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1-23 来源:微博 分类:现代 作者:八分饱 主角:郑君里 陶知意
郑君里抵达首都机场时,北京上空正飘着小雪。飞机不断降高度的那半个小时里,郑君里看着隐没在白色雪粒后的城市,才后知后觉感到一种属于郑君里的真实。
他在靠近生活了三十多年的故乡,心里却在惦记着南国那座小得不起眼的城市。
-小小,我下飞机了。
-这里在下雪。
郑君里拍了一张照片,给陶知意发了过去,陶知意可能正在上课,郑君里等了两分钟也没有收到回复。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跟着人流向出口走。
北京还是老样子,拥挤、繁华、高速运转。郑君里没和任何人说自己今天回来,而是一个人乘坐机场线,再转两趟地铁,回到了他居住了五年的公寓。
揭开防尘布,家里也是老样子,没什么人气儿。
郑君里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上一套稍微正式些的衣服,然后开车去了单位。
刷门禁卡的时候发现系统更新过,郑君里的身份认证已经过期了。刚好一位研究员路过,看到郑君里,小心翼翼地上前打了个招呼:“郑、郑工?您回来了?”
郑君里和他并不熟悉,只知道他曾经在自己负责的项目组里工作过,便只礼貌地点了点头,说:“回来办点事。”
小研究员帮他刷开门禁,偷偷打量这位所里的风云人物,小声问道:“那您的意思是……事儿办完了还走啊?”
当初对郑君里撤职查办的通知一经发布,整个研究所都炸了,小研究员前几天刚听到几句关于郑君里的八卦,说他可能要被复职,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郑君里自然明白他的疑惑,笑了笑,说:“也许吧。”
离开单位时天已经黑透了,雪还在飘,地上有了一层积雪,郑君里站在雪中恍了一会儿神,而后坐进车里,打开了手机。
涉密单位是不允许在工作区域内使用手机的,郑君里因此隔了五个小时才和陶知意联系上。
陶知意给他发了很多消息,从一开始看到雪景照片的兴奋,到后面等不到回复的委屈和失落,郑君里一条条看过去,表情逐渐变得柔和。
肩头落的雪化成一片湿冷的水迹,郑君里打开车里的暖风,给陶知意拨了电话。
忙音只响了一声,电话就被接起来了,仿佛陶知意一直在等他打来一样。
“你去哪里啦?怎么都不理我……”陶知意闷闷地说。
郑君里只听语气就能想象到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忍不住勾起笑意,故意问道:“小小是想我了吗?”
“想啊,怎么不想……”陶知意舔了舔嘴唇,“可以开视频吗?我想看看你。”
郑君里笑了,没想到他的小小会这么坦诚,“等我回家再看好不好?还在路上。”
北京的道路总是拥堵,恶劣天气下更是如此。郑君里曾无数次独自开车经过下班高峰期的高架桥,但他从来没有一次打开过车载电台,工作电话时常挤满他的零碎时间,哪怕是上下班的路上。
然而这一次,他在陶知意的指挥下打开了北京音乐广播,和陶知意一起听了一个歌曲连播节目。
他们偶尔说话,但大部分时间只是在安静地听歌。陶知意遇到喜欢的歌时会小声跟着哼唱,郑君里单耳戴着耳机,听着陶知意的呼吸和不怎么着调的哼唱,伴着雨刷器一下下划过挡风玻璃的规律声音,情绪渐渐下沉、稳定,恢复到一个最平衡的状态。
一直到陶知意的外婆喊他,两人才挂了电话。郑君里刚好驶入车库,他用车顶上干净的雪捏了一只小小的雪人,拍了照发给陶知意。
这是郑君里第一次的体验,不管什么小事都想发给一个人看看。
家里的厨具很久没有用过,郑君里也实在没有下厨的天分,便在小区门口的餐厅打包了一份简餐。时隔近一年,餐厅老板还能认出他,还问他是不是搬家了,这让他有种回归以前生活的感觉。
北京干燥冷冽的风吹得人清醒,只是他快要分不清,到底哪一种才是真正属于郑君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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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郑君里简单吃过饭,洗了澡,刚从浴室出来,陶知意的电话又打来了,倒是查岗查得勤。
陶知意已经打开了摄像头,见郑君里那边迟迟没有反应,一边找角度一边催促道:“怎么不开视频呀,刚才明明说好了!”
对于陶知意来说,远距离恋爱是新奇而充满甜蜜的,暂时冲淡了郑君里离开时那种控制不了的患得患失。
郑君里顺着他,打开摄像头,然后屏幕里的自己就被戴上了一个猫耳朵,整个色调也变得十分粉嫩。
陶知意在那头笑得停不下来,“郑先生,你这个样子好可爱……”
陶知意把花里胡哨的滤镜全部试了一遍,一会儿给郑君里戴胡子,一会儿让他变成一只狗头,还和他一起试了搞笑的情侣滤镜。郑君里不懂这些年轻人喜欢的东西,只是看陶知意玩得很开心,便一直纵着他闹。
陶知意玩够了,把滤镜关掉,托着下巴看郑君里。男人刚洗过澡,穿着浴袍,领口很低,看起来慵懒又性感。
“先生,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聊?”
“没有,很有趣。”
郑君里说着,用拇指指腹轻轻碰了碰屏幕里陶知意的脸。
不知怎么,郑君里忽然想到那次去寺庙,高僧算出他们两个是同一属相的,缘分不浅。但缘分这个概念太宽泛了,有好的缘分,也有坏的缘分,有对的缘分,也有错的缘分。
更何况,差了十二年的同一属相,既是缘分,也是距离。
“你是不是很累啊?”陶知意看他似乎有些疲惫,小声嘟囔着,“刚到北京就去工作,都没有时间好好休息,你们领导好会压榨人……”
“是有点忙,得在年假之前把事情都处理完。”
“小小呢?今天做什么了?”郑君里问。
“上午上了一节课,中午和其他老师一起吃了小火锅,下午在画室备课,画了几幅插画,然后下班以后就去逛超市了,”陶知意坐在窗台上,一边回想一边下意识咬指甲,“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没吃晚饭?”
郑君里成功提取关键信息,陶知意只好心虚地抿了抿唇,把旁边的零食也拍进镜头里,“吃了很多……”
说着便往嘴里塞了块软糖,腮帮子一鼓一缩的,好像在咂摸甜味。
郑君里看着心痒,想亲亲他,想捏捏他的耳朵,想面对面地听他讲属于陶知意的一天。
郑君里非常喜欢他认真生活的样子,虽然没有什么大梦想,但会很努力过好每一天,在爻海经营着一份小小的幸福,知道让自己开心的方法,也知道怎么去对别人好。喜欢逛超市,喜欢买漂亮的餐具,喜欢坐在窗台上发呆,喜欢一边吃零食一边画画,这样的陶知意是如此平凡,但对郑君里来说又是如此特别。
只要和这样的陶知意待在一起,郑君里的世界就会无限简单化。
“郑先生。”
“嗯?”
陶知意这样叫他,很多时候他都会这样称呼郑君里,好像永远隔着一层仰慕的距离,也含着永远都用不完的憧憬。
“我想看看你家里长什么样子。”
郑君里笑着答应,把屏幕翻转成后置摄像头,从他的卧室开始,然后是书房、客房、客厅、餐厅、厨房,每个房间都带着陶知意转了一遍。
在看最后的厨房时,郑君里顺手煮了一杯咖啡,然后端着杯子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将摄像头转回前置,看到那头的陶知意似乎在发呆的样子,好笑地问他:“小小,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陶知意回过神来,抱着膝盖,把小半张脸藏起来,“你家……好漂亮哦。”
郑君里的家很大,不,准确来说,是郑君里在北京的家很大。
是陶知意所不熟悉的,和爻海的那个小家完全不同的地方。
只是陶知意更喜欢郑君里在爻海的那个家,喜欢那里的书房,有很多不同类型的书,陶知意没事做的时候就会去挑一本看,他也更喜欢那个家里的厨房,橱柜里有他买的餐具,冰箱里有他爱喝的酸奶,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有他留下的痕迹。
就好像那个家……是有他陶知意一份的。
但好在,陶知意由此萌生出的失落感很快被第一天电话恋爱的兴奋盖过了。
以往都是每天见面相处,这还是他第一次和郑君里通话这么长时间。他想,如果每天都能这样的话,那么坚持到郑君里过完年回来,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电话持续的时间更长,一直到陶知意躺进被子里,准备睡觉,郑君里都在和他说话,哄他睡觉。
他给陶知意念了几段专业书上的话,因为陶知意说这样比较催眠,就像高中的数学课。
陶知意确实被他念得越来越困,可也舍不得挂电话,郑先生的声音太好听啦,真想一直听他讲话,不管什么内容。
郑君里看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时不时举起手机确认自己还在,好笑地问:“还不困吗,小懒猫?看来念书不太管用啊。”
陶知意摇头,声音早已染上困意,“很管用的……但是还有一件事……”
“我都说想你了……”陶知意钻进被子里,小声说:“那你……想不想我呢?”
“想。”
郑君里闭了闭眼,低声说:“很想抱着你。”
很需要你。很离不开你。很爱你。
陶知意红着脸从被子里钻出来,有点喘,有点小鹿乱撞的紧张,攥着手机,“那……先生晚安,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后,郑君里起身走到阳台,打开窗,发现雪已经停了。
他想抽一支烟,第一反应是去找薄荷糖,因为他还记着要听小小的话。然而他翻遍了行李箱,翻了从爻海穿到北京的外套,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盒薄荷糖。
回到北京的第一天晚上,郑君里的戒烟计划宣告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