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1-18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扇葵 主角：原烨 顾烬
晚上九点。
顾烬看着近在咫尺认认真真给自己剪着头发的男孩儿，他长的很好看，肤色冷白，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淡色的唇，大约是真的很认真，唇还轻轻抿着。
他下意识动了动眼睛，想向上看，还未等动作，就听原烨轻声说：“闭上眼睛，否则碎发进眼睛里了”。
顾烬于是轻轻闭上了眼睛。
室内安静，只余两人因为靠的近有些纠缠的呼吸，一阵风吹过眼睑，落在脸上有些痒的碎发吹落，这是原烨的气息，清爽干净，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对他的气息很熟悉了。
顾烬没忍住睁开了眼睛，眼睛突然一疼。
有遗落的碎发从睫毛掉进了眼睛里。
他下意识想抬手揉眼睛，可只抬到一半，被原烨按住了手。
原烨皱眉看他，责备道：“都叫你闭眼睛了”。
顾烬：“.…..”
牧师第一次被人责备，有点儿新鲜，闭着一只眼睛抬头看他，却被原烨略带紧张的眼睛看的一愣，少年责备完语气就放软了，他哄小孩儿似的说：“疼不疼，我看看。”
本来不怎么疼的，只是有些难受，但是在原烨的面前这点儿难受都有点儿忍不了，他轻轻的“嗯”了声。
原烨的眉蹙的更紧了，他凑近了看顾烬的眼睛，于是顾烬的虹膜上满满的都是他的影子，他下意识屏住呼吸，以为这样就能制止莫名跳的有些快的心脏。
原烨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忍着点儿”。
顾烬还没反应过来他让自己忍什么，右眼上就被吹了一阵凉风。
生理泪水瞬间从眼睛里涌出，他眨了眨眼睛，那点儿针刺疼痛不见了。
他觉得有点儿神奇，又眨了眨眼睛，果然已经好了。
没人告诉他这样的小常识，也没人这么照顾他。平时眼睛里进东西，都是粗暴的揉就算了。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有些冰凉，他正要抬手去擦，一只温热的手已经帮他擦好了。
两人一座一站，视线相碰，各自都怔了怔，一时之间谁也没移开视线，谁也没说话。
空气有瞬间的宁静，呼吸好像都被谁刻意放轻了。
就这么过了会儿，原烨弯了弯眼睛，大着胆子在顾烬眼角吻了一下，轻声说：“这样就不疼了”。
确实不疼了。
在你亲我之前就不疼了。
可是心里却有些不对劲了，像是满涨着什么情绪，急于宣泄却又无处宣泄的感觉，他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顾烬抿了抿唇，轻轻的“哦”了声，就又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面前的人微微仰着头，那张惊艳的脸完全暴露在了灯光下，他闭着眼睛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像是一只猎豹突然收起了爪子，冷淡的气质从他身上褪去，反而像只大猫。
原烨心里的忐忑终于放下，他没猜错，顾烬对自己的容忍度很高，而且并不排斥自己的亲近。
少年勾起了唇角，重新拿起了剪刀，动作轻柔的撩起牧师柔软的头发。
于是洗手间里只剩下剪刀轻扣的声音和头发被剪断的沙沙声，那声音很轻，听的人心里发痒。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顾烬有些难以忍受似的蜷了蜷手指，精准的抓住少年的手腕，他没睁开眼睛，故作冷静的问：“好了吗？”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视觉重新回归，他没立刻向前看镜子，下意识转头看向原烨。
男孩儿弯着嘴角，颊边露着两个小酒窝，笑吟吟的看着自己，那双眼睛柔和，里边映着自己的影子，没有其他任何杂质。
原烨冲他眨了眨眼睛，道：“看看喜不喜欢”。
顾烬于是看向了镜子。
头发被修剪后，视线不再受阻，他能很清楚的看清楚镜子里的自己。
他不喜欢人的触碰，所以从来不去理发店，这应该是这些年里自己最像样的发型了。
镜子里的青年头发不长不短恰到好处的清爽，完美的凸显了他的漂亮的五官，细微之处足见精细。
他掩下眼中的情绪，垂头撩了撩头发上沾的碎发，轻声说：“恩”。
他把所有的情绪掩在了阴影里，原烨眸子暗了暗，也没再说什么，推门出去：“去里边洗个澡吧，避免有碎发留下，出来就能开饭了”。
洗手间门轻轻合上，只剩下顾烬一个人的温度，他这才抬头细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变了很多，从外表到生活习惯都有改变，但是他并不讨厌这样的转变，甚至有些享受，这些都是偶然遇见的那个男孩儿一手促成的。
他之前只是想来北京体验一下这里的生活，毕竟这是世界上少有的和平繁荣的地方，但是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他进到一个古色古香的景区的时候，他就有点后悔了。
北京确实如自己想象的那么繁华和平，可是自己和这里却是格格不入，可笑的是自己竟然还幻想有一天能在这里定居。
所以他随便找了个地方睡觉，打算睡醒后就去机场飞拉斯维加斯。
但没想到的是，他被人带回了家。
然后不注重饮食的他开始爱吃饭，不注重外表的他开始喜欢穿新的衣服，甚至不喜欢被触碰的他会让人动自己的头发，还放任那人的亲吻……
温水冲刷着布满伤痕的身躯，上边的伤都已经痊愈，但是疤痕永远都去不掉了。
水汽升腾，浴室里少年身上的味道愈发的明显，他关掉水流，深吸了一口气，穿上原烨提前放在手边的浴袍，推门出去。
今天可以不用做晚饭了，全都是小吃街买的现成的，原烨把东西都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听见声响头也不回的打招呼：“快来吃饭”。
顾烬擦头发的手一顿，缓步走了过去。
原烨手里捧着一个平板，来回划的专注，顾烬顿了顿，启唇问： “你在做什么？”
原烨微微用力把他扯到自己旁边坐下，笑着说：“我们看个鬼片吧，我好久之前就想看，但是不敢，你在我应该就不怕了”。
顾烬：“.…..”
原烨兴致很高：“你快帮我挑一个”。
平板屏幕上是一个个恐怖色调的电影，大约都是黑红色调，千篇一律，顾烬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淡漠的眸子瞥了一眼，随意的屏幕上点了一个。
然后也不管原烨的惊讶，调整了坐姿，慢吞吞的擦头发。
原烨的手指在投屏的功能键上犹豫的悬了片刻，哭丧着脸问：“一定要看这个吗？”
顾烬转头看他，不明白这个电影有什么问题。
原烨误会了他的意思，咬了咬牙点了投屏：“好”。
电影名字是校墓处，老片子，是原烨的童年阴影，小时候跟着邻居家大哥看过一次，好几天没敢去学校。
原烨点了暂停，站起身：“我闷了毛豆饭，去拿些来，你先吃”。
顾烬轻轻“哦”了声。
桌子上是琳琅满目的小吃，多半都是他没吃过的，他没动，擦着头发等原烨。
少年回来的很快，手上端着装在小瓷盆里的毛豆饭，青色的豆子夹杂在白软的米饭中间，看起来很清爽。
饭大约被可以的静置了一段时间，已经不烫，刚好入口，原烨盛了一小碗儿递给顾烬：“快尝尝”。
于是顾烬把毛巾放下，尝了一口。
米饭染了豆子的香，口感软滑，香气醇厚。
顾烬慢慢的咽下去，在原烨期待的目光中，淡淡的说：“好吃”。
于是原烨就心满意足了。
把饭放在桌子上，打开路上买的米酒倒进两只小碗，笑着说：“我有点儿紧张，万一一会儿吓哭怎么办”。
顾烬端起小碗儿嗅了嗅，轻轻的抿了一小口，米酒度数不低，入口甘醇，从喉口一直烫到心里，余韵悠长，他的眼睛不自觉的亮了亮。
“有我”。
他说。
夏日的晚风从阳台吹进室内，带着清爽的凉。
尺寸优越的电视上是恐怖片现场，室内的灯开着，顾烬在身边，他觉得童年阴影也就不过如此。
顾烬应该是蛮喜欢这一桌的吃的，慢慢的吃着小吃就着酒，偶尔抬头看看电视，看起来很自在。
原烨拿起一块酱牛肉递给他：“京八珍，他们家熟食还不错，古代电视剧到了吃饭的地方大多吆喝一声酱牛肉和酒，你尝尝”。
顾烬垂眸看了一眼，微微垂下头就着他的手咬走了。
他只是倒不出来手，顾烬左手拿着酒，右手正拿着一串柳条牛肉，又懒得放下。
酱牛肉鲜味浓厚，肉质紧实，吃起来咸淡适中，酱香浓郁，他慢慢咽下去，又抿了口酒。
而原烨却有些愣住了，他收回刚刚被顾烬的唇碰到的手指，虽然隔着一次性手套，那样的触感也非常明显。
他咳了声，问：“好吃吗？”
顾烬淡淡的“恩”了声。
原烨突然有点儿不满他从天到晚的：恩，哦，好三个字。
漂亮的眸子闪了闪，原烨拿起一块鸭胗，这次直接递到顾烬嘴边。
顾烬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的看看他，然后慢吞吞的张开了嘴巴。
原烨看着他吃了，用有点儿小霸道的语气说：“这次要说两个字以上的评语”。
顾烬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依然是冷冷淡淡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儿调侃的意思：“你买的，都好吃”。
心底仿佛开出了花，原烨怔怔的看着那人的眼睛。
我想吻他，酒意氤氲里，他这么想。
柔软的触感落在唇上，近在咫尺的少年眸目轻阖，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有点儿不安。
顾烬手里还端着酒，一动不动的在恐怖片的背景里被人吻住嘴唇。
他不讨厌原烨的吻，甚至是有点儿喜欢的，唇与唇之间的触碰让心底一片酥麻，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于是在一瞬间的怔楞之后就这么放任着，没躲。
可是这样真的对吗？
带着这样的纠结和不确定，顾烬把酒杯轻轻搁在了桌子上，向后把自己靠在了沙发上，垂眸看着在他那句话倾身吻上来的男孩儿，黑曜石般的眸子幽深。
男孩儿半跪在自己的旁边，一手撑在自己身后的沙发上，伸出舌头舔吮着自己的唇，像是猫咪撒娇一样细微的动作，舔的他连身体都染上了酥麻，这感觉真的太好，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快感，索性衬着酒意抛却了所有的顾忌，配合的张开唇缝，口腔里很快染上了另一个人的温度和酒香，慢慢闭上了眼睛。
于是原烨怕被推开的那点儿不安慢慢消失了，他睁开眼睛，见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他只是放任自己吻他，并没有给自己回应，但是原烨知道，这对顾烬来说已经是很大的纵容。
原烨伸手握上了他的手，缓缓紧扣十指，电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完，寂静的空气里有清晰的唇齿纠葛的水声，原烨身体有些发软，依偎在顾烬的怀里，被他轻轻揽着。
男孩儿不大会接吻，只是小心的舔着吮着他的舌头，像小狗撒娇那样的细软，却意外的勾人心魄，原烨的重心慢慢压在自己的身上，顾烬伸手揽住他的脊背，更加放松的张开唇舌任他亲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分开，空气里传来两人有些粗重的喘息声，一时谁也没说话。
原烨趴在顾烬的肩上，轻轻的用脸蹭了蹭他的侧脸，然后脱力的埋进他的肩窝，把呼吸不匀的喘息慢慢的往下压。
顾烬眼睛幽深，很快调整好错乱的呼吸，伸手把桌子上的酒拿起，盯着那个小酒碗微微晃了下，把一次分成好几口才能喝酒去的酒一口饮尽，烈酒入口，他终于清醒了些。
他抬手抚了抚怀里小孩儿的肩背，开口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平常的清冷：“我困了”。
原烨一怔，眼神黯了黯，他慢慢抬起头，在顾烬看到的时候他已经如平常那般的对自己笑。
他的嘴唇红润，有些发肿，向后退出他的怀抱，微微歪了歪头，笑着说：“那晚安”。
顾烬的手不自觉的握紧，起身走到房门口，他脚步停了停，淡淡的说：“恩”。
客厅里恢复寂静，原烨垂着头愣了半晌，随手点开重播，校墓处的背景乐又重新响起，原烨撑起一条腿，往嘴里倒了一酒碗的酒，接着就是一碗接着一碗的喝。
他酒量极好，这点酒根本不算什么。
原烨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看着电影，好像看的极认真似的，又拿起一串烤鱿鱼，慢慢的吃。
阳台吹进来的风有些凉，偌大的客厅里少年形单影只。
隔着一扇门的背后，顾烬坐在房间的飘窗上，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天好像阴了，一点儿星光都看不见。
他不知道，在北京想要看到星光其实是要看运气的。
顾烬凤眸幽静，仿佛不见底的深渊，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他抬起搭在膝盖上的手，轻轻的抚了抚唇，上边似乎还停留着那种几乎要将人溺毙的酥麻快感，和男孩子接吻的感觉，意外的舒服。
夜深了，客厅里的声音归于平静，顾烬又等了会儿，才推门出去。
客厅里的灯已经关了，阳台门上的窗帘没拉，从窗外照射进来的路灯的灯光模模糊糊的照亮这个空间，茶几上干净如初，他都收拾好了。
顾烬在黑暗里站了片刻，转身回了屋子。
“晚安”。
门关上的瞬间，他轻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