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这种奇异的感觉我还是第一次体验,像是逐渐被推上海岸的浪潮,几乎很快就软倒在他身上了。结束后杨乔拿毛巾帮我擦了擦,而我已经又累又困睡过去了。

我为自己打造了一座城堡,想邀请爸爸进来做客,他却总是在破坏我所建造的一切。刚死了爸爸和后妈的那几年,我的自闭症还很严重,我读了几年初中,说是读书,不过是在特教中心里,一群智商有问题的小孩排排坐,自己干自己的事情罢了。他们尖叫、搞破坏、乱涂乱画、在地上打滚,然后被教导员训斥,一天又一天,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我自己有个手表,临近两点五十我就背上书包下楼了,好让我在三点钟能准时到达校门口,让爸爸带我回家。不过整整到了四点我都没有看见爸爸,我站在校门口大哭,尖叫着,哭累了坐在地上发呆。

那天是杨乔骑着自行车来接我的,他拎起我放在后座,他看起来阴沉沉的,骑得也快,我努力紧紧搂着他的背使自己不摔下去。

杨乔带我去了医院,我本能地厌恶着消毒水的气味,他嘴巴一张一合大声地说了很多话,我看着他,看着地面,看着面前的两块白布,然后我指着手表小声告诉他:“六点,我要,喝牛奶。”

杨乔不理会我,我只好委屈地在房间里哭出声,一边抽噎一边大叫:“六点!喝牛奶!六点!喝牛奶!六点!喝牛奶!”

朦朦胧胧间,我看见杨乔抓着白布也在哭。我麻木地站在原地,心想今天可能是不一样的,因为爸爸没来接我回家,所以今天晚上也没有牛奶喝了,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允许有一天是不一样的。

我止住了哭,小心翼翼地趴在杨乔的怀里喊他的名字:“乔、乔......”我听见过那个女人发出这样的声音,每次杨乔都会给出略带疑问的“嗯”的回应。

但这次杨乔没有回答,他很用力地抱紧了我。

杨乔牵着我的手带我回家了,不知是不是那天的生活打破了我的作息规律,我的症状轻了很多。我强硬地抗拒去读那个学校,杨乔也没读完高三就辍学了,他拿爸妈剩的钱找了个阿姨在家照顾我吃饭,自己则出去拉人找投资。

社区办找上来说我这个年纪还是义务教育,必须得读,于是拉着我上了附近中学,那届恰好是奋斗的初三,我之前的学校都是堆积木发呆过日子的,这一年我看书看得直想吐,终于考上了一间分很低的民办高中。但是由于奋斗的后遗症,看书让我整个人都头晕恶心,杨乔只好帮我办了因病休学。

在那段日子里,只有杨乔愿意来我的城堡,我给自己定了新的计划表,他会严格地帮我执行每一项任务,他只给我夸奖,从不惩罚。

我看到我的城堡巍峨耸立,城墙周围紧密地缠绕着荆棘和灌木丛,我摘下早已生锈的门锁,在吱呀一声中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睁开眼,杨乔眼下青黑,手里捏着块毛巾,上半身趴在我的一侧病床上小声打着呼噜在睡觉。

是在医院里,我抬起手看见了吊针,感觉到嗓子干哑,还是忍不住轻轻扯了扯杨乔的头发喊他:“乔乔......”

杨乔几乎立刻就醒了,叫来了医生帮我测体温,见体温下来了才安心道:“早上醒来就浑身滚烫的,睡了一整天了。”

他倒了杯开水让我先捧着等凉点再喝,又转过身给我盛保温杯里的粥,我说道:“哥哥,我没事的,让你担心了。”

杨乔整个人都怔住了,我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从没叫过他一声哥哥。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说道:“还是叫乔乔吧。”

体会不到别人的情感,所以给予不了任何回应,应该是我这个病的最主要问题。我在心理医生的推荐下观看过一些影片,效果也是平平。书上说,爱憎恨、怨别离,都是人一生会品尝到的感情,我很想体会,但杨乔说这些感情都会让人痛苦。

“爱也让人痛苦吗?”

杨乔放下手上的工作看着我,很缓慢地说道:“爱而不得才痛苦。”

我似懂非懂地指着书包里的情书说道:“那我会让他痛苦了。”

杨乔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看见一张蓝色的画着大爱心的信封夹在课本里,他气冲冲地抢过来扔到垃圾桶里说:“小远,读书的年纪不可以谈恋爱!”

隔天早上刚到校门口,老远就看见一个瘦小的男生在那站着。我直直地走进校门,他突然一把拉住我的袖子迫使我停下来。按理说,七点我要准时到教室了,我注视着他问道:“请问有事吗?”

男生长着一副水灵的眼睛,很害羞又小声地说:“你是高三班的兰行远对吗?昨天是我给你塞的信,你好。”

我恍然大悟地回答道:“你好。”

他很犹豫地问:“你看过信了吗?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你的画真的很好看。”

“看过了,但我不能和你谈恋爱。”我盯着手表上一寸一寸移动的分针对他说,“而且要迟到了。”我挪开步子准备去教室,那个男生突然在后面喊道:“我看见你总是上那个男人的车,你喜欢他?”男生跑到我跟前自顾自说着:“反正他肯定喜欢你,他看你的眼神和我一样。”

我不解地说:“乔乔是我哥哥。”脑海里却又浮现出生病那天,他叫我不要称呼他哥哥的样子,我的话到嘴边哽住了,只好重复了一遍:“要迟到了。”

“他可以爱你,我不可以吗?”男生说话间眼泪已经蓄满了眼眶,我从没碰到过这样的场景,被质问得有些心慌,一时后退了两步。

我跑着回了教室,气喘吁吁地趴在自己的桌上。徐廷廷诧异地看着我说:“小远,这还是转学过来这么久你第一回迟到。”

“刚刚有个男生,在门口拦着我。”我一边翻书一边说着:“他吓到我了,我只好跑回来。”

徐廷廷撸着袖子问道:“是有人欺负你?小徐帮你去打倒黑恶势力!”

我摇摇头说:“他说他喜欢我,想认识我。我要迟到了,他却不让我回教室。”

徐廷廷惊异地张大了嘴,结结巴巴地问:“男的?喜欢你?”

看见徐廷廷的表情,我问:“怎么了?”

“那他是个同性恋,”徐廷廷说。

我没听过这个词,在嘴里念了一遍:“同性恋,是什么意思?”

“你是男的,他也是男的,他喜欢你,这就是同性恋。”

“这不正常吗?”我问徐廷廷。

徐廷廷被我问得愣住了,半晌才说:“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个人选择,不影响别人的情况下,都很正常的。”

“好吧,但他说乔乔坏话,我很不开心。”我不满地皱着眉又想到,“所以我以后不会再跟他讲话了。”

“说起你杨乔哥,”徐廷廷叹道:“你哥对你可真好,每天晚上都来接你,还给你买手机。我哥每次放假回来连看都不看我,直接钻房间里了,一天都指不定能说上一句话。”

我迟疑地问:“那你跟你哥哥晚上不睡在一起吗?”

“怎么可能睡一起,我俩都这么大人了,小学毕业那会儿就分开睡了。”

但我跟杨乔基本每天都睡在一起。我从前治病时看过的视频和图书,只有冰冷的文字画面告诉我社会关系的处理,也没有这么详细到床上的事情。

晚上到家我主动告诉杨乔,正常的兄弟是不会抱着睡觉的。杨乔开了小夜灯,昏黄的灯光下把我搂进怀里闭着眼睛说道:“我们没有血缘,不是兄弟。”

所以不是兄弟就可以抱在一起睡觉了吗?我没纠结太久,又小声地给杨乔讲了早上的事情,杨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如果我确实爱你呢。”

“乔乔,可你说爱是痛苦的,”我说,“人为什么要痛苦呢?我生病,很痛苦。你爱我,也很痛苦。”

杨乔好像知道了我的回答是什么意思。他摸了摸我的头发,从抽屉里翻出一把钥匙塞在我的枕头底下:“下个礼拜我们去新家,到时候你看看还需要买哪些家具。”

不知道是我自己粗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最近我的画总是画完一幅丢一幅。不提我练手的素描及课上画的水彩画,就连平日夹在课本里的随手一涂都会不见踪影。

就在今天,就在刚刚,早上刚完成的一张速写又丢了。我猜测偷我的画这么一两次可能是有人拿去交作业了,毕竟高三生平常学习忙没有时间画画很正常,但这一刻不停地薅羊毛,也不能只薅一只羊的吧?

我于是只能把画本随身携带,就连下去跑操都得夹在胳肢窝下面。

徐廷廷撑着下巴说:“你不会得罪了谁吧?这样的恶作剧真够无聊的。”

我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说道:“除了你,没人跟我说话。”

“这样吧,我帮你把这个人骗出来。”徐廷廷凑到我耳边说了计划。

等到课下跑操前,我和老师请了假在教室休息,老师知道我的情况还特意让徐廷廷陪着一块儿照顾我。于是骗局就开始了。

我和徐廷廷躲在前后门后,没多久楼下响起进行曲,门也被推开了。背影看起来很清瘦,我无端对比了一下杨乔的身形,和杨乔一米八二的身高、平常还保持锻炼有一层薄腹肌的身材比起来可差远了。

我收回思绪,拿着手机慢吞吞地在他掏我课桌的时候说:“我已经拍下来了。”

是先前向我告白的男生,他手上还拿着两张我的素描纸。只见他咬着嘴唇抖着手说:“我想问你借画纸而已......”

“就是你偷小远的东西?”徐廷廷故意拿腔拿调得像个小土匪,从门后走出来恶狠狠地问男生。

那个男生被吓了一跳,攥着画纸支支吾吾地说:“我想,我想认识小远......”

“去老师办公室认识吧。”徐廷廷冷哼了一声,“叫什么名字?”

“我叫,叫陈晨。”

陈晨偷偷瞟了徐廷廷一眼,然后很真诚地脸红红地对我说:“小,小远......我是高三二班的,我也很想考隔壁市的美术学院,你的画真的很好看,你上次走了我以为你讨厌我了,不敢来问你要,就只是想偷偷地这两天拿来看看、学习一下......我保证,今天晚自习下了就全部还给你。”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要先向我和乔乔道歉。”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陈晨看起来很急切地说道,“我上次不该这么说,也不该偷偷拿你的画。”

我见他态度还算端正,道歉也很诚恳,才叹了口气说道:“你以后可以直接向我要。不过上次也跟你说过了,我不会有谈恋爱的打算。”

陈晨很伤心,又打算梨花带雨了。徐廷廷在旁边愣了一下说:“你就是那个跟小远告白的人啊?”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晨,得出了结论:“漂亮比不上女人,身材嘛在男人里面也算一般般的。”

陈晨抱着我早上的两张随手画,嚎啕大哭地走了。

“水落石出啦。”徐廷廷看着他的背影耸了耸肩。

下了晚自习,陈晨已经在人流比较少的树边等我了。他把先前从我地方偷拿走的画一幅幅交到我手上,画确实被保存得很好,我对他笑了一下说:“以后不可以偷偷拿了,羊毛也会被薅完的。”

陈晨还在疑惑什么羊毛时,我感觉到腰被轻轻搂住了,耳边传来杨乔冷淡的声音:“小远,回家了。”

陈晨结结巴巴地找了借口走了,我还站在原地任由杨乔搂着,他比我高半个头,凑得近了说话间呼吸总是能蹭过我的耳畔,痒痒的,带着沐浴露的清香。杨乔另一只手递给我一个盒子,里面装着小巧的小寸芒果蛋糕,是我一直心心念念的口味。

“店员刚做的蛋糕,”他漫不经心地边走边问,“刚刚那个人是你同学吗?”

我点点头:“是的。他偷了我的画,被我们抓住了。”

“偷画?”杨乔皱眉,“你可以跟我说,我会让老师帮你看监控。”

我摇摇头对杨乔说:“乔乔,没事的。他已经向我道过歉了。”

杨乔冷哼一声:“这次偷画,下次就要偷人了。”

我有些没听清,杨乔说的是......偷人?我迟疑地问:“乔乔你说什么?”

杨乔却摇摇头不肯再说一遍了,吃完晚饭后却缠着我要我给他画幅画。我说道:“那乔乔要保持一个动作很久哦。”

杨乔靠在桌上,我也慢慢地动笔描摹起他的容貌,平心而论,乔乔眉宇很英气,放进人堆里也能被万里挑一出来。画的差不多了我搁下笔,杨乔已经开始困得眯眼睛了。

我轻轻推醒杨乔让他去床上睡觉,顺便把画折起来放进了他的西服口袋里。沉稳严肃的西服口袋瞬间鼓了个包,我偷偷乐了一会,这时还怎么都没想到,这幅随手画的速写后来竟然成了杨乔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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