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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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立秋。

暑气未消,蝉鸣未歇,林槐站在惠爱医院铁门外等着保安核对身份信息。

正午的阳光晒得他看什么都带黑色斑点,保安跟主治医师确认过后打开铁门放行。

这是林槐第五次踏进这家主治精神类疾病的医院大门,他深吸了口气,整理好心情往里走。

刚进电梯电话响起,屏幕上“池总”两个字看得他眉头紧蹙。

赶在来电铃声结束前按下接通键,毕竟以池明远的性格有的是耐性接着打第二遍、第三遍。

接通,池明远略带慵懒低醇的声音响起:“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在干什么?”

“你不是知道吗?何必多此一问,是要实时汇报行踪吗?池总。”

池明远在林槐手机加装了定位跟踪系统,那原本是林槐研发用来定位弟弟行踪的,不想最后被池明远用在林槐自己身上。

“林槐,你总是这样,我是在关心你,顺便提醒你别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说这话时尾音上扬,似笑非笑。

不同于他的性感,林槐声音偏冷冽,看不见表情的时候格外清冷:“不用你提醒,没忘,还有什么需要交待吗?”

“没有,哦,注意安全,需要的话给我电话,我去惠爱接你。”

“不必。”

他在302病房见到弟弟林簇,林簇状态不错,至少他今天没认错人,叫林槐:“哥,你来了!”

林槐有两个弟弟,除了林簇还有个上大学的弟弟林小杨。

“嗯,”林槐把保温盒放桌上,“妈让我给你带的汤,还有你喜欢的汉堡,汤趁热喝,汉堡等下午饿了再吃,等别人睡了你再吃,那样没人跟你抢。”

林簇眼睛瞪大:“妈还好吗?怎么不跟你一起来看我,还有,哥你有没有问陈医生,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出院啊,我觉得我都好了,头不疼了,手和脚都不会抽筋,你看,他们最近也不绑我了,我想回家。”

林槐看着弟弟手腕上陈年累积早已变成褐黄色的淤痕,掩下满心酸涩,哄道:“你先喝汤,我待会去找陈医生聊聊,会尽快接你出院。”

“好,我喝汤,汉堡我先藏起来,我不给护士看到,藏起来吃。”

“好。”

林簇把汉堡藏进被芯与被套的夹层中,然后喝汤,他喝汤喝的很快,仿佛只要喝完就能马上回家,他在医院待了一年多,恨不得现在就能飞出这座牢笼。

陈医生早在办公室等候着林槐,二人跳过寒暄直奔主题:“陈医生,我弟弟最近情况似有好转,我看他精神状态比上一次好很多,是否能带他回家吃药调养?”

“林先生,家属的心情我很理解,你看到的只是他刚好稳定的时间段,我不觉得他具备出院的条件。”

“他没有攻击性,也不会乱跑,在熟悉的环境里不是更利于病情恢复吗?”

陈医生扶了把往鼻梁下坠落的眼镜,起身,“林先生,我们一起去看看他。”

林簇倚在门口眼巴巴望着走廊方向,在看到陈医生的身影时眼神一黯,甚至在林槐拉他时明显感觉他在颤抖。

不等陈医生说话,林簇自动坐躺回床边摊开四肢呈大字形,说:“我不乱动,能不能绑轻一点?不要电……”

陈医生打断他:“林簇,坐起来,我们来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我问你答,回答对了有奖励。”

林槐拦住陈医生:“陈医生,我弟弟很怕你。”

不像以前,这次林槐没有顾虑,没有疑问,直接陈述。

陈医生做了个安抚的动作,说只是常用的治疗手段。

转而问林簇:“林簇,你还记得两年前的2月14发生了什么事吗?”

林簇机械话地开口,像是背诵:“我记得,那天情人节,我用烟灰缸砸了一个人,床上,被子,地上,全都是血。”

“那人还活着吗?”

“他死了,被我用烟灰缸砸死了,我是个杀人犯,我该死。”林簇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地面,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受过某种训练。

“林簇!”林槐大喊,上前搭上他肩膀。

林簇抬头看清林槐,一秒回神,眼色一变用力撞击头部,小声哀求:“哥,我难受,哥,我好难受,救我……”

林槐直视陈医生:“陈医生,这就是你们的治疗手段吗?我不知道我弟弟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受过什么样的手段,现在,请你出去,我弟弟需要安抚。”

“林先生,这不合规矩。”

林槐厉声:“必须是池明远下的命令才算合规矩是吗?”

大概是被他的眼神震撼到,陈医生退出病房,把房间留给兄弟俩。

林簇用力抓着林槐胳膊,急切的宣泄他的委屈:“哥,我想起来了,我只是砸了他的头,他的血溅了我一身,我想打120的,可是还没等到我拿手机门被打开了,冲进来几个人,他们按住我,我…我没穿衣服,我很害怕,其中一个人拿手机拍摄,我被拍了,他们让我说…说…说我是杀人犯,我害怕,我想穿衣服,哥,我真的很害怕,哥,哥……”

“没事了没事了,不想说不说了,我们不想,不想,别怕,哥在。”

林簇颤抖着继续回忆:“我太害怕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死,后来门口出现另一个人,然后我被打晕了,醒来就在医院了。”

“门口出现的人是池明远吗?”

“池明远?对,就是池明远……哥,我很聪明的,有一次护士给我发药时玩手机,我偷偷把药藏舌头下,她以为我吃了,后来几次我都没有吃药,哥,带我回家吧,我很乖的。”

从医院出来时太阳被一大片乌云遮住,地面被阴影笼罩,林槐没能带出弟弟。

走到十字路口,树枝乱摆,乌云盖顶,妖风卷得地面沙尘旋起,大有风雨欲来山满楼之势。

池明远的电话总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响起:“半小时内到,我在等你。”

林槐麻木的回答:“好。”

放弃乘坐地铁的计划,坐的士赶在规定时间内到达越明酒店。

车行至半路雨已经开始下了,这会儿如瓢往下泼。

酒店门童拿着雨伞过来迎接,林槐拒绝,在暴雨中缓缓走向他的地狱之门。

依旧是610号总统套房,原本那间房房号888,不知道为什么会改成610。

淋湿的衣料厚重的黏在身上,脚步跟着加重,可惜走廊昂贵的地毯走不出任何声音。

门开,池明远穿着浴袍大敞双腿大开坐在沙发上,茶几上的红酒空了一半,说明他等候许久。

他轻晃着红酒杯,轻轻点着身旁的位置,示意林槐坐过去。

林槐没动,他好脾气的,屈尊降贵地走到林槐跟前,温柔地替林槐拨去额角沾湿的头发:“怎么不给我电话,我好去接你,你这样我会心疼。”

眼下他的语调,神情,配上他那张容易迷惑人的脸,多么温柔的完美情人啊!

可惜,林槐只想用力捏碎他的喉骨,或者一刀刺进他的心脏。

林槐拍开他的手,面无表情,不愠不怒:“是直接开始还是?”

池明远仰头灌了口酒,强硬地捏着林槐下巴,对着他的唇将酒渡过去,林槐被呛得直咳嗽,暗红的液体顺着他脆弱到仿佛一捏就断的脖子往下滑,被雨水浸湿的白色衬衫黏在皮肤上,再加上红酒的调色,配上他冰冷的眼神,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有种旖旎的倔强美感。

“怎么样?这红酒味道不错吧。”池明远边问,边将剩余的红酒倒在他的锁骨上。

舌尖残留的酸涩感令林槐感到厌烦,明明又酸又涩,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提起红酒总是一副舔蜜的表情。

“很难喝。”他回答。

池明远将酒杯抛向一旁,高档水晶杯以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在沙发边的地毯上,他低笑一声,俯首舔在林槐锁骨上,像吸血鬼咬住猎物的脖颈。

他说:“林槐,我就喜欢你的诚实。”

林槐推开他:“要做就做,我晚上还有事。”

池明远扯开林槐领口,不怀好意地笑:“这是你要求的,我帮你脱衣服?”

“不用,我自己来。”

从前的林槐反抗,抵触,扭捏,羞愤,现在的林槐只想速战速决,反抗在池明远眼里充其量只是调和的催情剂,惹得一身伤不说,还浪费时间。

林槐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很多事等着他做。

他在池明远玩味的注视下开始脱衣服,神情淡漠,沾染着红酒的衬衫被他甩在沙发背上,接着是长裤,淋湿的裤脚有些重,拽下时皮带扣碰到大理石茶几发出清脆的响声,那声音似乎刺激到池明远的某一个点,他在林槐最里面一件贴身衣物褪至脚踝时冲上去将他按在大理石桌面上,在他耳旁恶狠狠地说:“林槐,你为什么不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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