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1-15 来源：一纸 分类：现代 作者：竹签子 主角：陆延生 宋烨诚
高三的开学就是紧张的，8月号的晚自习。楼下高一高二的同学们还在分享暑假的愉快生活，和忙着为教室安装了空调和新的多媒体而高兴时，高三的文科班和理科班都已经开始了开学的第一次摸底考。
缙云乡中学高中部每个年级有两个班。也就一个文科班，一个理科班，监考时，就是两个班的老师互换。这些老师，学生们都认识了，毕竟没分科之前，这些老师都是教过他们的。
陆延生拿着班的化学卷子走进班时，里面的人一瞬间安静了，都看着他。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陆老师，你脸上有一个大写的帅！”坐在班靠门第一个座位的女生开口道。她是班的班长，高二地理毕业会考前，他们每周有一节陆延生的地理课。陆延生不仅人长得好，可也讲得很好。他侧重于讲基础，学生很容易听懂。所以上一年的会考，他教的这两个班全过了。
“好了，别贫了。”陆延生轻笑。“过了一个暑假，这次摸底考是帮你们找到自己哪些地方薄弱了，在接下来的学习里呀，就要多注意。”他把试卷分发到第一排，同学们便一一往下传。
“老师，我们过的是半个暑假，哪里来的一个暑假啊？”中间不知道那位学生吼了一句，班上就一阵哀嚎。
“好了，安静。”陆延生稍微提高了音量。“总要有付出才能有收获吧，你们现在正是奋斗的年纪，这一年，都得辛苦下来了。快做卷子吧。”
于是教室里就只剩下笔尖与纸摩擦的声音。陆延生在教室里慢慢走着，巡查了一圈，然后坐到讲台前开始监考。缙云乡中学小考都只有一位监考老师，因为在这里，是没有学生作弊的，他们考到高中，都是认认真真奔着好大学去的。
陆延生看着下面奋笔疾书的孩子们，又想起了铜川附中的学生。他最后在那里带的那届学生，现在已经毕业了。应该都上了自己心仪的大学了吧，应该，都还不错吧。程思琪和段嘉豪应该能上北大吧。刘瑞，何晨奇应该会选择出国留学吧。张辉一直成绩不太好，不知道高考怎么样，不过他那么开朗，适应能力强，以后出了社会问题应该也不大······
开学前两天的摸底考结束以后，陆延生正在办公室里整理学生们的卷子。有人敲了敲他办公室的门。
“请进。”他以为是学生，头也没抬，继续整理着卷子。
“延生。”
陆延生猛地抬头，是陈宇棠。
“陈老师，你怎么？”
“我不能来吗？你见到我不高兴啊！”陈宇棠笑着说。陆延生已经一年多没见到他了。他来了缙云乡中学后，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来。”陆延生笑着站起来走到饮水机旁边为陈宇棠倒了一杯水。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除了宋烨诚以外的故人了。陈宇棠坐在陆延生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我呀，这不是刚把那群孩子送走吗，想着你肯定很惦记，就来给你传达传达消息。”陈宇棠喝了一口水。
陆延生坐下来，将学生们的卷子收起来放到一边，认真地看着陈宇棠。他是真的很惦记那群学生。
“他们，都还不错吧？”陆延生小声问到。
“嗯，程思琪去了北大，段嘉豪去了北师大。”陈宇棠说着，顿了一下。“刘瑞去年寒假考了雅思和托福，去了加拿大。何晨奇······”
“何晨奇是不是也去加拿大了？我看他们平时感情也挺好。”陆延生说。刘瑞与何晨奇从高一开始，就一直走在一起的。
“何晨奇，被他父亲接去英国了。”陈宇棠双手握着杯子。
“哦，英国也挺好，反正都是有了一条好路子了。”陆延生笑着说。
“嗯。”陈宇棠点了点头。“就张辉那小子，刚过了二本线，去了外省的一个大学，不过进步也挺大的了。”
“是啊，我记得我走那会儿，他离本科线还差一截呢。”陆延生眼睛望向窗外。都挺好，那就好。
“延生，这两年，你过得怎么样，还好吗？”
“挺好的，这里山清水秀，环境优美，水质也好。”陆延生总是带着笑。
“你和宋烨诚······还有联系吗？”
陆延生抿着唇摇了摇头。
“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延生······”
“陈老师，你很少来乡下吧，我带你出去走走怎么样，正好今天下午我没课了。”陆延生是在不想再谈到有关宋烨诚的话题，他只想安安静静的。等再过段时间，就回家看看父母，那时候，父母应该已经消气了吧。
“好。”陈宇棠站起来，配合地跟着陆延生走出办公室。
两人出了学校，沿着一条石子路慢慢走着，今天天气很好，秋高气爽，又有微风，走在路上，两边稻田里长出来的再生稻飘着清香。有画眉鸟还在田边的稻草堆旁边跳来跳去。
“这地方确实养人，空气也好。”陈宇棠走在小路上，闭着眼吸气。
“是啊，这里虽然远了一点，但是很安静。”陆延生看着眼前的景色，笑着说。“陈老师，你最近没课吗？现在已经开学了，你还能到处走走。”
陈宇棠睁开眼睛，停下脚步，找了个田埂坐下来。陆延生也跟着坐下。
“我呀，想先休息一段时间，暑假发生了一些事。”
“什么？”陆延生有些好奇，爱学生如命的陈宇棠老师，是什么事让他都想休假了。
“延生，刘瑞跟何晨奇，他们在一起了一段时间。”陈宇棠望着远处的一片松树林，眯着眼睛说。
陆延生愣住了。在一起过。
“所以······”
“所以，何晨奇的爸爸执意把何晨奇带去了英国。刘瑞一个人去了加拿大。我嘛，一个暑假，都在处理这件事。”陈宇棠笑了笑。“你知道何晨奇的性格，就是很固执，他跟他爸闹，他爸没办法，就找到了我。”
“那他们······”又是怎样被发现了呢，也是被人看见了吗？也被人唾骂吗？陆延生没有再问下去。
陆延生送走了陈宇棠后，陆延生回到办公室，又接着改卷子。
都是要分开的吧，不管是刻意隐藏，还是大胆承认。这个世界上，牵绊自己的东西太多，不可能会为了爱放弃一切。
自己和宋烨诚，大胆出柜，被迫分开；刘瑞和何晨奇，小心翼翼，还是会分开。呵呵，怎么这么好笑。
敲门声响起，陆延生抬头，推门进来的是一班的地理课代表何家兴。
“陆老师，上课铃已经过了一会儿了，同学们见您还没来，我就来看一下您是有什么事吗？”
“哦，我在整理卷子，走吧，上课。”他和何家兴一起走到教室，开始评讲地理摸底考的卷子。
“这次考试的卷子，难度跟高考的难度差不多，大多数同学考得是不错的，只是最后一道大题普遍做的不好，这节课，就来重点讲讲这道题。”
教室就是一片翻折卷子的声音。
“图片上显示的人们穿的是夏天的服装，而题目强调了新年。所以，从这两个条件可以看出，此地位于南半球。”陆延生拿着卷子解释道。
“哦！”讲台下一片恍然大悟的学生。
“其实这道题不难，南半球的季节与我们北半球相反，你们看题没有看仔细，自然就会用北半球的气候特点去审视南半球。这样，自然就理解不了这道题了。”他讲得很慢，很仔细，一节课过得很快。
夜晚，陆延生躺在床上。他已经两年没有联系他的爸妈了，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播出了妈妈的手机号。手机里的嘟嘟声响起，陆延生越发紧张了起来。他不知道他的父母是否已经消气了。
“喂？”电话那头响起一抹熟悉的女声，还是很温柔，只是，感觉疲惫了很多。
“妈。”陆延生轻声喊到，他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太过于颤抖。
“延生？”陆延生妈妈徐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你······你在哪儿啊？”紧接着，声音就哽咽了。
“妈，对不起，我······”陆延生突然说不出话了。他打电话之前想好了好多要跟妈妈说的话，可是这一刻，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延生，你回来吧，你爸，你爸他病了。难道你要为了那个男的，连你爸也不要了吗？”徐清哽咽着说。
“我爸病了？”陆延生紧张起来。他的父亲陆凌身体一直很好，明明才过了一年，怎么会病了？是因为他？
“你爸说着不让你回来，其实心里有多在意你你不是不知道。上次有人跟他提起你的事，他为了维护你，跟别人吵了一架，情绪激动就晕倒了。自从那次以后，他的身体就越来越差了。”徐清哭着说。
“妈，我回来，我明天一早就赶回来，对不起，对不起。”为什么，为什么他已经消失在那群人面前，为什么他们还要用他的事，去伤害他身边的人？
陆延生第二天一早就请假回了老家，杨校长在知道他父亲病重以后很快就同意了。并且告诉他多在家里照顾照顾父亲。
陆延生直接去了铜川市医院住院部。找到病房里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他爸爸陆航一人半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睡觉。陆延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才两年，怎么父亲就消瘦成了这个样子？颧骨突出，面黄肌瘦。
陆延生缓缓走到床前，他甚至不敢伸手去摸他的爸爸。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现在整头发凌乱，虚弱地躺在床上。
“爸爸。”他轻声唤出。
陆航眼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眼神迷离，愣愣地盯着陆延生看了半分钟才缓过神来。
“延······延······延生。”
“爸爸，是我。”陆延生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我回来了。”
陆航的手用力撑着坐起来，陆延生连忙上前扶住他。他能感受到父亲背上的骨头，咯得他手臂疼。
“延生，你怎么不回家？怎么不回家啊？”陆航的眼泪顺着他消瘦的脸庞流到了陆延生的手臂上。“这两年你去哪儿了？你个混账东西啊！”陆航再也说不下去了，就靠在陆延生怀里哭。
陆延生轻拍着陆航的肩膀，真的是只有皮包骨头了。头上白头发占据了一大片天地。那个曾今给他一切，把他背在背上的男人，已经憔悴成了这个样子。
“爸爸，对不起。”除了对不起，陆延生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对他父亲说的。
“延生。”另一个声音响起，陆延生转过头望向门口。满头银丝的母亲就站在他面前。他愣了愣，差点没认出来。
“儿子，你终于回来了。”徐清快步走过来，提着一小盒白粥的手不停地颤抖。眼睛红红的，就抬头看着他，眼神一点也不肯移开。
他的父母，在他离开的这两年，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两年不见，他们就如同老了十岁？陆延生，你这个畜生，你都做了些什么？为了你自己，让养你这么多年的父母受这样的苦。你简直不是人。
陆延生独自站在医院走廊尽头的阳台上，看着外面下起来的大雨，面无表情。突然有一件外套披在了他的肩上。
“现在是一场秋雨一场寒，你就穿个短袖站在这里容易着凉的。”徐清走过来。
“谢谢妈。”陆延生转过身努力向徐清微笑。
“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在缙云乡的一个中学。”
“你既然还在铜川，怎么不回家呀？你知不知道，你爸爸和我，以为你在外面出事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想你？”徐清说着眼泪又掉下来，陆延生心疼地帮她擦干眼泪。
“妈，对不起，我······”
“你和······”
“已经分开了。”
“儿子，妈妈心疼你，可是，你和宋烨诚，你们是注定没有结果的。”
“我和他已经断了，妈，过去的事就别说了。”陆延生低下头。“我爸的病，医生怎么说？”
徐清顿了顿，才说：“在电话里，我没敢跟你说，你爸爸还不知道，可是医生私下告诉我，你爸他······”徐清抬头，吸了吸鼻子，小声说：“肝癌，晚期，癌细胞扩散到了其他器官，已经，不适合再做化疗了。”
肝癌，晚期，这四个字就像雷劈在陆延生的心上。他后退两步，看着徐清。“妈，你说什么？我爸，他怎么会得癌症呢？你一定是想让我留下来故意吓唬我的。”他握住徐清的双手，“我不走了，我会留下来，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
“你爷爷，在你出生前，也是肝癌去世的，我一直不让你爸喝酒熬夜，就是因为以前医生说过，你爷爷和你爸爸的体制特殊，让他一定注意。没想到，我已经很努力地照顾他，还是留不住他。”
为什么呢，明明已经很努力，还是留不住你。
七年前。
陆延生从图书馆出来，快走到宿舍楼下时，突然发现自己的钥匙可能落在图书馆的椅子上了，于是又倒回去拿。心里暗自想着，这丢三落四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的掉。
图书馆楼下不过十几分钟，就聚集了一堆同学。陆延生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正打算绕开人群进入图书馆，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猛地一回头，就撞上一张咧着大嘴笑呵呵的脸。
“陆延生！”宋烨诚笑呵呵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是？”陆延生实在是不记得自己的同学里有这样一张脸。他有轻微的脸盲，估计眼睛都拿去看世界地图去了。
“我啊，小宋姐姐！你不记得我了？”
“啊！小宋姐······小宋哥哥。”陆延生终于想起来了，这个与他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那时5岁的陆延生发烧被妈妈带去医院看病，烧得难受的陆延生在病床上又哭又闹。而隔壁床的长头发小姐姐却只是安静地躺在床上，盯着输液管理的水一滴一滴地流入自己的身体。
陆延生的爸爸忙前忙后缴费，陆延生的妈妈就守在病床边，握着陆延生没有输液的小手，心疼地看着他。陆延生哭累了，就转头看着一旁的小姐姐。
“妈妈，那个姐姐为什么不说话，也不哭啊？”陆延生声音糯糯的，传进宋烨诚的耳朵里。
“我是男孩子，我不是小姐姐。”宋烨诚反驳。
“男孩子为什么留长头发？只有女孩子才留长头发。”
“我不喜欢剪头发。”宋烨诚又转过头盯着他的输液管。
“那你就是女孩子。”
“延生！不能这么没礼貌。这是小哥哥，不是小姐姐。”徐清轻轻敲了一下陆延生的头。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陆航走进来。
“怎么样了？”陆航摸了摸陆延生的额头。“嗯，已经没那么烫了。医生说不用住院，回去多喂点热水就好了。”
“爸爸，以后我长大了，就要娶他那样长头发的小姐姐。”陆延生指着一旁的宋烨诚说。
“这孩子，还说梦话呢，这是小哥哥，不是小姐姐。”徐清知道自己孩子没事了，放心了许多，她笑着对陆延生说。
宋烨诚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对陆延生说：“我是男孩子，我叫宋烨诚，我已经七岁了，我妈妈说我上厕所要上男厕所，我喜欢玩变形金刚，我妈妈还说，一定要带我去剪头发，我明天就会去剪头发的。”
陆延生一看宋烨诚坐起来了，自己干脆一翻身站起来了，也不管自己手上还插着输液管，许晴拉都拉不住。
“我叫陆延生，我家住在铜川市铜陵区远宁小区栋-。我今年五岁了，我爸爸叫陆航，我妈妈叫徐清。我现在上幼儿园大班了，我妈妈说我以后是要娶老婆的，我就要你这样长头发的小姐姐做我老婆！”陆延生把妈妈平常教给他的家庭住址，父母名字像宣战书似的语气背出来，瞪着大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宋烨诚。
“延生，你行了啊，告诉你这是小哥哥不是小姐姐，你快坐下，一会儿倒血了。”徐清斥责道。
宋烨诚不说话，又把头偏过去盯着输液管。陆延生见宋烨诚不说话，就如同一个胜利者一样坐下来，重新盖好被子，笑着闭上眼睛。
“我是看出来了，他已经屁事没有了。”陆航哭笑不得地看完了自己儿子的闹剧，谁也没当真。
过了一个小时多，病房里进来了一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
“小诚，你怎么样？还发烧吗？”中年男子看着宋烨诚焦急地问。
“爸爸，瓶子里快没水了，你帮我看着，我想睡觉了。”说完就把头偏到另外一边，闭上了眼睛。
“先生。”徐清看着中年男子，小声叫道。
“你好。”宋以祥转过身。
“您是这孩子的爸爸吧，您怎么把孩子一个人留在医院啊，这多危险啊，输着液，要是没人在旁边守着，很容易倒血出来的。”徐清看了一眼宋烨诚，又说道：“刚才孩子打了好几个哈欠，又不敢睡觉，我跟他说我帮他看着输液，他也不肯睡。”
“诶，谢谢您啊，我这刚从公司赶过来，他妈妈在国外出差。是邻居送来的，我就紧赶慢赶地过来了。”宋以祥苦笑着。
“你把孩子放邻居家？”徐清诧异。
“是啊，保姆今天有急事回老家了。”宋以祥无奈地说。
徐清也没再问什么，不久后陆延生的水吊完了，他们就离开了。陆延生手得了自由，就跑下床去，把宋烨诚摇醒。
“小宋姐姐，我就喜欢娶你这样的，拜拜哟！”说完就跑。
“延生，不可以这么没礼貌。”陆航看着床边坐着的宋以祥笑道：“不好意思啊，小孩子调皮。”
“没事，你家孩子很活泼，挺可爱的。”
陆延生回想起小时候的事，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现在应该找个地洞钻下去。
“你果然已经快把我忘光了呀！那时还说要娶我来着。”宋烨诚笑着说。
陆延生头低的不能再低了。
“你···你···你怎么知道我是陆延生？”他才想起来，这都十多年了，他怎么还认得自己？
“小学霸，你海报都贴你们学校大门口了，我还能不认识你吗？”宋烨诚指了指校门口方向。
陆延生这才想起来，他是上一学期的专业第一，加上他长得帅，学校就用了他的照片做成海报放在校门口迎新。
“诶，我之前还真的不确定是你，以为只是同名呢，不过我看了你的眼睛，太好看了，和我记忆中的一样。”宋烨诚就这么直视着陆延生的眼睛。他的眼睛确实是特别好看的，一双近乎完美的双眼皮，眼珠又黑又亮。这样一双大眼，配上他这样清秀的脸型，就是万千校园文中的校草形象。
陆延生觉得尴尬极了，自己小时候非叫别人姐姐，其实仅仅一面之缘也没什么，可是现在人家又找上来了，这就······
“那个，小宋·······小宋哥，我那时候是不太懂事，你不会跟我计较的吧。”陆延生尽量在他面前露出一个自然一点的微笑。
“诶，我怎么会跟你计较，我就是觉得挺巧的，我们还能遇见，我还能认出你啊。”宋烨诚一只手搭在陆延生肩上。
“你也是铜川师大的？”
“我是财大的，你看那边。”宋烨诚指了指那一群人的地方。“我是陪我朋友来的，他是市场营销专业的，到各个学校宣传他的实习产品，我就陪他过来了，没想到这么巧，就和你碰上了。”
“哦。”陆延生不是一个善于找话题的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记着自己的钥匙还在图书馆没有拿回来了。“小宋哥，我有东西落在图书馆了，我得去找一下。”
“去吧，我看我朋友进展挺顺利，今天的任务应该很快就要完成了，我也得先回去。”宋烨诚说。
“好，那再见。”陆延生巴不得快点离开，这个人怎么那么久的事现在还记得，还要来告诉他，真是尴尬死了。
“陆延生！”陆延生走出了几米后，宋烨诚突然叫住他，然小跑着过来。“我们加个微信吧，这样以后联系你更方便。”
以后？联系？陆延生蒙了，怎么以后还要联系？
“好歹是被你当成老婆的人，你怎么连个微信都不愿意给我？”宋烨诚笑着问他。
“我···我那是小时候不懂事，我没有······”
“好了好了，知道你小时候还不懂事，加个微信吧。”宋烨诚掏出手机。
陆延生只好加了他的微信，然后低着头快步走进了图书馆。宋烨诚看着手机，笑着揣回了兜里，往人群方向走去。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晚上回到宿舍，宋烨诚倒在床上盯着陆延生的微信头像傻笑，闫厉见他这么开心，也坐到他的床上。
“不对啊，我平时让你陪我出去做实践任务时你都不去，怎么今天这么积极啊？回来还一副痴汉笑。”闫厉一巴掌拍在宋烨诚结实的腹肌上。
“哎呀，滚开！”宋烨诚一把打开严厉的大手。“爷的春天就要来了。”他坐起来，给陆延生的微信改了个备注：叫我老婆。
“你这是······”闫厉大惊。“难道就是今天和你聊天的那个男孩儿？”
“可不嘛。我可是找了他好久，我们上高三的时候我终于发现他在新生名单里了，我那时可是高兴极了！”宋烨诚说话时，全程盯着手机，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
“可是啊···老宋···你爸爸···”
“诶，你说我该怎么跟他打招呼？”宋烨诚此时什么也听不进去，闫厉也不好再在这时候泼他冷水。
“嗯···你就问他吃饭了没。”
“你怎么这么老套？”
“···那你问他什么时候有空，直接约出来玩儿。”
“不行，那样太直接了。委婉一点。”
“那······”
“哎呀，啥都指望不上你，算了，爷自己来。”宋烨诚眼珠子一转，发了个表情包过去：一个小兔子上面俩大字母，HI。
闫厉：“······你这可太有新意了，这表情包猛男标配。”说着还配合着竖起了大拇指。
“边儿去。”宋烨诚抬脚就把闫厉踹下了床。然后又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
陆延生正拿着教育法在背，此时安静的图书馆突然响起一阵手机消息的声音，陆延生连忙拿起手机把声音关掉，然后向周围的人微笑着表达歉意。怎么总是忘记把手机关静音，真是的。
陆延生一打开手机，锁屏上就出现了宋烨诚三个字，下面一个【动画表情】字样。陆延生点开微信，看见了这个可可爱爱的兔子表情包，愣了一下。看那个宋烨诚挺强壮的一个人怎么还喜欢这种调调？
陆延生又想到自己小时候的囧事，心中又尴尬起来。但是不回别人消息又好像不太礼貌，于是也只好回了一个hi。
陆延生回完消息后，关掉手机继续看书，但是却怎么也看不下去了。他回想着宋烨诚今天下午叫住他，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还要了他的微信，还有那个眼神，总觉得哪里不对。手里拿着书，确是傻坐了半个小时都没有动一下。等到他自己意识过来时，已经快十点了，图书馆也要关门了。于是他起身离开了图书馆，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久的呆。陆延生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陆延生放下书包，摸出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一打开，就蹦出了十多条微信。一看，全是宋烨诚发来的。
“你是师大的，正好我有朋友以前是师大毕业的，我就给你要了几个期末复习资料包，你看看。”
“我那朋友成绩很好的”
“文件”
“文件”
······
陆延生打开其中一个文件，标题大大的贴在文档上：古代诗歌鉴赏。后面几个文档也是有关语文专业方面的知识。陆延生回了信息过去。
“谢谢，不过我是地理系的，不是语文系的。”
对方秒回：“啊，对不起啊，是我没问清楚。”
“没关系，很谢谢你辛苦帮我找这些，我平时没事也可以学习一下。”陆延生客套了一下。
“哈哈哈哈，好，对了，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我信息？刚才是有什么事吗？”
陆延生看到这条信息时，突然就紧张起来，自己刚才，在想什么？在想······宋烨诚？
“我在图书馆，手机关静音了。”
“哦，好的吧，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出来吃个饭啊，好歹也算是很早就认识的老朋友了是吧。”
这个语气，倒是让陆延生无法拒绝了。不过陆延生现在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啥都不怕，不长心眼儿了。现在他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只好尽力把时间往后拖。他可不希望短时间内再见到宋烨诚。
“啊，挺不巧，我最近有考试，挺忙的，过段时间再约吧。”
“好吧，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就叫我，我随时都有空哈。”
宋烨诚在床上滚来滚去。闫厉就站在床边看着这个土拨鼠咯咯咯叫着滚来滚去。
“诶，不是，我说，有那么高兴吗？你怎么像个白痴一样。”闫厉双手抱胸，无奈地摇摇头。
“你说我要不要给他送点补品，这考试多累啊，是吧。”宋烨诚一下蹦起来跪坐在床上，两眼放光地盯着闫厉。
“别吧，你现在这么热情，会不会把人家吓到啊？”闫厉搬了个椅子坐到宋烨诚旁边。“你知道人家是不是喜欢男人吗？”
“废话！我观察了这么多年，我还能不知道？”
“你连这都知道？”闫厉瞪大了眼睛。
“那可不。”宋烨诚说着，表情就严肃了起来。
“上次啊，他被他爸爸赶了出，那是我第n次去他家小区外面碰运气。听见他一边在小区门口徘徊，一边给他妈妈打电话。告诉她妈妈，他没有病。”
哪一年，陆延生高三，陆航和徐清发现了他喜欢同性，并且在和一个男同学交往的事。于是在高三还剩下一学期时，强行给陆延生转了学。那天晚上，陆延生的爸爸第一次扇了自己的儿子一巴掌。
他的延生，明明那么听话，从小就很懂事，从来没有让他在生活和学习上操过心，为什么会是这样。陆航简直无法想象，以后自己的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他本以为给儿子转了学，事情就能够结束。可是一向乖顺的儿子竟然会和自己吵架，会大声对自己吼，会说自己不懂变通，思想古板。他一气之下把儿子赶了出去。
宋烨诚就站在离陆延生不远的地方，静静地听着他讲话。
“妈，如果爸爸不能理解，不能接受，那就算我回去和他说再多，也还是没有用的。”
“我没有错，我只是想听从我自己的内心也不行吗？如果您也不能理解，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是不喜欢女生，但这并不影响我的正常生活。”
“好了妈，你们已经给我转学了，我也已经和简阳没有联系了你们还要我怎样？是不是我高考也不考了，门也不出了，你们就把我关在家里看着才放心呐。”陆延生蹲在路边，身子一抖一抖的。
······
宋烨诚躺下来，双手压在脑后。“从那时候啊，我就在想，这个男孩，我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不再让他这么失望。我要让他以后每天都过得快快乐乐的。别人说什么，认不认同，我都不会让他受一丁点委屈。”
可是宋烨诚不知道，几年后，陆延生还是受尽了这个世界的嘲笑。可是，他却护不了他。
陆延生失眠了，躺在宿舍的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宋烨诚的脸。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直想到他，心里烦躁的很。
第二天一大早，陆延生就起床去了图书馆。他想尽量避免和宋烨诚短时间内碰面，所以告诉他自己最近考试。其实也真的是有考试，不过不是最近，只是陆延生上了大学还是像高中时那样，整天往书里钻，以至于除了室友之外也没什么朋友。他也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好了，至于别人的言行自己听听，看看就好。
上午0点，陆延生正在看教育心理学，突然感觉肚子饿了，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吃早饭。他昨晚到凌晨才睡着，今早不到6点又醒过来了。既然睡不着，那索性就去学习吧。铜川师大的图书馆开得很早，早上六七点就已经有同学在里面学习了。不过太早了陆延生又吃不下早饭，于是就直接去了图书馆。
陆延生收拾好书包，下楼出了图书馆。一下楼就看见了正对着大门口的长椅上坐着的宋烨诚嘴上挂着微笑看着他。
宋烨诚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体恤，一条哈伦裤坐在长椅上。姿势很随意，双腿放松的弯曲着，手上拿了个口袋。头发好像是刻意吹出了个发型，和他棱角分明的脸配合起来，让旁边路过的小姑娘都忍不住回头多看几眼。
陆延生又想起昨晚失眠时他一直在自己脑子里打转，就想撒腿就跑。不过也就只是想想，那样做太不礼貌，他还是走了过去。
“我就知道你会在图书馆，跟个小书呆子似的。”宋烨诚站起来。不同于昨天的白T恤，今天陆延生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衬衫，黑色休闲型牛仔裤，修剪得体的头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精神。宋烨诚抬手揉了揉陆延生的短发，陆延生立马躲开了。
“那个，小宋哥，你怎么在这儿啊？”陆延生表情有些不自然。
“干嘛？我的手有电啊？”宋烨诚笑着打趣他。“我今天正好没课，过来找你玩玩儿的，好歹也是从小就认识的好朋友了，来照顾照顾你。不过话说你们那个图书馆真是，没有校园卡还进不去啊，我就知道你在里面，但又进不去，所以就只好在外面等你咯。”
宋烨诚提了提手里的口袋。“哎，给你带的早餐都冷掉了，走，哥带你出去吃。”
陆延生觉得莫名其妙，他们好像还没那么熟吧。“我一会儿还有课，而且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啊。”陆延生皱着眉说道。“而且，摸别人的头不太好吧。”他有点不满宋烨诚的自来熟。
“嘿，怎么的，只准你小时候以来就叫我老婆，还不准我摸个头啊！”宋烨诚也学着陆延生那不自然的表情说道。
陆延生恨不得钻地里去。
“好了好了，逗你玩儿呢，还是去吃饭吧。”
陆延生刚想拒绝，宋烨诚又一把拍他肩上。“诶，你别跟我说你一会儿你有课啊，我都搞到你们专业的课表了，不然我怎么找到图书馆来的。你就跟我出去吃个饭，我有事跟你说。你也别说你不饿，我知道你没吃早饭，不然这时候你也不会出来找吃的。你就跟我走，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说完拉着陆延生就走。
陆延生被他这一串话给搞蒙了，他怎么知道我上午没？他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他怎么知道这么多？一脸懵逼地被宋烨诚带到了学校外面的一家西餐厅，他到坐下来才反应过来，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宋烨诚。又环视了一下周围，此时不是饭店，所以餐厅里面没什么人。
“为什么来这儿啊？这不太合适，我们换一家吧。”陆延生在这里上了两年大学，就没进过这家店。一是因为他觉得吃西餐是一件挺浪漫的事，一般都是情侣之间才来西餐厅，一边享受西餐厅优美的轻音乐，一边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共进美食。第二个原因就是因为西餐厅的消费太高，而这家餐厅装修精致，连菜单都镶了个金黄金黄的边框，这不是自己这种普通学生能够消费得起的。
宋烨诚看着他笑了一会儿，才说到：“怎么不合适了？餐厅就是拿来给人吃东西的，难不成他还能说不让谁谁谁进来吃吗？”说着就叫服务员拿来了菜单。服务员拿来两份菜单，递给陆延生和宋烨诚。
陆延生看着菜单上的价格，好奇这到底是什么牛排能赶上他小半个月的生活费。宋烨诚已经点好了两份雪花牛排，又点了两份甜品，陆延生顺着看了看价格。好家伙，一个月的生活费，就这么没了！他礼貌地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坏了。
“延生，这家没有我想吃的那种，不过这个雪花牛排还不错，等下次放假，我带你去吃日料，我知道一家日料特别好吃。”宋烨诚两只手搭在桌沿，对陆延生笑着说。
陆延生不知道宋烨诚到底是想干什么，本来可以是互不相关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
当菜上上来之后，陆延生看着那块不大的牛排。哎，几口就吃掉了小半月的生活费，心里正感慨着。
“看什么呢？快尝尝，味道怎么样。”宋烨诚说。
陆延生拿起刀叉，切下一块牛排，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着。是我的嘴不敏感吗？真的和普通外卖牛排差别不大，哎，可能真的是我嘴有问题吧。陆延生一边咀嚼一边想着。
“怎么样？”宋烨诚问道。
“嗯，挺好吃的。那个，小宋哥，你说你有事跟我说，是什么事啊？”陆延生不想再去讨论牛排的事了。
宋烨诚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一脸认真地看着陆延生。陆延生看宋烨诚一下子严肃起来，自己也放下了刀叉，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事。
“延生，你说，要娶我当老婆，还算数吗？”
“你说什么呢，我我我···我那时还小···我都说过了······”陆延生放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握成拳。
“我知道，你是小时候口不择言，可是我当真的，我记了5年的。”宋烨诚站起身，绕过桌子坐到了陆延生旁边，抓住陆延生紧握的双手。
“小宋哥，你···你你你···干什么？你放开我的手，被人看见了。”陆延生一边推开宋烨诚，一边紧张地左顾右盼，好在现在餐厅里并没有其它人，他们又坐在角落的座位，没人看见他们。
“延生，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宋烨诚盯着陆延生因惊恐而睁大的眼睛。
“你是？”陆延生连挣扎都忘了，定定地看着他。
“是的，我知道你也是，所以，跟我在一起，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好吗？”宋烨诚又紧了紧手中陆延生的手。
陆延生努力使自己疯狂跳动的心平复下来，然后慢慢抽回自己的手。
“我···我们···才认识一天，你这样会不会太···”会不会太快了，陆延生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这个人为什么找他，这个人就说要和他谈恋爱？
“谁说才认识一天？已经5年了，你走后，我住了一周的医院，出院去了你说的地址找你，可是那天我等了一天你都没有出现。第二天我就开学去了学校，我读的寄宿学校，直到寒假才回来，当我再去找你时，你们邻居说你们家已经搬走了。”
是了，他的户口那时不在铜川市，而是在乡下老家，所以他的小学只能回乡下去读，后来读完了小学把户口办回了铜川市铜陵区远宁小区栋-，和父母的户口一起，并在铜川附中读完了初中和高中。那时候，他来找过自己吗？
那时候，他似乎还跟父母哭闹，说小宋姐姐来了会找不到他。所以，真的来了？真的找不到他？
陆延生低着头，似乎有些愧疚。“我···小时候户口和爷爷奶奶在一起，所以只能回户籍地上小学，所以······”
“但现在你回来了，延生，我喜欢你，你让我陪着你好吗？”宋烨诚双手捧着陆延生的脸，让他抬起头看自己。
“牛···牛排···要冷掉就不好吃了。”陆延生的脸因为被宋烨诚捧着，嘴巴微微撅了起来，说话时淡淡的唇微动，让宋烨诚恨不得咬上一口，但他忍住了。
“延生，答应我。”
“···好···答应你，快回去吃吧。”陆延生说完迅速打掉脸上那双大手。低着头切牛排。
宋烨诚“哈哈”一声笑出来，对着陆延生的脸就来了一口。然后迅速坐回了对面。陆延生脸都红成了猪肝色。自己怎么随随便便就答应了？我这是怎么了？可是现在反悔是不是特别不礼貌啊？怎么办？
脑子还没跟上节奏的陆延生皱着眉，低着头。突然就发现，一个大盘子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的盘子却被陆延生拿走。陆延生笑着说：“切好了，吃吧。”
“啊？我自己会切的。”陆延生看着眼前被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牛排。
“作为你的男朋友，我就应该为你做的，嘿嘿嘿。”宋烨诚宛如痴儿搬得笑声把陆延生也逗笑了。两人一边笑，一边吃牛排。
管他呢，已经答应了，那就这样吧，有个对象，也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