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们不想继承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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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恭年笑得不算勉强,他把热好的饭菜端上来时,双手撑在饭桌边缘对唐繁说,该去就去,你们两家还有生意上的往来,做个人情应该的。

然后到阳台去点了根烟。

恭年几乎不抽烟,他有多爱钱,就有多爱惜自己的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如果本钱都没有了,怎么赚更多钱?唐繁没跟过去,他拿起筷子,夹起饭菜小口地往嘴里送。大概是饿过了劲儿,有点食之无味。

唐繁的衣柜寒酸地跟他的资产成极端反比,宴会前一晚,他跟恭年站在衣柜前面面相觑,恭年说,你这些破烂,给楼下拾荒的大爷捡回去当擦脚布他都嫌。

“那就不去了。”唐繁往床上一趟,直接摆烂。

恭年浅浅瞥了他一眼,默默出了门,回来时手上拎着一整套西装。他把衣服扔给唐繁:“穿这个。”

唐繁没动静,他装死以逃避现实。过了一会儿,又闭着眼问恭年,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去?

“别乱讲,是老爷子让你去的,怎么就成我说的了?哦,懂了,想给我当孙子。”

唐繁没再提这茬。

第二天,唐繁换上一身帅气西装,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久未露一手的恭tony老师亲自操刀给他弄造型,要不是他们所处的房间不足十五平,有那么一瞬间,唐繁觉得他们回到了七年前。

临出门前,恭年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唐繁没急着走,他拿上恭年出门时穿的外套对他说:“你先陪我去个地方。”

恭年是想拒绝的,奈何唐繁搬进来之后总邋邋遢遢没个人样,今天突然捯饬起来,还真他妈有点一家之主的气势。恭年怀疑自己无形之中已经被职场PUA了,有男仆职业后遗症,不然怎么会莫名其妙听唐繁的话。

等上了车恭年才问,晚宴八点开始,这都七点半了,你带我去哪里?

唐繁:“上山。”

恭年:?

恭年已经二十八了,早过了会因为城市美景和满天星辰而感动的年纪。所以当唐繁开车带他到山上俯瞰城市灯火繁华的时候,恭年脑子里只有一个感想,这破地方真他妈有够冷。

反观唐繁,他替恭年披好外套,坐在车引擎盖上。恭年看得心惊胆战,五官都骤缩在一起。欢庆女神的引擎盖是能随便乱坐的吗?这一屁股下去要是坐坏了得修多少钱?

大少爷不把钱当钱,有人替他心疼钱。

恭年平等地爱着世上所有钱。

直到时间过了八点,又一晃到了八点半,唐繁才哎呀一声:“都迟到这么多了,现在入场似乎也不太礼貌,算了吧。”

恭年坐在护栏边的长椅上,他都不稀得说唐繁,但还是没忍住对他这种行为做出了简评:“白瞎了我这么努力做的造型。”

“害。”唐繁搓了搓刘海,也不知道他在乐呵啥,“我知道我帅,你也知道我帅,这就够了。”

冷风吹得恭年吸了好几下鼻涕,他瑟瑟缩回车里,跟唐繁说你要是没那个浪漫细胞,就别带我来山上坐牢。回去的时候,唐繁出于礼貌,还特意绕道从晚宴场地门口路过,顺便拍了个自拍照打卡,为晚宴贡献出百分之零点一不到的参与感。

去了,但没完全去。

恭年坐在副驾驶笑着问:“不怕你爷爷把你骂得狗血淋头?”

“骂骂呗。”今晚的唐繁是晚会限定版帅哥,过了十二点就会被打回原形,至少现在的他看着还是有点顺眼,顺到恭年心门边儿,叩叩地敲了几声,“从小到大我挨的骂还少么?不差这一次。”

次日一早,恭年喝着热牛奶,吃着黄油面包,心满意足地看着满门红的股市,喜上眉梢。结果没乐多久,又收到娱乐新闻的头条推送:震惊!顾氏集团继承人关山生日宴,唐家竟无一人到场庆贺!是否意味着商界双巨头正式的决裂与对立?

恭年看手机的模样像极了地铁老人。

他看到头条的时候是早上八点,等他叫醒唐繁,已经是九点零五。

唐繁看了新闻比恭年还纳闷,他七年没回家,兄弟们都变得这么叛逆了吗?有点不习惯的同时,又感到一丝慰藉,不愧是同样的Y染色体。

唐轩辕发起了“幸福快乐唐家大院”的群视频通话:“想造反是吧你们?”

唐菲菲的镜头晃过,唐繁似乎看见老四边儿上还躺着其他人。唐菲菲打了个哈欠:我不是还有仨哥哥吗,我以为你们至少会去一个。

唐乐:附议。

唐斯:俺也一样。

恭年在一旁偷听,好家伙,哥几个这默契不去环太平洋开机甲实属屈才了。

唐繁踊跃与他们划清界限:我去了啊,我昨天还在群里发了图。

其实恭年挺佩服唐轩辕的,摊上这么四个孙辈还能如此精神矍铄。他光是伺候唐繁一个,都时常有一种自己大限将至的错觉。

面对唐轩辕的再三诘问,唐繁不经意地瞟了恭年一眼,然后挠着头解释,就内什么,算命的说我最近阳气有点虚,容易撞见不干净的东西。

唐菲菲听了狂笑不止,说幸好你没进去,不然回头还得去庙里请个符。

唐乐的理由就很有说服力,昨晚他有约,虽然对方是个变态,脑子还有点问题,但如果一定要他在聚众场所和变态之间做出选择,他选择人少的。

恭年好像知道他说的脑子有问题的变态是谁,八卦地打开了大艺术家的朋友圈,翻看起他昨晚的动态。

唐斯鼻头通红,不断地打着喷嚏,表情却如幸福来敲门,隔着屏幕能感觉到他背后有天堂的圣光照耀:谢邀,人在撸狗,勿扰。

唐菲菲向来是他们四个之中说话最直的:不去就不去了,他女婿过生日又不是我女婿,面子这么大到街上支面饼摊子去啊。等下次吧,下次关山出殡我一定到。

恭年靠在窗户边,阳光从背后打在他身上,描摹出淡金色的轮廓,他的笑容从始至终都挂在嘴角,勾勒起光影。他让唐繁联想到秋天的银杏,也想到春日下的鸭绒,还有晚夏的芦苇,是一切温暖与凉意交汇的边界。

唐菲菲突然问:“说了这么多,爷爷您不也没去么?您不以身作则,反倒先把账算在我们几个头上。”

“不许跟长辈顶嘴!”唐轩辕的声音高了八度,“我不去那是有正当理由的。”

唐斯边撸狗边凑热闹,他的声音没能从胸腔共鸣的状态转换过来:“我不信,除非您解释给我听。”

唐轩辕沉默了片刻,恭年猜他是抹不开面,正打算提醒唐繁给老爷子个台阶下,就听见唐老爷子开口:“姓关的敢欺负我的老朋友的宝贝孙子,说什么我也不能去。”

视频通话结束后,屋内骤然冷却下来的气氛让唐繁有点无所适从,他束手无措地叠好被子,见恭年一语不发,不知他是不愿被人提起往事,还是想起了关山。

唐繁打算说点什么,恭年却在他开口前走过去,将额头轻轻抵在他胸前。

恭年问他,老爷子怎么还记得我啊。

唐繁的手不自然地垂在身侧:“你爷爷在我爷爷身边待了五六十年了,他肯定记得你。”

“大少爷,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让他们三个别去生日晚宴的。”会赚钱的人脑子都不会太笨,结合唐繁近几日的反常,稍做联想便能猜到答案,“因为我的缘故?有必要做到这份上?”

“倒也......不全是我的意思。”被恭年说中,唐繁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他们本来就没打算去,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对他们而言也能算是半个大哥了。”

“妈的。”恭年捶了唐繁一拳,他的眼睛有点涩,但有些人随着年龄的增加,泪腺会开始退化,到最后变成摆设,“别跟我打感情牌,我不吃这套,明天记得去把水电费交了。”

唐菲菲在英国留学那会儿,住的学校分配的宿舍,室友是学摄影的,姓许,叫许夏临。在外人看来,他俩天造地设,仅限外貌。唐菲菲不否认许夏临长得不赖,但是sorry,他们互相不是对方的菜。

唐菲菲学的服装设计,许夏临便成了半个业余模特;反之亦然,唐菲菲同样是他摄影作业的常驻主角。唐菲菲能坐在许夏临腿上跟他分享新鲜事,许夏临并不反感这样的亲密,两人头靠在一起刷手机。

他们之所以能如此要好,是因为他们都清楚,两个有缺陷的“疯子”最适合也只适合抱团取暖。举个不太妥贴的例子,两条互相舔舐伤口的流浪狗会是野外一辈子的革命战友,但是谈恋爱?二营长把我的意大利炮拿过来。

从许夏临这名字就能看出,他是夏天出生的。他在国内还有个哥哥,叫许秋送。

许秋送的妈妈是秋天怀的他,因为是意外怀孕,所以原本打算取名许意外。派出所办户口的民警好奇多问了一嘴这名字的来历后,神情凝重地询问许爸和许妈,你们真的要让孩子一辈子都记住自己只是个意外吗?

于是临时改成了秋送。

这就是许夏临的基本家庭情况了,家里是平平无奇的工薪阶级,所以当他得知唐菲菲的出身时,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这个室友消费从来不问价格,这根本就是精神上的金钱霸凌。

原来唐菲菲的菲,是价格不菲的菲。

许夏临养了一只狗,一只不爱运动所以有点发福的萨摩耶,叫奶糕。他出国之前把奶糕寄养在哥哥家里,每次他跟许秋送视频电话时,肉眼可见奶糕越来越胖。许夏临都有点担心它胖出三高来,叮嘱许秋送得强行带它去运动。

狗是听不懂人话的,但能听懂关键字,运动。

别的狗或许喜欢溜达,可奶糕不是别的狗,它脑袋一歪,对着手机屏幕里的许夏临一阵叫唤,遛狗也要符合狗的内心期望,不然跟望子成龙天天给孩子报辅导班的家长有什么区别?奶糕嗓门很大,比许秋送的嗓门大得多。

许秋送跟弟弟不一样,许夏临总爱使坏,他的成长路线就是披着羊皮的狼。许秋送不行,他是把羊毛借给弟弟伪装的那只羊,性子温吞又老实。

所以小时候别人都是哥哥欺负弟弟,许家是弟弟欺负哥哥。

许秋送甚至降不住一条狗,奶糕在家里圈地为王。

唐菲菲从房间出来倒水,听见许夏临的手机里传出数声狗叫,凑过去看了一眼:“你养的?怎么没听你说过,待会儿把照片发我几张,我哥最喜欢狗了。”

也就是短短几秒的露面,英国的丘比特朝东八区身寸了一箭,正中许秋送的靶心。

他问许夏临,刚刚那个女生她叫什么名字?

许夏临一听自己老哥舌头不利索说话还结巴,顿时笑得别有深意:“你先让奶糕减个两斤我再告诉你。”

只有狗受伤的世界达成了。小狗做错了什么?小狗不过是喜欢吃不喜欢动,你们人类情窦初开为什么要拉狗下水。

恭喜萨摩耶喜成落水狗。

就这样,许秋送为了从许夏临嘴里套出唐菲菲的信息,昔日任人宰割的羔羊如今化身狗肉刽子手。许夏临看着自己的爱狗日益苗条健康的身材,心中甚是欣慰,终于在毕业临回国的前一晚问许秋送,明天菲菲跟我一起回去,你要不要来机场接我?

当晚,许秋送成了复读机精,抱着奶糕问了它整整一晚“怎么办?好紧张”,搞得本就只有一人一狗的温馨小家狗心惶惶。平时狗吵他,今晚他吵狗。奶糕内心OS belike:我可能不是人,但他是真的狗。

奶糕听不懂,它只知道家里的氛围跟狗咖差不多,而它则跟狗咖那些有kpi要求的上班狗一样,有点焦虑。

许秋送在出口等弟弟,许夏临拉着行李箱出来,一眼就看到潮人恐惧症的哥哥破天荒地穿了潮牌在身上。

还有他朝思暮想的奶糕。

然而奶糕没有看他,奶糕正被一个陌生男子狂撸狂抱,对方甚至有点报复性撸狗的意味在里头。但他手法很好,奶糕被摸得高兴,尾巴摇得能扇出风来。

插播一个消息,许爸当年对许妈是一见钟情,而后展开了激烈的追求,便有了今天的兄弟俩。子能承父业,也能承父基因,所以他们许家男儿多少带着点一脉相承的东西。

比如,许秋送对唐菲菲一见钟情。

又比如,许夏临对唐斯一见钟情。

许夏临愣在原地,要不是他身后的唐菲菲先喊了一声哥,都不知他还要看站在那里看多久。

唐斯回头,手上却抱着奶糕不肯放,明明眼里常含泪水,喷嚏没停过,但爱是可以克服一切的,包括过敏。

唐菲菲问:“你几年没见我了,不先给我一个拥抱吗?”

唐斯这才起身:“拉倒吧你,五岁以后就没让我抱过了,现在跟我在这儿演手足情深。”

“给你介绍个人,”唐菲菲指了指身边的许夏临,“这是我男朋友。”

许夏临:?

许秋送:!

唐斯端量起满脸写着“我不是,我没有”的许夏临,许夏临则觉得唐斯的脖子适合戴项圈,再挂个狗牌,写上自己(主人)的联系方式和姓名。

“我是无所谓,你喜欢就好。”唐斯纵横情场多年,恋爱这东西对他而言最不新鲜了,“反正等你不喜欢了,可以再换。”

“开玩笑的,”唐菲菲一脸得逞,“我们只是朋友。”

许夏临一下就明白了这个逼东西打的是什么主意,唐菲菲眼里的阴谋诡计和得意只能用两个字形容:恶霸。

他把唐菲菲拉到一边,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故意的?”

唐菲菲承认得很大方:“你看唐斯的眼神不对劲。所以我是好心提醒,他恋爱观扭曲,他是情场浪子,海王2的主演。你要是真能把他收进紫金葫芦,我先替广大优质美女感谢你。加油好好干,这票要是成了,菩萨记住你,从此功德簿上多了你的名字啊小许。”

不等许夏临开口,唐菲菲又接着问:“还有你哥,我之前没见过他吧,怎么?他也喜欢我?”

有时候许夏临对唐菲菲体内的雷达感到害怕,宛如爱神在世,一眼看透本质,没有秘密恋情能逃脱那双法眼。

“对,他是喜欢你。”许夏临的余光扫了扫许秋送,不是很明白他哥这么个没入门的小道士,怎么就看上了修行千年的人精,有他受的。

“也正常。”唐菲菲司空见惯,“喜欢我的人很多,看在他是你哥的份上,我给他插个队吧。”

许夏临想让唐菲菲清醒一点,这人哪来的资格批判唐斯恋爱观扭曲。

“但是我哥不知道你是男的。”许夏临也不知道说些啥好,只能祝福。

许秋送放着easy模式的人生不过,非要挑战一下炼狱难度,希望他能迎男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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