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太傅他又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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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太傅猜猜,你那个疼爱你的好舅舅会不会派人来救你。”季渊钰笑得俨然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

沈淮安气的双目猩红,恨不得扑上去撕碎了他,“你这样做毫无意义。他救与不救都是落进你的网里。”

季渊钰撇他一眼,没阻止他继续说。

“他若不救,那他便知晓了这是陛下下的圈套,此人冷血无情不可重用;若他救,既可认为他贪生怕死怕此事牵连到他,又可理解为此人有情有义可为之利用。况且给我通风报信,陛下用尽手段一定也会知道,”他突然停顿苦笑扫了眼殿内被控制的下人,“陛下还能以此事作为把柄。”

季渊钰放下茶杯,看着他的眼神也多带了几分赞许,“这幅聪明的样子倒有几分从前的样子了。”

沈淮安正色嘲讽他的做法时,他有一刻的神情恍惚。许久之前,从前的沈淮安也因为什么事情同他这样争辩过。少年神色张扬,眉宇间是不可磨灭的傲气。

季渊钰动作一滞,眼神停留在沈淮安身上,而后轻松一笑,“此番也有些人样了。”

这话说的人开心,听得人却品出另一股子味,沈淮安讥讽道,“怎么,臣原来就那么不是人吗?”说完还动作细微地给季渊钰翻了个白眼。

后者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也只是淡淡的笑作为回应,丝毫不将其放在眼里。

沈淮安有气没地方撒,气呼呼轻哼一声,咬着唇把头扭一边不看他。

季渊钰仿佛对他这幅气呼呼的样子颇为感兴趣,像是一只炸毛的小动物。

不过相比于顺着他的毛捋,他更想看他炸毛之后的样子。

季渊钰不禁想要更加一把火,出声嘲笑道,“不过沈太傅还是太单纯了些。”

沈淮安在心底默默翻个大白眼,就你不单纯。他嘴上也不打算再接季渊钰的话茬了,说来说去总共吃亏的还是他。季渊钰总有许多刻薄的方法来以各种形式侮辱他。

果不然,没多时门口守着的士兵来报抓住一个林如奉派来通风报信的人。

季渊钰对此意料之中,满意地点点头。

沈淮安心不在焉地绞着手指。

那个士兵被两个禁军押着跪在季渊钰脚边。

用季渊钰的话来说,那个士兵还在不知死活地抵抗。他怒视着周边的一切,“为何要押着我!属下奉命给沈太傅报平安的!”他还在剧烈的挣扎着。

季渊钰目光阴冷,手指捻起杯子朝着那人砸去,杯口划过士兵的脸颊落在地上,应声碎成几瓣。原本一直沉默站在季渊钰身后环抱双臂的年轻男子轻声道,“安静,否则你和它一个下场。”音量不大,却极有震慑力。

士兵被季渊钰盯得缩了脑袋,再被年轻男子一恐吓眼角抽搐几下噤了声。

“谁派你来的?”年轻男子木着脸抛出个人人皆知的问题。

“林将军。”

“路上可有异常?”

士兵像是在仔细思考,而后郑重道,“没有。”

“为何独你一人折回来?”

“多亏将军赏识。”

“回来作甚?”

“传话给太傅报林将军的平安。”

年轻男子问他话时,季渊钰仔细观察着士兵的神情。

后者仰起脸,面上是一片坦然,目光淡淡如水,好像任谁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季渊钰觉得有趣,从前他审问的哪个人不是抖如筛子。

唯独这个人好像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却又摆出一副尊卑有序的态度让人抓不住他的把柄。

沈淮安见此情形只是稍许放宽了些心。

季渊钰摇摇头,摆出一副叹息的样子,“带下去吧。”

年轻男子会意,给士兵身后的两个禁军使了眼色。禁军半拖半扯着士兵带出了大殿。士兵抵抗的声音也逐渐消失。

沈淮安预感这不会是什么好事,他颤抖着问,“他们把他怎么了?”

“太傅在担心什么?”

沈淮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啊!”

季渊钰只是漠然地扫了他一眼,叹惋道,“他不诚实。”

“你会不得民心的!”沈淮安跌跌撞撞扑在他面前,颤抖着声线趴在季渊钰耳边低语,仿佛一个恶毒的诅咒。

“够了!”季渊钰大掌重重落在木桌上,冷冷瞥他一眼,“沈太傅旧疾复发,带他下去休息。”一侧的翠儿有眼力见的大步走到沈淮安身后,悄悄用手指戳戳他的腰。

沈淮安甩甩脑袋,收回撑在桌子上的手,摇摇晃晃稳住身形,转身对翠儿轻声,“走吧。”

翠儿低下头表示明白。

沈淮安眉宇间尽是疲态。

临走远前,沈淮安声音不大却又足够清晰,“臣希望陛下能明白。”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沈淮安自知没有再多说的必要了,头也不回地离开。

禁军再次带士兵进殿时已是完全地拖着他前行。

他的脚尖蹭着地面,身体无力地任他人拖着,将身体全部重量加在禁军胳膊上。原本眼珠在的位置此刻已经空无一物,只有两个黑红黑红的窟窿。

年轻男子再度询问,“你连夜赶回,到底所为何事?”

没了禁军的支撑,士兵如一滩烂泥瘫在地上,问话结束了有一会儿后他才气若游丝道,“奉将军之命禀告太傅……”

场面血腥而污浊,季渊钰麻木不仁地靠近他微微翕动的嘴唇,“有人检举他,私养……”季渊钰紧锁着眉听他的下文。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那个士兵再无下文。季渊钰沉着脸伸出手探他的鼻息。血液随着他空洞的眼眶流下,划过脸颊,宛如血泪。

“陛下,属下……”年轻男子跪在凉了的士兵旁边张张口似乎想要辩解什么。季渊钰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语。

“帕子。”季渊钰看也不看年轻男子,伸出手对着他。后者自觉的拿出自己的帕子递过去。

季渊钰捏着帕子在士兵唇边的血迹上擦了擦,帕子上的血迹呈现暗黑色,他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年轻男子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异常,他自知自己不需要再解释什么已经脱清了士兵之死的干系。

偏殿的沈淮安出神地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刚刚有人死去,而罪恶的本身就是因为他。

季渊钰语气中略带一丝嫌恶,“处理干净。”他撂下烂摊子转而去找沈淮安。

“何苦这般?”沈淮安带着一丝淡淡的绝望,神情忧伤。

“如果你身在朕这个位置,就会明白有些事情是迫不得已。”季渊钰自顾自坐在他一旁,翠儿识趣的自己出去了,顺手带上了殿门在门外候着。

沈淮安摇摇头。

他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沾上一点血迹,不管他是直接的原因还是根本的原因。他也不想为谁所利用来达到对方自己的阴谋。他厌恶那种被人欺骗利用的感觉。

季渊钰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沈淮安轻声问道,“陛下要赐死他吗?”

“走吧。”季渊钰阔步离开,示意沈淮安跟上,沈淮安不再言语,心中仍是忐忑。

三人乘着快马不多时追上了林如奉一行人,年轻男子带领的禁军留守皇宫。

季渊钰怀抱着沈淮安对一侧的男子吩咐,“小六。”

年轻男子点头,翻下马身猫着腰钻进树林里。一盏茶过后,柳六返回到二人身边,禀报道,“他们将要继续行军。林将军还不知道那个士兵被抓的事。”

季渊钰点点头。大军快速整顿整齐。季渊钰三人一直同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天色由黑变亮再由明转暗,两个昼夜,轻装骑兵逼近了目的地。

林如奉打着手势,大队停下。七百余人皆挺拔如松,两昼夜的行军后他们依旧气宇轩昂。

一旁的副将连忙凑到林如奉身边听他安排部署。副将打个手势,二十来个士兵跟在他身后穿进树林里。

副将指着几个士兵安排好视察的任务后四散开来。只消一会,他们再度集合。

“山顶处,地形易守难攻。西、南、北面皆是树林,西边五公里处便是一湖泊。寨门在东面,粮草仓在北面,南面为训练场。”副将语气急促却吐字清晰,如实禀告着探查到的地势。

林如奉一边听他讲着,排兵布阵已在心中有个大概。

“如晦,你带二百人马守在东面寨门处。老三带着三百余人分两拨各守在南面和北面。余下的人跟我守在西面。鸟鸣声一响,南北面一齐放箭点燃粮仓,”林如奉看向如晦,“你负责把他们逼向西边。”话音一落,各自奔向自己安排好的位置去蹲守。

林中一道悠扬清脆的鸟鸣声划燃了山寨中的粮食仓。

几个零星火点连成一片,火势越来越大,袅袅黑烟打着旋升上空。

“走水了!粮仓走水了!快来人啊!”几个休息的士兵率先发现了火势,四散开喊叫着同伴救火。

一个火急火燎的士兵冲进一个营帐里,林如奉观察着寨中的一举一动。从营帐出来的士兵借着混乱夹在忙着救火的同伴身边,林如奉只觉他们离得有些太近了像是在窃窃私语。

只是那短短一下二人快速分开,又向着其他人身边黏去。

走水的人数量没有少,而是分散地更开了,在高处的视角看来,他们像是在浑水摸鱼着救火一般。

林如奉有些疑心不过依旧是照计划行事。

视线内的士兵数量好像越来越少了,可他们明明无处可藏啊。

北方传来一道凄厉的鸟鸣声,南方紧接着出现。林如奉暗道不好,他心一横打着手势命令身后众人全部进军。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脚步强劲有力,另一脚步有些凌乱,两个脚步离的很近。

林如奉快速将弓箭搭在长弓上,直直向着声音来源射了一箭。

林中脚步声戛然而止,冷笑声敲打林如奉的耳膜。

人影逐渐露出真面目。短匕首搭在如晦脖子上,如晦一脸屈辱的样子,双手被男人抓着背在身后。

“林将军的副将别有一番风味。”男人生了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眉星剑目,身形板正,说的话却与形象大相径庭。

如晦羞恼地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像一只生气的鹌鹑。

顾云青松开手,揪着如晦的衣领轻轻一推把他推回林如奉的身边。

如晦低着头躲在林如奉身后,他从十五岁时跟着林如奉从军行征至今将近十年,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拿他打趣他还不能还口。只能自己躲在大将军背后生闷气。

林如奉换上一副笑容,“王爷这是何意?臣不过是奉陛下之命前来查探私养士兵一事。”

“本王略有耳闻。”顾云青含着笑回答。

季渊钰拉着沈淮安从小树林里钻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柳六。

众人还没缓过来劲不明白为什么陛下会突然出现。顾云青率先作揖,“臣参见陛下。”林如奉率领着一众士兵跪下行礼。

季渊钰摆摆手,意味深长地和顾云青相视一笑。

季渊钰、沈淮安、林如奉、顾云青四人钻进营帐里落座。柳六给四人奉上茶,乖乖站在季渊钰身后。

林如奉面色有些不虞。

季渊钰敏锐捕捉到他的情绪,慢条斯理开口解释道,“北炤王听到风声向朕请示了一番,朕就命他同去,想着也能帮衬林将军一把,补充些兵力。不过看这阵仗,王爷似乎没跟林将军知会一声啊。”季渊钰抬眸淡淡注视顾云青的脸庞,唇间带着漠然的笑意。

顾云青笑着背下黑锅,“臣一时心急,忘了这事了,安排亲卫告知林将军也不知林将军收到没有。”

林如奉闷闷道,“臣一路上不曾收到消息。”

“是本王看人走了眼,回头本王一定重重责罚他。”顾云青打着哈哈把此事甩给一个不存在的士兵身上。

季渊钰适时地佯装恼怒训斥顾云青几句。

“山寨里养的私兵本王已经抓住他们为首的询问过了,不过是仗着这里地处偏僻企图占山为王。”顾云青说出早已和季渊钰商量好的说辞。

沈淮安敌视着季渊钰,“是这样吗?陛下。”最后的话语像是要被他用力嚼碎了一般。

季渊钰掌上用力握了握沈淮安的手,面不改色,“王爷怎会骗你呢?”

顾云青笑而不语。

“林将军可还有什么异议?”

林如奉勉强扯出笑,“既然只是场误会,解决开了就好了。”他避开季渊钰赞赏的目光低下头。

回城的一路上沈淮安都没有开口,季渊钰心情大好,主动跟他搭话,“怎么了?”沈淮安机械般僵硬出声,“那,那个士兵,死的很无辜。”

季渊钰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个士兵,他点点头。

沈淮安神经质一般突然发笑,笑的他的五脏六腑都拧在一起发疼。

半晌,季渊钰也随着他一起笑。沈淮安笑着侧头问他,“陛下笑什么?”

“太傅又在笑什么?”

泪珠在沈淮安眼眶里打转,季渊钰贴心地用拇指给他擦干。

“笑臣傻,无辜的人为他人做了嫁衣,笑他们被利用的忠心。”沈淮安靠在季渊钰的怀里微微发抖。

“朕笑太傅单纯,倘若你日后成了和朕一样的人,会不会觉得今日内涵着说朕伪善的做法而感到可笑。”他继续道。

“沈淮安,快点恢复记忆吧。从前的沈太傅不愿让自己背上杀人的罪名,以各种手段逼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当季渊钰揭露沈淮安从前摸样时,他能感觉到沈淮安越发慌乱。

他爱他的破碎感。

“朕从未告诉过你,从前的沈淮安有多绝情吧?”季渊钰附在他耳边如恶魔般低语,温热气息喷洒在他脸颊,犹如士兵温热的血液。

“形容从前的沈太傅,一句话最贴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季渊钰低幽的嗓音继续压迫着他的神智。

“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的。”说者目光中添了几许坚定。

他不会把权力让给季渊钰,他要利用他的权力去心怀天下。

“北炤王是何人?”

季渊钰似乎对他格外有耐心,“本朝唯一一个异姓王——顾云青。当年可是你同他一起扶持朕登基为帝的,朕原本也想封你为异姓王,你不愿。那时你说‘臣不要什么功名利禄,只要能陪在陛下身边,便是极好的。’”

“朕信了,朕不曾怀疑过你的忠心,将权势分散给你。”回想到从前,沈淮安感觉到季渊钰总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

“陛下也怕北炤王的权力过大,所以想让我和北炤王相互制衡,对吗?”沈淮安抿着唇幽然道。

季渊钰无声的笑默认了这个疑问。

两人一路上时不时地闲聊几句。

客栈在官道上伫立。

季渊钰翻身下马,牵着载着沈淮安的马匹走近客栈。

季渊钰扬起手冲着沈淮安,后者扭捏一下还是决定把手搭在对方手掌上。季渊钰微微低下头掩饰上扬的唇角,用力握住了放在掌心的那只手。

身后紧跟着的柳六也跟上来牵着两匹马拴好。

沈淮安跟着季渊钰在一旁观察地形,柳六敲敲桌子,“三间上等房要挨着的,门外两匹马要精饲料。”

掌柜的连声应好,转过身找墙上挂着的钥匙。一会又转过头苦着脸,“客官,实在对不住啊,本店只剩两间上等房了。”

柳六回过头看向季渊钰,沈淮安惊奇地发现在柳六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竟然见到了一丝无助,他不觉有些想发笑。

季渊钰听到二人对话,点点头。

柳六有了主心骨一般加重了语气,“那便两间上等房吧。”掌柜笑的像刑满释放一般,赶忙递给他两把钥匙。

掌柜看着三人上楼才松了口气,这三人气势汹汹地进门,他还以为是来砸场子的。尤其是那那个抱着剑订房的,脸色冷的能冻死人。

柳六拎着两把钥匙沉默地看着两人,见对方都不说话他才慢慢开口,“沈公子,属下和老爷住一间房吧,还能保护老爷的安危。”

沈淮安刚想表示赞同,季渊钰抢先开口,“小六跟着我住只能睡地上太委屈他了,沈公子觉得呢?”

柳六张张嘴想说不委屈,季渊钰堵过他的话,“就这么定了吧。”柳六感动的眉毛都拧成了八字状,沈淮安见状快速伸出手拍拍他的背安慰他,“辛苦了。”

柳六铿锵有力,“属下一定保护老爷和公子安危。”沈淮安欣慰地上下点头,“快回去休息吧。”

柳六看着他们进了房间才回到自己房中。

沈淮安伸着懒腰倒在床榻上,长舒一口浊气。

季渊钰用脚尖踢踢床上躺尸的沈淮安小腿,“赶路赶累了?”沈淮安含糊不清“嗯”了一声。

沈淮安懒懒从床上撑起上身,笑嘻嘻问道,“陛下,星玑阁为何为建啊?”

季渊钰解着外衣回答他的废话,“不知道,许久之前就有了。”

“还能有陛下不知道的事?”

季渊钰抽空撇他一眼,不做回答。

“那上次陛下接臣出来的那个地方是哪里?”

“……忘了。”

“噢,臣还在那里见到了一个人。”

季渊钰冲他眯眯眼睛,充满了危险的意味,“跟谁私会去了?”

沈淮安眨巴眼睛无辜道,“不知道,但我隐约感觉到有个人在跟着我。”

季渊钰不做声,那是他派去的暗卫。

外衣被季渊钰尽数褪去,里衣领口大开露出一片风光。他拆着发冠走向沈淮安。后者不自觉吞咽口水。

季渊钰扫过他滑动的喉头,轻笑,“朕后宫收了妃子,太傅心里怎么想的?”

沈淮安别开眼睛,讪笑,“当然是祝陛下子孙延绵不绝。”季渊钰已经走到他面前,双臂撑在他身体两侧压迫着他,俊脸上带着玩味和几许怒气,“当真?”

沈淮安必须得费力向后仰着身子才能拉大和季渊钰之间的距离,他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抽搐着嘴角,“当真。”

季渊钰伸出手轻轻推在他的肩膀上,沈淮安失了重心仰面倒在床上,他伸出手推搡季渊钰的胸口,后者纹丝不动甚至缩短了两人的距离,“朕让你后悔。”

脖间突然的刺痛麻痹了沈淮安的感官。

沈淮安猛然发力推开季渊钰,怒视着他,气恼道,“咬我作甚?!”

季渊钰还没从诧异中缓过神,被他推得向后了十来厘米。

“朕还没咬。”季渊钰警觉,扳着沈淮安的身体检查他脖间的伤口,一道细长的伤口渗出一点点鲜红。

季渊钰攥着他的手腕,用身体挡着沈淮安,一手捡起地上的外衣快速披上。

他用自己做掩体护着沈淮安移动到和柳六相隔的墙壁处有规律的敲击几下。房门被人在外面大力踹开,柳六的身影逆着光宛如救世主。

尘埃落定,沈淮安很感动,小声提出建议,“其实……也不用这么大劲。”柳六郑重点头飞快闪身到两人跟前,用身躯把季渊钰挡在后边。

眼神如刀剑般犀利扫着室内和窗外。

他只回眸同季渊钰一个对视,随后季渊钰眼神暗指某处,柳六会意对方的特指。季渊钰抽出自己的长剑,把沈淮安护在背后。柳六右手持剑悬在身前,他身体微微前倾,脚跟先落地,静静走向塌边。

柳六从远处绕至床头处,他的左手掀开床榻上被褥右手的剑已经适时地捅穿床板。长剑破开血肉的声音清晰而震撼。柳六加重手上力道,长剑没入更深处。暗黑色的血液从木质的床脚下渗出。

沈淮安惊得心惊肉跳,屏着呼吸靠在季渊钰的后背。

季渊钰拉着发呆的沈淮安快步走向床榻边,柳六接过季渊钰扔来的剑。季渊钰停在离床榻一米处,柳六几脚把床榻踹成了一堆废掉的木板。

尸体手腕耷拉在木板上,壮硕的男子倒在血泊中。柳六的那一剑正插在他的脖子上,剑锋划开了他的动脉才导致血液的大量渗出。

柳六抬起眼皮看了眼季渊钰,季渊钰眸色深沉转身捂住沈淮安的眼睛,“别看。”沈淮安喉间发紧,低低应了声。

柳六踢开几块碍事的木板,蹲下身两指夹住男子下颚骨,男尸紧闭的唇打开了一道缝隙,柳六盯着瞧了一会儿,站起身冲季渊钰摇摇头,“他不是刚才死的。”

“血液发黑,且剑刺入时没有痛苦呻吟声,面上血管暴起,应是被人下毒了抛尸在此。”柳六又动手撕开男子衣衫,一边给季渊钰汇报着,“衣着朴素,手臂上血管也是暴起,尸体还没有腐烂。”

季渊钰垂眸盯着那只攥着自己衣袍的手。

“尸体有股……”柳六皱着眉头思考怎么形容这个怪异的味道。

“腥臭味。是长年宰杀动物留下的味道,他应该是个屠户。”沈淮安接过他的话。季渊钰眸中带了几分惊讶。沈淮安在他的手掌背后同他对视。

季渊钰看到了他眼里的笃定。

柳六随之一愣,诧异道,“沈公子如何确定的?”

“躺在床榻上的时候总感觉有股若隐若现的味道,混在窗外飘来的花香里还不太明显。没了被褥其他东西的阻隔,这个味道就很清晰了。”沈淮安思考事情时给清冷的面容平添一份生气。

“我去叫掌柜的。”沈淮安扯着季渊钰就要下去,季渊钰回过头还想说些什么,柳六抢先道,“明白!”季渊钰眨眼代替点头。

掌柜一看到地上一滩血双腿止不住的哆嗦,说话都差点咬到舌头,沈淮安架着他才勉强不跌坐在地上,他拼命挣扎着想跑出房门,奈何腿脚不听使唤,“这,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啊!”掌柜皱着一张老脸给三人作揖,“各位客官可千万要守住这件事啊!不然这客栈还有谁敢来住啊!”

柳六拿帕子擦干净血污,丢在掌柜怀里,“放心吧店家,这件事不会报官的,你趁着夜里把尸体处理干净。但是这间客房我家老爷也住不下去了。”柳六本就带着煞气的面孔又带着恐吓,一番话虽然说的极其亲和,可怎么听都像在威胁店家不要报官。

“换换换,客房是一定要换的。可这店里是真的没有闲着的客房了。”掌柜都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还摊上了这么个出人命的大麻烦,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沈淮安上前一步连忙扶起想要跪下的店家,“不必了,我们住一间就好。”掌柜感动的又要给沈淮安磕头道谢,连连保证不收一分房钱饲料钱。

沈淮安和着里衣缩在床里侧睡,季渊钰拦在他和外侧之间,防止他半夜乱动掉下床,柳六把外衣卷起当做枕头垫着睡。

沈淮安的呼吸逐渐均匀,柳六抱着佩剑面朝季渊钰睁着眼睛发呆。

季渊钰眼皮微动,转过眼睛和柳六对视,柳六摸出藏在外衣里的一块东西递给季渊钰。季渊钰在黑暗中临摹着它的形状,对柳六无声一笑。

天色还未大亮,沈淮安就被季渊钰从睡梦中叫醒。小嘴率先恢复意识嘀咕几句后睁开眼睛,季渊钰笑的一脸腹黑,“刚才说什么呢?”

沈淮安被放大的面吓清醒了,撇撇嘴打着哈哈,“没什么。”

两匹马踢踏着长腿等待主人。

太傅府中。

沈淮安得偿所愿美美地泡了个澡,舒展了多日劳累的身体。

翠儿帮他在外房整理着衣物,听到传唤才进去帮沈淮安披上衣服。

“伊家老二被陛下流放了。”翠儿四下里瞧着没人,压低声音给沈淮安说着。

沈淮安动作不停,漫不经心道,“哪个伊家老二?”

翠儿有些急促,“伊阙,伊将军。”

沈淮安拼命回想寻找有关这个人的记忆,“是先前被押入大牢那个?陛下说他谋反的那个?”

“是。”

沈淮安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谋反不该是株连九族吗?怎么就他自己被流放了?”

“是呀,我也没想通为什么。”

“恐怕不知是你我没想通……”沈淮安鼻腔里轻嗤一声。

“我在宫里能信任谁?”沈淮安没头脑的一句打乱了翠儿的思路,“啊?御,御前的魏公公。他幼时是在沈府做事的,太傅去了宫里后将他引荐入了宫。您对他是有恩的。”

沈淮安沉思几许,“你替我取来一袋银子。”翠儿领命便去忙活了。

翌日。

沈淮安退了早朝跟小太监打听到魏德贤的去向追了过去。

宫人打着华盖跟随着季渊钰在御花园里闲逛。沈淮安就猫着身子跟在季渊钰后边。他左右打量猜测着哪个是魏德贤。

“奴婢参见陛下。”女声传入沈淮安耳中,他循着声音瞧去。

哦,原来是清宝林也在逛园子。她怎么天天逛园子,后妃的生活就是枯燥而无趣。沈淮安不禁腹诽。

只是那清宝林仍是不作声,连请安都不说一句话。

“爱妃为何不请安?”清宝林只是对他行礼也不说问安的话,季渊钰面上波澜不惊,挂着万年不变的笑意。

般若指指自己嗓子,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被她做来却是一副媚态万千的样子,别有一番情趣。婢女解释道,“娘娘近日生了病,熬坏了嗓子。”

季渊钰笑如春风拂面,眼神却冷冽得能冻死人,“朕让你说话了?”

婢女“扑通”一声跪下,上半身也稍稍弯曲,低着头扬起手就冲自己脸上招呼。季渊钰眼疾手快捉住她的手腕,婢女含着泪直勾勾望着他,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表情。

季渊钰弯下身子很配合地捏捏她纤弱手腕,带着亲切的笑容,“把手打疼了,朕可是会心疼的。”

“魏公公。”

“老奴在。”季渊钰身后一个发福的中年男人闪出身子,毕恭毕敬低着头应声。

季渊钰丢开婢女的手腕,接过一旁宫人呈上的帕子仔细擦拭指尖。略带嫌恶道,“处理了吧。”

君王漠然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离在一旁争芳斗艳的群花上,视线堪堪停留在一朵淡蓝色的花上。

季渊钰微微侧过头打量那朵花,婢女的惨叫声和清脆的巴掌声惊得花瓣微微颤抖。他觉得有趣,拿起托盘上的剪刀将小花剪下。

花朵落在季渊钰掌心,婢女倒在鹅卵石上长眠。

婢女的眼睛瞪着众花生长的泥土,唇边血迹沁在石子上,染成了红色。

季渊钰俯下身子把花瓣沾上血液,淡蓝色混着红色,艳丽而诡异。他观赏了一会抬起眼皮在般若栗色长发上寻找合适的位置,眼神停在金色发簪的上方,季渊钰露出满意的笑容,抬手把鲜花嵚在上面。

“鲜花配美人。”季渊钰夸赞。

宫人急忙去取来了铜镜摆在般若面前,般若朱唇微扬,眉目含情给季渊钰福身。

季渊钰心情大好,揽着般若婀娜多姿的腰身向池边行去。

沈淮安探着脑袋瞧着他们一行人。那个侍女倒在地上时他隐隐察觉到什么不妙。

“淮安。”身后一道男声叫住他。

沈淮安迷茫向后望去,觉得男子有些眼熟,思索一会恍然大悟,“北炤王啊!”他赶忙行了个礼。

顾云青抢先一步拦住他行礼的动作。沈淮安对他颇有好感,样貌长得又端正,浑身上下还散发出一股子书卷气。沈淮安对他的评价就是,儒雅随和顾云青。

除了他那极破坏形象的一句,“别有一番风味。”

沈淮安尴尬回过神。“我前不久才听陛下说你生病了,丢了从前的记忆。这段时间一直在替陛下处理些事情没来得及去看你,便命了小厮去送些补品到你府上,这会子应该是已经到了。”顾云青说话时眉头总是不经意地皱起,沈淮安下意识想把它抚平。

沈淮安感受到对方满心的关怀不由得好感更多几分,“太感谢王爷了,还这么牵挂着我。”沈淮安双手背过身子,有些紧张地缠着手指。

顾云青轻笑,两个小梨涡在两颊悠悠地展露。沈淮安鬼迷心窍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戳完两人都愣在了原地。

沈淮安悄悄向后挪半步,顾云青反应过来后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握住了沈淮安的手腕。他仗着身高比沈淮安高了小半个头俯视着他,顾云青挑着眉不说话,眼神带着询问。

沈淮安支支吾吾,“失礼了王爷,我就是……”

“别叫王爷。你从前都是唤我云青。”

“可忘了从何时开始,你我就疏远了。”顾云青眼底被阴霾笼罩,附着了他看不懂的情绪。

沈淮安不动声色抽回手,却意外发现顾云青根本没有用力。

两人在石子路上慢悠悠并排走着。

“许多年前的下元节时你随着令尊去庙里祈福,遇到了还在乞讨的我。”

幼年时的沈淮安跟随着父亲在马车上颠簸了半日。

“父亲,我们为什么要这么远的地方祈福呢?”沈淮安啃着桂花糕混糊不清发问。

沈亭笑着擦去他唇边的渣滓,“这里祈愿很灵的。待会进了庙里可不许再吃了。”沈亭故作威严恐吓小淮安。

沈淮安乖乖点头,圆嘟嘟的脸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沈亭把他抱下马车,小淮安迈着小碎步揪着沈亭的衣角追着他。

人来人往的寺庙唯有木鱼声此起彼伏,而无人言语。

庙外门前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跪在地上轻声求着香客赏他一些吃食。

沈淮安带着好奇多看了小男孩几眼,小男孩还在专心致志讨着他的饭。

沈亭带着沈淮安路过小男孩,沈亭停在小男孩的破碗前。沈亭定定站了半晌,不发一语蹲在他面前。小男孩只是愣了一瞬复又低声说着,“求老爷赏些吃食。”落下重重一叩首。

沈亭垂眸看着他空无一物的破碗,叹息着伸出大掌抚上小男孩头顶。

往来不绝的香客求着神明保佑,却不肯施舍神明留在人间的使者。

男孩保持着磕头的姿势一动不动,沈淮安掏出偷偷藏在袖子里的桂花糕递给他,“快起来吧。”沈亭扶着男孩瘦弱的胳膊将他扶起。

男孩脸上是干净的,褴褛的衣衫有些发硬。他扬起小脸用清澈的眸子望着沈淮安,小心翼翼从他手里接过桂花糕而不去弄脏沈淮安洁净的衣袖。

沈淮安盯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伸出小手轻拍他的背,“小心噎到了。”他学着沈亭的样子给男孩擦去唇边的渣滓。

沈亭解下钱袋,拿出几块银子放在男孩还算完好的衣兜里。

男孩吞咽完了桂花糕,跪在地上给他们重重磕了三个头。

沈亭拉着沈淮安走向寺庙内,沈淮安扭过身子给男孩摆摆手。

“父亲,我们把他带回府吧。”沈淮安趴在他祈福的父亲耳边轻轻说道。

沈亭睁开眼睛象征性落在沈淮安屁股上一巴掌,“不听话。”

沈淮安嘟着小嘴去一边蹲在地上看蚂蚁。

小男孩悄无声息跪在沈亭一旁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学着大人的样子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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