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1-29 来源：书耽 分类：ABO 作者：夏知 主角：白诚霖 季野
季野帮白诺办理好了入院手续，宿舍的另外三人拿着领取的毛巾脸盆往病房方向走。
一路上季野都面无表情。
宋毅憋屈道：“都说学医的十个九个寡，你小子倒是把人生大事赶在前面了。”
陈引上赶着凑热闹：“还别说，嫂子长的挺好看，你们中间是不是有一段什么情？”
周敬没正形的补了一句：“季Alpha•野发情失控，一夜·情后，嫂子带球跑路，回国后亲生儿子找上门。”
“……”季野额角的青筋跳了跳，“都她妈把言情少看点！”
“啊？剧本不都是这么写的么？”周敬笑的贱兮兮，“难道你不是小说照进现实？”
季野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这件丢脸的事，脸色发沉道：“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少打听，要是别人问你们，你们就说那孩子是我弟，回头请你们吃饭。”
“……”宋毅瞪大眼：“我们怎么就是小孩了！？”
季野唇角扯了扯：“我可是连孩子都有了……”，然后一字一顿道，“你们几个，不都还是处？”
“……”
这天没办法聊了。
季野从陈引手中接过脸盆毛巾，打发三个人离开：“行了，房间就那么小一点，你们都回去吧。”
病房是双人间，另外一张床上没有人，白诚霖正静静的坐在白诺床边，替他拨了拨额前的碎发。
护士来了两三次了，给白诺不断测温，现在额头的温度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烫了。
白诺还在昏睡着，由于长时间没有进食，导致血糖低下，护士给吊上了葡萄糖水。
季野心虚道：“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白诚霖冷笑道：“好多了，孩子就不劳您费心了。”
空气冰冷下来。
床上的白诺嘴唇动了动，无意识地呢喃：“渴……爸爸，我渴……”
白诚霖起身给白诺倒水，他将矿泉水倒了一点在瓶盖，用棉签蘸了蘸，给白诺仔细地擦在唇上。
就在白诚霖起身，准备将矿泉水放回离自己最近的窗台时，一阵熟悉的刺激疼痛感从胃里席卷而来，像有虫子般密密麻麻地啃食血肉。
白诚霖重重抽了口气，捂着腹部，身体反射性下弓。
季野的反应速度大于思考速度，上前扶住他：“你怎么了！？”
汗水将白诚霖的鬓角打湿，他声音嘶哑道：“老毛病了，不碍事。”
长年的高压工作环境下，白诚霖的饮食极度不规律，胃疼的毛病从三年前就开始有了，有时候疼起来他都觉得自己快承受不住。
家里瓶瓶罐罐的药，倒是没少吃。
季野将白诚霖扶坐在另外一张空置的病床上，他一眼就看出了症结所在。
“你是慢性肠胃病。”
白诚霖轻轻愣了下，缓声道：“是。”
季野将手摁在白诚霖的胃部，这一举动吓了白诚霖一跳：“你干什么？”
季野轻嗤了一声：“给你用专业手法揉啊，我们学医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一个Alpha和自己靠的这么近，白诚霖有些别扭，向后仰了仰紧绷的身体。
季野握住他的腰，瞥了他一眼：“别动。”
从这个角度，白诚霖刚好能看见季野的喉结，与脖颈相连的地方，拉成了一道好看的弧线，青年炽热的鼻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Alpha信息素，侵略性的占据了每一个细胞。
来自于生理上的反应，白诚霖的呼吸不由自己的也变得有些急促。
专业揉法很管用。
没一会白诚霖的胃部就得到了纾解。
半晌，白诚霖才尴尬而又别扭道：“谢谢。”
季野轻“嗯”了声。
两个人挨的很近，空气里是清淡的松柏香，季野这才用余光暗自打量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窄肩长腿，眉间是压不住的肃穆冷意，却又削瘦单薄的可怜。
还别说……
男人身上Omega的信息素还挺好闻。
冷冷幽幽，像大雪覆盖的森林。
手下的动作没停，季野侧头看他：“你是哪里人？”
白诚霖面无表情道：“东海市。”
原来是靠海。
难怪长的这么白。
季野尾音拖长，“哦”了一声，慢悠悠道：“地儿也不近，这小鬼还挺能跑，精力旺盛。”
白诚霖唇线持平，没搭腔。
静了几秒，季野语气吊儿郎当的：“像我小时候。”
白诚霖：“……”
哪来的脸。
—
这时候，白诚霖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是公司财务那边打来的电话。
白诚霖接通后，手机音量不小：“白总，您什么时候回公司啊……”
季野挑了下眉，这人竟然还是个老总。
白诚霖有些尴尬，借着打电话的功夫，站起身将手机音量调小了些，和季野保持一定的距离：“……知道了，我尽快赶回去。”
电话那头又断断续续说了几句。
等挂断电话后，白诚霖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一边是生病的白诺，一边是公司里的麻烦事。
季野似乎是看出了白诚霖的纠结，冷不丁冒了句：“那个……你有事你就先回去吧，我留在这里看孩子。”
事情进退两难，白诚霖别无办法。
只能留季野照顾白诺，自己开车赶回东海。
第二天早晨，白诺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双眼，眼神有些没睡醒的呆滞。
“小孩，醒了？”
白诺侧过头，看见是季野，眼睛瞬间亮了亮：“大爸爸！”
小孩子向来吃甜忘苦，之前被季野打的巴掌，早就忘到了脑后。
季野坐在床边看他：“商量个事，以后你别管我叫爸，你管我叫哥怎么样？”
白诺盯着他：“为什么？”
季野语气散漫：“这样我会觉得我很老。”
白诺抿了抿唇：“可是你就是很老啊。”
季野：“？”
白诺一脸认真的看着他：“我爸爸说，只要是年龄超过了二十岁的人，我就得叫叔叔阿姨，你今年25岁，就算你不是我的爸爸，我也得喊你叔叔。”
“……”
年龄焦虑怎么一下就上来呢。
感觉有被讽刺到。
白诺环顾了一圈四周，疑惑道：“我爸爸呢？”
季野：“你爸爸有事先回去了，他让我照顾你。”
白诺和白诚霖的感情很深，是旁人无法插足的事实，白诺拽了拽季野的衣摆，请求道：“大爸爸，我能借你手机给我爸爸打个电话吗。”
季野将手机给了白诺。
白诺的拇指在键盘上飞摁，拨通后，只见上面写着白诚霖三个字。
原来父亲存了爸爸的手机号码呀。
白诺心中暗暗惬喜。
可惜电话那头响了几声后，人工客服提示：“语音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白诺打开信息栏，他才上中班，还没有把拼音字母学完全，他只能用语音转文字的形式给白诚霖发了条短信。
——
最近天朗集团正准备上市，公司财务召开季度总结会，需要白诚霖亲自坐镇。
台上的财务总监正在汇报季度工作，白诚霖的手机忽然震响起来。
白诚霖看了一眼，是季野打来的电话。
像往常一样，会议至上。
白诚霖拒接，锁屏。
两分钟后，白诚霖收到了季野的短信。
等了一会后，趁财务总监汇报流水账的功夫，白诚霖这才打开季野的短信。
——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来医院。
白诚霖：“……”？
短短几个字，比公司破产都来的要有冲击性。
白诚霖眉心一跳，莫名惊了一下。
这他妈怎么看怎么暧昧。
整个大会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白诚霖盯着这条短信看了足足有十分钟，怎么看都不对劲，是他发错了，还是故意为之？又或者有别的什么隐情。
白诚霖的思绪渐渐脱离了本体。
“白总，关于人效成本这里您还有什么问题？”
……
空气里一片静默。
白诚霖还在罕见地出神，没有一丝反应。
张总小心翼翼试探地又问：“白总？”
直到身后的秘书弯腰在白诚霖耳边提醒道：“张总问您，关于人效成本，您还有什么看法。”
“……”白诚霖缓缓抬起眼皮，慢腾腾道，“没有看法。”
“……”
大会继续。
白诚霖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
半分钟后，他又拿起手机，好像不回复又有些不太好，到最后，白诚霖硬着头皮，强装镇定地回复：【——？】
季野那边收到了短信，他看都没看直接将手机扔给白诺：“你爸给你回短信了。”
白诺打开短信后，看着这个问号，不明所以。
继续语音转文字：【你难道就不想我吗？QAQ】
后面顺带加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三秒后，对面冷淡回复：【——不想】
白诺捧着手机，“哇”的一声崩溃大哭。
季野见状手忙脚乱的给他擦眼泪：“不是，你好好的哭什么？”
白诺抽抽嗒嗒：“我爸爸不想我，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
小孩子的情绪就像雷阵雨，阴晴不定，季野忽然觉得，自己就算是盯着大体老师看一天，都要比看孩子舒服。
最起码，死人不会哭闹。
也不烦人。
季野气息悠长的呵笑一声：“你爸爸怎么就不要你了？”
白诺把手机界面拿给他看：“我爸爸给我回的消息，他说他不想我。”
季野盯着这几条聊天记录，神色从不明茫然开始过渡到毛骨悚然。
操？
操！
我操！
季野的额角狠狠一跳：“小孩，你给你爸发消息就是这么发的？”
开头的问候语，连一个主语也没有，鬼知道这他妈是谁发的。
白诺鼻子一酸，委屈巴巴道：“我发的有问题吗？”
“你说呢？”季野冷笑，忍着脾气说，“算了，26个字母你都认不全，也不指望你知道什么是主谓宾。”
季野重新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上面是你儿子拿我手机给你发的，不代表我本人。】
白诚霖：【……】
【——他醒了？】
季野：【醒了。】
白诚霖：【烧退了？】
季野：【现在还有点低烧。】
想了想，季野又补了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来接他。】
白诚霖的回复精简干练：【明天。】
得到满意的答复，季野将手机锁屏，装进衣服兜里。
季野语气凉凉道：“小鬼，以后给人发消息，记得加称呼，明天你爸来接你。”
“……哦”白诺讷讷道，“那你明天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季野皮笑肉不笑道：“去你家干什么，我别上学了？”
白诺执拗的说：“那你不上学不可以吗？”
季野颇有些无奈，伸手，轻轻弹了下白诺的额头：“不上学，我以后就没有好工作，说实话，我很穷，现在养不起你，明天你跟你爸爸回去。”
白诺双手捂住额头，毫不示弱道：“可我也不要你养……我有钱，我养你。”
季野：“……”
感情我还得叫你一声爹。
—
季野被气笑了。
同时他也清楚，童言无忌是孩子不假思索的诉说，言语漏洞百出，却又至情至性，他并不是很在意。
季野甚至还愿意逗着他：“小鬼，你哪来的钱？”
白诺小声道：“我爸爸给的。”
季野表情散漫，像是把这事没完全放在心上：“这能算你养我？这难道不是你爸花钱养我……”
“我爸爸养你，跟我养你有什么区别呀，反正都是白家的钱！”白诺不甘下风，强词夺理的说了这样一句。
“……”
像是风干石化。
隔了半响。
季野的表情终于有了点变化。
——他情绪莫测道：“小孩，我还没有七老八十……”
……
“——我的牙口还很好。”
……
“——用不着，吃你家的软饭。”
——
白诺的自我痊愈能力很强，下午体温就恢复了正常。
第二天中午，是白家的司机来接的白诺，白诚霖叠着双腿倚坐在后排，只是一个棱角分明的侧面，便显他无比的矜贵。
季野出于礼貌，打了招呼：“孩子交到你手上了，再见。”
“……”白诚霖风度友好，不过是语气有几分冷淡：“最好别见，没下次了。”
季野：“……”
这男人的所有权怎么就这么强烈呢。
自己好歹也贡献了一颗种子。
原本以为这两天的相处，会闹得很难堪，但没想到真正要分别的时候，季野忽然有点舍不得这个小鬼。
临走时，季野隔着车窗，递给了白诺一个小礼盒，是他昨天晚上趁着白诺睡着时出去买的礼物。
白诺接过后惊喜的打开，里面是一盒Amedei轻奢品牌的巧克力。
白诺扒在车窗上，有些心疼地看着季野：“你不是没钱吗，这巧克力也不便宜呀。”
季野的语气不可名状：“谁给你说这是我买的。”
白诺愣了愣：“……啊？”
季野言简意赅道：“垃圾桶，捡的。”
白诺：“……”
季野眼尾一扬：“小鬼，回去记得不要想我。”
——“有可能呢，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白诺迟疑了两秒，温吞道：“好吧，那以后你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季野：“……”
白诚霖瞥了一眼白诺，冷声训斥：“好好说话。”
白诺撅了撅嘴，甚是不服的“哦”了声。
季野没跟小鬼计较，反而侧头看了看白诚霖，沉吟道：“对了，给你说个偏方，回去买点麦芽，炒熟以后泡水喝。”
白诚霖眉眼一怔，被突如其来的关心打的有些措手不及。
自己平常忙的时候，经常是昼夜颠倒，看了多少医生，都说是病从心生，中药喝了不少，西医也看了很多，最后他都已经放弃，至于这些歪门偏方——他从来都没有试过。
见他有些犹疑，季野主动道：“方子是我从一个老中医那知道的，试一试，总没有坏处。”
白诚霖微敛起下颌，鬼使神差地朝着季野轻轻点了点头：“好，我回去试一试，走了。”随后示意司机开车。
季野静静站在原地。
黑色的轿车从眼前缓慢地行驶而过，逐渐起速化作一个黑点，最终汇进灯海车流。
“……”
车辆驶入京海高速，六个小时的漫长行程开始变得枯燥乏味，这一觉，白诺睡的格外的香甜，他甚至隐隐约约做起了梦，他梦见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站着两个人，而自己则是飞快的跑上去，左手牵起一个人，右手牵起一个人。
头顶的太阳暖洋洋的，画面逐渐与幼儿园里老师让以《家庭》为主题创作的绘画作品，渐渐融为一体。
自己左手边的人物，那张空白的脸，终于得到了补充。
……
车辆就剩半个小时便可以驶出高速路口。
白诚霖这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大学同学打来了。
其实自从毕业以后，白诚霖就再与这群同学没了联系，唯一一个有交集的，还是自己的远方表亲，当时他们是同一届同专业的，所以关系就一直维系到现在。
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毕竟他这人向来薄情，没有什么朋友。
白诚霖接通。
电话那头的尚林尘兴致勃勃的开口：“诚霖，今晚三班同学聚会呢，你来不？”
白诚霖本想拒绝，电话那头却说：“本来毕业的时候，大家都说好一年聚一回，结果人数一次比一次少……”
“今年是毕业八周年，这次人好多啊，基本上是齐了，就剩你一个了，你这次可千万别拒绝啊！”
白诚霖沉默了几秒，眼神里有些隐隐的波动，话从口出竟是陈述的口吻：“……人齐了。”像是从久远的年代传来的沉重感慨。
尚林尘一副八卦的口吻，惊叹十足的说：“卧槽，你不知道，就连那个许南明，就是傍上了富婆的那个……”
话从口出才察觉不对劲，后知后觉的，尚林尘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噤了声。
白诚霖漫不经心道：“继续说你的。”
“……”尚林尘硬着头皮尴尬道：“没什么，他这次也来了，竟然从台泽回来了。”
“主要有他在呢，这不怕你尴尬，你看你还来不来。”
白诚霖沉默地盯着虚无的某一处，车窗外的光影流转，他的视线未动。
——随后完全不经大脑反应的说了四个字：“……地址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