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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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破败建筑,垃圾成堆,犯罪猖獗,永远夹杂臭味的混浊空气,这就是阑城,宋倪的家就在这里。三年前,他因为还不上给父亲治病借的高利贷,跟哥哥宋亿偷偷逃到这里。三年时间,他们在这里开起一家面店,小心翼翼的在被人遗忘的城市里努力生活着。

中午生意最好的时候有人点了一碗牛肉面,宋倪瞅瞅点单人一脸横肉的脸跟放肆打量他的目光心里有些惴惴。

他不敢怠慢,手脚麻利的煮面舀汤,最后从里屋煤气灶上的砂锅里把煨着的牛肉小心挑起放到最上面,又用干净的餐布擦干净了碗才端上去。

“请慢用。”他轻放好了碗就转身,被人一下拉住了手腕。

“哎,等一下,怎么少了啊。”那人捏着他的手腕往下扽,宋倪重心不稳差点摔倒。

“不少的,牛肉面都是六块,我们的菜单上有写。”宋倪扭两下手腕好不容易挣脱,然后指了指墙上显眼的菜单。怕跟人起争执哥哥宋亿把每种面的配料份量口味都写的清楚,可是耐不住有人找茬。

“没少那就是小了。”要说味道变了,那确实他做的比不上哥哥,但要说大小,这肉他可切了三年。

“那我给您换一碗。”宋倪看看周围顾客被吸引过来的目光想息事宁人,那人却不依不饶。

“把你们这之前那个管事的叫出来。”

“他…出去了,我现在就给您换一碗。”

“出去了一个月都没回来吗?他不会不回来了吧。”那人站起身来不怀好意的边说边往宋倪的身上靠,原来这一番操作是早有预谋。

“他…”

“不吃饭就滚出去!”宋倪正害怕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角落里突然响起一声呵斥。

“他妈的是谁…”找茬的人闻声望去,在看到那人露出膀子上的纹身后噤了声灰溜溜的走了。

纹身往往有特别的意义,而他身上纹的那个图案,说明他是那个让人避之不及帮派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哎,别看了,别看了,都吃饭。”那人对面的同伴伸出手驱散众人打量的目光,然后对发呆的宋倪打了个响指。

“老板,快点的,饿死了。”

“哦,马上。”

宋倪快速的裝好两碗面,又在其中一碗里面藏了个煎蛋,端过去的时候弯了弯腰,轻声说了句谢谢,那人正好抬头,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一眼,只一眼他就记住了那人的样子。

宋倪自己一个人生意不敢做到太晚,晚上七点天刚擦黑的时候,他拉上了卷帘门开始收拾后厨。约摸个把小时后,他戴上口罩裹紧外套快步的从后门走回自己的家。

他的家在一处低矮的三层小楼里,进楼前他依照宋亿教的先四周看了看没有尾随的人,才一头扎进去快速的爬完了楼梯,到了家里落下三道锁反复检查后才脱了鞋神情放松下来。他伸手开灯,房间很小他走几步到了床边,对着黑白的笑脸先说一声我回来了,然后去窗台浇那几颗好不容易养活的青葱和油菜。

顾好了哥哥和花草宋倪才开始收拾自己,他脱掉衣服在花洒下冲掉自己一身的油烟和汗水,换上一身睡衣爬到床上,这才迎来自己一天最舒适的时候。

他抱起床头柜上的瓷罐子,面对着窗外盘腿坐在床上,盯着外面乌黑发暗的天空。明明应该是星星最多最亮的季节,可闪烁的却只有路边坏掉的路灯,他叹一口气开始跟宋亿谈起今天。

“生意跟你在的时候没法比,我一个人手脚太慢了。”

“今天没有人说我做的味道不对了,都一个月了我也应该有点进步。”

“对了有个人过来找茬。”他语气顿了顿,想起那个人还是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肩膀。

“不过有人给我解围,好像是那个青帮的什么人物吧。很高的样子,踮踮脚都能够到店的门框了,还有肌肉,把T恤撑的很紧绷,至于样子嘛。”宋倪努力回想他借着去送面打量的那一眼。

“留的寸头,眉毛很黑,鼻梁很高,眼睛特别亮,表情冷冷的,但是不是很坏的样子。”

“嗯,今天就这么过的。”宋倪说完了,顺势侧身躺下双手不停摩挲着罐子:“哥哥,你今晚能不能进梦里来看看我,我一个人很害怕也好孤单。”

到了进货的那天,宋倪下午早早就关门去了农贸市场。径直去平时光顾的摊位牛肉青菜的买了一堆,他看着西边黑上来的天,加快脚步着急的往家赶。

前面路过拐角就一眼能望到自家的阳台,宋倪心里有些着急,听到交谈声后心里还犯嘀咕,赶路的脚却没停下,拐个弯就到了那几个人面前。

带头那个是那天借牛肉面找茬的人,宋倪心里暗道不好,扔了东西就往回跑。

傍晚天空飘起了毛毛雨,乌云压着屋顶逼近,天黑得比平时快。从安站在小巷里把那支点燃的烟插进屋檐下的泥土里,然后站起身又给自己点燃一支,一边吸着一边低头看那点火光在黑暗中不停明灭。呼救和追逐的声音渐渐逼近,他借着路过的汽车灯光看清前面那个人,好像是那个面店的小老板。

后面的人像猫捉老鼠那样,觉得宋倪除了逃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遂起了捉弄他的心思,宋倪在他们追追停停的脚步下已经筋疲力尽,他用尽力气不知道那无济于事的呼救还能叫出来几声,却在巷口那一瞬间路过的车灯照射下,看到了那天在面店救他的人。

他几乎是扑过去的,在落了雨的泥土上滑了一下,一下跪伏在他脚下。

宋倪小心翼翼伸出手抓上他的裤脚,声音嘶哑的开口:“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那几个混混看着多了个外人跑了两步马上跟上来,“妈的,没事抓紧走。别坏哥几个的好事。”

宋倪看着面前的人只顾抽烟丝毫反应都没有,声音低下去,可拽他衣服的手却还是不放。身后的人已经站到他的脚边,开始踢他的腿,其中一个还作势做事要上来扒他的手,宋倪整个人退无可退贴着那人的一条腿,嘴里反反复复的只有救救我这句话。

从安看一眼那支被宋倪扫到脚下已经熄灭了的烟,又看一眼身下望着他泪水蒙了一层异常明亮的眼睛,把烟屁股一下弹出去老远。

“滚。”他声音低沉,很有威慑力,说着腿从宋倪手下挣出来,往前迈了一步把他护在了自己身后。

“他妈的。”混混看这个架势二话不说撸起袖子拳头就上来了,宋倪在角落里抱着头,看着从安三下五除二没用多长时间就把他们打的四散逃开,这才稳下心神跟他道谢:“谢……谢谢你。”

“能走吗?”从安居高临下看着他,刚火拼完声音还有些喘。

“能走。”宋倪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刚迈出一步又跌到在从安面前,磕破的膝盖又撞到地面,他没忍住的嘶了一声。

“家在哪?”从安很不耐烦的叹了口气,可还是弯腰抱起了他。

宋倪跟他说了地址,然后先回去捡回自己买的东西,才被他抱着往家走。天已经黑透了,雨点又大了些,宋倪窝在从安怀里提着自己的力气不敢靠实,但他身上的温度还是透过两人相贴的肌肤传了过来。

前面就要到了,只是没想到那几个人竟然真的找到了他的家。他们骂骂咧咧的,话语间因为踩了好久的点被人半路破坏正在生气,宋倪听着一阵胆寒。

“面店能住吗?”从安看到人的一瞬间就后退一步又躲到了墙角。

“能。”宋倪听他问话反应过来,现在也没有其他的落脚的地方了。

“你哥呢?”他们又朝面店走去,从安看着雨水顺着他的刘海一滴滴落下来,脚步快了些。

“……”宋倪没想到这个人还记得自己的面店和哥哥,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不想回答就算了。”他撂下这么一句再不开口,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到了宋倪的面店。

宋倪被放下来,朝着从安先鞠了一躬,然后在他的注视下慢悠悠晃进了面店里面。

外面的雨声一点点被降下来的卷帘门隔绝了。当只剩下他自己的时候,他这才趴在桌子上小声抽泣。从安避在旁边的屋檐下,仔细从雨声中辨认出了他的哭声,他站了一会,然后大步冲进了雨里。

店里没有睡觉的地方,宋倪把三把椅子并排起来,身上搭了条盖不住全身的毯子。他又疼又冷又怕,闭着眼睛睡不着,想到的都是跟宋亿在一起的时候。

他费尽心思哪怕钱少赚一点,自己累一点,也想避开那些人的恶意。没想到坏人坏得彻底,坏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这样警觉,只要他们有心,他就避不开。

宋倪此刻终于要承认,他确实一个人在这里不能好好活下去。哥哥在时‘自己一个人也行’的那种话大言不惭的说出来,可真当面对危险和恶意,他的逞强甚至都不能让他跑快一点。今天如果不是碰上那个人,他的处境肯定比现在糟糕。

他胡思乱想了一晚上,第二天外面响起人群脚步声的时候才瘸着腿去买药,一路上想的都是今晚上要睡哪,还有要不要继续开店的问题,等又回到店门口,那里已经等了一个人。他看着面熟,想不起来是谁,那人却上前主动搭话。

“安哥让我来看看你。”宋倪看着他高壮的身材,在离他两米的地方停住。

“安哥?”

“就是那天在店里帮你解围的人啊,从安。青帮二把手,你不知道?”说起从安,严树一脸自豪的样子,宋倪终于想起来,他是那天跟那人一起的。

“你有什么事嘛?”他动了身,上前开门。

“安哥说怕那人还来,让我时不时过来看看。”严树从刚才就盯着宋倪上下看,还是第一次见从安对什么人这么上心,他也好奇。

“哦。”

骚扰他的那人果然不死心,只是这次直接跟宋倪连话都没说上就被严树拎了出去,拳头打在身上的声音跟哀嚎声同时响起。严树再回来,给了宋倪一个安心的微笑。

“放心吧,没事了,这事传出去,你是安哥罩的,其他人也不敢存什么心思了。”严树拍拍手,拿上外套就要走。

宋倪看他小麦肤色下都掩盖不了的稚气,在他转身的时候问他:“今天麻烦你了,你叫什么?”

“严树,你跟安哥一样叫我小树就行。”他咧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还是叫严树吧,这个给你,谢谢你。”他把打包好的两份面递过去,摆摆手不要钱。

“好嘞,联系方式给你了,有事叫我就行,安哥忙。”

宋倪终于又安心做起生意,从安跟严树自那之后来过几次,也算成了常客。他零星也见过青帮的其他人,一样的纹身,不似从安的沉默和严树的自来熟,是宋倪印象中帮派人的样子。

而今天来的那些,尤其给他这种感觉,特别领头的那个,表情眼神都流露出凶狠,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食客换了一批又一批,那帮人吃完了面坐着插科打诨就是不见走,而且眼神一直围绕他,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宋倪以防万一,趁着去后厨着急给严树发去了条短信,然后在店里还有几个其他食客的时候,对着他们委婉的下逐客令。

“不好意思,我们要打烊了,如果吃完,我就要收拾了。”

“你是从安的人?”领头那人不回他,开口反问。

“他来这里吃过几次面。”宋倪拿不准他跟从安的关系,不冷不热的提起他跟从安的关系。

“就这样的关系,他又救你,又罩你的?”看那人站起来,跟着他的小弟有眼力见的把剩余的那几个食客赶走,拉下了卷帘门,屋内顷刻就剩他俩。

“你要干什么。”宋倪错过了逃跑的时机,此时看他慢慢逼近,又惊又怕。

“我说他送上门的不要,原来是看不上。自己找的也不怎么样,就是白净了点,难道是做起来不一般。”他一下向前捏起宋倪的下巴抬起来,目光下流的扫视他裸露出来的皮肤。

从安跟老大一起去远郊视察他们的工厂,严树收到宋倪的短信不敢惊扰了他们的正事,只能先发过去条短信然后自己往宋倪这边赶。 远远看着拉上的卷帘门前 站了三五个林成栋的手下,严树就觉得不太好,他一边想着计策一边快步走过去。

“今天关门这么早?还想过来吃碗面呢。”他无视几个人就要往里冲,被他们伸手给拦住了去路。

“今天打烊了,小树明天再来吧。”

“打什么烊,这才几点,门都没关严。”小树看着架势明显是有事,语气都急了起来。

“成哥在里面,你还是不要惹事。”他们丝毫不让步,严树额头上开始凝了一层汗。

宋倪的反抗在林成栋眼里简直可笑,最终的结果还是被他压制在身下,束缚了手脚的看他为所欲为。 “我是从安的人,你碰了我,他饶不了你的。”他慌不择言,只能搬出来从安,那人却置若罔闻脱他衣服的手根本没停。

“真要是他的人刚才怎么不说,还有看你这个样子明显是个雏,哼,跟我装。”说完外面好像起了交谈声,他一手捂上宋倪的嘴,一手已经脱光了他的上衣。

宋倪震惊之余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严树的声音就是这个时候模模糊糊的传进来,他顾不上其他,狠狠咬上了那人的手,趁着他吃痛收手之余大声的呼救。

严树眼疾手快听见声音一脚上前踢开了门,看着被压在地上的宋倪和坐在他腰上的林成栋。后者正因为被咬生气,一巴掌把宋倪扇歪了头,严树看着宋倪的眼泪都飞溅出来,像是想到什么,大着胆子跟这个与从安从不对付的林成栋说话。

“成哥,这样不太好吧,都是安哥指名道姓要罩着的人了。”

“怎么,我跟从安是老大的左膀右臂,区区一个床上解闷的,他能不给?”林成栋看着被咬出来的牙印,甩着手心里暗骂了一声,被人当场撞破坏事,依旧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这个……就算是要,也要跟安哥当面说吧,您知道,安哥他这方面……”

“要不然他就现在过来要人,晚了我正好换个地方,这里我也不尽兴。”林成栋从宋倪身上下来,一把提起他拖着往外走。

从安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他进来门口站定先粗喘了几口气,然后看了一眼裸着上身脸红了半边的宋倪,抬头对着林成栋:“成哥,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跟别人共用东西。”他说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这样,你看。你也不早说,我们差点就因为这事不愉快。”林成栋此时倒是没强求,把手一松宋倪就失去平衡栽在了从安怀里。

“没事,以后成哥记得就行了。”

“走吧。”林成栋招呼一声,那几个小弟跟着马上走远了,从安从严树手里接过来宋倪的衣服给他穿上,看着他呆愣的神情。

“你在这里肯定不安全了,跟我回去或者你先住旅馆几天,你自己选。”被打的脸已经肿了起来,涨疼从那里蔓延至全脸,宋倪一刻犹豫都没有。

“要跟你回去。”

“小树去开车。”把宋倪的店给关好了,他们坐上车,三人同行去了从安住的地方。

从安跟喜好排场的林成栋不一样,他一路高升成老大的左右手,谢绝了老大给他安排的独栋公寓,还是跟一众小弟缩在这筒子楼里。

他住的地方楼层适中,位置向阳,就是碍于老旧的设计,空间也不算很大。稀少的几件家具让客厅看起来空旷,宋倪看着从安把散落沙发上的脏衣服扔到角落,这才在他的催促声中坐下。

严树房间在隔壁,把他们送到屋内打声招呼就走了。从安看一下宋倪红肿起来的脸,顺手从沙发旁的茶几下拿出一盒子的医用物品,然后熟练的给他上红花油。

他的动作没轻没重的,宋倪还处在差点被林成栋欺辱的惊惧中,呆呆的,一副伤的不是自己的脸的样子。

手上擦着药,从安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别处。林成栋一直就对他心怀戒备,如今来这么一出也是借着宋倪让他难堪。虽说是宋倪当初先求救于自己,但是把他卷到他跟林成栋之间的恩怨他也不想,可既然事已至此,最好还是坐实跟宋倪的亲密关系,先保他一时,后面只能走着看了。

手脚麻利的给他弄好了,从安看他一眼:“耳朵感觉耳鸣吗?”

“啊,没有。”宋倪这才回过神来,低着头回答他。

“红花油一天三次,没几天就好了。”他把红花油塞他手里,接着开口。

“做我的人,跟我上床,你在那天晚上求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从安开口冷冰冰的,宋倪抿了抿嘴抬起眼看他。

“想过。”

“想过就行。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能保证你跟我在一起,最起码不会让别人再像今天这样对你。”

“嗯。”

坏事接踵而至,宋倪连怨天尤人的时间都没有,下一个问题又来了。遇到从安后这一系列连锁事件没人能预料到,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一点也不后悔那天向从安求救。

宋倪快速的安慰好自己,然后慢吞吞的把自己剥了个干净。屋外还是大亮的天,从安看得清他摸上内裤边缘时还颤抖的手,还有他膝盖上的旧伤,以及脸颊上新的红肿。

“别脱了。”从安别过眼去,心里涌上些陌生的情绪。

“露出来的地方弄出点痕迹就行,不用非得……做。”

“好。”宋倪听完,马上反应过来,穿衣服的速度倒是很快。

“就脖子吧。”从安站着看他一眼,视线在那细白的脖子上停留。

宋倪不假思索朝着他扬起脸,把原本就修长的脖子挺得更长,从安低下头一手摁在沙发扶手上,一手抓着他的肩膀摁向沙发靠背,让他的脖子完全暴露在自己眼前。

温热的嘴唇刚贴上去,立马激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从安越嘬越用力,宋倪就瑟缩着想躲,可还是记得自己有求于人,然后又往他嘴里送。

从安正琢磨着这人的脖子怎么就香软到让他压不住枪的程度,感觉到他乱动,气急败坏的张嘴咬了上去。是用了点劲的,宋倪立马就感觉到了疼,那声呻吟也没忍住。

“啊”的一声,两人都惊了一下,然后快速分开了,从安瞄一眼那绛红色印记上鲜明的齿印哑着嗓子开口:“可以了。”

“谢……谢谢。”

“沙发展开是床,以后你就睡这里吧,明天让小树跟你一起把东西拿过来。”从安说着就往卧室走了,宋倪在身后红着脸干巴巴应了一声。

从安进了屋,背靠在门上,看着下面已经撑起来的紧绷一团,想着自己肯定是许久没发泄的原因才会这么敏感。

一扇门隔开两个空间,两个人就像室友这样住在一起,说不上多亲密,可是无形中也互相影响着对方。

深夜,从安又带了一身烟酒味回来,在门外看到门缝中透出的黄色灯光,一下警惕了起来,然后反应半天,才记起来家里来了个宋倪。

他下意识的轻手轻脚,没想到宋倪还没睡着,听到关门的声音揉着眼睛坐起来,声音模糊。

“你回来了?”

“嗯。”

很简单的对话,发生了很多次,就会产生很奇妙的效果。从安开始适应他每晚回来面对的不是一片漆黑,而是留的灯下,一声轻柔的问候。

清晨,从安打着哈欠往外走,手触上门把手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他低头看一眼自己光着的膀子和只穿了一条内裤的下身,烦躁的抓了把头发又回来穿上睡裤T恤。

开门是一室阳光,阳台上一排绿色是宋倪种的青葱和油菜,他正弓着身子拖地,见从安出来笑着跟他问好。

从安没想找个家政回来,但是自己拒绝他帮忙后宋倪落寞的表情他很在意,一次两次,他也不再坚持。他点点头,不自在的拽下上衣遮掩下身往浴室走。

浴室已经不知不觉间有了两个人的痕迹,从安刷着牙拿起宋倪的白色罐子看了一眼,他皱着眉疑惑,就这一小瓶润肤乳,真能把脸搽成像宋倪那么白吗?放下罐子,又拿起牙刷,他看着整齐得像新的一样的刷头,又把自己嘴里的拿出来对比了一下,有些好笑的摇头。

马虎冲了个澡,从安拿着毛巾出来,桌子上摆了早就买好的早餐,宋倪端坐在那里,明显是等他。那句’我没有吃早饭习惯’的话被他咽进肚子里,他坐下跟宋倪面对面。

太阳照在他们身上,从安坐在晨光里,喝一口温热的豆浆,看一眼对面的宋倪,他好像越来越能适应这样的早上。

当然也有不让他那么适应的变化。在犹豫了一周后,宋倪看从安还没有洗那堆脏衣服的想法,实在忍不住自己上手了。从安晚上回到家,看到阳台上他攒了一周的内裤袜子都被洗好晾晒后,站了那里拧着眉看了好一会。

“是我洗的,都一周了……”看从安欲言又止,宋倪主动开口。

“你……”

“你放心,内裤跟袜子是分开洗的。”这话说完从安的脸明显更黑了,他憋了半天最后只憋出这么一句。

“我的衣服以后我自己洗就行。”

他在家里养了个小情儿这消息传出后不久,从安早回的频率明显高了些,那些手下的小弟大着胆子调侃他见色忘友,肯定是急着回去跟宋倪亲热。他听见笑笑不说话,因为宋倪是不假,只是他不是因为要跟他亲热,而是因为他要回去洗内裤。

自己平时活得糙点自己不介意,多了个人嫌弃他不爱干净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一边搓着内裤,一边恨恨的想,这个宋倪还真是个麻烦。

从安跟林成栋因为宋倪闹不愉快的事情也在帮派里传开,在老大罗峰第二次提起要见一见宋倪的时候,从安不得已答应了。

宋倪隔着车窗看跟周围建筑格格不入的气派会所,整个人紧张得不知所措,直到从安到这边给他开了门,他才不情愿的下车。

从安看他虽然一直不说话,可是动作表情都是拒绝,开口安慰他:“就是吃个饭,我在你旁边,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嗯。”宋倪看他一眼,这才跟着他往里走。

他们来得早了些,从安跟成员有事商议,便把宋倪领到一个房间门口转身又要走。

“我自己在这里嘛?”宋倪喊住了他,惴惴不安的问。

“嗯,你在这里等,待会吃饭了让小树叫你。”

“没关系,少说话就行,没人会为难你的。”看宋倪还不放心,从安又加了一句。

他给宋倪拧开门,下巴朝他扬了扬:“进去吧。”,然后自己往更里面的房间去了。

房间面已经坐了人。一人穿着白大褂,正低头给受伤的人包扎,他们说是在疗伤好像同时又在调情,那人眼神在白大褂身上色情扫视,嘴里还说着荤话。白大褂见怪不怪,手上动作不停,快速包好了隔着沾血的手套轻抚他的脸。

“还有外人在呢,急成这样?”那人听后往宋倪这边瞧一眼,有些扫兴的样子,站起来越过他走远了。

“站着干什么,坐啊。”叶予秋扔了手套收好医药箱,点了根烟看着宋倪。

“……”宋倪朝他点点头,找了个离他远的位置坐下。他很紧张,可又难掩好奇,只能一下一下偷摸的打量他。

“我叫叶予秋,你是宋倪吧。”叶予秋被他这顿操作弄笑了,起身坐到他的正对面,主动跟他搭话。   宋倪一抬头,跟凑近了的叶予秋面对面。他长得很好看,中长发,狭长眼睛凌厉又迷人,是个长相偏中性的男人,宋倪根据刚才他给人包扎的行为猜测他可能是帮派里的医生。

叶予秋又抽一口烟,接着说:“好几年了,没见从安对什么人这么上心过,本事不小啊你。”

听到从安的名字,宋倪回过神来,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过啊,光在一起住还不行吧。”叶予秋一副探究的样子,站起来坐在靠近他这边的沙发扶手上,看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还是要把他吃得死死的。”他伸出手在宋倪面前做了一个收手握拳的动作。

“不然,他要是哪天不要你了,你可比我惨多了。”宋倪听闻一下弹开一段距离直勾勾盯着他,后者却换上了轻松的表情。

“要不要喝点什么,水,果汁,还是茶。”

后面叶予秋就跟他聊各种乱七八糟的话题,这里一句那里一句,没什么重点的乱侃时间到是过得快,严树过来叫他时,宋倪惊觉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跟叶予秋打了声招呼才跟着严树离开了。

那边一桌人坐好了准备开席,叶予秋这里,严树却去而复返。

看他进来,叶予秋掐了烟,漫不经心的问他:“这次是又要送什么。”

严树从外套里面的口袋掏出一个绒布盒子,上前放到叶予秋面前又立马退回来。

“我……无意中逛到的,觉得你戴肯定好看,希望你喜欢,我……我走了。”严树支支吾吾的说完,不等叶予秋回应就红着脸跑了出去。

叶予秋打开盖子两根手指拎起来,那是一条银白的细链子,吊坠是心形的,一看就是镀银的,款式也老气,估计不值什么钱,他放到眼前晃了晃,又收回手心里,握紧了。

八人的圆桌只坐了四个人,除了他跟从安还有那天欺负他的那人,剩余那个坐在主位,看气势姿态应该就是从安说的那个大哥。

他谨慎的按照从安所说的那样问好落座,在他们放肆的注视下如坐针毡。

“这就是你看上那个?”罗峰声音浑厚,突然开口。

“是的,大哥。”从安在宋倪的旁边坐下,无形中给了他一点安全感。

“是不错,看样子就乖巧听话,也难怪成栋他一时没忍住。”罗峰语气轻佻,完全没把宋倪当回事,说着拍了拍林成栋的肩膀。

“可再好,你跟成栋还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不至于为了个人就翻脸。”罗峰话锋一转,脸色也变了。

“大哥,不会的,我跟成哥一直都为大哥尽心尽力。”明明一直都是林成栋找事,也是他要把事情闹大,可到了罗峰这里,从安也只能顺着他说。

“那就好,成栋,起来跟……叫什么,宋倪是吧,好好道歉,以后都是一家人。”

“不好意思了,不知道你是从安的人。”林成栋跟罗峰明显是早就通过气了,对此一点都没有不服气。一指高的玻璃杯倒满了两杯,他拿起一杯仰头喝空了,然后一杯推到宋倪面前,不怀好意的看着他笑。

所有人齐刷刷望向宋倪,神色各异。宋倪余光看一眼脸色凝重的从安,拿起那杯酒,一口气也喝光了,然后倒过来杯子给林成栋和罗峰看。

“没关系。”白酒从嗓子烧到胃里,几乎是一喝下去就开始难受,宋倪强忍着,平静回应他。

自宋倪那杯酒后酒局才真正开始,打扮暴露的男女掀开厚重的帷幕走出来,自如坐在罗峰和林成栋两旁,旁若无人的开始互相抚摸亲吻。宋倪缩成一团,靠近从安身边,只敢吃他夹来的菜,连头都不敢抬。

那两人酒足饭饱思淫欲,从安这才找个借口跟宋倪出来。

宋倪看周围再没其他人,有些为难的对从安小声开口:

“去,去买过敏药。”

“怎么了?”从安以为他只是一下灌那么多酒不舒服,现在仔细一看,他胳膊跟脖子上都起了红疹,宋倪正难受得到处乱抓。

“你……酒精过敏?”他说着就折回去又找了叶予秋。

“只有皮疹,没有呼吸困难,喉头肿的感觉吧。”看着宋倪吞了药,叶予秋一边看他露在外面的红疹一边问。

“没有。”

“真的不用去医院吗?”从安接着宋倪说完后问。

“不用,回去多喝水,多上厕所。酒精过敏,以后绝对不能喝酒了。”叶予秋把药给从安一盒。

“再吃个一两次就行了,饭后。我先回去了。”他说完麻利收拾好,就懒洋洋打着哈欠走远了,从安扶起宋倪这才往回走。

“你知道你自己酒精过敏吧?”从安全程紧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快到了家门口的时候才问他。

“我不想你为难,我已经很麻烦你了。”宋倪搓着手,沉默了半晌才回他。

从安又不说话了,只是回家后盯着宋倪一杯杯的灌水,然后一次次的上厕所,折腾到后半夜看着宋倪睡过去了,才回到卧室。

上级查了好久的中心城买家临时变卦不赴约,从安怕打草惊蛇,无意中跟罗峰透露了有人跟踪的消息,从而结束了这次交易。

看着罗峰皮笑肉不笑的夸赞他,从安面上应和着,心里想的都是要怎么跟上面联系。

众人狼狈逃窜回来,恰巧遇上又有人在地盘上闹事,从安心中有火,刚回来就又坐上了去斗殴的车。

他心里憋着气,没什么章法的发泄,不一会就气喘吁吁,太累了走了个神,被人钻了空子当头一棒一下栽倒仰躺在地上。

夜很深了,众人又杀红了眼,没人去留意他一个被打趴下的人,他窝在那里,难得的安静。

从安躺在地上感觉渐渐失了力气,大脑却在一阵阵绞痛中异常的清醒。

太累了,五年了,还是这么累,没有一点点变好。毒品的臭味,新鲜的血味,罗峰和林成栋的猜忌,组织无休止的考察,日复一日,变成痛苦的轮回,一次次消磨着他的意志。

最初是为了自己的理想还有亲人能过得更好,可正义是很空泛的东西,他在宣誓成为警察的那天信誓旦旦的喊出来,可当真正与邪恶面对面,那些口号成为捆绑他的枷锁。

他知道自己的最终目的是正义的,可是在实现的过程中,他又多少次与此背道而驰。

还有亲人,他连母亲去世都不能光明正大的祭拜一次,更不用说那些已经很遥远的,他说会让她过得更好的承诺,他似乎越来越找不到坚持下去的理由了。

他想休息一下,去他妈的正义,去他妈的任务,去他妈的一切,他只想就躺在这里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想。

额角有血留下来,视线开始模糊,他眼前浮现许多虚实的景象,有母亲,他救下的小树,跟他作对的林成栋,还有,还有宋倪。

那个间接逼迫自己每天洗内裤的宋倪,那个每天给他留灯,在阳台上种满了青葱和油菜的宋倪,那个在床上又乖又娇让他不能自己的宋倪,那个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的宋倪。

不管是自己还是外人看来,他们都已经如此亲密,若是自己出了什么事,恐怕他应该会被欺负的更惨吧。

他在那么特别的日子里出现,好像一切都有安排,他注定在那天救下他,然后他在今天救下自己。

从安咳出一口血,摸了一根棍子支撑着自己艰难爬起来,为了宋倪,他想,自己应该还能坚持一下。

众人回来已是凌晨,伤员一堆挤在大厅里。叶予秋穿好衣服过来,先给了严树一瓶红花油让他自己擦,然后过来问从安:“有没有呕吐,头晕。你头上肿了这么大一个包,什么感觉也没有嘛?”

“没有,你给我擦点止血消肿的就行了,我还要回去。”

“你这身上的刀伤这么深,你今晚会发烧的,待在这里吧,我好随时看看。”听见叶予秋这么说,严树也凑过来。

“安哥,听叶医生的吧,他说得对。”

“又不是第一次了,怕什么。药给我就行了。”从安很固执,叶予秋不再劝。

“行,你家里估计有更管用的药。”他把伤口消毒止血,然后拿着纱布快速的缠好。

“不要有大动作,会渗血,严重了马上找我。”

“知道了。”

宋倪每天等从安好像已经成了习惯,门口响起抖钥匙的声音,宋倪就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半天不见人开门进来,他大着胆子问一声:“谁啊?”

“我。”简单一个字伴着喘气声。

宋倪立马上前开门,从安直接扑了过来,他一下被从安扑倒,被他密实的压在身下,血腥味比疼痛更先传来,宋倪一下慌了,撑着他的肩膀要起来看他。

“你受伤了?”

“我今天……要谢谢你。”从安模模糊糊的说了一句答非所问的话,宋倪注意到他头上的淤青,推他的动作轻了一些。

“你能撑一下嘛?我扶你起来。”从安听完好像憋了股劲才撑起一侧让宋倪出来,然后再没了其他反应,宋倪怕死了,竟然生了蛮力把从安扶回了卧室。

他关上门,回来瘫坐在床侧,又是探他鼻息又是试他额头,正没主意的时候从安的电话响了。

宋倪一看是叶予秋,没什么犹豫就接了起来。

“喂,叶医生。”

“这么说,从安回去了?”

“是的。”

“这样,他今晚有些事情要注意,我待会短信发过去,今天你累点看着他。”

“好。”

从安是被憋醒的,身上那种火烧的灼痛换成了酸疼,他一转身,看到头靠在床沿上,瘫坐在地上睡着的宋倪。他睡着的样子更乖更安静,从安很想继续看,可是又忍不住了,只能别扭的小心挪动。

宋倪睡觉的姿势拧巴,一丁点动静就醒了,他睁眼先是迷茫的确认了眼前场景,然后跪坐起来直接摸上从安的额头。

“你不发烧了吗?”

“昨天我发烧了?”

“对,叶医生说要我注意一下,今天还不退烧的话就要去医院了。”宋倪的手在自己和从安的额头上来回好几次,然后终于安心了,又重新瘫坐回地上。

“不烧了。”他的脸在床沿上睡出一道道床边的花纹,滑稽又可爱,从安目不转睛看着他,盯着宋倪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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