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甜饼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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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厨房的锅里煮着汤面,袅袅的白雾扑在玻璃窗上,鲜美的香气顺着半开的门流淌到客厅。

方南纪悄悄推开门,眨眼盯着锅里已经微微沸腾的骨汤面,奶白的汤色,里面滚着鲜亮的绿叶,手擀面薄薄的边缘被煮到半透明……

“咕咚。”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原本背对着方南纪整理料理台的周故转过身,轻轻挑了下眉,一点儿也不意外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啧。”这人摸了摸方南纪的头,仗着身高,居高临下的俯视方南纪,语气里带着点嫌弃

“怎么这么黏人,嗯?做个饭也跟过来。”

“没,没有……”

虽然已经一起住了快三个月,但方南纪还是有点怕这个哥哥,此时被误会了也不太敢解释,只把头底下去,露出来黑发里的一对泛红耳尖。

……才没有黏人,他只是饿了而已。

骨汤面很快被端到桌上,浓郁鲜美的汤汁裹在劲道柔韧的手擀面上,入口顺滑,骨汤熬出的醇香里又完美融合了淡淡的菌菇香味。

方南纪尝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一口接一口,埋头苦吃。

桌对面的周故倒是没急着动筷子,还穿着刚刚的围裙,细绑带系在白衬衫上,勾勒出锻炼良好的腰部线条。

袖口挽到手肘,此时就双臂撑在桌边,看着方南纪吃饭,忽然无端想起来自己家原来养的一只小狗。

简直一模一样。

就差一条摇来摇去的尾巴了。

无意识的微微弯了弯唇角,他又忍不住伸手去拨弄方南纪的头发,“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一直以来,方南纪都知道周故不太待见他。

也是,大概没人会很欢迎自己家里的不速之客。

方南纪是被周故的父母捡回来的。

周家爸妈都是地质勘探学家,几个月前进山考察时意外迷路,被方南纪遇见,带回自己那小破屋里住了几晚。

夫妻两人感激之余又觉得奇怪,“小纪,你父母呢?出去打工了吗?”

怎么留个才十六七岁的孩子自己在家。

“没有。”时隔太久,方南纪提起父母时已经感觉有点陌生,他把柴火烧的更旺了点,抿了抿唇,“都去世了。”

方南纪好像天生就命不好,出生在这样的小山村里,上初中时又没了父母,靠着村里百家饭长大,日子过得紧巴巴。

一身校服是最好的衣服,平时吃的也潦草,明明是正长个子的年纪,却比同龄人矮了半头,看着也瘦弱。

周家夫妻心软,想着自己儿子也没比方南纪大多少,商量之下,就把人带回了家,决定资助照顾方南纪到大学毕业。

周家父母工作很忙,整个家里通常只有方南纪和他们在本地上大学的儿子周故。

当了十九年独生子,周故不太待见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便宜弟弟,看方南纪很是不顺眼。

方南纪原本也打算知趣的不去打扰这个哥哥。

但他第一次吃到周故做的饭就彻底沦陷了。

没别的,就是太好吃了!

其实周故的做饭水平也就是水平线之上,但对于从小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方南纪来说,已经算是人间美味了。

小可怜生怕和哥哥搞不好关系,万一周故以后做饭不给他吃了怎么办!

可是他也没什么能报答的,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对周故好,比如平时争着给哥哥端茶倒水切水果。

就算没什么要做的,也得隔一会儿就悄悄偷看一下哥哥,观察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周故最开始有点不适应,嫌烦,把便宜弟弟拎远点,但没几分钟就又能看见方南纪小心翼翼的眨着眼看他。

心里就忽然软了一下,原本打好腹稿的教训也说不出口,在舌尖绕了半天,只化作干巴巴的一句:“怎么这么黏人啊。”

晚上一块儿看电视时,有个男女主角吃雪媚娘的镜头,方南纪微微睁大双眼,腰也坐直了点。

屏幕里,雪白的点心团子被盛在漂亮盘子里,水果和奶油馅料撑的饱满,甜美的香气仿佛要溢出来。

他又开始忍不住咽口水。

想吃。

身边的周故瞥过来一眼,没说话,但第二天去超市时还是把糯米粉丢进了购物车。

他做点心时,方南纪就跟个小尾巴一样,一会儿给他挽袖口,一会儿又帮忙炒糯米粉,完全没发现自己脸上被蹭的白乎乎好几道。

周故看了看,心痒,手也痒,忍了忍,还是伸手过去摸了把。

这段时间被方南纪长了点肉,软软的,还挺好摸。

被哥哥这么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吓到,他抬头看周故,脸上的粉还没擦掉,像只草丛里受惊的兔子。

可是见周故一脸“理直气壮”,他也只好低下头,把注意力放回还没完成的点心上。

方南纪并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只看着周故在糯米团里加了黄油,新鲜奶油打发好,又切了家里的芒果和草莓。

直到薄薄的面皮里盛满甜蜜馅料,包成饱满的团子,盛在蛋糕纸里准备放进冰箱时,方南纪才反应过来,这是昨晚电视上的漂亮点心。

他怔怔的,对着已经关上的冰箱门发愣,眼圈有点发热。

这种连吃什么东西都有人上心的日子已经太久没有过,硬要追溯,他只能想起面目已经开始模糊的爸爸妈妈。

但哥哥带来的感觉又完全不一样,方南纪描述不出来,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像那些糯米团子,被甜甜的馅料装满,就快要溢出来。

“看什么呢。”

周故解下围裙,洗干净了手,垂眸看他,“冰一下,等会儿再吃。”

说着,用还湿漉漉的手指把人脸上的糯米粉抹掉。

“脸怎么这么烫?”他皱眉问,“不舒服吗?”

“没有不舒服。”

方南纪也抬手去摸自己脸上的水痕,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周故,又帮忙把哥哥的袖口放下来,语气里有不自觉的依赖和喜爱,“谢谢哥哥!哥哥你真好。”

周故一脸早就习惯了的无所谓表情,揽着方南纪的肩把人往外带,“知道了,出去等吧。”

在方南纪捧着雪媚娘吃的满脸奶油时,周故看着他,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便宜弟弟这么乖,这么听话,天天黏着他,一分钟都分不开。

平时他做的饭都不舍得剩一口。

所以,因为外貌条件不错而从小被人追着表白的周故很理所应当的觉得

方南纪该不会喜欢他吧?

啧,麻烦,这可怎么办?

他想着,完全没留意自己弯起来的唇角。

自然的伸手把方南纪嘴角的奶油擦掉,换来了便宜弟弟笑着的道谢。

深深的小酒窝一下子就砸到了周故心里。

笑的这么甜,肯定是喜欢他。

便宜弟弟麻烦死了。

于是又开始新一波的表面嫌弃,心里暗爽。

大概是因为雪媚娘吃的有点多,方南纪晚上躺到床上就开始感觉隐隐约约的胃疼,原本想忍一忍,出去倒热水时却被周故发现,大晚上的被拉去了医院。

原本以为是因为糯米不好消化,但检查下来,却还发现了他以前营养不良吃了上顿没下顿时落下的胃病,幸好发现的早,还不算严重,只用做个小手术。

医生安排了手术时间,叮嘱未来一段时间只能吃清粥小菜。

方南纪几乎是瞬间就沮丧了下来,眼眶发红,眼泪要落不落的。

不能吃好吃的,对他来说太折磨了。

从来没见过他哭,周故吓了一跳,以为方南纪是害怕,难得软下声线,轻声哄他

“没事,乖,也算是因祸得福。”

早发现早治疗嘛。

眨着眼泪花花的方南纪一心沉浸在只能吃白粥的噩耗里,抽噎着哭腔,

“……什么德芙?”

因为要照顾现在的小病号方南纪,周故在平时饮食上下了功夫,尽量把清粥也做的好吃一些。

方南纪尝了以后,更崇拜哥哥了,眨着星星眼看周故。

两人都有意和对方待在一起,整天黏糊着,亲密度也直线上升。

太久没有这样亲密关系的方南纪对现在满意的不得了,觉得哥哥太好了,好想好想和哥哥永远这样在一起。

周故倒是先耐不住了。

他总是纠结的想,方南纪应该是很喜欢他的吧?怎么还不表白啊!

等来等去,他决定旁敲侧击一下。

“咳,小纪,你有喜欢的人吗?”

哥哥怎么忽然问这个?方南纪不明所以的摇摇头,他开窍晚,以前最大的烦恼就是吃饭和书费,从来没思考过这种问题。

“没有?”

周故挑眉,怎么可能没有。

“没事,你说吧。”他伸手摸了摸方南纪的头发,谆谆善诱,“我不会生气的,还会……”

“真的没有。”

方南纪打断他,语气坚定。

是真的没有啊,方南纪感觉现在和哥哥一起相处就挺好的,没有想要喜欢什么人的念头。

周故整个人愣住,垂在身边的手蜷起又放开,怔怔的说不出来话,无力感与难过从心脏四散。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在自作多情,还满心欢喜的把整颗心都放进这段幻想关系里,期待着能够在一起。

可悲的是,即使现在知道了方南纪不喜欢他,他也收不回来了。

再开学,方南纪就是高三了。

这几个月以来,因为基础太薄弱,周家父母给他找了家教,一直是在家里补课。

临开学前,夫妻俩回来了一次,饭桌上偶然问到,“小纪是打算回学校还是继续在家学呢?我和叔叔都支持你自己的决定。”

方南纪没有犹豫,“阿姨叔叔,我想继续在家里。”

他没想太多,只是单纯的不想离开周故。

原以为哥哥也会一样舍不得他,但一直保持安静的周故却忽然道

“高三了,回学校更好一点吧。”

“……这样吗?”

方南纪没来由的失落,垂眸看着碗里的饭,低声道:“那我听哥哥的。”

学校是周故找的,即使心里难免怪方南纪是个天然撩又不负责的小渣男,但还是尽心尽力的选了所有重点高中里,饭最好吃的一所。

新学校环境很好,尤其是餐厅,种类多味道好,专门请了出名的厨师,比周故做的好吃多了。

但方南纪端着餐盘,却觉得味同嚼蜡,往日里最喜欢的美食现在引不起半点胃口。

桌对面的同学奇怪道,“怎么了?挺好吃的啊。”

方南纪失落,“没有我哥哥做的好吃。”

他想吃哥哥做的饭,已经不仅仅是因为好吃,还因为做饭的人是哥哥。

他迫切的想念骨汤面,想念雪媚娘,想香气四溢的厨房和灯火明亮的餐桌。

他想见到周故。

一万只蝴蝶在他少年的心脏中振翅。

厨房暖灯下,人间烟火里,所有的美食只有出自哥哥的手才有意义。

好不容易等到周五,方南纪背上书包就往校门口跑,脑中计划着一会儿回家的地铁路线。但猝不及防的,在门口撞见了周故。

明明才五天没见,方南纪却觉得,他已经很想很想哥哥了。

“谢谢哥哥来接我!”

他冲过去,拉住周故的手。

周故轻轻挣了一下,没挣开,也就随着方南纪拉了。

反正也不是真的想挣脱开。

他还要维持自己那点已经不剩什么的自尊心,明明在校门口等了四十分钟,还嘴硬:“顺路而已。”

方南纪不管,是不是顺路都很开心。

回家路上,方南纪抬头看周故,认真发问,“哥哥,如果我喜欢一个人,向他表白的话会成功吗?”

喜欢一个人?!

周故的脸色立刻沉下来,提着方南纪书包的手指尖用力到发白,深呼吸了一下,把嫉妒和心酸压了又压才开口

“会的吧……”毕竟方南纪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他又徒劳的阻止,“但是你现在还得学习,所以最好先……”

不过方南纪已经没有再听了。

他们到了家门口,方南纪快走了几步,先跳到了门前的矮阶梯上,转身看着哥哥,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

鼓起了勇气还是显得小心翼翼,“那,哥哥,如果我喜欢的人是你,也会成功吗?”

“……什么?”

周故轻蹙眉头,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把这句话翻来覆去掰开了揉碎了,才敢确定,就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他深呼吸一口,忍不住,把书包挂在栏杆上,伸手将人拉进自己怀里,沉默的紧拥了好几秒才回答

“不用怀疑,当然会了。”

求之不得的宝贝,自己跳到了他掌心里,当然是捧着还来不及。

在一起以后,周故深深了解了小男朋友的吃货属性。

表面上对那种“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先抓住他的胃。”的说法嗤之以鼻。实际上又天天研究菜谱,琢磨着怎么把厨艺更提升一点。

有时候他在厨房久了,方南纪就会过来把围裙和菜谱丢一边,拉着他的手带他出去。

“哥哥不要做饭了。”

“怎么?不愿意吃了?”

周故垂眸看他,眼神危险,这才多久就腻了?

“才不是!”

方南纪笑着反驳,深深的小酒窝又出现,“我是说,哥哥不用总是想着怎么把菜做的更好吃。”

“我喜欢哥哥,所以只要是你做的,都最好吃。”

周故的心软的像一滩水,抱着人亲了亲。

我也最喜欢你了。

喜欢到四季黎明,炉火黄昏,都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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