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9-13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漱日风禾 主角:沈珺同 沈承谦
悦耳的下课铃声响了起来,四十余人的教室里回荡着收拾书包的沙沙声。
蓝与白交相辉映的校服在教室内如同被海风吹动的海浪与白色沙滩,人群中,清隽漂亮的少年正低着头整理书本,白璧无瑕的脸庞上没任何表情,却教人一眼就移不开视线。
沈珺同生着一双柔和的鱼肚状眸子,瞳仁仿佛两颗板栗色的宝石,精美的如同放在橱窗里展览的陶瓷。他并非弱不禁风的身材,薄而劲瘦的肌肉包裹着纤细的筋骨,举止间流露着少年特有的旺盛生命力。
少年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拉锁拉至最上,袖口微微上拉,露出一双骨节分明的白皙手腕,白色的运动手环屏幕亮了一下。
坐在他身边的,就是他高中三年形影不离的“小弟”。
留着板寸头的少年名叫程溪午,蓝白相间的校服里穿了一件球服,野性不羁的五官透着一抹犷戾,眉毛中央被一道疤隔断,看起来是校园里很不好惹的那类人,书包收拾了一半忽然侧身看向身旁的沈珺同。
二人形成了鲜明的视觉冲击,经常有同学戏称他们是当代“美女与野兽”的组合。
被誉为“美女”的少年正是沈珺同。
素有“恶霸”之名的程溪午,在和沈珺同说话的时候也不自觉地摆正了姿态,语气十分温柔宠溺:“老大,这都一整天了,你怎么还是不肯和我说话呀?”
其实也难怪同班同学编排二人的关系,程溪午家境优渥,性格暴躁,对谁都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唯独对沈珺同说话时小心翼翼,温温柔柔,语气跟哄自家女朋友似的。
沈珺同这才慢条斯理地抬起头来,柔软的发丝稍稍长长了些,让他的目光看上去犹如落下一层阴霾,沈珺同回答地简短而干脆:“我心情不好。”
程溪午正准备关怀一番,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班上其他人打断了,来的人是程溪午的朋友,长得壮壮的,走路呼哧带喘道:“今天晚自习取消了,一起打球去?”
程溪午瞪视他一眼,有些责怪他没眼力见:“没看见老大心情不好吗?”
于球的反射弧比较长,“啊——”了一声后,看向沈珺同。
沈珺同此时已经收拾好了书包,准确来说,他是把书包清空了,里面只带了两套数学卷子,和一个轻飘飘的笔盒。他起身道:
“不用管我,你们去玩吧。”
程溪午连忙问道:“要不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去吧,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串串香,生意特别火爆。心情不好就要吃吃喝喝嘛。”
于球仍旧摸不着头脑,望向程溪午道:“老大为什么心情不好?”
沈珺同已经走到了最前排的课桌旁,侧眸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人,不疾不徐地说道:“不要你们管。”说罢便再不回头,走出了教室门。
沈珺同走出教学楼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天的阳光非常充足,即使界临黄昏的时候,头顶炽辣的光线还是极其眩目。
“沈珺同!”
不远处有人叫他,沈珺同缓缓收起下巴,视线朝前望去,叫他的人是他的同班同学,一个长相非常可爱的女孩。
“我看到你哥哥的车在校门口停了半天了,你哥哥真好,每天都来接你放学。”
女孩投来羡慕的目光,沈珺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没好意思说,其实他哥并不是每天都来接他,平时来得几乎都是他哥派来的司机。
似乎是注意到了校园里的身影,校门口那辆车拉开了车门,一个身材修长挺拔的成年男人走了下来,利落的短发梳向脑后,五官十分英俊贵气,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上去有点严肃。
沈承谦站在车门旁边,驻足等待着沈珺同朝自己走来,他的银丝眼镜在阳光的折射下有些亮得眩目,让人一时间看不清那双藏在镜片后的双眼。
“哇,你哥哥长得好帅!”女生惊艳地小声叫道。
沈珺同听后不自觉地扯了扯嘴角,他当然也认为哥哥长得非常英俊,有种成熟男性独有的魅力,散发着逼人的荷尔蒙气息。
“就是看上去好严肃呀。”女生不由自主地点评道:“沈珺同,你和你哥哥长得还真不像。”
沈珺同的笑容立刻消散了大半,他看着女生,有些气鼓鼓地反驳道:“怎么不像了?我们不是一样帅气吗?”
女生噗嗤一声笑了,说道:“是呀,你们都很好看,但不是同一种好看。”
沈珺同十分不满意这个答复,他小声嘟囔道:“好看就是好看,有什么不一样的。”说罢,他步伐越来越快,把女生远远甩在了身后。
同班的女生发觉自己跟不上沈珺同的脚步,才意识到沈珺同是故意的,她穿着校服裙子本来就走不太快,站在原地朝沈珺同怒喊道:“沈珺同!你怎么那么小心眼啊!”
沈珺同气呼呼地走到沈承谦身边,沈承谦看了那女孩一眼,又温柔地俯视着沈珺同的脸:“怎么,和同学闹别扭了?”
“没有!”沈珺同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沈承谦却没有动,语气带着不容商榷的威严道:“坐副驾去。”
沈珺同犹豫了片刻,但当他抬起头看到沈承谦毫无波澜的双眸,只好憋着一股火挪动屁股,慢吞吞地拎着自己的书包,去开副驾的门了。
沈承谦满意地勾了勾唇角,低声道:“同同乖。”
沈珺同虽然在威压下选择了委曲求全,心情却全都写在脸上,藏也藏不住。
沈承谦一边开车,一边瞥了身旁的弟弟一眼,问道:“刚刚是怎么回事?”
若是问这句话的是别人,沈珺同八成会回答“什么怎么回事”或者“关你什么事”。
但问这句话的人是他大哥,沈珺同只好慢吞吞地开口道:“她说你长得帅,还说我和你长得不像。”
沈承谦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得一顿,但这样细微的差池显然没有落进沈珺同的眼里。
沈承谦淡声问道:“和我像就好了?”
沈珺同有些激动地仰起头,视线冷不防地和沈承谦对视:“当然好了!”
沈承谦愣了一下,旋即低头笑了。
沈珺同不知道大哥为什么笑,但他觉得,大哥一定是觉得自己非常幼稚。
沈珺同白如天鹅的脸色微微醺红,他想,大哥总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一个男人,更不知道自己对大哥的仰慕。
那是植根在每一个少年心底的情愫,在成长过程中的遇到一位优秀的男性,可能是父亲,也可能是旁人,少年的枝丫会情不自禁地向他靠拢,把他当做自己未来要成为的模样。
见沈珺同十分窘迫地闭着眼睛不语,沈承谦不再同他交谈,专心致志地开车。
过了一会儿,沈珺同突然睁开眼睛,小声问道:“大哥,你真的要去国外出差很久吗?”
沈承谦没有看他,目光注视着前方,淡淡地“嗯”了一声。
沈珺同还是没忍住,大哥明明看出他心情不好,却对他心情不好的原因绝口不提,这让沈珺同像充满了气的球,濒临爆炸。
“能不能不去啊!?”沈珺同带着央求意味,轻轻地拉了拉沈承谦的衣袖。
“不能。”沈承谦这次犹豫了几秒钟才作答,这个问题,在他刚向沈珺同提出自己要出国出差一段时间的时候,沈珺同已经问过一遍了,当时他拒绝地斩钉截铁,丝毫没给沈珺同撒泼打滚的余地。
沈珺同内心大概知道无法改变沈承谦的决定,有些失落地垂着脑袋,满脸都写着闷闷不乐。
沈承谦看了他一眼,有点心疼地道:“同同。”
沈珺同的眼睛逐渐燃起一簇希望的星火,他看向沈承谦,期待着沈承谦能回心转意。
沈承谦却缓缓收回目光,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说道:“你二哥回国了,晚上会回家一趟。我来接你,也是这个原因。”
沈珺同满怀希望的双眸顿时化作恐慌,他手足无措地抱紧了怀里的书包:“什么?沈炽回来了?”
“嗯。”沈承谦回答完后,又补充道:“他会回国呆一段时间,今晚我们所有人都要回家去吃顿饭。”
“我……我能不去吗?”
沈承谦侧眸瞥了沈珺同一眼,遗憾地道:“不能。”
沈珺同现在知道为什么今天来接自己的人是大哥了,若是换作司机,沈珺同听说自己晚上要和沈炽见面,绝对会威逼利诱司机,然后果断逃走。
他已经十七岁了,提到沈炽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退缩,实在不能怪他胆小懦弱,是因为沈炽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太深,已经达到听见“沈炽”两个字就面色一白的程度。
沈承谦看着沈珺同,注目了几秒,却也没多说什么。
“我不想去。”沈珺同的声音很没底气地减弱,后背紧紧地贴着靠椅,表情极其抗拒。
沈承谦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前方的道路,轻描淡写地安慰道:“同同,听话。”
沈珺同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软瘫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偏着头看窗外飞驰而过的树木幻影,不再出声。
显然,这种抗议的方式在沈承谦面前是无效的,沈承谦未予理会,黑色卡宴驶过夕阳下宽敞的柏油马路,穿过鳞次栉比的大厦,在市中心独栋别墅的门栏前停下。
沁凉的晚风吹拂过大门口的迎客松,沈珺同的心也跟着树影摇曳不定。
他下了车,抬头望了望这栋别墅,沈家别墅是别具一格的欧式平顶设计,四面花园围绕着矗立在中央的五层楼宇,锦鲤池的周围种满了小巧的蔬果。
沈珺同数了数池子里尾泽鲜艳的锦鲤,数目和他小的时候一样。
他们的父亲沈容川总是爱在这些事情上做文章,沈珺同还知道这别墅从内到外的风水都是请国内知名大师来参谋的。
自从奶奶去世以来,沈珺同对这里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他已经有两年没有回来过。去年过年的时候,沈承谦需要出差,于是干脆把沈珺同一起带去了旧金山,他在渔人码头和海狮度过了一个海腥味的新年。
沈承谦静默着面容,朝沈珺同走来,自然地牵起他的手说道:“进去吧。”
沈珺同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但别无他法,只好跟在沈承谦身后一言不发地进了门。
是一位身穿一袭祖母绿长裙的妇人在玄关迎接她们,表情流露着期待。沈承谦淡声叫了句“妈”。
沈夫人是沈承谦的亲生母亲,和沈炽、沈珺同只有养母的微薄关联,所以沈珺同毫不怀疑,沈夫人眼中的期待只是对于沈承谦的。虽然她对除沈承谦以外的两个孩子都很上心,尽职尽责地扮演着慈爱后妈的角色。但沈珺同认为她的演技还有待提高,因为她的精明往往都透过眼神传递给了旁人。
“承谦,珺同,你们两个可有日子没回来了。”沈夫人爱怜地注视着沈珺同,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柔柔地笑了:“珺同又长高了。”
沈珺同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画面:父亲的宠妃带着款款笑意对他说:“三阿哥又长高了。”
“青春期的男孩,身体就跟抽条的柳树似的,你哥哥当初也是这个样子。”
沈珺同看着她半真半假的笑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他一向不喜欢被人摸头发,要知道男人的头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摸得,不过沈夫人是大哥的亲生母亲,就当是大哥摸他吧!
沈容川听见声响,放下手中的哲学类书籍,从客厅的茶几走过来,看着玄关处的几人说道:“都站门口干什么?进来。”
沈承谦是最像沈容川的儿子,沈珺同其实早就知道,两人说话时都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明明语气未见波澜,气质却如同教堂里肃穆的雕塑。沈珺同觉得爸爸和大哥注视着旁人时总有种庄严的神性,仿佛在训 诫刚刚皈依的信徒。
这就是沈珺同不喜欢在家里住的原因之一,沈容川和沈承谦同时出现在一隅空间,会让沈珺同长时期陷入缺氧状态,产生类似于高原反应的症状。
沈珺同跟着沈容川后面,沈容川看了他一眼,说道:“的确长高了不少。”
“……”沈珺同脑海里还不断浮现着三阿哥的模样,他猜测父亲可能和他没什么共同语言,但是,沈珺同对此求之不得,毕竟他本人也不太愿意跟这样严肃刻板的父亲交流甚密。
“高三学习任务重,营养要跟得上。住在你大哥那儿还习惯吗?”沈容川面不改色地问话道。
沈珺同愣了一下,这是什么问题?奶奶去世五年了,他在大哥的住处也住了将近三年的时间,要说不习惯,回到沈家才会让他不习惯!
“习惯的。”沈珺同有心无胆,不敢真的顶撞,只好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说道:“大哥家很好。”
沈容川听后,半晌没说话,负手往前走。沈珺同跟在他后面走到客厅,一抬头便看到深灰色沙发上坐着的那人。
“!!!”沈珺同倒吸一口寒气。
坐在沙发上的青年微垂着眉眼,蓝灰色的狼尾在脑后散漫地拢着。清冷的白皮宛如从童话世界的冰雪,身材修长挺拔,完美地契合了人体美学的标准。
他挽起的袖口下露出饱满有型的筋肉肌理,一双漂亮的手正捧着一本很老的少年热血漫画,但并不妨碍他浑身散发着优雅矜贵,犹如欧洲中世纪王宫里神秘的血族。
他安静靠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就像一副静态的油画,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听见脚步声,青年缓缓抬起雾蓝色的眸子,睫毛轻轻扑朔了一下,笑时露出不大明显的锐利虎牙:“哟,小土豆回来了。”
沈珺同整个人仿佛被泼了一桶冷水,顿时从静止的观赏壁画中回过神来,愤愤地瞪了对方一眼。
这人是他的二哥,沈炽。
一年不见,他的二哥还是这么……令人生气!
沈承谦不知何时也走进了客厅,面上没什么表情地将视线投向沙发上的青年道:“老二。”
沈炽挑挑眉,嘴角轻轻勾起:“好久不见啊,大哥。”
沈承谦点点头,面对自己很久没见的弟弟依然透着冷酷,但语气已经尽量缓和,克制地道:“确实很久没见了,听说你的公司发展得不错,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沈珺同感觉自己完全被客厅内的人们忽视掉了,他暗暗观察着沈炽的表情。沈炽这个人,仿佛天生就带着傲慢和不羁,像匹难驯的野马,却也是最漂亮的那匹……不过沈珺同并不想承认。
沈炽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个嗤之以鼻的表情,然后散漫无理地继续低头看手中的漫画书,轻描淡写地说着没有诚意的话:“谢了。”
沈珺同在进门前脑补过很多种和沈炽见面时的模样,他甚至刻意把沈炽想象成一头呲嘴獠牙的怪兽,然后在头脑里缜密地思考对策。
但事实上,沈炽除了面带春风地说了一句“小土豆”之外,再没有正眼瞧过沈珺同。
沈珺同暗暗握了握拳头,沈炽果然非常讨厌,竟敢无视他!他最讨厌被自己不喜欢的家伙无视了!
但沈珺同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因为沈容川叫他们过去吃饭。
整顿饭沈珺同都吃得索然无味,纵使沈家的厨子技艺十分精湛,但在群狼环伺般的饭桌上,沈珺同很难静下心来品尝饭菜的香味。
他坐在大哥身边,大哥虽然鲜言寡语,但依旧十分照顾沈珺同,除了回答父亲一些关于生意上的问题,便是问沈珺同味道如何,沈珺同碍于有其他人在场,只好机械地点头说:“好吃。”
沈珺同几次暗戳戳地抬眼去偷窥沈炽,他猜想在这栋房子里不自在的不只自己一人。
沈炽面无表情地吃了没几口便放下筷子,坐在他旁边的沈夫人温声劝道:
“是不是家里的厨子做得饭菜不可口?我记得小炽是喜欢吃红酒炖鸡的,怎么今天吃得这么少?”
红酒炖鸡,沈珺同心想,听起来倒真像是那些法国佬喜欢的东西。
沈炽是中俄混血,他的妈妈是俄罗斯人,但却是在法国长大的。沈珺同对沈炽的过往也不甚清楚。
据他所知,沈容川年轻的时候正值创业初期,抱着一腔热血在法国开拓事业宏图,就是在这段时间和沈炽的母亲相识的。
但那个时候沈容川已有家室,也就是沈承谦的母亲。
沈珺同的母亲据说是奶奶在做边区支教时栽培的一个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又很有能力,深得奶奶器重,也不知沈容川给人喂了什么迷魂香,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生了孩子,也就是沈珺同。
后来被奶奶知道这件事情,沈容川差点被打断一条腿,而沈珺同的母亲本就身体孱弱,在生产过程中去世了,沈珺同从出生起就失去了母亲。
不过他对这些事早就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偶尔想起来会觉得命运不公。沈珺同没有七岁前的记忆,他听家里人说是因为他在学校组织的展览活动中,不幸遭遇展馆塌陷,脑袋受了重伤,沈珺同还听说,自己是那场事故中唯一的幸存者。
沈珺同有时候会细想自己多舛的命途,经过经年累月的思考与总结。他认为:
自己即使是倒霉蛋,也是倒霉蛋中最幸运的那一颗。
一顿饭吃完,沈珺同根本不记得都往嘴里塞了什么,也压根没吃饱。
从沈家出来的时候是三个人,若是平时,沈珺同早就抱着大哥的胳膊抱怨自己没吃饱饭,但今天不同,因为身旁除了沈承谦,还有沈炽。
沈珺同宁愿饿一整晚,也决不在沈炽面前丢脸。
三人之间的气氛微妙又诡谲,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最后还是沈珺同被晚风裹挟带走的一阵花香呛得打了个喷嚏,这样安静到有些可怕的气氛才稍稍有所缓解。
沈承谦体贴地问道:“衣服穿得太少了?”
沈珺同不想在沈炽面前说实话,因为如果沈炽听到原因一定会嘲笑他的鼻子娇气。
沈珺同暗暗思索片刻,给出了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答案:
“我对沈炽的味道过敏。”
沈承谦愣了一下,在沈珺同还来不及躲闪的瞬间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语气不冷不热地道:“别胡闹。”
沈珺同的脸色倏地一下红得像枝头欲滴的桃子,耳根发热,想都没想地说道:“大哥,你干嘛!我,我都多大了,你还打我屁股!况且……我又没有说错!”
沈炽突然轻声笑了一下,说道:“我当小土豆怎么突然变成乖乖仔了,原来刚才都是装得。怎么,现在出门了,不用装乖宝宝了,要原形毕露了吗。”
沈珺同对沈炽一口一个“乖乖仔”、“乖宝宝”十分不满,脸颊上窘迫的火烧云还未褪掉,不甘示弱地怼回去:“你才是宝宝,你全家都是宝宝!”
“……”
身为沈炽家庭成员之一的沈承谦毫不意外地沉默了。
沈炽突然大声笑起来,走到沈珺同面前,微微倾下身子,端详着比自己矮了不止一点的沈珺同,饶有兴趣地道:
“看来我们土豆宝宝的智商这么多年都还没有长进啊。咦,是不是我不在你身边,脑子转得都比平时慢了?”
沈珺同马上就要暴跳如雷,沈承谦突然把沈珺同拉到自己身后。
顿时找到依靠的沈珺同,一下子有了底气,但是,他又不想让沈炽觉得自己是找到了靠山才耀武扬威,他要独自一人战胜沈炽。
虽然平常他很依赖大哥,但这种属于男人之间的对决,当然要他亲自来做。
沈炽眯了眯眼,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兴趣全无,他不紧不慢地直起身子,一言不发地审视着沈承谦的脸。
沈承谦没有如沈珺同意料之中那般为自己出头,而是平静地道:“老二,我有事和你商量。”
沈珺同和沈炽几乎是同时愣了一下,半晌,一阵卷携着青草清香的微风从他们之间穿梭而过,沈炽道:
“说吧,什么事。”
沈承谦说道:“听说你会在国内常住一段时间,我过几天要出差,可能需要十天半月才能回来。我希望在这段时间里,你能替我照顾同同。”
话音未落,沈珺同感觉自己整个人被一道惊雷劈成了粉末,很难再粘成人形。
等他反应过来,惊慌地尖叫道:“不要!”
沈承谦不易发觉地皱了皱眉,回头去看沈珺同。沈珺同的面容已经快变成了猪肝色,乌溜溜的两只眼睛此刻瞪得老大,他急促地喘着气,拉住沈承谦的胳膊,头晃得像拨浪鼓:“我不要去他家!我不需要他照顾!”
沈珺同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所以当他听到沈承谦的话后,立刻决定收回刚刚的想法。
他现在不想要什么男人之间一对一的决斗了。
他需要大哥!非常需要!
他顾不得沈炽会不会嘲笑他,就算他是一个没用的废物,也是最好看的那一个。
“同同。”沈承谦有些无奈地低头望着他,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宠溺,但却依然有着自己不容改变的,冷铁一般的秩序:“如果放在别的时候也就算了,但你现在高三,需要一个能管住你的人在身边照顾。”
沈珺同的心凉了半截,疯狂摇头道:“不用的!我可以自己管自己。”
沈承谦就是因为太了解沈珺同的性格,才会选择把他暂时交给沈炽。先前他知道自己要出差时苦恼了很久,想到沈珺同那副小少爷的脾气,几乎没人能管得了,当然这也怪沈承谦自己把沈珺同宠得太骄纵跋扈。
但沈炽回国,事情似乎就可以迎刃而解了,沈承谦自认为这是最优解。
沈珺同还在努力地试图说动沈承谦改变主意,许久未说话的沈炽此刻正眼尾带笑地凝视着像树袋熊一样的沈珺同,轻快地说道:
“好啊,荣幸之至。”
“……”
沈珺同求助的声音戛然而止,感觉脊背传来飕飕凉意。
沈炽为什么答应得这么快乐!沈珺同担忧地想,难不成沈炽已经想好了整自己的方法吗?
“大哥,你不能让沈炽照顾我!”沈珺同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沈承谦一脸不解地问:“有何不可?”
沈珺同咬咬牙,松开抱着沈承谦的胳膊,走到沈炽面前,指着沈炽笑意盎然的脸,恨恨地道:
“你看他笑得这么开心,他就是想整我!我要是天天面对着这张脸,别说考大学,等你回来我一定被送到精神病院去了,我会发疯的!”
沈炽笑意不减,安静地看着沈珺同炸毛撒泼的样子。
沈承谦忽然有点为难,他一直都知道沈珺同对沈炽又恨又怕,但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两人之前发生过什么,由于比两个弟弟年长的缘故,沈承谦上学早,也很少回家住,有几次放假回家,刚好撞上沈珺同哭得满脸是眼泪和鼻涕,扑过来抱着沈承谦不肯撒手,说一些告状的话。
但具体是什么话,沈承谦记不清楚,沈珺同年龄小,沈炽当时也正值青春期叛逆的时候,因此俩人吵吵闹闹的,沈承谦完全没当回事。
这么想来,那么久远的事情,沈珺同居然都还记得,沈承谦心想,他的弟弟还真是记仇啊。
但时隔多年,沈炽现在已经25岁了,又是年少有为的品牌创始人,有了自己的公司,应该比以前成熟点了。沈承谦这样想着,也不掩饰,直截了当地问沈炽道:“你会吗?”
沈炽不知是真没听懂还是假装得,在沈珺同怒气冲冲的视线中,沈炽悠懒地瞥向沈承谦:“什么?”
沈承谦深吸一口气,摘下银丝眼镜揉了揉鼻梁道:“欺负弟弟,你会吗?”
沈承谦还没来得及戴上眼镜,因此没有及时看清沈炽的表情。
但沈珺同却看得一清二楚。
沈炽的笑容带着恶劣十足的痞气,他的目光在沈珺同急红了的眼睛上流转片刻,说道:“啊——我亲爱的弟弟,这么久不见,疼爱都还来不及,哪儿舍得欺负。”
沈珺同气得简直要原地跳起来,瞪视着沈炽:“你,你!”
沈承谦戴上眼镜,终于松了口气,缓声说道:“那就好。”
沈炽虽然行事乖张,难循轨迹。但沈承谦对沈炽也还算是了解,老二做事是有分寸的。最重要的是,沈承谦实在想不出第二个能降得住沈珺同的人了。
“好了,那今天就先这样。老二,你刚回国,需要倒时差,早点回去休息。”沈承谦说完便不由分说地牵起沈珺同,半会儿又回头对沈炽说道:“同同去你那里的事情,我会再联系你。”
沈炽笑了笑说道:“随时恭候。”
说罢,他又朝回头看向自己的沈珺同做了个口型。
沈珺同气得身子直发抖,沈炽的口型说得是:再见,亲爱的弟弟。
·
上车后,沈珺同赌气一直没有和沈承谦说话。
沈承谦开车的路线也并不是回家的方向,沈珺同赌气不问,他也没有说。
十几分钟后,沈承谦把车停在了一家商城的地下停车场。
沈珺同还是气鼓鼓地不肯说话,他埋怨大哥居然这么轻易地把自己给送人了,还是送给了自己的仇人!
在沈珺同心里,沈炽就是他的天敌。
想到这里,沈珺同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发出“咕噜噜”的响声。
沈承谦刚把车熄了火,就听见来自沈珺同肚子的抗议,他不自觉地笑了笑,然后看着沈珺同说道:“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哄小孩子的把戏,沈珺同是个有骨气的人,倔强地捂着安全带不肯松开,头也不抬地道:“我不去,我一点都不饿。”
“哦,那刚刚是谁的肚子在叫?”沈承谦很有耐心地看着沈珺同问道。
“不知道!”沈珺同委屈得要命,大哥明知道他在生什么气,却只是用哄骗小孩子的手段对付他。
气氛突然间安静下来,沈珺同红着眼睛不肯出声,沈承谦也不见急躁,就坐在一旁沉默地等待,甚至过了一会儿,还刷起了刚刚出炉的财经新闻。
论体力,沈珺同比不上沈承谦。论耐心,沈珺同更是比不上沈承谦。
在这场“看看谁先开口”的对局中,沈珺同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因为他突然想到,自己即将有半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见不到大哥,他不想和大哥在冷战中告别。
过了几分钟,沈珺同轻轻拽了拽沈承谦的衣角,小声说:
“哥哥,我饿了。”
心里极大的不满很快就被火锅的鲜香气味冲散了,沈承谦带他来的是他最喜欢的一家火锅店,老板是一个留着波浪长卷发的漂亮姐姐。沈珺同向来无视自己的真实饭量,点了一桌子的食材,漂亮老板笑眯眯道:“点这么多你们两个人也吃不了啊,小弟弟,你点得这些可够四五个人吃了。”
“无妨。”沈承谦优雅地落座于沈珺同对面,抬头看向沈珺同道:“长身体的年龄,理应多吃点。”
沈珺同万分赞同地点点头,然后对老板说道:“姐姐,再加一份红糖糍粑。”
等食材上全,沈珺同在铜锅里涮羊肉,脸颊被热腾腾的蒸汽熏得红扑扑的。
“哥,这家店的甜品可是一绝,上次程溪午带我来这,我们三个人足足点了六盘呢,最后吃得都走不动路了。”沈珺同说完便往自己的嘴里送直冒热气的肉卷,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睛。
沈珺同只顾着吃,没有留意到沈承谦暗色的眸子里闪过一道不悦。
“你和程溪午的关系很好?我记得高一那会儿你和我说过,不太喜欢他。”沈承谦问道。
沈珺同点点头,颇为骄傲地说道:“当然了,我可是他们的老大。”
“哦?”沈承谦平时很少过问沈承谦在学校里交了什么朋友,今天似乎对这个话题有了点兴趣,他注视着面前不停往嘴里塞食物的弟弟,说道:“为什么?”
沈珺同和程溪午的友情历程十分复杂,程溪午眉毛上这道疤就是高一时被沈珺同暴打了一顿后留下的印记。
想当初,程溪午是极其看不上沈珺同这种白白嫩嫩的小少爷的,不止一次明嘲暗讽沈珺同毫无男子气概,最后两人相约放学后见,整个后林都回荡着程溪午被打得嗷嗷直叫的凄惨声响。
程溪午一开始也是不服气的,他认为那场战斗的败北只是巧合,他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后来,程溪午发现沈珺同此人不仅动起手来不含糊,智商也非常令人艳羡,在程溪午上课开小差被数学老师拎到讲台上做题,被当众取笑时,程溪午指着趴在最后一排课桌睡觉的沈珺同:“他都睡了一节课了,怎么不叫他上来做?”
老师赞同地点了点头,于是沈珺同就被旁边的同学叫醒去黑板上做题了。
结果可想而知,程溪午再次被无情嘲笑。
数学老师冷飕飕地道:“人家上课睡觉都知道这题该怎么做,你只看到别人睡觉,却没看到别人背后所做得努力。”
其实沈珺同并非昨晚熬夜预习太辛苦才在数学课上睡觉,不过看程溪午吃瘪的样子,确实还挺有意思的,沈珺同当时想。
后来眼看着要分班,班主任组织学生成立了学习互助小组,沈珺同负责辅导的学生就是令各科老师发愁的程溪午。
沈珺同虽然和程溪午关系不怎么样,但在班上人缘极好,他先前就听说,程溪午一直被家里大哥看管,大哥说如果他期末分班考试考不进理科重点班,就要断了他一学期的零花钱。
一直由哥哥看管,这倒是和沈珺同挺像的。沈珺同思索良久,想了个妙计,拿期末的成绩威胁程溪午为之前的行为道歉,并且和程溪午打了个赌,如果沈珺同成功帮助程溪午考进重点班,那么以后程溪午都要叫他老大。
程溪午心动了,但碍于面子没有立刻答应。后来每逢月考,看着沈珺同不需要多努力就能拿到令人羡慕的分数,而程溪午却还在成绩榜上吊车尾,程溪午终于决定抛开前嫌,悉心求教。
毕竟面子哪有钱来得重要?
所以直到高三,程溪午都恭恭敬敬地跟在沈珺同身后叫老大。
“我当然是靠实力赢得了他们的尊重。”沈珺同洋洋得意道:“刚开始我们关系确实不好,后来就好了,我们经常一起打球,他也经常给我带他家保姆做得甜品。”
说到甜品,沈珺同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兴致勃勃地说道:“他们家保姆做得甜品特别好吃,比我自己做得好吃多了,程溪午说下次我去他家,让保姆传授我秘籍。”
沈承谦的脸看上去仍是波澜不惊,漆寒的眸子却愈来愈深邃:“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吗?保姆做得甜品不合口味?为什么要去别人家。”
沈珺同心大,眼里暂且只有沸腾的汤面上浮起来的肉卷,边往碗里夹边说道:“当然不是,我喜欢甜品,也喜欢自己做,只是去偷学一下技术嘛。”
沈承谦的眼底稍微平和了些,看着沈珺同大块朵硕的样子,说道:“等我回来,我们换个擅长做甜品的保姆。”
沈珺同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抬起头来看沈承谦:“不要,方阿姨都照顾我三年了,她只是不擅长做甜品而已,其他方面都很好。我不想以后都见不到她。”
“那就再请一个。”沈承谦看着沈珺同有些紧张的脸,声音难得放得温缓了些。他的弟弟是个很重感情的人,沈承谦自然也很喜欢他这一点,沈珺同的身上有着沈家人所没有的东西,沈家人的血液里似乎就流淌着冷漠和薄情,而沈珺同恰恰相反。
和沈珺同待在一起,沈承谦感到温暖,安心。这是他从前没有感受过的东西,在沈承谦眼中,这非常难得,他很珍惜。
“还是算了。”沈珺同想了想,说道:“我不喜欢家里有太多人,现在这样就很好,程溪午每天都会给我带饼干零食。我们约好了,我周末去他家,让他们家保姆教我做甜品!”
沈承谦没再说什么,脸上也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挽了挽袖子,伸出手臂给沈珺同夹菜:“快吃吧,晚上不是还要回去写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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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后,沈承谦和往常一样去书房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沈珺同早就习以为常,大哥28岁都还没有女朋友,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工作,沈珺同一开始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大哥的工作永远做不完?
沈珺同还记得有次学校组织集体春游,他们几个关系好的同学围在一起聊天,聊到在家里是不是独生子女的问题,后来大家又开始讨论自己的兄弟姐妹,沈珺同便说他大哥平时只顾着工作,仿佛天生为工作而生。
男生们对此表示理解,他们都认为有野心的男人就是要把重心放在事业上,趁着年轻开疆拓土。
沈珺同当然理解这一点,但是他说到大哥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时,同学们都比较震惊。
和沈珺同关系比较好的女生突然睁大了眼睛,捂住嘴,看上去很震惊的样子,问道:“沈珺同,你大哥会不会是喜欢男生啊?”
沈珺同的脑袋顶上仿佛有一群乌鸦飞过,经过一番激烈讨论,沈珺同才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只有男人和女人的组合,还有女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
但是他大哥身边除了兢兢业业的助理是男人,似乎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男人出现。
“那他可能是工作性恋。”一个戴着高度眼镜的女生分析道:“世界上是有这么一类人的,他们把工作当成自己的男女朋友,平时一门心思都扑在工作上,工作会让他们感到幸福,满足和安全。”
“天啊,居然还有这种人?”
“那我可能是游戏性恋,打游戏能让我幸福快乐,萨勒芬妮就是我女朋友。”
“我是小说性恋,我老婆是《天龙八部》的王语嫣!”
“啧,说就说,你流什么口水啊!”
“我太激动了不行吗?眼泪从嘴角流了出来。”
春游结束的那天晚上,沈珺同回家就兴高采烈地和大哥说了自己今天的收获,他学到了很多没用的知识,迫不及待地和大哥讲。
沈承谦坐在笔记本电脑前,悠闲地喝着茶叶,很有耐心地听沈珺同滔滔不绝。
沈珺同说道:“他们都问我是什么恋。”
沈承谦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淡声道:“哦,那你是什么恋。”
“我是大哥性恋!”沈珺同很骄傲地说道:“因为和大哥在一起会感到幸福和满足。”
沈承谦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语气却很平静地“嗯”了一声,听上去十分敷衍。
沈珺同有些闷闷不乐地道:“但是大哥是工作性恋。”
“谁说的。”
“就是这样啊。”沈珺同有条有理地分析道:“第一,大哥一把年纪了都还没有谈恋爱,身边既没有女人又没有男人。第二,你每天回家了都还在工作,每天都忙到很晚才睡觉。第三、工作起来废寝忘食,这还不是工作性恋吗?”
“一把年纪”的沈承谦一本正经地听着小孩在自己面前胡言乱语,不轻不重地拍了他后腰一下,说道:“你一整天脑子里就想着这些?”
“当然不是,我还吃了很多好吃的,林白雁的妈妈做得便当特别好吃!”
“那是谁。”沈承谦看似不经意地道。
“是我们班的班花,长得特别漂亮,我们班好多男生都喜欢她。”
“你也喜欢她?”沈承谦终于收起了漫不经心的表情,眼底流露出不怒自威的严肃。
“当,当然没有!”沈珺同被沈承谦盯得莫名紧张起来,他吞咽了一下,耳朵不自觉地开始发烫。他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她妈妈做饭很好吃,我以后也要娶一个做饭很好吃的女孩子。”
沈承谦的神情没什么变化,这倒让沈珺同不上不下的,最后沈承谦摘下眼镜,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鼻子重重地喘了口气,说道:“知道了,回房间睡觉去。”
沈珺同灰溜溜地走了,他轻轻合上书房的门,抚慰了一下自己躁动的心跳。他其实并不理解“那种喜欢”是什么,他好像喜欢很多人,大哥,经常和他在一起玩的同学,温柔美丽的英语老师,如果喜欢一个人就是和对方待在一起很舒服,那么他可能也很喜欢林白雁。
只不过大人们往往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喜欢上异性,会被打上早恋的标签。
翌日清晨。
沈珺同起床后便闻到从客厅飘出来的一阵焦糊味道,他以为是什么气体泄露了,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跑向客厅。
沈承谦正凝视着手中盘子里的一团焦炭,眉头紧锁,看上去像是在思考那块面包变黑的化学原理。
“哥,这是什么味道?”沈珺同胆战心惊地看着站在厨房里的沈承谦。
沈承谦黑着一张脸,见到沈珺同从房间里出来,立刻将盘子里的东西悉数倒进垃圾桶。
“没什么。”沈承谦低头看见沈珺同光着脚站在客厅,刚睡醒的头发有几缕翘起,表情还有点懵懵的。沈承谦说道:“去把鞋穿上。”
沈珺同收到命令,立刻“啪叽啪叽”地跑回房间穿了拖鞋,出来以后发现沈承谦已经叫家里的佣人出去买现成的早餐了,沈珺同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哥,你是要给我做早餐吗?”
沈承谦没有回答,沈珺同突然想起昨晚和大哥的对话,难道大哥是因为他昨天说同学妈妈做得便当好吃,才想要亲自下厨给他做饭吗?
沈珺同笑开了花,他心想,大哥一定是不想被别人的家长比下去才会这么做。
但是,沈承谦虽能力出众,偌大的一家公司都能管理得井井有条,但却在厨艺上捉襟见肘。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术业有专攻……像大哥这种成功人士,在生活方面有所欠缺也是正常的。沈珺同心里想着,眼角眉梢漫上喜滋滋的感动。
沈承谦看了他一眼,冷淡地问道:“笑什么?”
“哥,你要学做饭吗?我晚上放学回来,给你发几个新手容易操作的做饭教程怎么样?”
沈承谦顿了顿,看着沈珺同满脸期待的样子,冷若冰霜的表情缓和了许多,勾了勾唇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