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1-16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铁板皮蛋花 主角：莫许 林讳
凌晨的办公室很安静，只有东边设计组的顶上亮着两盏灯，偶尔有几声拖长调子的猫叫穿透地板从楼下渗过来。莫许靠在椅背上，双手握着手机神情有点严肃，看了半天，正抬起拇指准备往上划拉的时候，电脑屏幕上的聊天框突然嘟嘟两声。他手上一个哆嗦，差点没把手机砸眼镜上，等再翻过来上面已经变成了几个字母“GAME OVER”。
莫许叹了口气，放下手机去看聊天框发过来的消息。
[蛋丝儿]：辛苦（点赞）
再看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早上四点多了。不早不晚，刚好够睡一个大午觉的时间。
莫许关了电脑走到落地窗前，现在天气冷，日头也短，外面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几条灯带在夜色中隐隐勾着远处高楼的轮廓。他站了会儿，顺手把窗帘拉上准备去补觉。
这样我就只是睡得晚而不是通宵，莫许想着，这个鸡汤很有力量，感觉自己脑袋上的头发都坚挺得更有信心了点儿。
楼下的猫叫声消失了会儿，等再响起来的时候忽然变成了一股粘人的嗲音。莫许转过身，一条高高竖起的尾巴从他眼前慢悠悠晃过去。
布布是这个办公室里面半散养的大狸花，自从三年前闯对了门便结束了自己的流浪生活，一头扎进了油光水滑的日子里，用实力证明不仅大橘为重，大狸同样也很重。这种沉甸甸的分量除了公司上下不间断的爱心加餐，小猫咪的心机也功不可没。
“喵——”布布又叫了一声，慢慢躺下来露出柔软的肚皮。
就是这种在人前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不知道让多少人忘记上班打卡，也没忘记在包里备一根火腿肠。曾经莫许也是被欺骗的一员，直到有一天他在露台上看到一个矫健壮硕的身影从眼前闪过去，留下一串血迹。莫许以为布布受了伤，跟着血迹找过去发现它竟然窝在角落里啃麻雀。
画面相当血腥，地上的血和羽毛糊在一块儿，布布嘴里咬着半拉鸟头，啃得专注而认真，甚至忘了柔弱不能自理。
就是这么一条心机小猫咪，莫许伸出指头在它肚子上戳了戳，啧，花纹都胖得撑开了。
小猫咪终究没等到自己想要的免费按摩，莫许挪开步子的时候，它抬起头看了眼又躺下去，过了会儿听到动静又抬起头，看到人手里拿的东西，头没再落下去。
莫许把玩具球用力往前一扔：“找你的自由去！”
布布瞬间从一摊猫饼切换成一发灵活的炮弹，小猫咪的神奇之处，不管挺着多么笨重的身躯，都能在眨眼间完成起跑加速度。
趁着这会儿，莫许用上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挪到墙边的一排柜子前，拿出折叠床和毛毯，关灯摊开躺平盖上闭眼，一气呵成。
等布布叼着球跑过来的时候，只有一声楚楚可怜地“咪？”
莫许闭着眼睛，几乎是沾上床的瞬间，脑子开始天旋地转。身体应该是很困，但总到快睡着的时候又有根弦把他弹回来。就这么弹啊弹地不知道过去多久，那弦居然嘟嘟哒哒奏出了一段欢快的小曲子，很耳熟，听着就仿佛要淋人一脚的水。
那曲子又重复了一段，饶是他在梦里也想起来了，是洒水车的声音。莫许眼皮儿动了动，外面的光线透过窗帘漏了点进来，他抬手遮住眼睛，又迷糊了会儿，突然一个诈尸从床上坐起来。
七点多，离上班还有段时间。莫许收起手机，屋子里暗沉沉地亮着，这会儿他也睡不着了，索性起来收拾收拾，去茶水间洗漱完就拿着外套出去转转。
公司旁边有个小咖啡吧，主要靠这片的办公楼养着，这个时间才刚刚开始准备营业。莫许点完套餐找了个地方坐着，继续昨天GAME OVER的那关。玩得太专注，以至于没注意到斜对面坐着俩人正盯着这边偷偷地讨论什么。
“你好!”
莫许又一个哆嗦，手指一抹又是八个字母“GAME OVER”，他撩起眼皮儿，面前站着两位穿校服的姑娘，估计是哪个高中的学生，留着一样的齐肩发，脸上混合着兴奋以及羞涩等等复杂的情绪。
“小哥哥，你一个人吗？”
莫许第一反应是自己的年纪虽然不够当她爸，当个小叔叔还是绰绰有余的。
对面的姑娘似乎因为太兴奋，没等人回答便一股脑地把话倒出来：“我朋友注意你很久了，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你应该还是单身吧，我们经常在这边看到你都是一个人。”
“我……”莫许一时间有点震惊，最后挑了俩言简意赅的字，“爱过。”
对方却被逗乐了似的，低下眼睛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内容：“你还玩这个呢，变态加强版连连看，这游戏都好老了。”
莫许也跟着笑了笑：“是啊，我恋旧。”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那姑娘笑着笑着反应过来：“……我这是被拒绝了啊。”
莫许“嗯”了一声：“不是你朋友么？”
旁边的姑娘搂着自己小姐妹的胳膊哄了哄：“没事儿，纪念你人生第一次的表白和表白失败，晚上陪你敞开了吃。”
莫许点头：“嗯，化悲愤为食欲。”
姑娘瞪了他一眼：“你搁这捧哏呢。”瞪完惆怅地叹了口气，“其实我还挺喜欢成熟点儿的，算了，祝你和那恋的旧早日复合吧。要给你算一下么，我塔罗牌算得挺准的。”
莫许觉得这俩姑娘还挺逗，瞄了眼手机，又说：“厉害，不过你早上出门没算自己今天会不会迟到么？”
“那个没事儿。”姑娘豪放一挥手，动作忽然停顿了下，拉着旁边的人往外冲，“卧槽，今天是罗校抓人！”
咖啡还没喝完，放桌上的手机开始震个不停，莫许以为有电话，一看是[再画五百年]小组消息。
[姜小谨]：（惊恐）（惊恐）你们知道吗，那啥昨天又倒了一个！！！
[陈平乐]：（惊讶）保真？！他们去年就倒一个了吧，这是冲年度指标？
[姜小谨]：真的不能再真，我朋友在里面，就隔了一间办公室
[王岳]：那话怎么说来着，上辈子干屠夫，这辈子搞建筑（叹气）
[姜小谨]：老莫呢@莫许，老莫你还健在吗
[陈平乐]：虽然但是，提醒你下还剩一分钟
[姜小谨]：啊啊啊啊老娘的全勤
莫许手指点了几下，发出去一条消息：健在，还能再熬五百年（微笑）。
咖啡店的玻璃隔声不错，莫许端着杯子看外面来来往往的人，背后一幢幢钢筋水泥背景板拼接交错在一起，衬出面前形色各异的经过，如同一场场短暂的默剧。
城市是一座机器，莫许脑中闪过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姜小谨说的那事儿，他觉得这话还挺有道理。穿梭在水泥格子间的人就像上面的螺丝钉，随着这座永不停歇的机器运转，直到坏了再换下一批，永远有人前赴后继。从远古到号称文明的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却又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走出咖啡馆的一瞬间，那些被隔绝的嘈杂声响一股脑地扑过来，在鼓膜里接连炸裂开，迎面的风顺着衣领钻进来，莫许裹紧外套，忽然感觉有点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