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1-20 来源：书耽 分类：穿越 作者：子浣 主角：裴寂 沈辞
次日，天刚蒙蒙亮，灵兽园里豢养的那些灵兽都没未睁开眼，沈辞便早早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了。
鬼怪多发之地多为凡界偏远地区，从三清门到凡界的路途就很遥远了，到了凡界还得再赶去委托地点又是漫漫长路。
沈辞这样的长老是能御剑，但弟子们不行，加上凡界御剑太过招摇，必须得全程马车来回，光是在路上，就得花费好几个时辰。
因此，弟子历练的出发时间自然是越早越好。
沈辞对这段剧情很是看重，不仅连夜抱佛脚练了剑，今天还用百宝囊装了满满一袋的法宝灵药，力求万无一失。
一切准备就绪，他走到外间，对那个青衣小童简单叮嘱了几句，便裹上狐裘，带上剑，出门下山去了。
大约是整座山上都寥无人烟的缘故，清晨的不周山极为安静，空气中带着早间未褪的寒意，还有竹林草叶的清香。
沈辞掐诀御剑，不过几息的功夫，山下房屋的轮廓便逐渐展现于他的眼前。
三清门有三门四山十六阁。三门，指的分别是玉清门、上清门、天清门。这三门仅有三清门掌门拥有出入的权利，传说里面放满了绝世心法、还有藏有灵力充沛、极其适合修炼的洞天福地。
四山，指铭剑山、盈袖山、灵兽山、不周山。这四山分别被三清门内的四大长老所掌控，其中沈辞便是执掌不周山。
至于十六阁，则是没有被四大长老所选中上山的弟子们读书习剑的地方，其中开办了剑阁、药阁、器阁、音阁等多门功课供弟子们随意挑选，可以说是德智体美劳全方面发展了。
一般来说，四山长老座下的弟子都会在山上由长老们亲自教导，因此四山弟子在门内的地位，比十六阁弟子要高上不少。
可裴寂是个异类，就连三清门口扫地的小童都知道，裴寂虽然撞了大运，资质平平被选进了沈辞沈仙尊门下，成了四山弟子，可沈仙尊明摆着是不乐意收他的。
裴寂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没有家世背景，唯一的师尊对他非打即骂，其余的弟子自然也瞧不起他。
而且他瘦骨嶙峋，长得干巴巴的，还很瘦小，身上常年带伤，阴郁的像一朵小蘑菇，看着就很好欺负。
有软柿子捏，不捏的是傻子。因此沈辞刚御剑飞到三清门的广场，便看到裴寂正被四个灰衣少年堵在墙角揍。
一个揪他的头发，一个拽他的衣领，还有一个专门负责按住裴寂的手脚不让他挣扎，剩下一个在旁边冷嘲热讽，脸上带着炮灰专有的嘲讽笑意。
分工还挺明确。
旁边的广场上，参与弟子历练的弟子加上长老，林林总总有四十来人，此时看着裴寂被按在墙角欺辱打骂，却都是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还有人便边朝角落里看，边交头接耳，神情里带着轻蔑的嬉笑。
沈辞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心想怪不得……
怪不得裴寂从无间地狱出来以后，第一件事，便是提着剑将三清门上下全屠了个干干净净。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无论是施暴者，还是无动于衷的旁观者，他们都难逃其咎。
沈辞心情一时十分复杂。
按理说，现在的裴寂并非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他内里装着的，是前世从无间地狱归来，满手鲜血、杀伐果断的黑化男主。他有前世的记忆，自然也有前世所积攒下来的修炼经验。裴寂就是让那些灰衣少年两只手，都能一个打他们一百来个。
可是，他却任由那些人欺辱自己。
这是为啥？扮猪吃老虎？玩隐忍？
瞥见裴寂瘦骨嶙峋的身体上片片青紫，沈辞眼皮子一跳，心道“罪过罪过”，虽然知道男主是有意为之，但他也不能就这么干看着，于是赶忙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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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头如雨点般不间断地落下来，发根被扯得生疼，裴寂却紧抿双唇，一声不吭。
那个长相丑陋、专门负责嘲讽的灰衣少年叫王无咎，他是这四人小团体当中的头头，常年爱干些偷鸡摸狗、欺软怕硬的事情，俨然和混混无异。
其中裴寂无父无母无靠山，自然是最好的欺负对象。
王无咎看着面前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裴寂，鼻子里泄出一声冷哼：“没爹没娘的小野种，最近怎么没见你来读书啊？哦，我忘了，你打碎了沈仙尊心爱的宝瓶，被罚到断肠崖上去面壁思过了。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野种，那么上好的宝物都不知珍惜，笨手笨脚，比猪还不如！”
裴寂冷冷地望着他，漆黑的眸子里沉如深潭。他的内心一瞬间起了杀意，可紧接着想起了什么，又强压了下去。
王无咎被他看得一个哆嗦，竟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回过神来又觉得掉了脸面，抬起手，啪地给了裴寂一个耳光：“看什么看！我可是知道的，你在凡界的时候天天跪在街头乞讨，翻垃圾吃馊饭，哎，来，你反正你都给别人下跪要饭了，今天给我下个跪磕个头，我就饶了你，怎么样？”
他嬉笑着，似乎是在和裴寂打商量，但动作间，已然支使身边两个同伴去踹裴寂的膝盖。
腿上传来一阵剧痛，裴寂闷哼一声，额上流下冷汗，却硬撑着没跪下。
王无咎冷笑一声，又高高地扬起手来：“不听话是不是？讨打——”
“啪”。
不轻不重地一声响。
这一耳光并没有落在裴寂的脸上，而是落在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上。
王无咎和三个同伙愣住了，广场上的其他人也愣住了。
他们本就都在偷摸着看这边的热闹，正偷偷猜测裴寂又会被打成什么样子，没想到突然横生枝节，原本喧闹的广场霎时鸦雀无声，无数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只手的主人。
沈辞垂着眼帘，清冷的眉眼间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般，一把挥开了王无咎的手，身子直起，眼睛扫过面前的几个人。
“你们都是来参加弟子历练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语气中也听不出什么恼火或愤怒的情绪。
王无咎本来都被突然出现的沈辞给吓傻了，闻言回神，眼珠子一转，心想，反正裴寂这小畜生也不得沈仙尊喜欢，打两下罢了，又没给打死，顶多挨顿骂。
于是后退一步，恭敬地行了个礼：“回沈仙尊，是的，我们都是参加弟子历练的，不过刚刚在广场上休息的时候，这小子突然来找我们的茬，我们气不过，才把他给教训了一顿。”
三言两语之间，已然把这场单方面的欺凌说成了弟子间再常见不过的冲突。
是个老油条了。
沈辞看着他，意味不明地弯了下唇角。
见到这个笑容，所有人的心中都冒出了同一个想法：沈辞必然不会追责了。
王无咎也不例外，见沈辞笑着看自己，他脑子一转：“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事并非弟子本意，弟子这就去赏罚院领罚。”
三清门教律严格，弟子之间吵架斗殴两方都会被扔到赏罚院领罚。但这一次被打的人是裴寂，就算打罚也不会重到哪里去，因此王无咎这会儿还有余心装出一副知错能改的样子搏一搏同情。
其他三个弟子也是眼色快的，跟着道：“弟子这就去赏罚院领罚。”
说完，松开了裴寂，转过身便想溜。
沈辞不冷不热的声音再度响起：“我让你们走了吗？”
王无咎身形一僵。
他回过头，颤巍巍的看向沈辞。
却见沈辞并没有再给他们任何一个眼神，而是抬起步子，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角落。
裴寂方才怎么被打，都没有屈服求饶，现在被松开了，反而脱了力，满身是伤地蜷缩在角落里喘气。
他低垂着脑袋，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沈辞。
可即便不看，青年身上那沉月香的香味也已经钻进了他的鼻腔。
这味道，甚至比鲜血、比疼痛更令他刻骨铭心。
沈辞伸出手，一把将裴寂给拽了起来，动作粗鲁，丝毫没考虑过这样做会扯疼少年。
他打量着裴寂身上的伤，见到那片片青紫，眉头一点点蹙了起来，他从腰间的百宝囊中取出一瓶上品伤药，塞进了裴寂的手里：“去马车上等着。”
裴寂低垂着头，看着手心里的瓶子，咽下喉间满满的血腥味：“是。”
他一瘸一拐，一摇一晃地走向了广场。广场上的人见到他，竟都不约而同地朝后退去，为他让出了一条路来。
目送着男主上了马车，沈辞心里松了一些，这才腾出空处理那王无咎一行人：“你们刚刚说，是裴寂主动找你们的麻烦？”
王无咎已经出了一背的冷汗，其他三人也是一脸惊恐，一个二个都躬着身子不敢起来：“是、是的。”
什么情况，沈仙尊又是赏药又是问话，竟然像是要为裴寂那小野种出头？！
真特么的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一个人，找你们四个人的麻烦？”沈辞冷笑一声：“真把我当傻子了是不是？！我的徒弟你们都敢这般欺辱！还有没有半分规矩！”
他修为高深，动怒时威压自然放出，面前四个少年顿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请沈仙尊恕罪！”
对于这种炮灰，沈辞根本懒得多费口舌，挥了挥手：“这几个人，全部剔除弟子名额，逐出三清门！”
逐出三清门！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本以为沈辞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却不想一出口便是如此重罚。
王无咎出身凡界一富贾家庭，家里人耗了无数财宝才将他送进来，闻言脸色惨白，再没了先前还想着讨巧的样子：“不要啊沈仙尊！我不能被赶出去！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可以。”沈辞竟然也很好说话，他看着地上痛哭流涕的王无咎，“裴寂半月前被我罚去断肠崖面壁思过了四天，你们想再得一次机会，就也去上面思过四天，四天过后，此事一笔勾销。”
断肠崖那是什么地方？天寒地冻，谁上去一个时辰，命都得去掉半条，何况四天？
不是人人都有裴寂那么硬的命。
王无咎顿时瘫软在地，悔不当初。
人总是要等疼痛受到自己身上，才知道悔过。
沈辞满脑子都还是裴寂被打的惨不忍睹的样子，一眼都懒得再看地上那四个面色死灰的人，一甩袖子，径直走向了马车。
等他上了马车，广场上的议论声才渐渐大了起来。
“竟然真的是沈仙尊，我已有许久未见他从不周山上下来了！”
“沈仙尊长得也太好看了吧，真不愧有‘夜明月’之美誉，我刚刚还以为是仙人下凡了呢。”
“和仙人也差不多了，沈仙尊修为高深，已一脚踏入仙门，只是他从不收徒弟，妈的，裴寂这小子也太好运了。”
“好运？每天被打的遍体鳞伤也叫好运？你没听到他才被罚去断肠崖上思过？”
“但沈仙尊好像也没传言中对裴寂那么不喜，刚刚才为他出头，还给了他伤药。”
“那药我见过，是最上品的那种，只有四山长老有资格用，沈仙尊竟然就那么给了裴寂。”
“而且如果沈仙尊真的不喜裴寂，怎么可能亲自下山来带弟子历练？”
“真好……”
马车外猜测纷纷，马车内因为布有隔音阵法的缘故，十分安静。
车厢里布着软枕，置了瓜果，坐起来还算舒适。且上人以后，用不着车夫，马匹自己就能识路，马鞍上有三清门的标识，凡界人看一眼便知这是仙家坐骑，也免去了许多无谓冲撞。
裴寂坐在软枕上，脱了上衣，正慢吞吞地给自己的伤口上药。
穿着衣服的时候还好些，此时脱了衣服，他瘦骨嶙峋的身体便毫无遮掩地被沈辞收入眼中。
那样子，也就比非洲难民好点。
沈辞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冷若含霜，坐到了裴寂对面的位置上，冷冷道：“我是不是说过，弟子历练这天，不要让人看到你身上有半点伤疤？”
这话其实说得十分没有道理，毕竟这是别人揍得裴寂，又不是裴寂故意把脸往别人拳头上撞的。
裴寂听了，只是道：“弟子知错。”
看起来对这样无理取闹的指责已经很习惯了。
他刚刚坐在马车里，悄悄用灵力屏蔽了隔音阵的作用，于是沈辞方才的一言一行，都通通落入了他的眼中。
是为了面子也好，是良心忽然发现也好，沈辞这一次确实是保护了自己。
其实刚刚王无咎的话有一句是真的，那就是裴寂的确是有意引他们过来打自己的。他掐着时间，算准了沈辞什么时候会下山，就是为了让沈辞看到自己挨打挨骂挨欺辱。
裴寂想要再试一次沈辞的态度。
而结果也和他心中所想的毫无出入。
他低头，慢慢地将药膏一点点涂抹到青紫交加的伤痕上，眼里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一丝茫然。
他心里的沈辞是歹毒的小人、狠毒的畜牲。
可重活一世，裴寂见到的，却是一个更复杂更让他看不懂的沈辞。
【叮咚！男主目前黑化值为80，请宿主继续努力哦～】
很给面子，一下子降了七点。
沈辞心里一松，却还是有些不懂为什么裴寂会不出手。他本以为裴寂重生后，手里拿的会是爽文剧本，他会猛猛修炼，然后一刀把自己劈死。可从这今天的情况看来，很显然，裴寂并没有这个打算。
怪得很。
他抬起手，拿起小几上放着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忽然想起什么，在心里敲了敲系统：“哎，你今天怎么没说那些我不脱离人设的屁话了？”
他刚刚又是给男主送药，又是替男主出头，本来都想好了“原主好面子不喜他人拂面子”的说辞，结果系统安静如鸡，搞得他一肚子腹稿都无用武之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