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1-15 来源:寒武纪年 分类:穿越 作者:尘上 主角:昭言 萧溯
“什么?”昭言以为自己听错了,漂亮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若是尊上看见你穿着衣服进药池,他会很生气。”风月解释,“药池内混杂着上千种养身的药材,借由尊上的灵力维持药性。修仙界一滴难求,怎可让蔽体的衣物糟践了?”
昭言伸手捂住腰带,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为难地点点头:“好。”
可他站在原地等了许久,始终不见风月离去。
昭言一下子红了脸:“你,你不需要回避吗?”
“你只管进去,我不会看你。”风月笑着回话,“尊上的炉鼎,我断不敢轻薄。”
昭言闻言,视线飘忽着落在自己的腰带上,露在发丝外的耳尖都泛起漂亮的粉:“……我只怕自己轻薄了你……”
“是吗?昨日对着本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低沉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一道黑色的符咒出现在昭言身后,还没让人来得及看清上面复杂的花纹,便化作一团散开的黑雾。
从雾里走出来的,是萧溯的身影。
昭言听见萧溯的声音,吓得转身时止不住踉跄了下,险些摔倒。
“参见尊上。”风月看见萧溯,连忙收敛了方才的笑容,跪地恭敬行礼。
“开鼎丹喂他吃过了吗?”萧溯玩味地看着昭言泛白的小脸,问。
“属下在等炉鼎入池,不敢轻易喂药。”风月回话。
“嗯。”萧溯摊开左手,风月立刻起身将药瓶放在萧溯掌心。
“退下吧。”萧溯握住药瓶,从内倒出一颗颜色金黄的开鼎丹,捏在了指腹之间。
“是,属下告退。”风月得令,垂着眼帘站起身,后退了三步,才抬眸转身离开。
她一走,室内的气氛迅速冻结起来。
昭言眼底迅速翻出一层水雾,像在家中躲发怒之时的父亲一般,不住后退。
单薄的身躯发颤,他紧抿着唇想把泪水憋回去,可开口之时,还是忍不住落了泪:“不要打我……”
萧溯看着他受惊的模样,眉头一挑:“做什么这么怕本尊?”
昭言抬手擦去泪水:“因为我惹你生气。”
“哦?”萧溯听到顺耳的话,眼底毫不吝啬地浮现出一丝笑意。他步步靠近昭言,周边煞气有消减的趋势。
他微微弯腰,将脸贴近昭言的面庞,如此近的带着暧昧的距离,让昭言眼睫止不住地发颤。
“你说说,我为什么生气?”萧溯气场上绝对压制昭言,高挑的身形衬得他阴影笼罩下的昭言格外瘦小。
“我不给你摸我。”昭言迅速回想起昨日从萧溯手中抽回来的手,认错反应是极快的。
萧溯低沉的笑声传入昭言耳畔:“知道错了,还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昭言微微瞪大眼眸,有些惊恐地垂下头,不说话了。
萧溯瞬间变了脸,揪着昭言的衣领把他单薄的身躯拉近自己:“你尽管试探本尊的耐心,但本尊不能保证,一定会留着你这条命。”
昭言心中一沉,身体仿佛又开始隐隐作痛,被魔尊碰触的地方隔着一层衣物都开始泛起一股刺痛的灼烧之感。
无形的烈火在昭言的沉默中越烧越烈,昭言身体因无法承受而痉挛,颤抖的声带发出破碎的声音:“知、知道……我知道要怎么做的……你要我,去药池……泡着……”
“啧。”萧溯勾唇,松开了对昭言的禁锢,“非要我这么对你,你才会乖一点,贱不贱。”
昭言跌倒在地,胡乱擦去面庞的泪,颤抖着手匆匆扯开自己的腰带,把前不久才穿好的衣服全部脱掉。
随后,他从地上爬起身,走到药池旁慢慢走了进去。
“不是很漂亮。”在一旁看着的萧溯无视了昭言所有的不自在,发表评价,“你的身体。”
昭言的举动滞了一下,垂着头沉默了好几秒,才继续往下走。
一直到药水没过自己的脖颈,遮住带着伤痕的所有肌肤,安全感才逐渐回到身体。
萧溯对他勾勾手,昭言便上前,趴在池边,仰头听候对方的下一步指示。
萧溯垂眸对上昭言可算乖巧起来的视线,勾唇而笑。
他捏住昭言的面颊,在昭言反应过来之前,将指腹间的丹药塞进昭言的口中:“咽下去。”
昭言点点头,小巧的喉结“咕噜”一下,将开鼎丹吞入。
萧溯见状,随手扯掉自己的黑色束腰长袍,露出在尘寰间修炼了千年的矫健有力的身躯。
如猎豹般,带着压迫,带着王者气场的,高挑又完美的身躯。
“一会儿可能会很痛,别叫太大声。”
说话的同时,萧溯已经在昭言恍神间来到他身后,有力的臂弯在药水之下,圈住了昭言纤细的腰肢。
背部贴上对方滚烫胸膛的那一瞬间,昭言心脏骤然紧缩了下:“你、你要做什么?”
萧溯从身后挑起他的下巴,轻轻摩挲着此处柔软光滑的肌肤:“当然是,开发吾的炉鼎。”
昭言猛地瞪大眼睛,欲回头看向萧溯,可体内迅速蹿起的疼痛,让他顿时失去开口的力气,整个人直接瘫倒在萧溯怀中。
开鼎丹硬生生在他体内凿开一道裂口,探索炉鼎承载灵力的鼎腔。
可昭言不是法器,他的躯壳更不是什么灵力的载体。他的灵与肉是一体,哪儿来的开口,供丹药在里面肆意穿行?
只有肉体被撕开,才能贡献出药丸前进的途径。
昭言面上血色尽褪,他捂住肚子,眉头拧到了一起。
是不是有人剖开了他的肚子,用刀具在内翻搅……
裂了,身体好像裂了……
可因牢记着萧溯的话,他不敢张口喊痛,以至于咬紧的牙关逐渐渗出血,沿着唇角流落。
萧溯抱紧他力气尽失的身躯,手覆上昭言单薄的背脊,为他注入灵力,安抚道:“开鼎丹药性过强,忍一忍,很快便会结束。”
温暖的带着治愈能量的进入血液的那一刻,疼痛得到一点压制,发丝被汗浸透的昭言如迷路的孩子终于见到家人一般,呜咽着钻进萧溯怀抱。
“疼,我疼……”
昭言一直在发抖。
抖得可怜。
萧溯收紧了拥着他的胳膊,语气可算柔和下去:“再撑一会儿,本尊不会让你受伤。”
昭言嘴角委屈地撇了撇,没哭出声,但泪水已决堤,视线一片模糊。
这样的折磨好像有一年那么长,昭言几番疼晕过去,又数次在疼痛之下醒来。身躯逐渐麻木,不适地干呕了数回。
直到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体内四处冲撞、找寻鼎腔的丹药终于停下了穿行,不再闹腾。
他伏趴在萧溯肩头虚弱地喘着气,冷汗打湿的发湿漉漉地沾在面庞上,面色憔悴且苍白。
萧溯收回了护着昭言躯体的灵力,手沿着他的腰肢上行,擦过单薄的背脊,瘦削的肩膀,最后将指腹落在昭言手腕的筋脉上。
“丹田空空如也,体内无丝毫灵力波动。”萧溯蹙起眉头,“分明是纯阴之体,却没有炉鼎的作用。”
昭言唇瓣动了动,似是要开口接话,可此时突然眼前突然一黑,紧接着天旋地转,人被萧溯翻了个身,狠狠按压在药池壁上。
“嗯唔。”腹部抵着粗糙的药池边沿,疼得昭言闷哼出声。
“本尊的开鼎丹都不起作用。”萧溯眼底怒意闪烁,“有人在你体内下了禁制,锁了你的鼎腔?你曾经是谁的炉鼎?身上的痕迹怎么来的?”
昭言抬手支撑着石壁想起身,可萧溯的力气太大,他完全没法动弹。
只能保持着屈辱的姿势,颤抖着唇瓣张口:“不知道……我不是谁的炉鼎……这样,不舒服,你能不能先放开……”
萧溯闻言,松了对昭言的禁锢:“你最好不是。若是敢欺骗本尊,本尊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
昭言身躯接二连三受创,眼下没了萧溯手臂的支撑,双腿发软,差点滑入药池。
萧溯重新将人捞入怀中,对上昭言噙满泪水的眸时,眉头微微一蹙。
他转移了目光,指尖擦过昭言胸膛上的痕迹:“你被人施过虐?”
昭言痛楚被戳中,垂下眼帘不肯答话。
“为什么?”萧溯接着问。
昭言落在药池下的手慢慢握成拳,摇了摇头,小声道:“没关系。”
“本尊既收了你为炉鼎,便有权知道有关你的一切。”萧溯语气强势,“你若有仇家,求求本尊,本尊也不是不能帮你。”
“不是,没有。”昭言声音沙哑,方才在眼眶打转的泪水此刻已经落在了眼角,他连忙伸手擦去,“谢谢。”
萧溯见他不肯答话,眸中的迷惑化作一团浓稠的黑雾,顷刻间却又消失不见。
昭言抽了抽鼻子,无意中瞥见药池内萧溯落在他腰部的手上,身躯顿时陷入僵硬。
男人紧实的腹肌紧贴着他的肚子,肌肤的触感在冰冷的药池中显得格外滚烫。
昭言面颊烧的绯红,他欲伸手推开萧溯,回想起萧溯发怒时恐怖的模样,又把手收了回去。
“身体不疼了……”昭言垂下头,小小的耳尖都是红的,“能不能让我上岸,我想穿衣服。”
“可以。”萧溯说着,将昭言打横抱起。
昭言惊恐地睁大眼睛:“我,我不用你抱,我可以自己……走……”
最后一个字,在萧溯眼神的威慑下,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炉鼎,难道不是生来就喜欢跟人亲近?”萧溯踩上石梯,带着昭言走出药池,“本尊认定了你,你也无需在这方面对本尊有所掩藏。”
昭言:“……”
“你刚才说,”昭言顿了顿,“我没有炉鼎的作用……”
萧溯上下打量了一番昭言,蹙眉:“此问题确实棘手。”
昭言仿佛捕捉到希望,焦急地开口:“我没有用的。”
“鼎香馥郁,纯阴之体。”萧溯将昭言放在地上,凑到昭言脖颈间嗅了嗅,吐露着糟践人的话,却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本尊带你回来时,你一个劲地往本尊怀里钻,难道不是采撷期已至,需要男人采撷?”
“不是!”昭言缩了缩脖子,避开萧溯轻佻的靠近,“omega发热期,他们都有的。我是说,别的omega都这样,不止我。”
“没错,采撷期的确是每个炉鼎都有。”萧溯把昭言的话用自己能理解的方式解释给昭言听。
听的昭言哑口无言。
但是昭言还是想解释:“不一样,风月跟我说了炉鼎,炉鼎是法器,可我是人。”
“炉鼎需要漂亮的躯壳作为载体。”萧溯唇边露出一丝嘲讽的笑,“你怕不是穿人皮穿久了,忘了自己本身是个什么东西?”
“才不是!”昭言心中很堵,急的面颊都涨红了,“我是人!”
萧溯不仅无视了昭言的不满,还仗着身高优势,安抚性地伸手揉了揉昭言的头:“本尊近期会用药养着你,等你鼎腔开启后,你自会感受到身为炉鼎的乐趣。”
昭言抬眸看着萧溯邪魅又英俊的青年面庞,他是要拒绝的,可萧溯落在他头顶的手心太暖,让他一时间忘了动弹。
母亲还在身边的时候,父亲的手也是暖的。
不过一个晃神,萧溯已经穿戴整齐。
他将衣物丢在昭言身上:“现在起跟着本尊,从聚气开始,本尊教你修行。”
昭言把盖在他头上的衣服扒拉下来,漂亮的眼睛迷惑地看着萧溯,似乎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
然而萧溯没打算解释,只无声摊开手掌,手心凭空出现一道符咒,翻转之间化作一缕浓稠的雾气,在昭言反应过来之前,直直钻进了他的眉心。
眉间并无不适,但昭言还是难受地捂住了脑门:“什么?”
“禁制。”
昭言更不明白,他抱紧手中的衣物,琢磨着该从什么地方问起。
萧溯挑眉,视线扫过对方裸露在外的瘦削却白皙的肩膀:“怎么,你打算裸着身体跟本尊出门?”
“不是,我要穿衣服的。”昭言一听,瞬间不再纠结方才萧溯的言语,背过身举动迅速地开始整穿戴蔽体的衣裳。
“方圆一里的禁制。”萧溯目光并不避讳昭言,反而在一旁悠闲地欣赏对方笨拙的姿态,“别试图离本尊太远,否则后果自负。”
昭言这次听懂了对方的话,系腰带的手抖了一下。
“不、不方便……”昭言握紧衣带,眼帘又低低垂了下去。
萧溯仿佛一眼看穿了昭言的心思,长眉微挑,语气玩味:“好像是挺不方便逃跑的。”
昭言被他说的心头一颤,差点就要怀疑萧溯是不是有什么读心术,把他那些单薄的奢望窥视地一干二净。
“我只是觉得自己总跟着你,不好。”昭言揪着衣带,眼神不自在地闪躲。
“本尊都不介意,你矫情什么。”萧溯语气写满戏谑,“区区炉鼎,要求还真不少。”
被怼回去的昭言并无再接话的勇气,他沉默数秒后弯下腰,给自己套上白靴。
再抬眸时,萧溯已经距离他十几米远:“过来。”
昭言连忙迈开步伐追上去,带着满身的药味,跟在萧溯的脚跟之后。
出了药室,视线逐渐开朗起来。
晚夏的阳光依旧刺目,昭言眼睛眯了好一会儿才适应。
石子铺出的路走着有些许硌脚,旁边花草繁杂。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外形典雅的房子,周边路过的侍从穿的全是黑色长袍。
他们见到萧溯,纷纷跪地行礼:“尊上。”
这样的阵势让昭言不自在地收紧五指,步伐都乱了节奏。
“在想什么?”萧溯没有回头,却轻易感知到昭言的举动。
昭言连忙回过神,认真答话:“这里的景色很漂亮,和我家不一样。那里有很多灰尘,抬头的时候,天空都是不清晰的。”
说着,他顿了顿:“他们叫你尊上,我们那边,不这么称呼别人。”
萧溯闻言,忽而站定了脚步。
他转过身,垂眸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对方,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危险:“你以前住哪儿?”
昭言跟着停下步伐,仰头对上萧溯的视线。
他纯澈又漂亮的眼睛以极缓的速度眨了眨,依着萧溯的话,回想起他与父亲生活的狭小空间,想起周围经常欺辱他的可怕的alpha,难受又失望地摇了摇头:“离这里很远。”
“我问,在哪儿。”萧溯显然不满意对方这避重就轻的回话,眉头霎时紧蹙。
他眉间的小火苗由橙黄转黑,仿佛那股挥之不去的煞气在他身上重新燃烧出生命,吓得昭言眼底条件反射地浮起一层泪雾。
他再也不敢有所隐瞒,答话的语气都加快了:“在ABO联合会管辖的一个小镇上,那里是大多数平民生存的地方。我没有钱,只能住很小很小的房子。”
“啧。”萧溯暂时性地无视了对方说话的内容,颇有兴趣地欣赏了一番昭言红彤彤的眼睛,面露讥笑,“真下流。”
“不逼迫,便学不会乖顺。”萧溯抬起手,捏住对方僵硬的面颊,强势的气场压的昭言几乎喘不过气,“你得感谢本尊怜悯你,眼下若是换了个人这般搪塞本尊,可不只是身首异处这么简单。懂?”
昭言苍白着脸点头,泪水在眼眶盘旋,迟迟不敢落下来:“我懂的。”
“你懂什么?”萧溯挑唇。
“我不能惹你生气。”昭言道。
萧溯笑了下,捏着他面颊的手转移了方向,指腹不轻不重地擦过昭言颤栗的眼睫,拭去那漂亮眼眸内凝结的泪花:“这副模样才稍微顺眼了点。”
昭言很怕对方的手一不留神就戳进他的眼睛,可又没胆子做出丝毫躲避的举动,只能保持仰头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萧溯把手收回去。
“你说的地方本尊没听过。”萧溯回归正题。
“一个很小的村庄,它不出名。”昭言后怕地揉了揉眼睛,这里因为泪渍湿乎乎的。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灵溪?”
昭言反应了好一会儿:“你说的灵溪,是你找到我的地方吗?”
萧溯看着对方迷糊的表情,强行压下语气里的不耐烦:“不然呢。”
“我也不知道。”昭言回答完,知道对方可能不会满意,不住地往后缩了缩,“我真的不知道……”
“你清楚违背本尊意愿或者隐瞒本尊的下场,对吗?”萧溯眸中倒映着昭言畏惧的神色,心中无端烦躁。
他抬手,欲将那闪躲的身躯拉回来。
昭言蓦地瞥见萧溯似乎有了动手的趋势,慌乱之中立刻拉住他的衣袖,像以前拉住父亲握着棍子的手那样,妄图通过这种方式减轻乞求对方能够放过自己:“你先不要生气,我真的没有骗你……”
萧溯举动一滞,扫了眼被昭言扯着的衣物,面色冷了下去。
这冒犯的姿势,让周边路过的侍从都惊慌地垂下眼帘,不敢再直视。
昭言顺着萧溯的视线看过去,目光落在萧溯被自己五指揪皱的衣物上,心里一阵堵塞。
“对不起……”他声音微弱,缓缓松开了手。仿佛觉得自己离死期不远,唇瓣的血色都尽数褪去。
“蠢钝如驴!你……”萧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突然响起的抽噎声打断。
昭言小脸哭的皱在一起,一边附和着萧溯的言语拼命点头,一边颤抖着声音回话:“我蠢,我不知道、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发热期,身体不舒服,我在家,休息……睡醒就被你压着……没有骗你……”
萧溯没法从他断断续续的言语里捕捉什么有用的信息,本该恼怒的他,在看见昭言红彤彤的眼睛后,气笑了:“炉鼎,你除了哭,什么都不会。”
“昭言。”昭言摇了摇头,不是很喜欢炉鼎这个称谓,带着哭腔答话,“昭示的昭,言语的言,这个是,我的名字。”
“炉鼎。”萧溯与他作对似的,重复。
昭言抽了抽鼻子,哪怕视线模糊,看不清萧溯的模样,可那股无形的威慑力却清晰地展现在他的眼底,以至于无法再争取,只能乖顺点头:“嗯,炉鼎。”
萧溯唇边扯出一丝笑,单手勾住昭言的腰肢,符咒化成的黑雾绕过他们的身躯,一晃神间二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余下的侍从们面面相觑,因昭言这般惹恼萧溯却还能活着而唏嘘不已。
“到底是炉鼎,只需要身躯好用,便能得尊上青睐,哪需要顾忌什么尊卑礼仪。”
旁有其他侍从提醒:“尊上的事,你也敢妄议?”
被提醒的侍从立刻噤了声,握紧手中的剑,继续巡逻。
*
昭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从院子里转移到竹林的。
他顿时停下了啜泣,趴在萧溯怀里,震惊又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安静雅致的环境。
竹林的边缘是悬崖,旁边有一个巨大的石头,上面雕刻着两个字,寒山。
昭言眨了眨眼睛,寒山,寒宫……
原来寒宫在寒山,都是萧溯生活的地方。
萧溯松开揽着他腰肢的手:“聚气会吗?”
昭言果断而诚实地摇头。
萧溯踢了踢昭言的脚:“两腿并拢,身体放松,调息。”
昭言连忙照做:“你要教我练功吗?”
“不修炼,你需要每日进食。”萧溯眼底闪过一丝顽劣的笑,“本尊不希望用你的时候,你跟本尊说,你要如厕。”
昭言听完这话,面颊即刻泛了红。手指尴尬地握紧在身侧,眼睫颤得厉害。
他不自在地瞥开视线,避开了萧溯充满戏谑的眼神。
“现在把腿打开,深呼吸,十指交握于腹前。”
萧溯说话时人已经坐在石头上休息,其中一条修长的腿踩着稍微矮一点的地方,膝盖支棱着,一副惬意悠闲的模样。
昭言照着他的话做,笨拙地分开腿,深深吸了一口山上清新的空气。
然后在魔尊的指示下,掌心向天,缓缓抬起,吸气,吐气。
如此重复了数十次,在一旁看着的萧溯嘴角突然扯出一丝笑:“你在跳舞?”
“我在,聚气。”昭言缓缓垂下眼帘,盯着自己雪白的靴子小声道。
“你气聚哪儿了。”
昭言顿了下,实话实说:“吸进来,好像又吐出去了。”
萧溯忍不住嗤笑。
他修魔至今,共收了三名弟子。
非天资出众者不收,非聪慧伶俐者不收,非筋骨奇绝着不收,非样貌好看者不收,条件苛刻到匪夷所思。
等闲之辈没有资格在萧溯眼底晃动,故他从未见过像昭言一样笨的匪夷所思的人。
“过来。”萧溯对昭言勾了勾手。
昭言连忙小跑到他面前站定。
萧溯捏着昭言的手腕抬至半空,目光顺着他的胳膊游行到昭言那张精致白皙的面庞上,讥笑道:“你这手拿得动什么?”
“上面有茧。”昭言怕萧溯不信,主动摊开掌心,“我什么都能拿。”
萧溯垂眸,视线落在昭言骨骼修长且纤细的五指上。
在手指与掌心的交界处,萧溯确实看到了两个颜色稍微偏黄的地方。
他抬起手,用指腹在那个小小的茧上摸了一下。
昭言痒的瑟缩了下手心,唇边泛出一丝清淡的笑,漂亮的杏眼跟着弯出漂亮的弧度:“我做了很多零工,虽然赚的不多,但是我已经能养家了!”
“谁会蠢到让炉鼎养家。”萧溯挑眉之间,将昭言的笑颜纳入眼底,眸色微微闪动。
他迅速伸手将昭言从地上抱坐在自己腿上,俯身凑到对方脖颈间嗅了嗅。
即使药池留下的药味浓厚,也无法掩盖那藏匿在昭言皮肤之下的一丝浅淡的香味。
有点像蜜桃的汁水在落入唇间时,散发出的清甜气息。
带着撩拨的,暧昧的,难以言喻的感觉,引得人体温逐渐上升,叫人心慌意乱,躁动难耐。
昭言身躯僵硬,靠在对方的臂弯里不敢动弹。
他唇瓣紧紧抿着,表情逐渐变得痛苦。欲推开萧溯,可最后落在魔尊胸前的手一点点失去了抗拒的力道。
“我要不要,接着聚气……”昭言在他怀中偏过头,眼底泛出一层水雾。
萧溯的眼神暗了下去。
他没有回话,而是突然将昭言翻了个身,让他趴在自己的腿上。
萧溯细细找着甜腻气味的源头,最后鼻尖准确地抵在了昭言后脖颈的腺体上。
过分脆弱的地方被碰触,昭言惊得睁大眼睛,攥紧了萧溯的衣物,发出细弱蚊蝇的恐惧和不安的呜咽。
“不要……”昭言湿着眼眶摇头,“不要碰这里……”
此处蜜桃的气味比其他地方都要浓烈,萧溯蹙了蹙眉,非但无视了昭言的乞求,还尝试着舔了一下。
“不甜。”萧溯颇为失望地评价,“和闻起来不一样。”
昭言身躯因腺体处传来的黏腻的温热剧烈地颤了一下。
他把脸埋进自己的双臂间,藏住了红透的面庞和委屈的眼神。
omega的腺体不能被其他人碰的……
萧溯这样的行为和侮辱有什么区别……
“你抖什么?”萧溯注意到昭言的反应,将人从自己腿上拉了起来。
昭言躲藏着不想让萧溯看见自己发烫的脸,他不喜欢这样,不喜欢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以如此亲密的方式玩弄他的腺体。
可身体的反应太羞耻,把他仅剩无几的尊严背叛地一干二净。
“不想被你抱着。”昭言太难受了,难受到再也顾不上违背魔尊意愿的后果,也要张口拒绝,“你能不能,不要碰我。”
萧溯的眼神果不其然冷了下去。
他猛地勒紧昭言的腰,手停留在对方平坦的小腹上:“你以为本尊留着你做什么用?你这条小命若不是因为背后承载着的灵气,早就被本尊碾碎在掌心!”
“我是父母生出来的,我是人!”昭言加重了语气,但没有丝毫威慑力,“没有灵气可以帮你。”
“哼。”萧溯冷笑出声,“生出个人胎,殊不知其只是个浪荡货色的载体,丢了也不算可惜。”
昭言听闻这话,面庞顿时失了血色。
他被人打回原形,方才鼓起的勇气尽数消退,眼瞳在眼眶颤得格外厉害。
周遭变得格外寂静,仿佛听得见空气流动的声音。
萧溯耐心全无,正欲把昭言从自己身上推下去,突然看见对方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点了点头。
“他们,确实没有人想要我。”昭言声音安静,言语中承载着的长达数十年的悲伤与期盼,是让他痛苦到连哭都哭不出来的折磨。
从记事起到成年,若不是心底仅存的那点对亲情的期盼吊着他,他或许不一定能撑这么久。
“嘁。”萧溯反讽,“一个难以开启的炉鼎,常人怎会留着你吃白食。”
话是如此说着,萧溯却抱着他下了石头,让昭言安稳地踩在了地面上
“教你一个废物,简直浪费本尊时间。”萧溯说话间打了个响指。
数秒后,风月应声出现在二人身后,单膝跪地:“尊上。”
“用药养着,打开他的鼎腔。七天之后见不到效果,我要了你的命!”
丢下这句话,萧溯愤然挥袖而去。
“是,属下必定竭尽全力。”任务接的格外艰巨,但风月应话的声音很干脆。
昭言垂着头停留在原地,默不作声。
直到萧溯走远,风月才敢从地上站起身。
“开鼎丹没打开你的鼎腔?”风月有些诧异,她走到昭言身边,偏头看着对方。
昭言摇了摇头,不愿把自己消极的情绪传递给无辜的人,所以整理了下情绪,嗓音温柔:“打不开。”
“为什么?”风月不理解,“开鼎丹功效极强,寻常炉鼎用它一次,鼎内灵力便可任意采撷。此时与采撷者双修,炉鼎自身的灵力也会随之增长。
只要你努努力,别说聚气,少说也能达到炼体阶段,没想到你居然没抓住这次机会。”
昭言唇瓣动了动,那重复了好多次他不是炉鼎的话,说的倦到此刻已经不想开口。
“我不知道。”昭言深吸了口气,第二次摇头。
风月得不到答案,仔细想了想:“这世上连尊上都打不开的禁制,只有灵山仙尊可以施法做到。”
“什么?”昭言听得一脸雾水,灵山仙尊,是另一个很厉害的人吗……像魔尊一样厉害……
“可你这样,很难不让人怀疑。”风月揣度半晌,突然睁大眼睛,“你该不会是仙尊的炉鼎吧!尊上是从灵溪那里把你带回来的,难不成是灵山仙尊锁了你的鼎腔?那完了,若你鼎腔开启,尊上不把你采撷干净,他绝对不会把你还回去。”
“不是,我不知道什么仙尊。”昭言被“采撷干净”这四个字吓到了,迅速摇头否认。
“你最好不是,灵山没一个好东西。”风月提及他们,眼神变得不屑,“你乖乖配合,我一定能帮你解除禁制。等尊上顺利渡过即将到来的天劫,他不会亏待你。”
“天劫?”昭言脑海中闪过电视剧里妖魔渡劫的画面,“这是什么……”
被雷劈吗……
“嗯。”风月说到这儿也很苦恼,她领着昭言走向回去的路,“渡劫本是修魔的最高境界,可尊上每渡一次劫,境界就会落回大乘。他在寒山苦修千年,已经受了七十二次劫难,却始终没走过这个坎。”
昭言半知半解地点头,温顺的眸中却满是困惑。
“所以尊上需要一个炉鼎来帮帮他。”风月说到这儿,对昭言露出一笑。
昭言顿了下,结巴道:“啊……那要是,我不能帮他提升修为……他会很生气,还是……”
“尊上身边不留废物。”风月一句话把昭言剩下的猜测全部打了回去。
昭言一下子噎住了。
若七日之后,风月发现他不是炉鼎,他会一定会被处死的……
*
重新站在药室门口时,昭言后怕地站在原地,想起前不久腹部传来的剧痛,脸色不受控制地泛了白。
风月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瞥见药室石门开启的一条缝,蹙了蹙眉,继续朝前迈开步伐。
昭言不愿进去的,他站在原地踟蹰着,不肯动弹。
“进来啊。”风月没听见昭言的脚步声,回头提醒。
昭言这才没原则地一鼓作气,撩开长长的衣袍,上台阶,跟上对方的步伐。
熟悉的苦涩滋味扑鼻而来,昭言正想问他一会儿是不是又要吃什么开鼎丹,突然听见风月变得格外轻快的声音:“师兄!”
“嗯,尊上让你来取药吗?”
应话者声音清脆而动听,如山间清泉流过泉底鹅卵石。夹杂在其中的笑意,是落在清泉上的梅花,带着清寒孤傲的韵味。
“尊上让我用药开发炉鼎。”见到折夕,风月的心情显然好了很多。
她眼底满载的欢喜,随唇边灿烂的笑容流露出。感染力太强了,昭言都跟着放松起来。
“这是魔尊的大弟子,折夕。”高兴之中,风月不忘给昭言介绍。
昭言顺着风月的视线看过去,对上对方视线的那一刻,眼瞳都不由自主放大了。
这是一张极其漂亮的脸,长眉清秀,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不似旁人那般妖冶,而是有着不把众生放在眼底的倨傲。
像出生高贵的富家子弟,像众alpha不敢染指的omega,单是风骨,就如此地高不可攀。
“你、你好……”昭言礼貌性地打招呼,唇边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炉鼎?”折夕骤然捏紧手中的药瓶,偏头看向昭言。
他长眸微挑,眼底闪烁的情绪,显然是不屑与厌恶。
“你怎么能把这么卑贱的东西带进药室?”下一秒折夕就收回了落在昭言身上的视线,再问风月话时,笑意不剩分毫。
昭言听闻他的话,表情瞬间凝结在面庞,嘴角的弧度僵硬地收了回去。
风月显然也愣了下,她显然没料到折夕会表现出如此态度:“师兄,尊上说他是上等炉鼎,需要悉心照料。”
“照料,呵。”折夕轻笑出声,眼神轻蔑地打量昭言,“尊上很重视他?”
“很重视。”风月实话实说,“早间尊上将他带去寒山,亲自指导修炼。”
这是魔尊其他弟子从未有过的待遇。
连折夕都没有的待遇。
“我原以为尊上看不上这些个玩意儿。”折夕似乎是有些恼了,“没想到最终还是落了俗。”
“师兄!”风月不知道为什么今日折夕说话如此咄咄逼人,不高兴地加重语气,“尊上做事,自有他的理由。”
“玩一个炉鼎,需要什么理由。”
折夕不能苟同,他取好了药,将之收入腰带。
随即绕过风月,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在路过昭言的时候,折夕风眸眯了眯,用手中的折扇在风月看不见的地方,抵住昭言的肩膀,把他往旁边推了过去。
仿佛碰一下昭言,他都嫌脏。
“别拦路!”折夕语气不善。
昭言被那把折扇推的往后退了几步,他盯着折夕的身影,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微微发颤。
风月愤愤跺了下脚,也不乐意再跟折夕搭话,转过身朝室内走去。
“你随我来。”可再开口时,风月的语气很明显低落了很多。
“……嗯。”昭言应声,简短的音节叫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师兄平日不这样。”风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一边翻找着记载了与炉鼎有关的药典,一边开口,“他是尊上最满意的徒弟,虽然性子倨傲,却也不会无端骂人。”
昭言眼睫轻轻颤了颤,第二次“嗯”了声。
别人如何与他并无关系,多么厉害多么出色他也不想知道。
他只想离开这里。
特别特别想。
一柱香后,风月照着药典帮昭言调药,在一旁坐着的昭言问:“灵溪在什么地方?”
“灵溪在灵山脚下。”风月将几株晒干的草药磨成粉,“怎么了?”
“从这儿去灵溪,要怎么走?”昭言偏头看向风月,漂亮的杏眼清澈见底,眼底的落寞无法掩饰。
风月认真看着手中的东西,因为过分专注,甚至忘了思索昭言问话的缘由,随口道:“下寒山后,走有树林的那个方向,一直向前。不久之后你就会看到灵山,但抵达那里你至少要走一两个月。”
“好,谢谢。”昭言点头。
魔尊说,他是从灵溪那里将他带回来的。
如果他回到灵溪,是不是也可以从灵溪回到家……
还是有希望的,离开这里,离开魔尊,摆脱人人都看不起的炉鼎身份。
虽然omega在现实生活中地位也不高,可至少他不是为了被采撷而生的存在。
昭言这样想着,眼底的色彩开始一点点恢复。
他垂眸看向药室的出口,那里才是有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