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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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九哥坐在麻将馆的塑料凳上,抽烟看着窗外。

今天飘了毛毛雨,生意不好,来来往往的人站店门口躲雨,脚垫上全是黑泥印子。

脚垫是白色羊绒的,上面印小绵羊耳朵。

小席买的,店开张那天,献宝似的递给他,说,干爹,祝你生意兴隆。

来的客人见着了,也得逗九哥一句,嚯这么可爱的垫子,九哥谈小女朋友了?

也有人嫌他晦气,说,店门口铺白毯子,跟做白事儿似的,太不吉利。

说是祝他生意兴隆,却送个白脚垫,这事也就小席干的出来。

小席被九哥养在家里,不懂这些世间事。

“九哥,晚上唱歌去啊?花姐做东,说带了两个小姑娘,冲你来的。”麻将馆里的人边摸牌边说。

大猿摇摇头,“咱可别叫他,每回出去玩就在那干坐着,抽闷烟,扫别人兴呢。”

他又悄咪咪说, “家里有一个小的,长得好看,心都不在咱这儿。”

烟抽的差不多,九哥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衣服下摆往上窜,露一截劲瘦撩人的腰。

经过大猿时,他屈指敲一下大猿后脑勺,低沉咬出两个字,“走了。”

九哥在对面废品堆抽了两个环保袋,直接淋着雨走了,去的方向是南边菜市场。

女人盯着他背影,眼巴巴望好久,魂不守舍地问,“老板上哪去?这么大个麻将馆不要了?”

“给孩子买鱼去了吧,听说快考试了,要给做点儿好的。”

“他有孩子?他才多大?”女人吓得烟都掉下来。

大猿把牌一推,烦躁地说,“老席的儿子,他当监护人。”

听见老席这两字,几人哗啦啦地打牌,不敢多问。

没一会儿,有人叹口气,“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九哥还没走出来呢……”

被警队开除后,九哥就比以前睡得多,爱低头想事儿,话不多。

在警队时候,他就比同龄的毛头小子们沉稳,年纪不是最大的,但身上那股气质,总让人称他一声九哥。

去办案子,只要他在后面跟着,警队人心里踏实。天塌下来能怎么着,我们有九哥撑着呢。

如今他岁数奔着三十去,没有年轻时候那股冲劲儿。

老席现在要是见了他,恐怕得踹他一脚说,年纪轻轻的,别总跟老头似的。

老席这人,爱饮酒,最爱酒后侃大山,拉着九哥胡乱吹牛。他年纪轻轻没了老婆,一个粗糙大男人独自养儿子,到是也罢小席拉扯大。

小席和老席性子不同,腼腆但是爱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喜欢吃甜的。

九哥在菜市场买了菜,又到家甜品铺子,“两盒米糕,加糖。”

老板娘和他熟悉,原来九哥在警队的时候,这一片治安比过去好,他总帮衬他们这些商贩。每次他来,老板娘就送多他一盒。

老板娘装好递给他,“刚刚小席的家教老师来了,她也在我这买了两盒糕走。”

九哥闻言,脚步一顿,皱眉问,“几点来的?”

他这样子看人,真像警察问话。

老板娘下意识地并拢脚,回答,“下雨前来的,现在还没看见她走,可能在屋里拖堂。”

九哥今天根本没给小席安排家教。

他是淋着雨跑回去的,腿长,跑得快,两分钟蹿到家门口。

低头看了会门把手,门老旧掉漆,他想着是该再存点钱,带小席搬家。

房间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透过小席房间的门缝,九哥看到女人穿一套蕾丝内衣裤,跪倒在地毯上,小席坐在床边,白色短袖板板正正的,只有裤子微微敞开。

女人趴在他的腿上,迷恋地望他。他一手捧着书看,另一只手搭在她的波浪卷发上,苍白细瘦的指尖勾了勾。

屋里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女人说,“小席,我很喜欢你的。我们离开这里,以后我供你读书,给你买好多东西。”

小席看着书,笑了笑。

女人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赤脚踩到了用过的套子,她面色忽地歇斯底里起来,咬着红色指甲。

“你那个监护人就是一个变态!小席,你告诉老师,他是不是把你锁在这里,做什么出格的事?”

扑通一声,女人跪在小席面前,流下泪恳求他。

“老师会让你过正常的小孩的生活,能去学校上学,有很多很多书,认识很多人,哪怕你想和年轻女孩谈恋爱,我也可以接受的!”

“小席,趁你干爹没回来,我们拿走你的证件,和老师走吧,和我走你就自由了!”

小席将书合上,透过门缝看到了站在屋外的男人。

他湿漉漉的,像淋了雨。

两人视线对上,男人的眼睛总是那样锐利,好像屋内的两人正在犯罪似的。

小席眯眼看着门外的人,笑了笑,低头对女人说,“老师您该走了,我干爹回来了。”

咚咚。

外面的男人没进屋,只敲门,在门外留一句,“衣服穿好出来。”

九哥叼着烟数钱,将工资结好递给女人,告诉她,课程结束了,你别再过来。

女人愤恨地瞪他,喊,“你这是限制小席的人身自由!你个死变态!你不配当他的监护人!”

“小席!”她悲怆地望他。

离别前,她希望他能再看自己最后一眼,能跟自己远走高飞。

小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闻言抬头,礼貌地笑,“老师慢走。”

女人仿佛被锥子砸在原地,眼前一暗,身子一倒,膝盖磕在茶几上。

九哥迅速将烟夹在耳后,单手捞一把她的腰,将她扶稳,看了眼外面的大雨,“下楼,我送你回去。”

九哥开车,女人坐在车里,看窗外的凄凄的雨。

她想起第一次见小席时,小席坐在雕花窗边前,高挑清瘦的少年,穿一套干净的纯色睡衣,见了她喊老师,声音清凌凌的。

她问,学校学到了哪里。

他带着歉意笑,有些局促说,老师,我不太清楚。

原来他的学籍在学校,但从来没有去上过学。

他真是一个很有教养的孩子,哪怕在家自学也懂很多知识,他们有很多话题可以聊。这是她见过最优秀的学生,所以她总是拖堂。

后来她慢慢发现,他是被关在笼子的山雀。

家里门窗常年反锁,每次出门,他都要向他监护人请示,无论他去哪里,他的干爹都要跟在他身后,连他的社交都要被限制。

可怜极了。

当她开始可怜这个被囚起来的男孩时,再藏不住她对他那偏执的爱。趁人不注意时,她偷了他们家的钥匙,又去配了一把一样的。

今天,她攥紧那个钥匙,打开了那个被九哥反锁的门。

小席看她进房间,愣了一瞬,“今天没课,老师来我家有事?”

她再也忍不住,主动将他逼迫到床上,急匆匆地撕了他的睡衣,密密地亲吻他。

“老师爱你,我和你那变态的干爹不一样,我不会囚.禁你的!”

小席神色如常,“老师可要想清楚,做这样的事,你是要吃亏的。”

小席和她想的一样温柔,只是…她苦涩地想,她想救他,想做他的救世主。可如今一看,他们不过是场露水情缘罢。

从头到尾,他不想自救。

车停,雨刷器擦过玻璃。

女人转头看向旁边的男人,打破沉默,“我好像见过你,我有朋友在警局。”她冷笑一声,完全想起来,“是你啊九哥?”

九哥扔她一把伞,命令她,“下车。”

女人撑伞说,“一个被开除的警察,把男孩囚在家里。你这是犯罪,我会和警局反映这个情况。”

她听着雨声,决绝地往前走。

“慢着。”九哥叫住她。

女人回头,等着他的下文。

身为监护人,却把一个未成年的男孩反锁在家里,这样上报上去是可以坐牢的。他是因为自己的威胁而害怕了?

九哥淋雨下车,站在她面前,伸出手,“家钥匙还我。”

雨后空气潮湿。

九哥刚洗完澡,用小毛巾擦擦头发,他在家里一向不讲究,只穿件松垮的背心和短裤,露一身线条漂亮的肌肉。

电视里正播放新闻,小席盘腿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地吃九哥买的米糕。

见九哥坐在自己旁边,小席贴近,“干爹,你也尝尝,不那么甜。”

他将米糕往他唇边递,九哥偏头躲开,“自己吃,冰箱还有甜汤。”

小席收回手,自己慢慢吃。吃完,他将头搭在九哥的肩上,鼻尖蹭掉九哥锁骨上的一颗水珠儿。

“干爹,今天是我做错了。”

九哥捏捏眉心,“不怪你。”

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小席身边又没有女性。真要怪下来,只能怪自己。

他低头想了想,斟酌说,“小席,你要是想谈恋爱,我可以…”

他可以什么呢?

可以搬到同龄女生更多的地方,让小席多和女性接触,谈个恋爱或约会,只要小席在自己的视线内,他做什么都行。

九哥记得南区有个女子学院,站起来摸根烟,对小席说,“收拾收拾,我们搬到南区。”

小席手撑着脑袋看他,“都听干爹的。”

小席的屋子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九哥咬烟进屋,先把地上用过的两三个套子捡起来,又捡起女人的内.裤,都一一扔掉。

他拆被罩枕套,丢洗衣机里,铺了蓝色床单,这是小席小时候最喜欢的颜色。

小席抱着枕头,靠在门框上看他忙活。

铺好床,九哥朝他抬了下巴,小席就听话地走到床边躺下,人陷在柔软的床里。

九哥什么也没说,关床头灯,把门轻轻带上。

夜里静默几秒。

小席起身到电脑桌,发了一封邮件。

——南区有地下室的房子,租给照片上的人。

在警校那些年,九哥是老席亲手带的学生,但两人之间比起师生,更像是兄弟。

一天,老席把儿子牵到办公室,按住小席的头,指了指九哥,叫干爹。

那年九哥刚成年,自己还是个毛头小子,莫名其妙就当人干爹,常年板着的一张冷脸上也挂了笑,如春水融冰。

听老席说,小席容易害羞,这倒是真的。

小席乖乖喊完一声干爹,就背过身扣扣手指,不敢看九哥似的。

九哥把烟掐掉,又挥挥手,将空气中的烟味扇走。他蹲在小席面前,嘴角勾了勾,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凶。

“你多大了。”

小席偷偷看一眼,低头撕手上的倒刺,不吱声。

老席在旁边当他的传话筒,“就看着小,过生日都八岁了,我儿子就这样,嘴里蹦不出来一个屁。”

他又把办公室钥匙扔给九哥,“你带小席午睡,我回现场看看。”

九哥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一上手还就是小席这种锯嘴葫芦,多少有些紧张,声音都放轻,“你困不困?”

小席看着他,扭过头不说话。

他生得白白净净,大眼睛长睫毛,鼻尖儿红红的,招人喜欢。

九哥看他好玩儿,单手托他膝盖窝,忽然将他举得高高的。脱离地面后,小席像受了惊的小动物,双手环住九哥脖子。

“别怕小席,”九哥干燥的手掌贴上他的背,音色沉稳,“我带你去午睡。”

抱着小席在办公室的行军床上躺下,他让小席枕自己胳膊,还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拍拍小孩子的背。

小席缩成一团躺着,眼睛是闭上的,但睫毛一直颤,根本没睡。

拍孩子拍一会,九哥竟是先一步睡着。训练任务重,他又爱担责任,总是比别人累。

九哥醒来时,小孩儿睁大眼睛看他,黑溜溜的,一眨不眨。

九哥醒醒盹,才发现睡前自己胳膊上枪套没摘,小席枕着他的胳膊,脸颊印出一道枪套留的印子。

他拍小孩背也没个轻重,掀开衣服一看,小席背后红一片,还能看出个巴掌印。

九哥坐起身,一条胳膊被他压麻,只能单手托着他,在他后背上吹了吹,“疼不疼?”

小席抬头看他,轻轻点头。

“疼怎么不和我说?”

小席静静地注视他,扣了扣九哥掌心。

九哥才发觉掌心阵痛,原来是睡着时,手上的茧子被他撕破了。

小席见他盯着手掌,就不动声色地往床里挪一挪屁股,身子蜷缩起来。

他躲得老远,九哥只好捞着他腰抱过来,“跑这么远干什么,害怕我?”

“我撕你手了,你会凶我。”

这孩子不是挺会说话的么。九哥轻轻笑了,他喜欢小孩儿,有无限的宽容。

“不凶你,”九哥揉了把他毛绒绒的脑袋,“我以后好好对你。”

下一次哄小席午睡,九哥就有经验了,他直接将小席拎起来,让他趴在自己身上睡觉。

九哥练的一身腱子肉,板子一样硬,但是体温暖呼呼的。小席把脸埋在他肩膀,嗅了嗅他侧颈,鼻尖轻轻蹭他。

九哥会给小席哼歌,他音色低,哼童谣别有一番韵味,哄得小席昏昏沉沉地睡去。老席有时候回来看看,发现自己不爱睡觉的儿子正躺在九哥身上,比以往都睡得熟。

可后来的这些夜晚,两人只是背对背,各怀心事的。

再没有以往那样静谧的时候了。

南区新租的房子就女子学院对面,哪儿都好,就是漏水,哗哗地流,正好滴在次卧的床上。

半夜里睡觉时,九哥被水管漏水砸中眉心,屋里下了雨一样,只好卷着被子去沙发上挤。

恰好小席起夜,摇摇他身子说,“沙发小,去我那睡一晚吧。”

他们俩就这么躺一张床上,背靠背睡,睡前无言。

早上,九哥先起床。

小席一直睡得轻,经不住吵闹。在一起生活这么些年,九哥连咳嗽声都能憋住,轻手轻脚地去厨房做早饭。

小席爱睡懒觉,醒来后,随意喝两口粥,半碗都剩在那儿。九哥将他剩的粥一口闷掉,“我去麻将馆一趟,在家等我。”

小席撑着脑袋,靠在沙发上看书,“什么时候回?”

“十点就回。中午想吃什么?”

小席报了一堆菜名,九哥点头,记在心里。

出门前,屋子的窗户都锁得严实,九哥又将安装在客厅里的摄像头全部打开,摄像连的是麻将馆前台的电脑。

他做这些时,小席就单手捧书,看着他。

小席送九哥到门口,在门框前自动止步,一寸门槛也不迈出。

九哥犹豫着说,“如果…如果她再进到家里,给我打电话。”也许那个女老师还有备用钥匙,九哥怕她再闯进家门。

“知道了。”小席轻靠在门框,“干爹,你早点回来。”

送走那个女人之后,家教还要重新再找。

九哥找家教有自己一套方法,小席爱画画,也写东西,九哥把他的画和文章列出来,谁欣赏他,谁才能来当家教。

别人听了这件事,都评价一句,九哥对小席是真的上心。

他们搬家时,拉了一卡车的书,两台电脑,零零散散的模型或画册,都是九哥买给小席的。

九哥知道自己对小席有亏欠,在这种小事上,能补一点是一点。

新来的家教是一个男大学生,气质跟小席有些像,都爱看书,说话客客气气的。

“九哥,听他们都这么叫您。”大学生推推眼镜,“我也跟着这么叫行么?”

九哥点头,“地址我发你,明天下午过来。”想了想,又添一句,“我家孩子身体不好,没去过学校,有不懂事的地方,请老师您多费心。”

面试的第二天,麻将馆有人闹事,九哥带几个人把闹事的摆平,就耽搁一些时间。

回来时,大学生已经在门外等了。

反琐两层的门被九哥打开。

大学生看到小席坐在沙发上,神情意外,“我刚刚敲很久门,却没人来开,还以为家里是没人的。”

小席和九哥对视一眼。

随后,小席笑笑,说一个漂亮的谎,“抱歉,我带着耳机,没听到敲门声。”

大学生给小席上课时,卧室门被九哥特意留一条窄缝,九哥叼烟坐在外面沙发上,清楚听见里面的声音,看清里面发生什么。

屋里传来交谈声,浅浅的笑声。

九哥想得没错,大学生和小席是志趣相投的。小席聪慧过人,而自己只懂刑侦办案,他和小席在家里时,只能教小席警校学来的拳脚功夫。

他又想起大学生的样子,想他在学校里念书,和同学说笑。也许,也许。小席上大学后,也会是他那样子。

九哥把烟按在烟灰缸里,翻开日历。

再过两个月就是小席的十九岁生日,他一直记在心里。

十九岁生日一过,是时候将这一切结束了。

卧室门被推开,两个年轻人从房间出来。

客厅里闷热,扇叶吱呀呀,九哥只穿背心短裤,下颌骨流着汗。

大学生的视线扫过九哥的宽实肩膀,蜜色的大腿,那是一副有侵略性的男性身躯,只有那把腰窄得慌,好若女人腰。

他脸蹭地红起来,握紧肩上的书包带。

“咳…九哥,我们下课了。”

小席低头看大学生一眼,不辨情绪。

他到九哥身边坐下,“干爹,屋里这么热,怎么不开空调?”

九哥打开空调后,走去卧室,套上件纯黑外套。他蛮嫌热,一贯爱穿松垮的背心,只是怕自己着凉后传染小席,才慎重地套一件外套。

再坐回到沙发时,九哥问大学生,小席课上得如何,大学生认真回答。

二人侃侃而谈。

小席坐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盯着电视里纪录片。

大学生语气幽默,时不时逗得九哥浅浅笑。

小席一直未看向他们,只是在九哥第三次笑时,两条腿自然地在九哥的腿上一搭,脚掌在他腿间踩了踩。

踩到了不该碰的地方,九哥身子一僵,握住他修长的小腿,“小席坐好,有客人在。”

小席恰到好处地惊讶一瞬,连忙坐得规矩些,“实在抱歉,我忘了老师也在。”

大学生面露尴尬。

他总觉得小席和监护人的相处方式,说不上来的怪异,“你们关系真好,像真正的亲人一样。”

听了这话,九哥低下头,小席看电视。

没人搭理他,气氛变得更怪。大学生只好咳一声,和九哥聊起小席,夸他有涵养,有天赋的学生,提些考试的建议。

九哥默默听着,“辛苦老师。”

“那今天就到这了,我明天再来。”

九哥起身,态度恭敬,“住哪?我送你回去。”

大学生眼睛一亮,往九哥身边靠近一步,“会不会给你添麻烦?我住在北区,离南区特别远。”

九哥抄起车钥匙,“走吧。”

小席送他们到门口,看着他们走到楼道的下一层, “干爹,等等。”

九哥回头,和小席对上视线。小席面无表情,眼仁儿黑黑地盯着自己。

门框像无形屏障,将二人世界隔开。

九哥转身说,“老师,您到楼下等我。”

大学生应了下来,脚步声慢慢离远。

九哥走回门口,“什么事?”

小席前倾身子,一寸一寸,贴近九哥。在他们鼻尖快相抵时,小席的手搭上九哥的腰,将什么东西缓缓地塞入他屁股后面的口袋。

“你忘东西了。”

他朝九哥歪头一笑,之后关上门。

上车前,九哥握住后面口袋的东西,那是个棉麻布袋,里面装一把折叠水果刀。

九哥皱眉,看了眼坐在副驾驶的,正在按手机的大学生,将那把刀放外套里。

第二天上课期间,大学生提到一所展览馆,小席似乎很感兴趣,二人交谈甚欢。

透过门缝,九哥看到小席在聊得激动时,抓住了大学生的胳膊,“老师说的这间展览馆,我在书里看过。”

这是很不一样的小席,似乎是打心里开心的。

下课后,大学生亲昵地揽着小席的肩膀出来,像一对好朋友,“九哥,我想带小席去展览馆看看,行么?”

九哥按灭烟,在白雾缭绕中看向小席。

小席低头站在一旁,事不关己的样子。

大学生又说,“我知道小席身子不好,您放心,我一定会在旅途照顾好他的。”

上次他带小席出远门是什么时候来着?九哥已经忘了,是有很久没带小席出远门。

大学生说得那所展览馆,位置在邻市,距离过于远了。九哥沉默地思索,最后他说,“老师,我带小席换件衣服,你先去下楼等我们。”

卧室里,小席坐在床上,九哥单膝跪地,任小席的脚掌踩在自己的大腿上。

“想去哪就和我说,别利用其它人。”九哥将黑色的脚环绑在小席的脚腕上,动作轻柔。

小席看脚上的定位器,“干爹说什么呢?是老师非要带我出去,我没主动和他提。”

九哥动作一顿,又给他戴上窃听器,“抱歉,误会你了。”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小席低头看他认真的样子,手背贴上九哥的侧脸,指尖滑了滑。

九哥抬头看他,皱下眉,小席就笑着收回手。

“到那儿别乱跑,听话。”

“我一直都很听话的,”小席脚掌在他大腿上很轻地踩,一下一下的,“干爹,你好久没陪我出远门了。”

他笑着说,“我很期待这趟旅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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