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掉马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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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从市总局到东区,要么走隧道,要么走跨江大桥,可不管哪种走法,早晚两个上下班高峰,都堵的你没脾气。

宽敞的四车道,到了江边,无论下隧道还是上大桥,都萎缩成了两条,形成了个窄长的喇叭口,只能耐下性子,一点一点往里蹭,就算打开警笛也别指望会有车让你,再说了,想让也没地方让,弄个不好反而容易引发交通事故。

苏妮侧身坐在副驾驶位上,拿着平板不停的刷,“领导,分局那边把此案的现有资料发过来了。”

“哦?”段子凡捏着鼻梁边揉边说,“那就念念。”

“死者,夏岚,女,刚满十九周岁,一年前来本市打工,生前是案发地附近一家连锁便利店的店员。死因是坠楼。今早四点四十分左右,在万客来宾馆侧门地面上,被一扫街的清洁工发现,110接警电话是五点零一分,”

霍星云打断苏妮的话,“为什么报警时间和发现尸体时间相差了二十分钟?”

“别急么,我正要念到呢。清洁工扫地的时候,把手机钱包都锁在了附近休息站的更衣箱里,那个时间街面上又没有什么人,他只能回休息站找电话,”

霍星云再次不解地打断,“可是,尸体不是在那个什么宾馆门口发现的么?他为什么不去宾馆里借电话?”

“难不成,那家宾馆有什么问题?”段子凡在后排淡淡的开口问。

苏妮立刻拍马屁,“不愧是聪明睿智的段队,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在您英明伟大的领导下,何愁此案不破?”

段子凡嘴角上翘,“乖闺女,快给你星云弟弟答疑解惑吧。”

“是,父上大人。”苏妮手指在平板屏幕上轻轻上滑,“那清洁工说,宾馆的正门当时从里面锁上了,他推了好几下都没推开,趴在玻璃上往里瞧,也没看到值班人员。侧门倒是开着,可连接的走廊黑乎乎的,他听说人刚死时,鬼魂就会躲在死去地点附近的阴暗处等鬼差来带走她,那个时候天边已经蒙蒙亮了,万一牛头马面不方便勾魂,那个女鬼还躲在走廊里没被带走怎么办?”

到也说的过去,人收到惊吓后,下意识地就会往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跑。

“继续。”段子凡闭起眼睛靠在椅背上,言简意赅的发出指令。

“死者身上没有发现任何随身物品,如果不是因为附近的居民认识她,几经周折后找到了和她一个出租屋的女孩子,现在可能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霍星云眼疾手快的在车流中穿插,就这样也不耽误他讨论案情,“看来死者住的地方离案发地不远。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认定她不是死于自杀么?”

如果仅仅是自杀案的话,不太可能案发后三个小时就由他们市总局刑侦队插手调查。

后排的段子凡眉头微微蹙起,想起章局长对他说的话,睁开眼睛不急不躁的开口解释,“是自杀还是他杀,我估计分局那些人还没法那么快得出定论。只不过,死者身上穿着红色连衣裙,很符合几个月前落网的红衣少女杀人狂魔挑选目标的口味。发现死者后,很快就有人将拍摄的小视频传到了网上,引发不少不负责任的猜测,虽然网警进行了及时的干预和删帖,但恐慌情绪已经蔓延开。所以,这个案子市局领导非常重视,责令我们一定要尽快查清楚,到底是巧合还是漏网同伙或者模仿作案,给市民们一个明白的交代。”顿了一下,又加重语气叮嘱道,“你们等会到了后,多观察多收集少说话,把主动权先放到东区刑侦支队手里,看他们如何即兴发挥。”

霍星云不动声色地从后视镜看了眼段子凡,才问苏妮,“是广兴支路么?”

“对。”苏妮将案发地定位地图扩大,给霍星云指路,“下桥后第二个路口向右转,右转后再往前开两个路口,案发地在我们的左手边,所以你要在第三个路口掉头。”

霍星云想了想,“酒吧一条街斜对面?”

“对。”苏妮没来过这里,不过地图上对酒吧一条街有标注,再次放大地图,三维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名称吓了她一跳,“嚯,这里的小宾馆怎么这么多?连名字都没听过,这里也不靠近出海出市的交通枢纽边啊?”

霍星云露出一脸坏笑,“你怎么不看看对面是哪儿?酒吧一条街,约炮的最佳场所。”

苏妮露出恶心到的表情,“那贺局他们就不管管?眼睁睁看着龌龊事在眼皮子底下发生?”

“知道前一个东区局长怎么离开的么?知道为什么章局一定要把自己当年的得力部下从特警大队调去担任局长么?贺局就算再厉害,也是单拳难敌众手。东区的问题,可不是一天两天的。”霍星云尽量挑能说的说。

段子凡沉声补充,“所以,这次案件的破获过程,正好给了我们一个近距离接触和观察他们的机会,谨记我刚才说过的话,千万不要暴露出来我们的实际目的。”

话音刚落,霍星云已经在第三个路口掉头。

案发地很好认,沿着马路停着两三辆警车,现场用黄色警示带圈了起来,尸体已经抬走,空留下水泥地面的人形轮廓。

贺局长不在,刑侦支队黄金虎坐镇,现场勘查已经进展到收尾阶段。

黄金虎,四十来岁,三角眼,蒜头鼻,皮肤黝黑,满脸横肉,要是不穿警服,比黑社会还像坏人,能止小儿夜啼的那种。

霍星云的车刚停稳,他就已经迎在车旁,忙不迭地亲自开门,也不管段子凡愿不愿意,主动伸出汗渍渍熊掌似的两只手,合握在段子凡修长的手指上下摇动,“惊动了领导,是我们办事不力,管理不到位啊。”

段子凡强忍着不去擦手,维持着和风细雨的神情,“诶,黄大哥这说的什么话?谁的管辖地能不出来几件糟心事?”

黄金虎一听顿觉有门,忙冲着身后大呼小叫,“小赵,小赵,快给领导们拿几瓶水来,这么热的天,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喊完,又开始对着段子凡倒苦水,“你说说看,唉,原本一个简单的失足坠楼案,非要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往红衣少女连环案上带节奏。连累着你们大热天的还白跑一趟。要我说,国家就应该加大对这些网络喷子的制裁力度,抓起来判几年,就消停了。”

霍星云嘴角微微上翘,放低姿态请教,“不知道黄队长是怎么推断出,死者死于失足坠楼?”

黄金虎迅速打量了下眼前这个高大硬朗的年轻人,心中升起一丝鄙夷与不甘,不经意中带出几分教训人的口吻,“这还不简单。这是什么地方?酒吧一条街。一个年轻姑娘,大半夜的打扮的这么漂亮出现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别跟我说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儿。而且我们最近又在严打,很有可能昨晚她碰上了我们的突击检查,为了不被抓,偷偷上了楼顶。”

黄金虎说到这里,仰头手指楼顶上方,“她应该是想藏在水箱和顶楼栏杆的夹缝处,却不想天黑没看清,一下子掉了下来。”

段子凡偷偷给苏妮使了个眼色。苏妮心领神会的悄悄往宾馆里走。

霍星云一点都不在意黄金虎对自己的态度,恍然大悟的模样,让黄金虎生出几分得意,却听霍星云继续问道, “那约她来宾馆的男人,找到了么?还有,她不可能连手机钥匙都不带就出门吧?这些东西会去哪儿了呢?”

黄金荣猛然警觉,自己是不是被这始终眼含微笑的男人给带沟里了?擦了把额头渗出的汗,试图将刚才说出去的话往回弥补,讪笑道,“那个,法医刚才推断,她的死亡时间应该在晚上十点到凌晨一点半之间,而被人发现尸体,却是在四点四十分前后,过去了那么长时间,被什么不敢报案的过路人捡走了也不一定,是不?”

就在他全身戒备霍星云接下来的问题时,一个冒冒失失的瘦的像麻杆似的年轻人小跑到三人面前,对着黄金虎干巴巴地敬了个礼,不等黄金虎向市局刑侦队的二位介绍自己,已经崩豆子似得开口道,“报告黄队,死者胳膊上有几处淤青,初步推断是在昏迷或者刚死的状态下,被人从顶楼扔下来的。”

黄金虎被这突如其来的打脸,气得二佛生天,“你瞎说什么?无凭无据,可不要胡说八道!”

瘦高年轻人被这劈头盖脸的斥责吓呆了,加快语速,不换气的解释,“尸体上方正对一排窗户,从二楼的窗户开始都安装了雨棚,如果死者不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坠楼,那一定会因为慌张而伸手乱抓,雨棚上一定会留下抓痕甚至因此损坏,可是我刚才站在检查了所有雨棚,都没有发现一丝的痕迹,这说明,有人为了不让死者撞到雨棚发出声响惊动房间里的人,故意把死者以抛物线状态丢下楼的。”

噼里啪啦一口气说完后,胸口不停起伏,显然是给憋坏了。黄金虎的胸口也不停的起伏,却是被这啪啪打脸的二愣子给气的。可当着市局刑侦总队队长的面,又发作不得,喘了几口粗气,才阴着脸道,“这么说来,韩冬,难不成你也同意网上关于红衣少女杀人狂魔作案的谣言?”

霍星云眼睛微眯,但段子凡好似无意飘向他的目光,却仿佛在他身上按下了暂停键。

韩冬满脸的诚惶诚恐,“那个谣言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呀。我怎么会认为是杀人狂魔干的呢?杀人狂魔都是分尸,坠楼这种死法,根本满不足了他的变态心理需求。再说,人不是已经被抓到了么?结案经过我还在内网上看到过,人赃俱获、脉络清晰,很值得我们学习。”

黄金虎还要发作,段子凡伸手制止,“韩警官看上去很年轻啊?刚参加工作?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但不要无凭无据的直接下结论,你刚才的那些推论,并不周密,不琢磨清楚了,就不要四处乱说。”

黄金虎三角眼一亮,以为找到了靠山,赶紧借坡下驴,不再继续纠缠下去, “段队,这里差不多了,我还需要回队里重组证据,您要不?”‘不’字拉了个长音。

段子凡微微额首,“你去忙,我们在附近再转转。多了解些情况,回去也好和局领导汇报不是?”

黄金虎正好也不想让他们跟着,了然地笑笑,客气几句,就钻进头里的一辆警车扬长而去。

见车走远,段子凡才似笑非笑地走向对着地上白色人形图发呆的韩冬,“你这人缘,似乎不怎么样啊?”

韩冬脖子一梗,语气略冲,“我是警察,又不是交际花。”

段子凡不以为杵,还是那么温和,“你,看到死者了么?”见韩冬不明所以的点头,他打开手里的平板,调出其中一张颈部特写,“死者脖子上这细细一道血痕,你也看见了么?”

韩冬继续点头。还是不明白段子凡的意思。

霍星云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笑骂,“刚才不是挺机灵的么?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你那番话其实是说给我们听的?装什么装?”

韩冬摸了摸鼻子,“照片只拍了一半脖子,是因为女死者脖子上的这道血痕,就只出现在这半边,另外一侧没有任何血痕。”

段子凡和霍星云互换了个眼神,这是典型的,项链从脖子上被扯下时留下的痕迹,而且,一定是死者生前所留,绝不可能是死后被顺手牵羊。

霍星云看着韩冬,“你是不是先看到了脖子上的这道血痕,才上楼察看每一层雨棚的?”

韩冬点点头,开始相信这俩人不是黄金虎之流的草包。

段子凡微微一挑眉。

“其实,黄金虎说的话里,也并非全然没有道理,”霍星云遥望沉寂的酒吧一条街,“一个女孩子,穿的这么漂亮出现在这样一个敏感地带,除非她是个安全意识极差的傻白甜,否则动机还真是不好说。”

苏妮从宾馆正门绕了回来,看了眼完全不懂回避为何物的韩冬,有些奇怪怎么自己刚离开一会,段爸爸的身边就多出个争宠的?

“有什么发现?“

见段队没有让外来物回避的意思,自己也不再犹豫,汇报道,“这家宾馆,基本到了晚上才有生意,来的大多都是对面酒吧一条街的客人,一般到了凌晨四点左右,老板会把正门设置成只能从里面打开的模式,然后回房睡觉。反正钱都是提前收好的,也不用交押金,房间里除了些洗漱用品,没啥可偷的。”

霍青云眼前突然浮现昨晚那道慵懒靠在车尾的身影,心里顿时又来了气,轻声对段子凡嘟嚷,“我早说了,那小子没你想的那么乖,他当时,指不定等着谁想干点啥呢。”

“听说了么?红衣少女杀人狂魔,又出来作案了。”

“前几个月的新闻里,不是说人已经抓到了么?”

“又有红衣少女被杀了?这下警方的脸可是被打的啪啪响啊,我咋没看到报道?”

“全被删了呗。早上六七点那会还有视频呢,幸好,我留着几张截图,诺,你们看。”

“哎呦,喵了个咪的,”

“完了,完了,咱公司刚上市的红粉青蛾系列,销量说不定会因此受影响,原本指望的大红包可能也泡汤了。”

“你可真是要钱不要命,都什么时候了,还只想着红包。我现在觉得心里毛毛的,这个案发地,就在咱们公司即将入驻的商厦旁边,”

眼角余光瞥到茶水间门口端着杯子的身影,连忙收住话头,磕磕巴巴打招呼,“颜,颜总。”

上班时间聚众聊天,还好死不死被老板抓包,十分心虚有莫有。另外两位女职员也跟着低头齐声‘颜总’。

颜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说出来的话却很是抚慰人心,“放心吧,这起案子肯定不是专杀红衣少女的凶手干的,那个变态已经伏法,我们要相信警方的办案能力。还有,大家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就算本季新款市场销售情况受到什么影响,也不会让付出努力的人红包受到影响。”

秘书室三人顿时心花怒放,她们颜总虽然不苟言笑,也不爱和员工亲近,但真如助理先生说的那样,好是好的不得了。再说了,面瘫又如何?配上让人喷鼻血的颜值,妥妥地禁欲系男神。

回到办公室的颜卿,轻轻按动鼠标,屏幕上那抹水红,在灰蒙蒙背景衬托下,格外醒目。

而此时,案发地万客来宾馆大堂,正上演着一出闹剧。

“不要脸的女人,老娘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出来勾搭男人。”

胖女人边叫骂边拽着年轻女子的头发,饶是年轻女人挣扎反抗,脸上还是被挠出道道血痕,疼的惨叫连连。

一个中年男人想上去劝阻,却被和胖女人同来的两个壮汉挡住身形,恶狠狠地推搡呵叱,“你小子胆肥了啊?忘了当初是怎么上门求我老叔将女儿嫁给你的了?我姐她跟着你吃了多少苦,你他娘的日子刚好过一点,就不知道怎么得瑟了是不是?”

中年男人顿时萎了,红着脸轻声解释,“我啥也没干,真的,我就是昨晚应酬多喝了两杯,这女的是人家塞过来的,我不好推,但我真的啥也没干,”

啪,一个大耳光子甩到中年男人脸上,“放你娘的屁,你带女人来开房,是为了纯盖被聊天的?”

四周围观群众哄堂大笑。

中年男人被打的倒退两步,撞到沙发旁的饮水机,倒下的饮水机又砸碎玻璃门,店老板跳着脚狮子大开口要求赔偿,被打的和打人的谁都不认为是自己的原因,没吵几句,本就有火的几人,迅速把战火升级成多方混打,场面如台风过境,相当混乱。

正好东区收尾的警察还没走,被脸上五颜六色的中年男人死死拽住,直嚷着要报警。要是平常,他们才懒得管这闲事,大声斥责一番,让当事人自行解决,可今天,有市局刑侦队的领导在旁边看着呢,求生欲十分强的带头警察大手一挥,全都带回警局处理。

韩冬也只能无奈地离开,却被霍星云伸手揪住脖领子,“你不看看,你们那两辆警车上还坐得下人么?坐我们车走,正好我们也去你们警局。”

韩冬扭头看看段子凡,见段子凡冲他一脸温和地点点头,这才乖乖跟着霍星云身后离开。

不知为什么,韩冬就是觉得一脸温和的段子凡,远没有举止粗鲁的霍星云好相处。也许,温和,是分很多种的,段子凡的温和,就好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在冲你微笑。

把闹事的人带上警车时,都以为随胖女人同来的两个娘家兄弟脾气冲,特意把他们跟另外两帮人分开,可谁知,精瘦精瘦的宾馆老板才是真人不露相。

别人上了警车进了警局,都会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唯有这位,嘴里一直骂骂咧咧个不停,污言秽语里,充分表达出他的中心思想:今天不赔钱,老子跟你们死磕到底。警察?警察也不能不讲理,啥玩意?说老子的宾馆不干净?你xx的再敢重复一句?老子有营业执照,老子符合卫生标准……

终于,失去耐心的警察啪的一拍桌子,“给我老实点!远的不说,就说跟你一起进来的那俩,你有没有核实过身份证件?不是夫妻不允许开同一间房,这个规定你遵守了么?信不信现在就让你停业整顿。”

所有不服,都被堵在了喉咙口,再张嘴,老板的口吻中带着讨饶的意味,辩解道,“那女的,不是和那男的一起来开房的。夜里十二点前后,那男的要我给他换房时,我还亲眼看见那男的是一个人走进新换的房间。不信,不信你问他。”说着一指蹲在角落里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擦着鼻血没听清宾馆老板说了些啥,但一旁老婆娘家兄弟却听清了,不但听清还脑子飞快地反应过来,拳头又朝中年男人身上砸去,“你他妈的不说是别人塞给你你不好推么?明明是你叫去的。”

精瘦老板也来了劲,“人绝对是他叫过去的,而且是在换了新房间以后。警察同志,这可怪不得我。”

段子凡突然来了兴趣,绕绕下巴,对霍星云使了个眼色。霍星云心领神会地架开再次挥舞拳头的娘家兄弟,指着中年男人,“你,跟我过来。”

进了独立审讯室的中年男人瘫软在椅子里,涕泪横流,“警察同志,我错了,我错了,我就是昨晚喝醉了一时糊涂,求你们千万不要让我单位知道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靠我那些工资,”

“行了,行了,”霍星云不耐烦的挥手,“叫你进来,是有些其他事情问你,你要老老实实回答,说的好了,就让你单独在这里做笔录,否则的话,现在就把你和你娘家兄弟关一起,让他们再揍你一顿。”

中年男人马上端正坐姿,紧张地瞪着绿豆眼看霍星云,就好像凭抢答决定生死的俘虏。

段子凡不紧不慢的开口,“你昨晚,是几点钟到的宾馆?”

中年男人咽了口吐沫,“是晚上十一点。我真的只是喝醉了,头又”

霍星云一拍桌子,“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别东拉西扯的。”

中年男人吓的一哆嗦,就听段子凡继续淡淡的问,“那你,为什么要在十二点前后换房间?”

“是有人在我楼上吵架,吵了十来分钟,还砸的乒乒乓乓的,烦的要命,所以,我才让他们给我换个房间。”

“吵架?是男还是女?能听清吵了什么吗?”

“好像是两男一女,但具体在吵什么,听不清楚,我还听见女人的哭声,当时以为是女的出轨,被老公捉奸在床了。”

段子凡看着他,温和地启发,“再仔细回忆回忆,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们的细节?”

中年男人十指交叉捻搓,似乎在用力的回忆,终于他抬头看向段子凡,“昨晚两个男的说的都是方言,因为有两句声音挺大的,但我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土话,电视上,也没听到过这种土话,就算站在我面前,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说的是啥。不过,那个女的,说的倒是普通话,我就听清两句‘求你’‘救命’啥的。”

霍星云一蹬眼睛,“都喊救命了,你为啥也不报警?”

中年男人讪笑,“那个,当时就以为是两口子打架,谁会管那闲事啊。毕竟,三更半夜去开房,也不是什么露脸的事。”

“那还有呢?”

中年男人皱紧眉头,一脸便秘表情,“真的没了,真的。我把老板叫来的时候,吵架声已经小下去了,但我担心等会又吵,所以坚持换到二楼靠街的房间。然后就一夜太平,直到,直到早上出宾馆的时候,被我老婆撞见。”低下头露出懊悔的表情。不过,他懊悔的,只是为什么不和年轻女人分开走,被抓了个正着。

“昨晚,你没有遇到警方的突击检查?”

中年男人摇头,“没有。”紧接着,语焉不详的补充,“我之所以选这家,就是听人说,这家是附近最安全的宾馆之一。可能,老板有些能量吧。”

段子凡和霍星云对视一眼,就在这时,苏妮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凑近段子凡耳边低语,“段队,和死者同屋的女孩,被带回来了。黄金虎被贺局找个理由调开了,他让我们先审。”

这是个瘦瘦的女孩,不知为何,清秀的五官上蒙了一层不健康的灰白色,枯黄的披肩长发也有气无力的垂在脸侧,明明二十岁的年纪,眼睛里却有着五十岁的沧桑。

女孩似乎很紧张,普通人因为朋友死了被带到警局,不可能不紧张。不过,这个女孩子似乎紧张的过了头。

“说说,死者,嗯,夏岚,是个什么样的人?”

女孩捏着手指头,声音轻的必须竖起耳朵仔细听,“她,她人很好,我们是一年前一起合租的。她跟我是老乡,我们在老乡会上认识的。那个时候,她刚到这里来打工,找到附近一家便利店收银的工作,我又需要有人分摊房租,她觉得这里不错,离上班的地方近,就搬过来了。”

“你说她人很好,怎么个好法?她有没有仇人?或者说,会不会有人因爱生恨?”

年轻女孩摇摇头,“她很和善,很温柔。有时候,我房租交不上,她都会帮我垫付,有好吃的,也会分给我一些。她有个男朋友,感情很好,虽然那个男的也只是个平面设计师,一个月不挣多少钱,可夏岚她还是为他拒绝了不少有钱男人的追求。”

“男朋友?“段子凡一皱眉,”他女朋友出事,他怎么到现在都没露面?”

“她男朋友回老家了。听她说,他男朋友准备回老家创业,前段时间回去做前期准备。”

“你有她男朋友的联系方式么?”

女孩点头,掏出手机调出通讯录,然后转向段子凡,“就是这个号码。”

霍星云记下号码走了出去,段子凡继续问,“那昨晚,她什么时候离开的家?”

女孩垂下眼脸,十指相搅,“我,我也不清楚。”

段子凡的目光变冷,“我建议你最好说实话,否则,形势将对你很不利。”

女孩被段子凡突然变脸给吓到了,支支吾吾的开口,“我,我昨晚出去,差不多一点半才回家,到家就睡了。夏岚住里间,我住外间,所以,我,我也是今天早上有人敲门,才知道她昨晚不在家。”

说到这,眼泪哗的掉了下来。

回市局的路上,苏妮好奇地问段子凡,“段队,你觉得,那个和死者同住的女孩子有嫌疑么?”

段子凡捏着鼻梁揉了揉,眉宇间有着藏不住的倦意,“她肯定有所隐瞒,但隐瞒的事应该与死者关系不大,否则的话,这女孩子的心机就深沉的可怕了。”

霍星云从后视镜中看了眼段子凡,“段队,你先眯一会。”说完,把空调温度调高,全然忘了副驾位上的苏妮,在阳光暴晒下,还需要那点冷气续命。

幸好,和早上来时不同,此时的跨江大桥一路畅通,二十分钟后,就在苏妮觉得自己跟烤肉只差一把孜然时,市总局大门出现在前方不远处。

霍星云看了眼后视镜,准备变道靠边,却发现一辆红色的高尔夫轿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车后,再看,肺都快气炸了,引擎盖上白色的彼岸花车贴,不正是那个他总想狠狠抽顿屁股的臭小子的车么?

霍星云把车在市局门前停下,颜卿的车也跟在后面停了下来。

霍星云一言不发打开车门,走到颜卿车边敲敲玻璃窗,车窗缓缓放下,他单掌撑在车窗上方,俯下身子,皮笑肉不笑,“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可以按跟踪办案中警务人员的罪名,把你抓起来?”

颜卿用看低等生物的眼神,瞅了他一眼,“是么?我怎么不知道,法律有关于‘私家车不得与警车同路驾驶’的规定?”

“那你知不知道,昨晚在酒吧一条街对面,有个穿红裙的女孩子被杀?死亡时间,正好是我们遇到你的那个时间。那个时间,如果我们没有遇到你,你准备去做什么?你为什么应酬完不立刻回家?还有,今天,我们刚从案发现场回来,你的车就那么凑巧跟在后面,颜总,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做为一家集团的总裁,能这么悠闲。”

“他是来接我的。”段子凡及时走过来解围。

嗯?霍星云有点懵,段子凡无奈解释,“我的车前几天拿去检修了,小颜今天顺路送我过去提车。是我给他的定位。”

霍星云有些尴尬的抓抓脑袋,这才想起来,段子凡的确好几天没开车,这两天都在蹭他的警车坐,他竟然没往心里去,所以,这才是一直得不到心上人回应的原因么?

“段哥,快上来吧。我在那附近的餐厅订了位置,正好一起吃个饭。”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在段子凡拉开副驾驶车门的同时,霍星云也拉开后车门钻了进去,坐定后才厚颜无耻道,“段队,现在修车门道可多了,我跟你一起去,正好帮你检查一下,是不是真的修好了。”

说完,全神进入戒备,等着颜卿说出什么刻薄的话,自己好立刻反击回去,不想,颜卿当他完全不存在似的,只说了句‘段哥,安全带’,就重新启动车子,向前开去。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霍星云搓搓手指,更想打这臭小子的屁股了。

于是,可怜的苏妮,就这么被遗忘在了警车里,眼睁睁看着自己不靠谱的队友坐上别人的车,连个招呼都不打的奔向了远方。

“我早上看到关于发现红衣少女尸体的视频。”颜卿的语调,让你搞不清他是在好奇心驱使下想打探点什么,还是仅仅想找个话题,不让车里的气氛过于尴尬。

段子凡看了他一眼,温和地问,“你对案发地附近治安情况比我们清楚,说说你的看法。”

“知道酒吧一条街为什么会开在那里么?明明交通不算便利,周围连个像样的餐厅都没有,可还是就算刮台风也阻挡不住每晚的客人?当然是因为,管的少,放得开。说句不客气的,酒吧一条街就是个销金窟,而围着销金窟的,则是贫民窟。由于市政建设根本不配套,没有好学校,没有大医院,没有成熟的商圈,动迁户们宁可把房子出租出去甚至卖掉,也要搬到西区居住,所以,那里基本上就是低收入外来务工者的聚集地,赚到钱的,会想办法搬离;熬不下去的,会选择离开。租客来来去去,确实给管理带来很大困难,很容易造成鱼龙混杂的局面,安全系数自然也高不到哪去。”

霍星云还是第一次听颜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不觉有些愣神,一直以来,他都认为颜卿就是个公子哥,看别人的眼神永远隔着距离,高高在上之中还夹杂着三分怜悯,让他格外不爽,忍不住针锋相对,忍不住恶语相加。

然而仔细想想,如果他真是那种骄奢淫逸的富二代,又怎能在十七岁时力挽狂澜?又怎能只用了五年时间,就把颜氏基业发扬光大?就算有强大的职业经理人团队,可他若无过人领导能力,恐怕也难以让那些精英们留下来心甘情愿扶持。

沉思间竟没发现,颜卿通过后视镜若有所思地瞅了他好几眼,似乎有些奇怪,这位平时特别喜欢针对自己的刺猬警察,竟然没在第一时间跳出来找茬。跟一个人斗嘴斗久后,突然没了回应,还挺不习惯的。

车内出现诡异的静默,还好很快到了订好的法式自助餐厅。时逢工作日,客人并不算多,却也没少到让餐厅偷工减料降低可挑选食材范围的程度。

早饭没吃,此刻又正值中午,霍星云确实饿了,一大盘子意面上盖着厚厚一层火腿烟熏肉,段子凡虽然没有他的量大,可也有荤有素搭配的颇有食欲,再看颜卿,绿绿的几片菜叶子上,摆着孤零零的三只大虾。

他难以置信的问,“你,中午就吃这些?”这里可是288元/位,288!花了288,就为了一堆菜叶子?有钱人的脑回路,也太与众不同了吧?

段子凡生怕两个人再呛起来,忙替颜卿解释,“这已经算多的了,你不知道,他基本不在外面吃饭,因为他有两样东西不吃,就是,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挑食之外,还挑环境,卫生条件差不吃,服务生长得丑也不吃。”

霍星云由衷称赞,“你能长这么大,全要归功于你的生命基因够顽强。”

颜卿的目光,却被段子凡不小心触亮的平板所吸引,上面是段子凡在车上看过的尸体照片。

顺着他的目光,段子凡刚想关掉平板,颜卿却开口说道,“子凡哥,这个女孩子,我见过。”

段子凡、霍星云齐齐抬头等待下文。

“昨天我偶尔路过酒吧一条街附近的便利店,她正好交接班完毕,准备下班回家,那个时候,是晚上九点半刚过。她身上就穿着这件红裙,所以,我有很深的印象,还特意多看了她两眼。”

尽管刚反思过自己是不是对颜卿有偏见,听了这话,不知为什么又心头火起,忍不住怼道,“颜总还真是会在女孩子身上下功夫。”

车上的别扭感瞬间消失,这个反应才对嘛,颜卿嘴角微翘开启嘲讽模式,“霍大警官难道不知道,我们颜氏的主打业务就是时装?啊,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毕竟我们的衣服,随随便便一件单品都在四位数以上。”

段子凡及时的咳嗽,让颜卿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他回归正题,“她身上的这条裙子,是我公司本季的新款,属于红粉青娥系列,就算有vip会员卡,打八折也要三千多。”

虽然知道自己又冤枉了颜卿,可还是忍不住口是心非地质疑,“哼,说不定人家买的是某宝仿款呢。一条破裙子,又不是什么高科技。”

颜卿再次用看低等生物的目光,怜悯的原谅了这个无知者,“如果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现在打电话让法医检查一下衣服的商标,我们的商标内藏有最先进的防伪标志,手机扫描后去官网上验证一下,就知道我有没有,把山寨货错认成是自家的正品。”

段子凡及时打断两个人的剑拔弩张,“你在暗示我们,这个女孩子大半夜穿着超出实际经济能力的漂亮裙子,很可疑?”

颜卿摇头,“不,这正是她身上的违和之处。她昨晚是素面朝天离开的,原本我以为,可能是因为便利店的环境不利于化妆,可是,你们看尸体脸上,也完全不施粉黛。这点,太不符合年轻女孩子的心理。都花钱买这么贵的裙子了,都在晚上穿这么贵的裙子去约会了,怎么可能不化妆呢?”

完全不谙女性心理的霍星云,脑子里已经晕成蚊香,段子凡倒是明白了颜卿的意思,“你是说,她穿这么漂亮,不是为了去吊凯子,也不是为了去会情郎,更不可能是和闺蜜出游?”

颜卿点头,“对,我认为,她更像是去会见一位很重要的,让她尊敬的长辈。年轻女孩只有去见长辈的时候,才有可能选择素颜或淡妆,而这位长辈的经济实力和家庭背景一定不俗,所以她才会尽可能衣着得体,以免被人看不起。或者,也许这条裙子,就是那位长辈送给她的,这样一来就更解释的通了。”

霍星云马上反驳,“真如你所说,是去见什么重要的有身份地位的长者,为什么却会在那种‘15元一小时’的宾馆见面?”

颜卿无所谓的耸耸肩膀,开始剥虾壳,“我只是随便谈谈我的看法,破案,当然是你们警察的事了。”

下午,回到市局刑侦队的霍星云很是不解,为什么苏妮一看见他,就鼻孔朝天十分鄙视自己的模样?于是笑嘻嘻地调侃,“哎,女孩子可不能这样,很丑的知不知道?会嫁不出去哒。”

苏妮回以大大的白眼,傲娇的抬着下巴,冷冷地说道,“刚才,在你和头儿私奔的那段时间里,我查了一下上午审过的那位死者的室友,我发现,这个女孩儿底子不太干净,有一次因卖淫被抓的经历。她跟我们说,她在一家广告公司担任行政文秘工作,可经过核实,她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被公司辞退,原因是经常旷工。”

霍星云了然道,“难怪她死也不肯说,自己晚上到底干嘛去了。”

段子凡拿着手机走出自己办公室,“黄金虎刚才来电话,要求拘捕犯罪嫌疑人,目前正准备走程序。”

几人面面相觑,有种被草包领先了的挫败感。霍星云忙问,“拘捕?谁?”

“就是咱们上午刚审过的司蔻蔻。”

“证据呢?”

“是监控。昨晚十点半她从宾馆后门进入,午夜一点多钟才从后门离开,正好是夏岚被杀的这个时间段。由于后门紧挨着厨房和储藏室,老板怕有员工手脚不干净,特意在那儿安装了个高清摄像头,进行实时监控。上午司蔻蔻在警局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些眼熟,中午回去查看头天晚上监控,果然发现了司蔻蔻的身影。”

苏妮汇报,“司蔻蔻有卖淫被抓的案底。而且已经失业好几个月,我估计,她的生活来源可能就是重操旧业。”

段子凡继续补充,“而且,前两个月搬出她们合租屋的女孩子还说,司蔻蔻手脚不干净,有小偷小摸的习惯,夏岚曾因为丢钱的事,跟司蔻蔻吵过两三次。起因好像是夏岚刚发工资没几天,钱包里就少了整一千,害的夏岚差点交不上房租。”

苏妮皱眉,“刑侦支队的手脚可真够快的。我们离开才几个小时,他们竟然连搬走两个月的前室友都找了出来。”

就好像,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把司蔻蔻纳入到了犯罪嫌疑人范围。

霍星云看向段子凡,“段队,你觉不觉得,黄金虎他们圈定嫌疑人的时间节点很有问题?”

段子凡冷笑,“要么,此案本身在他们心中有鬼;要么,就是希望咱们赶紧离开他们的地盘,以免咱们停留太久发现什么不法行为。无论哪种原因,他都需要尽快找个替罪羊出来。而有案底的司蔻蔻,目前来看,无疑是最好的人选。我甚至怀疑,那个已经搬走两个月女孩的证词,是不是在刻意引导下说出的。”

“而且,”霍星云插嘴补充道,“死者是坠楼而亡的,还很大可能是在失去意识后,被人推下楼的,第一,我不认为司蔻蔻能有那个力气把已经失去意识的死者抬到窗台或者天台栏杆上;第二,死者跟她因为钱被偷而吵过架,死者的收入也不高,所以心里对她的疙瘩不会那么容易解开,她能用什么理由把死者骗到家附近的小宾馆顶楼?”

段子凡沉声道,“你能想到的,黄金虎不会想不到,他可不像表面上装的那般草包。我担心,他还有后手。”

苏妮瞪大眼睛,“你是说,屈打成招?”

“人在他们手里,而且只是拘捕,没有最后定案,所以,我们不能直接质疑他们办案程序有问题。就算他们在程序上的确有瑕疵,但我相信,黄金虎已经准备好了应对之策。我们去质疑,反而容易被他牵着鼻子走。从现在开始,我们按自己的节奏来侦破此案,星云,苏妮,你俩走访一下夏岚的同事,着重问一下,知不知道她的那条红裙子,是从哪来的?”

“红裙子?”苏妮不明所以的问。

段子凡微微一笑,带着我家有儿初长成的迷之骄傲解释道,“小颜认出死者身上那条裙子是他们公司的当季新款,要三四千一条呢,有些不符合死者的经济实力,这点,很可能是本案的突破口。”

霍星云看着段子凡的表情,莫名有些烦躁,又不好发作,闷声闷气对着苏妮说了句,“走,速度。”说完,也不等等人家女孩,自顾自往外走去。

苏妮赶紧收拾一下东西,小跑着跟在后面,直到坐进车里,还带着点小喘。放平时,霍星云肯定会因此调侃她一番,可这会,却始终一言不发,阴沉着脸将车驶离市局。

苏妮看看他,想起自己也曾品尝过情伤的滋味,曾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让她忍不住开口,“你知道咱们头儿之所以对颜卿特别欣赏特别好,是因为什么吗?”

这话提起了霍星云的兴趣,他稍稍放慢车速,瞥了眼苏妮。

苏妮叹气道,“五年前,颜卿的舅舅,在看守所等待判决期间自杀了。颜卿坚决不相信他的舅舅会自杀,情绪十分激动,差点酿成大错,还是咱们老队长力排众议没有追究他的刑事责任。那个时候,咱们的段队作为小萌新一枚,刚进刑侦总队不久。老队长觉得,段队只比颜卿大几岁,属于同龄人,说不定能说到一起去,就派段队去开解他。”

霍星云有些愣神,他对颜卿背景的了解,主要通过八卦新闻。都不用刻意去找,实在是颜氏当家人的话题度太高。

“他舅舅,是因为什么被抓的?”

苏妮摇摇头,“那个时候,我也没来呢,我是那件事情发生后半年左右才以实习生身份留下的。我只知道,颜卿舅舅的卷宗,被设成了一等密级,没有队长以上的权限根本看不了。”

五年前,颜卿只有十七岁,外人只看到他继承庞大家业,拥有几辈子花不完的财富,却看不到他失去唯一亲人唯一屏障的痛苦与凄惶。

心口怎么有点疼?不,不,一定是错觉。

苏妮继续劝慰道,“段队的脾气你是知道的,面上温温和和,内里最是目下无尘,能被他高看一眼的人并不多。之所以和颜卿这么多年关系不错,应该是颜卿有能让他高看一眼的地方。不过,我觉得段队对颜卿,只是那种哥哥对弟弟的感情。”

“哦?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感觉,相信我,女人在这方面的感觉很准的。”不过,苏妮没说出口的是,她还有个很深刻的感觉,霍星云不是段子凡那只老狐狸的菜。否则的话,凭那老狐狸的智商,能看不出霍星云的心思?

霍星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不咸不淡地开口,“你倒是挺了解的。”

“你才来一年,所以很多事情不知道,老队长还在的时候,看出咱们头儿对颜卿跟别人不一样,有意无意提点过他。当时咱头儿当着我们的面,说的很清楚,他对颜卿不同,是因为颜卿的优秀,而且他还说,他对小孩儿没兴趣,他喜欢成熟的。”自知说漏的苏妮,赶紧闭嘴。

没想到霍星云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的最后那句,而是问了个她意想不到的问题,“颜卿当年吃了很多苦?”

“听段队说,颜卿舅舅刚死的时候,颜氏很不太平,颜卿虽然一直被当做继承人培养,可毕竟只有十七岁,内部被心怀鬼胎的老人拿捏,外面被虎视眈眈的对手排挤,很辛苦,也几乎没人看好他。可渐渐的,从一边倒的猜测颜氏什么时候倒,变成了颜氏大概能保住基业的肯定,再到现在,你也看到新闻里提到颜氏时的态度。”

说话间,车已开到夏岚生前所在的便利店,不过,正好碰上人家在上货,根本抽不出人手来接受询问。

另约了时间后,俩人转战东区分局,也不进刑侦队,直接绕到后面的法医室。

法医室老李对他们的突然到访,没流露出半分惊讶,还没等两个人开口,就直接抛过来夏岚的尸检报告,“死者的真正死因是窒息。因药物过敏引发呕吐,而昏迷中的体位不对,造成呕吐物倒灌入气管,被憋死了。死后不超过十分钟,就被人从高处抛下,这就是为什么现场还会保留大量喷溅型血迹的原因。”

霍星云问,“能知道是什么药物导致的过敏么?”

老李耸耸肩,“我现在只能检验出部分成分有神经麻醉的功能,不过,这个成分,从未在人类医学领域里使用过,因为它不仅有神经麻醉功能,还有强大的致幻作用,具体的,我还需要进一步查阅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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