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1-02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秋逸宁 主角：晏星沉 狄川河
晏星沉死了。生理意义上的死亡，按照人类世界的标准，他已经死透了。
但……此时的他又好像没死。
睁开眼睛的时候，晏星沉有些迷茫。他还记得自己刚刚明明是在家擦玻璃，然后从十五楼摔了下去，下落的过程中他的脑子里倒是没有过多的念头，只是在想，晚上说好的要吃佛跳墙，这下吃不到了，有点遗憾。
再然后，就感觉到一阵剧痛，再再然后……他就出现在这里了。
“醒了？”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晏星沉眨了眨眼睛，又动了动身体，然后坐了起来。身体上没什么疼痛感，行动也挺灵活，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用怀疑，在你之前生存的世界里，你已经确实死了。”
晏星沉循声看过去，发现声音是不远处一个高背转椅上的男人发出来的，待椅子转过来，那男人面对着晏星沉之后，某些人愣了一下。
“你是……狄总？你也死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晏星沉是认识的。之前晏星沉的职业是保险业务员，业绩时常垫底，但每次考核都能惊险度过。某次公司年会时，董事长接见了几个销售精英，但同时还要见一见他这位万年吊车尾。
用领导的话说，董事长也有些感兴趣，他到底是怎样在每一次业绩考核中都能保住饭碗，而且还确确实实是在陌生客户身上出的单。
那位董事长，姓狄，和现在晏星沉眼前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
……
烈日正盛的午后，本应人来人往的商业街此时也显得不那么热闹，午休的上班族们宁愿猫在空调房里喝冷饮，也不愿意走在阳光下接受太阳的考验。
但是，有一个人却是个例外。
他个子不高，身形看起来稍稍有点单薄，白白净净的一张脸也是巴掌那么大，一副墨镜就能遮去一大半。
说他例外是因为，在这种阳光灼人的大中午，光脚踩地都会让人觉得烫脚，他却大大咧咧地坐在喷泉池沿上，身穿短袖短裤，裸露着白得反光的一双手臂一双小腿，仿佛一点都不觉得晒。
最让路人觉得奇怪的是，这个小个子男生一会儿在沉思，一会儿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他没有戴耳机，手里也没拿着手机，周围更是没坐着其他人，但他却像是在和谁对话。
神神叨叨的，怕不是个神经病？
不明所以的路人们都自发离他远远的，万一神经病突然发了狂，他们可不愿意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阿汤啊，他们好像都躲着我走？为什么？”在太阳底下暴晒的青年慢悠悠地晃着腿，刚刚结束一段回忆的他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哪里不对劲。
“请叫我Tom。”这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声音并不是周围任何人发出来的，而是直接出现在了某人的脑海里，“编号RZ1018号天寰代理人，晏星沉，我需要提醒你，你和我对话只需要用意念即可，不必用嘴说出来。”
“可我不是不习惯嘛。”名叫晏星沉的小个子青年又对着空气说了句话，成功引起了路人侧目，并且被人家用疑惑的目光看了好几眼。
“……”晏星沉默默叹了口气，心想着，做人真麻烦。
“工作合约都已经签了，你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所以再麻烦也要忍耐。”作为相当于人类世界AI的系统工作人员，Tom算是相当人性化的，还会陪工作绑定对象聊天。
“唉……好吧，我尽量去习惯在脑子里和你说话。”
到现在为止，晏星沉都处于一种，“很迷茫，但迷茫也没什么用，不如走一步看一步”的状态。
突然死而复生，突然接到莫名其妙的任务，突然被绑定了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系统，晏星沉感觉cpu已经过载，不如还是先摆烂吧。
“好的。再提醒你一下，我们来到这里是有任务的。”Tom是很尽职尽责的，他不太能理解晏星沉的心绪，并且对于晏星沉这种不大积极的状态不是很赞同。
“行，工作，完成任务。”晏星沉终于站了起来，离开喷泉池，背着阳光把墨镜往下移了些，露出了眼睛，等有人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忽然伸手拦了一下。
被拦住的是一个比晏星沉高出将近一个头的彪形大哥，面上带着几分凶相。大哥本来是有些恼火被莫名拦了一下的，但是看着这条细白的手臂，以及手臂主人那双清澈的小鹿眼时，火气立刻就消下去了五分。
大哥甚至还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显得那么凶，并且主动开了口：“你有什么事吗？”
晏星沉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用非常平直的语气问，“买保险吗？”
“……”大哥一阵无语，重新板起了脸，冷酷道，“不买。”
随后大哥便不再理会晏星沉，扬长而去。
Tom也是一阵无语，“我判断你有消极怠工的嫌疑，容我再次提醒你一句，《天寰保险代理人工作守则》第三条规定，代理人如出现消极怠工行为，影响工作进度，甚至导致任务不能完成的，系统会做出实施C级处罚的裁断。”
晏星沉颇为无辜：“我哪有消极怠工？我不是问他要不要买了吗？是他不愿意买。”
Tom哽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做出了反应，“你以前也是这样做销售的吗？”
“啊……那不是。你觉得我应该用以前的方法吗？也不是不行。”晏星沉整理了一下衣服，摘掉墨镜，然后走到一家商店外靠着墙坐下，双臂环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
Tom：？
没过多久，一位穿着打扮看起来很低调奢华的女士刚要走进商店，晏星沉就抬起了头，眨了眨他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小姐姐，能帮我个忙吗？”
Tom：……
这位女士保养得虽然很好，但看年纪至少也有50岁了，这一声“小姐姐”喊得她心里舒坦极了，面上自然也是和颜悦色的，“什么忙呀？”
“我是卖保险的，这个月业绩不好，小姐姐可以买我一份保单吗？”晏星沉的面相本就显年纪小，眨巴眼睛的时候更是有种单纯无辜的感觉，很容易激发出人的母爱来。
这位女士也不能免俗，非但没有反感销售行为，还特意问道：“是什么样的保险呀？姐姐已经有很多保险了，没有用的可不能买呢。”
晏星沉表情很真诚，话说得也很真诚，一双亮晶晶的小鹿眼扑闪扑闪地看着女士，“我的这个保险您一定会需要的。”
说着，晏星沉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一份电子文件，再把手机递给这位女士，“我们的保险不收取现金，后续也不收费。这是投保须知，后面还有保单内容，您看看。”
“唔……”女士看了看晏星沉给她的东西，提出了疑问，“天寰保险……小朋友，你们是不是做电视节目的呀？”
晏星沉摇了摇头，“是真的。如你所见，普通意义上的保险公司不会明知有风险还要承保的，但我们是专门为有风险的人开设保险。”
女士显然没太当真，只当晏星沉是做节目或者做活动的但又不能明说，于是笑了笑，全当是个玩笑，“好吧，这保单只签名字就可以了吗？你们真的不收钱，也不要我的个人信息吗？”
晏星沉点了点头，把电容笔递给了女士，“是的，只签名字就可以了。”
女士接过电容笔，在屏幕上保单页面的签名处随便签了个假名，然后把手机还给了晏星沉，“好啦。姐姐还要去买东西，拜拜哦。”
晏星沉站起身，礼貌地点了点头，“再见，小姐姐。”
转身进店的女士没注意到的是，她把手机还给晏星沉的时候，原先的签名就已经变成了她的真名，一个微型的光点也从手机上飞出，接触到她的额头之后消失不见。
当然，这个光点只有晏星沉能看到，当前环境里的所有人都看不到，也感受不到。
“……”旁观到完整经过的Tom一时间有点看醉了，沉默了很久才道，“你以前……都是这样卖保险的吗？”
“大部分的时候是，所以我业绩不怎么样，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有爱心的。”
Tom想说，其实是这样好糊弄吧？
“保险不是个会害人的东西，大家都会需要，但我又没有口若悬河的本事，不像其他业务员那样能说会道。好在我还有张人畜无害的脸，就只好稍微出卖一下色相了。”晏星沉点开手机屏幕上的保单页面，询问Tom，“这样就可以了？”
“是的，保险已经生效了。”Tom回答完之后，还是多提醒了一句，“但是这一单能接收到的能量值很低，在这个世界里你需要把能量槽和霉运转换槽填满才算完成任务，才可以离开。”
晏星沉的视野边上出现了两个类似游戏里的人物状态条一样的东西，仿佛血条和蓝条。只是这上面的红条备注是“精神与情感波动能量值”，蓝条的备注是“霉运转换值”。
而当前，红条的进度显示是“1.3%”，蓝条的进度则是“0%”。
晏星沉沉默了片刻，然后才无力道：“狄总不是说第一个任务他会帮我的吗？他人呢？”
“稍等，我查询一下。”Tom的效率很高，很快就给出了结果，“狄长官他现在就在前方100米处右转，对面的那栋大楼里。”
晏星沉仰头的时候被阳光晃了一下眼，于是还是放弃了寻找，“那是个什么地方？”
“橙次方娱乐，一家传媒公司。”
“狄总在那里做什么？”
Tom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如实回答：“当经纪人。”
“……？”晏星沉的表情有一瞬间空白，呆滞道，“啊……挺好。”
Tom继续道：“要去找他吗？”
“去，去吧。”晏星沉再次抬头看了看四周的高楼大厦，认命地迈步朝着那边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