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顾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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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一片望不到边的麦田。

惆怅的黄昏再一次到来,夕阳笼罩着田野。

稻草人顶着风,面朝着阳光,光线刺眼,她脸上出现点点水滴。

顾阑伸手拆下稻草人的头颅,转头问栎然:“你想怎么解决。”

栎然看了看藏在南瓜里血淋淋的头颅,又看了看稻草人衣服上斑斑点点的血迹:“火化吧。”

几分钟后,顾阑拎着南瓜头回到木屋,一点一点把南瓜切开。

鲜血沉淀在南瓜里,周围的屏障终于破碎,它们争恐着向外涌去。头颅终于正式展现在众人面前。

脸上有数条被刀划过的痕迹,眼睛也被挖烂,皮肤早就溃烂。头顶的位置被挖空,脑内器官都被掏空,随之替代的是几根占满了脑浆和鲜血的稻草和几团缠在一起的头发。

稻草人的头发是用麦穗一针一针缝到头颅上的,白色的针线还能看出来,但早就被血染成暗红色。

剩下几个人已经背过身去,腐烂的血肉竟没散发出太大的血腥味,对几人倒是种极大的安慰。

顾阑出门放了点稻草,将一处点燃。

栎然站在一边盯着许文:“你叫许文,对吧?”

熊熊烈火不会指向光明,急迫的火焰扑上尸块。那个说着“我不想长大”的孩子,已经永远都不会长大了。

许文点头:“是的,08号系统。”

火焰带走了生与死,化作灰尘,也许风一吹就散,又或许。

风一吹,就重回人间。

小女孩和妈妈搬到了这里,但不久后邻居受到了诅咒,小女孩的妈妈在出门的过程中大约也遭到了诅咒,诅咒大概是一种能够复制的技能,但只对人类有效。

小女孩也受到了诅咒,于是出现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复制品。

复制品杀了她,把她尸首分离,藏在树下和稻草人身体里。

九点,广播宣布着实验成功,几人一阵欢呼,复制品和稻草人渐渐消失。

【请找到诅咒,并让他心甘情愿的死去。】广播声断断续续:【实验时间——十五天。】

于省问栎然:“不是完成第一个任务就能离开吗?”

栎然正低头看着地上的灰尘,闻言抬头:“这东西的话你也信?”

天空被遮上了一层灰烬,栎然走出门外,顾阑正望着月亮发呆,他脚步一顿,就这么静静的盯着顾阑。

许久后,顾阑回头。

“小哥哥。”月光笼罩着他,“你是在看月亮,还是在看我。”

栎然没说话,于是就变成了顾阑盯着他。

等到东方天边已经能看到一圈橘色,两人才走木屋,但谁都没回房间。

顾阑问他:“我是不是曾经认识过你。”

栎然只觉得心脏骤停了一瞬。

面前的人是他爱人,但他不能让顾阑想起来。

08号系统所拥有的特权完全足够在最后再一次把他送出去,不管他还会不会再次回来,总要试一试。

如果想起来了。他一定不会愿意走。

见栎然不答话,顾阑再一次开口:“如果这里就是个本来就出不去的死局,你也没必要告诉我那两种可能。”

栎然攥了攥拳。

“你为什么连于省都不管却来告诉我这些。”他往前走了一步:“你曾经送出去过一个人。”

“那个人…”他皱眉,小心翼翼开口:“是我?”

“我不认识你。”栎然沉默了半刻才道,“我如果能把你送出去怎么可能自己还在这里。”

顾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那个被称为诅咒的东西从来没出现过,毫无头绪,几人也只得停下来歇息一天。

第二天清晨,窗外刮起了大风,风把门吹得啪啪作响。下一秒门被推开,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简陋的老者。

他抓着离门口最近的许文,双手颤抖,他已满头白发,声音沙哑:“这户人搬走了吗?”

许文刚想应他,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句“他们怎么样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于是许文唰的一下将手抽了出来,扭头瞪着那人。直觉告诉他,相信顾阑。

老者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你怎么看出来的?”

“没看出来。”顾阑说,“我诈你的。”

老者:“?”

下一秒,他听见顾阑说:“你好歹也是个诅咒,怎么一点反诈意识都没有。”

诅咒没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面前这个不怀好意且不识好歹的人。

见他迟迟不说话,栎然干脆直接选择了动手,诅咒无法,这才开口。

那一年他女儿重病,没多久就离开了他。后来他去找了村里的女巫,从她手里得到一瓶药,按照女巫的指示复制出了自己的女儿,复制品和女儿一模一样的样子让他沉迷在了这种魔力里,他不断杀害村民,又将他们复制,他被村里的人称为诅咒。

复制品有自己的意识,他们何去何从对老者来说没有意义,于是他放纵了那些复制品,也不再知道它们的行踪。

但几天后的一个夜晚,突如其来的包裹打破了长久的寂静,撕碎了老者的罪行。老者打开包裹,被吓的连连后退。

老者说,那里面装着他妻子的头颅,头里面被挖空,嘴还张开着。

诅咒说:“复制品不会死,除非被复制者心甘情愿的死去他们才会死。”

“我的目标,不过是那个杀了我妻子的人罢了。”

他变老了,可杀人犯却没再出现,他通过复制别人维持自己的生命,复制的人越多,他就能活的越久。

老者本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等到他杀掉那人,或者见到那人的尸体,他便收手。但今天面前的一行人就站在那里,一点一点揭开了他的伤痕和罪行。

他又一次笑了起来:“反正我杀了这么多人,再多你们几个也无妨。”

诅咒猛地向一扑,掏出腰旁别着的折叠刀朝顾阑刺去。

下一秒,他手臂一凉,栎然攥着他手臂向后一折,骨头瞬间发出咔的一声。

老者惨叫起来。

栎然拎起一旁的棒球棍。

老者见状,扔下一句“我只是想报仇”后转身就冲了出去,慌慌张张的离开了。

栎然和顾阑很默契的没有去追。

——诅咒必须要心甘情愿的死去,想让他心甘情愿,大概只能找到那个杀了他妻子的人。

恍惚间,几人感觉自己看到了那个夜晚,老者颤抖着打开包裹。

窗外,月亮独自高挂,烟火在空中绽开,照映着老者惨白惊恐的脸。

午夜十二点,钟敲响了最后一声,众人入睡,栎然悄声无息的出了门,朝树林深处走去。

他想自己去找杀人犯。

月光孤独的照映着林间,光的缝隙里藏着血腥与仇恨。

“操。”栎然迅速转身,肩膀被刀划过出一道伤口,没来得及反应,那人再一次举刀刺来,刀直冲他的脖颈,明显是冲着他的性命而来。

栎然一步步后退,毫不犹豫挡下那人第一次攻击,转身将那人踹倒在地,捡起刀便飞速跑回木屋。

回到屋中,顾阑正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冷眼看着他:“你想擅自行动?”

再次看到栎然,顾阑只觉得一瞬间轻松下来,瞬间放下了心,但栎然却后退几步。

天色已晚,但林中总不会完全黑暗,借着月光,他看清了。

那人是顾阑——或者说,那人顶着顾阑的脸。

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顾阑站起身走向他:“你怎么了?”

那张脸。

还有那把直冲喉咙而来的刀。

刚刚那人已经被自己踹倒了,他不可能比自己还快回来。想到这,栎然松了口气:“我们忘了件事。”

“什么?”顾阑没反应过来。

“没人说过只有死人才能被复制。”栎然看了看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顾阑:“你被复制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同时想起了雯雯的日记。

——妈妈说她就是我姐姐了。

她的妈妈带回了复制品,不仅证明她妈妈被复制,也证明了活人也可以被复制。

老者所说的先杀了村民再复制他们,不过是他复制的其中一种方式。

“我准备再去一次,一起吗。”短暂的思考后,栎然还是来到门口。

“没用的。”顾阑朝他笑了笑,“只有被复制的人心甘情愿的死去,复制品才会死。”

栎然瞥了窗外一眼:“但他可以受伤。比如把他敲晕了带回来。”

顾阑没说话,只是微微抬头示意栎然往前走,自己跟在他身后。

太阳已经快要露出头,天边逐渐镶嵌上一圈金边。

顾阑突然停住脚步。

他朝前方叫了一声小哥哥,栎然回头看他:“怎么?”

“我还是觉得,我认识过你。”

风在欢呼,阳光透过云层,死亡的气息在田野上弥散,却始终散不到顾阑身边。

栎然清楚,他现在是系统,他可以在最后送顾阑出去,也可以在关键时刻保他一命,所以他绝对不能让顾阑想起来,他不会同意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他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顾阑,“不过我真的不认识你。”

顾阑苦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他始终觉得栎然很熟悉,就像有个自动分配的软件,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把栎然分配到靠近自己心脏的那一边。

但栎然说不认识,可能就是真的不认识吧。

光笼罩着大地,森林深处,黑影朝他们飞奔而来。

顾阑一把拉过栎然,再抬头时,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复制品。

复制品一言不发,一刀接着一刀朝栎然刺来,逼着栎然走向森林更深处。栎然只得一步步后退。

虽然那复制品顶着顾阑的脸,但栎然倒是也下得去手,只是他觉得不太对劲。

“他怎么只攻击我?”

顾阑正试图拦下它的攻击,它却一个转身略过顾阑,带起一阵风,又再次朝栎然扑了过去。

森林更深处,栎然没再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但也没再听见身旁那人的声音。他借着森林深处的微弱的光慢慢往回走去。

栎然扒开灌木丛的枝叶,顾阑正面朝他笑:“已经没事了。”

而另一个顾阑虚弱的靠在树旁,朝着他扯出一抹笑:“跑。”

栎然心里暗骂一声,太像了,真的称得上是一模一样。

一年前的顾阑也曾笑着跟他说:“你能认出我。对吧。”

栎然扶住靠在树旁的顾阑,还没等顾阑开口,反手一刀刺向他的心脏。复制品捂着心脏慢慢倒在地上。

栎然抬眸看了看一旁的顾阑,后者依旧满脸无所谓的朝他笑了笑:“我好像看着自己死了一次。”

栎然没说话。

“栎然啊。”顾阑抢过刀,抵在他脖子上,另一只手揽着他肩膀:“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是复制品。”

“……我相信我的判断。”

顾阑又把刀往下压了压,栎然还是纹丝不动,他只觉得脖子被刀抵着的地方太冰冷了,还有点难闻的血腥味,大概是那复制品身上的血。

“万一你判断错了呢?”

“不会。况且你死了对我来说也无所谓。”

顾阑收回手:“你这个人,还是这么没意思。”

栎然抬脚就往前走,只留给顾阑一个背影:“把他带上,复制品死不了。”

于是顾阑就一脸恶心的拽着复制品的衣领,一路给他拖回木屋。顾阑不得不说,即使知道是复制品,但他顶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总还是会看得人不由自主觉得心里发慌。

回到木屋时众人已经起来了,于是栎然一推门,看到的就是一副众人抱团取暖的靓丽风景。

栎然:“?”

几人尴尬的笑了笑,许文赶紧屁颠屁颠扑到栎然身边,一下抱住他胳膊:“然哥啊!你可终于回来了。”

下一秒,顾阑一手拎着“自己”,一手把许文拎走。

几人看了看顾阑,又看了看被扔在地下的人,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见复制品迟迟不醒,栎然踢了踢他:“是我下手太狠了?”

许文道:“应该是受到伤害都会昏迷很久,之前那小女孩的复制品不也是晕了好久。”

栎然回想了一下自己刺在复制品心脏上的刀,刚扒出来时,已经沾满了鲜血,但架在自己脖子上时却已经干干净净,只是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想到这,他看了看顾阑的衣角。深色的衣服沾了血确实不是很明显,栎然看了半天才看出顾阑擦刀的地方。

【任务一奖励已送达——】

广播声突然传来,几人不约而同猛地抬头,但什么都没看见。

【恭喜九号小组玩家获得虚拟人线索,本队中存在虚拟人数量——】广播顿了好一会,才缓缓道出数字,【1。】

栎然皱眉:“恭喜。运气真不好。”

几人一脸迷茫,栎然拿起一听可乐——上午许文从厨房冰箱里翻出来的。他仰头喝了一口,简单解释了一下——虚拟人,也被称作是系统卧底,与普通NPC不同,他们会在各个实验中隐藏在某个小组成员当中。

虚拟人会私吞部分实验奖励,同时也会在高难实验中陷害实验者。

“只不过…”栎然看了一眼众人:“你们这就是个低级实验,我没想到真的会给你们安排虚拟人。”

他看了看于省顾阑,又扫了一眼双胞胎,最后看了一眼许文。

低级门的虚拟人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们可以暂且不管这件事。

栎然说:“低级门的虚拟人约等于空气,没什么危险可言。”

众人:“……你确定?”

夜晚终是来临,风惊慌着四处逃窜。

栎然看着迟迟不清醒的复制品,决定守夜一天,以防它半夜逃走。

顾阑在木屋里又翻出了些火把,他只燃起了一支。

簇簇火花无情燃烧,光彩与灼热相逢,火苗争着往上扑去,如红花绽放,更如红尘飞扬。

火焰始终向上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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