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没有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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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天飘了肉眼难辨的毛雨,林榛收拾完下楼才察觉,看眼时间打消折回去拿伞的念头,路边打着双闪的车是他叫的滴滴。

人跑过来,司机按下拳头宽的窗子缝,“志兴会计事务所,尾号1211?”

“对。”

雨越来越大,砸在挡风玻璃上噼里啪啦响,车驶入大道,窗外的绿意一闪而过。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变化很大,他回来待了快三个月,依旧没能完全适应。

昨晚加班到凌晨一点多,林榛从公司磨蹭到家快两点,真正躺下是三点半,所以林林总总加起来休息时长不足四个小时。

避开了早高峰,车靠边停下,林榛顶着大颗雨点穿过人行道刷卡上楼。他又是第一个到,接了杯热水回工位开始工作。

偌大的办公室充斥着计算机敲出的脆响。

今天没什么琐碎事,主要整理四个月的凭证。记账凭证和原始凭证一一对应,数额也需要核对清楚。工作内容简单又单调,但要求集中精神。林榛却不在状态,头脑昏沉,工作效率不高。

“林榛,主管今天有事不来公司,你可以摸会儿鱼。”肖航第二个到,在林榛工位上摆了杯咖啡,“冰美式,活动价买一送一,不客气。”

林榛抽空看他一眼,今早路过楼下的咖啡店没有看到买一送一的字样。倒是昨晚帮肖航做了一堆账目,这人怕是不好意思特意买咖啡来感谢。

“谢谢。”

林榛肠胃不好,一般不喝咖啡,从对面一栋楼装订完凭证回来,人还是不舒服,忍着那股苦劲儿喝了大半杯冰美式下去,不知是不是错觉,神清气爽了不少。

肖航实实在在地在摸鱼,老远从自己工位划着凳子过来,邀请道:“今天晚上我过生日,你要不要来?”他声音压了压,“咱们公司我可就叫了你。”

“为什么?”

林榛来事务所不到三个月,所里认识并熟悉的人不多。而肖航在这干了两三年,只喊他一个似乎不太合理。

“就这一堆人,”肖航视线扫一圈,悄悄翻了个白眼,“没有一个是能处的。林榛我告诉你,千万别当个软柿子,谨防有些不要脸的道德绑架你干这干那。”

“知道了。”

肖航见他不当一回事,用一个过来人的口吻说了堆血泪史,末了追问道:“你到底来不来?我记得你好像是珒城本地的,正好给我们推荐特色美食,别看我来珒城三年,审计狗根本没自己的时间,基本上家里公司两点一线!”

“我也好久没回来了。”计算器上移动的指尖仿佛被按下了放慢键,犹豫不下,不知落在哪一颗键上才好。

林榛慢了好几拍才开始回味冰美式在口中的苦涩,不急不缓地说:“九年吧,离开九年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九年,这么久?”肖航惊讶之余下意识瞄墙上的钟,下午两点整,还早还早,于是接着摸鱼八卦:“出去念书了?”

“嗯,在北方念完大学就留在那里工作了。”

肖航点头,“那应该混得还不错,又怎么会想不开回来重新开始?”

林榛认真思考他的问题。为什么一定要回来?之前的事务所薪资高待遇也好,为什么毅然决然辞职回来…

他说:“珒城更有归属感。”

“是也是,毕竟土生土长的地方嘛。”聊着聊着他已经无心工作了,抓着林榛不放:“不管怎么说,印象总有一点吧?推荐推荐,哪家好吃?”

又只剩计算器噼噼啪啪的响声,林榛在不说话的这一分钟想到了一个地方,过生日的话那地方再好不过。

“南安路有家餐厅,叫‘搭膳’,味道不错,我记得可以预定,你试试?”

“搭膳?”肖航还真不知道这个犄角旮旯的餐厅,摸出手机一搜还真有,“南安路129号,在五中下来的那个巷子,藏得好深。”

“学校周边的门面都不便宜而且抢手,虽然藏得深,但他家很受五中学生的欢迎。”

肖航:“那就这家了,我可以认为你答应了会来吗?”

林榛是悄悄回的珒城,也算没有朋友,但总要有自己的圈子,他瞟一眼肖航故意说:“你先别招惹我说话,早点把账对完我或许会考虑。”

事实上主管不在大家都懒得加班,到点直接打卡下班。林榛先回家换了身衣服,去‘搭膳’的路上顺便给肖航挑了件不贵但实用的小礼物——剃须刀。

‘搭膳’这家店在南安路开了十年,林榛十年前第一次来吃还是新店开业,窄窄的巷口放了一排七八个花篮,外围一圈各色太阳花,中心别的是艳红玫瑰。

有个人和老板要了一支,悄悄送给了他。林榛捻着花在指尖转圈,眶里只装了送花的人,低声笑道:“借花献佛。”

“觉得好看就很想送给你。”

林榛问:“然后呢?”

“想你祝我生日快乐。”

林榛才反应过来,惊讶问:“你生日六一儿童节?”

“千真万确。”

林榛愣了几秒,他还以为这人心血来潮想过儿童节,多大人了还过儿童节。即便嫌弃,也特意在书包里准备了一盒糖。

还好准备了一盒糖。

他拿出来,连铁盒子一起塞到顾沨怀里,“沨哥,生日快乐。”

顾沨:“六一快乐。”

林榛后来把那支玫瑰藏书包里带回了家,细心养了一个星期,在它即将枯萎时用绳子倒挂着,在窗边晾了几天。最后收获一支缩小版的玫瑰干花,封进防尘袋,抽干空气永久保存。

而那一盒糖,被顾沨带去学校,什么课都先剥一颗,全喂到了林榛嘴里。

……

肖航出来接人,碰见在门口愣神的林榛,连打三个响指才将人唤回神。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林榛把手中的黑礼盒递给他,摇头笑道:“太久没来,感觉这家餐厅的变化好大。”

斜坡的花栅栏被挖了,移栽了一棵乌桕,染了秋色,浅绿鹅黄火红混杂着,让风吹得沙沙响。摊开的枝丫挂了长短不一的流星灯,下面整齐排列木桌木椅,设计成了户外烧烤地。

“是吗?”肖航第一次来,没这种感叹,客观评价道:“环境很不错,但这天气吧,我觉得户外有点冷,就定了里面的包房。”

进来才发现,内部装修也换了,没当年半点影子,老板亲自来点餐,林榛又一次失望,原来‘搭膳’在前几年就换了老板。

这就是他即便回了珒城也不常出门的原因,他怕记忆中的珒城被新认知取代,一点一点剥夺他本就少得可怜的回忆。

肖航喊了三个朋友,加上林榛和他自己总共五个人,小包厢正好容下。菜单落到林榛手里,望着不知换了多少花样的菜名,他凭着记忆点道:“金椒牛肉,蔓越莓糖醋排骨,抄手鲈鱼,再要一份金牌小南瓜。 ”

老板在小单子上勾了有的,边说:“先生,店里没有糖醋排骨和那个抄手鲈鱼,您看看要不要换成别的,有草鱼和盘江鱼。”

林榛摇头:“算了,没事。”他把菜单递给肖航让他来接着选。

现在的‘搭膳’和他印象中的不是一个,虽然还有金椒牛肉和金牌小脑瓜,味道却不一样,说不出哪里变了,就觉得勾不起回忆。

林榛没吃多少,睡眠不足的缘故,一股强烈的恶心涌上胸口,肚子也不舒服,硬撑着等大伙吃完,婉拒了转场的娱乐先走一步。

好在第二天周六,林榛到家洗漱完毫无心理负担躺上床补觉。吃得有点杂,胃没多久开始抗议,躺下半小时,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爬起来吃了片消炎宁才勉强能闭眼。

没多久便腹痛难忍跑了十几趟卫生间,胃里的东西吐得差不多,再出来时林榛唇色泛着不健康的白。

他捂着肚子蜷缩回床上,拖鞋自由脱落,砸在地板上‘嗒’的一声,将模糊的意识强拽回来。

床头柜上的电子表显示:22:27。

窗帘没拉严,路灯透过褐色的窗帘缝钻进来,光晕淌到林榛半边脸上,紧闭的双眼挤出的泪花浸湿了睫毛,几簇并在一起,随着一阵阵腹痛微微发颤。

双眉松一时紧一时,默默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额头鼻尖慢慢渗了虚汗,状态不算好。

本以为只是普通的肠胃炎,林榛没在意,不料这次来势汹汹,上吐下泻的架势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晚上十一点整,老旧居民楼的走廊感应灯从五楼一直亮到一楼,不大会儿林榛逆光出来,戴了鸭舌帽,压得低,几乎挡完了眼睛。

太晚医院没见几个人,一路进来靴子踩得走廊脆响回荡。林榛挂了急诊,起热后换成了发热门诊。一个人测血压,鼻咽拭子,CT,尿检和抽血,之后病恹恹坐在空荡荡的走廊等结果。

需要检查的东西多,林榛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特别是看到夜班的护士一脸严肃抽走了他两管血后,绝症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结果好不容易出来林榛却没看懂,拿着报告去找医生看。敲门进来女医生的视线还在电脑屏幕上,一连串的键盘输出后才接过单子看。

“刚才吐的厉害吗?”

“在家比较厉害。”

“是急性肠胃炎,而且还有点烧,先挂水吃药,平时一定要注意饮……”女医生边叮嘱,视线自然而然落到林榛脸上,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榛?”

她就像不敢确定一般,眼睛睁了睁立刻对照检查结果上的名字,确实是这两个字!

林榛的呼吸也在看清女医生的脸后窒住了。女医生的口罩原本遮住了鼻子及以下,这会儿尽数拉下来,模样相较九年前更加精致成熟,褪却青涩依旧漂亮扎眼。

林榛面上的倦色被突如其来的相遇冲得烟消云散,他惊讶之余略带不自然道:“乐梨啊。”

他高中同学,那堆关系不错的朋友之一。

“真是你!”乐黎的脸上瞬间爬满喜色,“林榛,你太不够意思了。当年怎么说转学就转学,转学就算了,联系方式都不留一个。”

“手机掉了。”

这样的解释极度苍白无力,但对林榛来说,除了这么个理由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解释他当初忽然的不辞而别。

“号码不是我的身份证,补办不回来,那些...那些都找不回来。”

“我也是这么猜的,否则你怎么舍得我,对吧?”乐梨看他脸色还有点白,起身泡了杯红糖水,“你现在在哪工作呢?”

“会计事务所。”

“难怪肠胃不好,”乐梨整理好激动的心情,端着温热的糖水过来,笑问:“对了,你和顾沨联系了吗?”

林榛其实最怕听到这个名字,这两个字是他哽在喉咙吐不出来也咽不下的刺。但他不能表现出一点点异样,捧着水礼貌说谢谢,尽量表现得自然。

“沨哥不是很早就出国了吗?”

“这都几年了,顾沨大学毕业出国硕博连读,一年前就回珒城了。”乐梨瞄他一眼,随口道:“他现在在珒州大学教书。”

林榛默默点头,这一瞬间仿佛丧失了听觉。顾沨回来了,他以为顾沨不在才从北方辞职回来的.......

“林榛,你...”乐梨欲言又止,但心里素来憋不住事,直截了当八卦:“你和顾沨到底有没有在一起过?”

这件事对乐黎来说很重要,学生时代大家都在乱配CP的时候她悄悄磕上了‘风筝CP’。

也不是空穴来风,林榛喜欢顾沨这件事不小心被她知道了,而且他两人的相处模式真的很好磕,乐黎在这件事上嘴巴也是真的严,愣是谁也没说。

问题一出,林榛心跳到了嗓子眼,没有半刻犹豫:“没有。”

乐梨似有似无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们是相互喜欢的,说实话,当初你走了我还觉得很遗憾。”她捏着林榛的报告,反反复复看上面的小字,又好像只是给视线一个落脚的地方。

“顾沨从国外回来,我看他手上戴了戒指,还很小心眼怨他来着。”乐梨笑着,脸蛋两个可爱的梨涡,“我问他是不是结婚了,他肯定地说是,于是我就更怨了。这种感觉你知道吧,像追了许多年的小说Be了,真意难平。”

乐梨说:“我的意思是,以前在我眼里你们比情侣还像情侣,说没在一起我真不信。你说如果你没转学,你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呢…”

林榛什么都没听到,唯有顾沨结婚了最清楚。所有的紧张导致不规则的心跳都回归正轨。如释重负舒了一口气,“沨哥结婚了,这很好啊。”

他真心在祝福,没有谁比他更希望顾沨能幸福。

无形无影,没办法偿还的愧疚缠了他九年。总在想顾沨过得怎么样,又胆小地躲着。

前几年他偷偷关注顾沨的微博,顾沨偶尔会在上面发自己的近况,林榛时常会去翻看,但微博在两年前就停更了,设置了半年可见,林榛彻底失了他的音讯。

谈话间,乐梨拿起手机噼里啪啦发了一串消息出去,放下才道:“没事,其实在我心里你们就没分开过,我磕的CP,结尾我做主。”

林榛知道她的性格,配合笑着:“我当时不懂事,对沨哥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大概是欣赏,沨哥在学校可是风云人物。”

“可不是!”

乐梨一生的痛,就像得了种‘学习’的病,成绩差得离谱,每当月榜贴出来,她在前排看到那几个熟悉的名字,恨不能把他们脑袋削开看看,到底塞了什么牌子的豆腐渣,效果怎么和她的不一样……

林榛问:“唐景初呢,你和他怎么样?”

“他啊,”乐梨笑嘻嘻伸出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钻戒,“我和他大学毕业就结婚了”

“晚来的祝福。”

“没事儿,”乐梨又看了好几眼手机,有点迫不及待,“我和顾沨说你回来了,大家都好久不见,约个时间聚聚。”

“你和他说了?”

“昂,说你来医院了,不过现在挺晚的,他一直没回估计都睡了,明天再……”

林榛腾得站起来,没了刚才的放松和游刃有余。他没准备好见顾沨,也没打算再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从前也好,现在也罢,‘林榛’这个名字都将是‘顾沨’灿烂人生里最大的败笔。

他回来,只是不过想在曾经有顾沨的地方积攒回忆。

就像九年前的那个中秋节。

决定离开的那天晚上林榛坐上六路末班公交车,经过顾沨家最近的人民广场三次,花了一个半小时,用回忆描摹他的脸庞轮廓,反反复复想念这个人。

想十五的月亮为什么十六圆,藤光阁的椰蓉月饼为什么分着吃更香,想明天收假回去要交的历史卷子,还在桌洞的语文书里夹着怎么办,想这么晚了如果没有他,末班车的司机会不会很孤单。

想了许多从前忽略掉的小事,唯独不想在人民广场下车和一个人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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