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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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三爷爷大概十一点钟才回来,龚敬蹲在院子里洗衣服,老头听他嘴里念念头词,“瑞贼咝忑~~~”,再一看盆里的衣服,叹了口气,“我就这几件衣服,你翻来覆去的洗,没穿坏呢都叫你洗坏了!”

龚敬正在认真背单词,听见动静吓了一跳,他把手里的衣服拧干了挂在晾衣绳上,“洗坏了给你买新的”。

随后在校服裤子上擦了擦手,“我回家了三爷爷,你早点睡啊,壶里给你烧了水,泡杯酸枣仁水喝,准能睡得着。”

三爷爷弓着身,扶着门框看他,“你也是,早点休息,休息好了脑袋才好清醒着学知识。”

龚敬把他的门关上,隔着墙答应,“知道了,快睡吧。”

回到家里,门房里搓麻将的声音还在响着,房门开着,浅蓝色的门帘里是橙黄色的灯光,投过来泛着淡淡的绿色,他脚步一步没停的跨过去,还是叫里面的人瞧见了人影,龚敬听见有人说,“是不是小敬回来了,我们打完这把别玩了吧,小敬今年好像上高三了,要紧时期呢!”

“要不要紧的也没对他抱希望”,龚敬就知道张芳会接话,这么多年也听习惯了,“三天两头打架斗殴,高一时候跟他一起玩的小子都被叫家长了,他少不了也叫了,没敢告诉我罢了。”

龚敬神色没什么变化。

的确,他高一的时候是被叫过家长,他没说不是因为不敢,而是知道告诉她,她也不会去。

他掀开主屋的门帘,在灶台上拿起舀子舀了口凉水喝,谁知道舀子刚放下,底下冒出个人来,刚刚过他腰的半大小子闭着眼睛,把着下半身的小家伙对着泔水桶撒尿,但是位置显然不太对,龚敬正缓神的一秒钟,热乎乎的液体已经浇到他脚背了!

龚敬想也不想的把着他的东西换了个方向。

许是这下子捏疼了,小子睁开了眼睛,本来是想哭的,但看见眼前的人,下半身动不了,上半身却扭着想要抱抱,嘴巴瘪着,没有哭出来,“哥,你回来了?”

龚敬眼神沉沉的看着底下的小人一言不发,也没有把他抱在怀里。

得不到哥哥的回应,小子不吵也不闹。

大概这样无声的拒绝已经经历了太多次,所以根本也不在意自己没有被抱进怀里。

等龚敬看他尿完了,就转身去了北屋脱鞋。

他只有这一双帆布鞋,一晚上应该能干,但是少不了有尿骚味,要是刷了怕是干不了,张芳倒是有个吹头发用的吹风机,吹一下还是有希望明天能穿上的,只是显然,这不是一个好办法。

龚敬坐在木板搭的小床上垂头发了会儿呆,一抬头小子跟过来了,抓着他房间的门帘看他,小眼睛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是困了,还是没睡醒。

龚敬有火,看着眼前六岁的小男孩,却什么脾气也发不出来。

他不是一个好哥哥,他也从来都不想当一个好哥哥,但是没必要做一个坏哥哥。

又沉默了一分钟,龚敬看他下一秒就要倒下睡觉的架势,忍不住出声道,“去睡觉”,说话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是关心还是责备。

“哦”,小家伙倒是听话的很,说完转身就走了。

从小到大,龚敬的话向来比他妈妈的话还要好用。

龚敬还是打了一盆水把鞋刷了,第二天一早也果然没干。

没办法,他只能穿着家里的拖鞋上学,路上跑起来费劲,到学校时迟到了十分钟。

班主任老韩已经点完名了,张明波说对着龚敬说老韩去了办公室,结果龚敬刚坐下,就在班级后门窗户看到了老韩,两个人又是一番对视,龚敬很淡然的垂下眼皮打开英语书。

抓到就抓到了吧,不过是被叫到走廊里背单词,比班级还安静不少呢!

不过没想到老韩根本没进来叫他,龚敬把昨天背的单词默写了一遍,没什么错误,又掏出练习册,把之前用铅笔写的答案擦下去。

早自习下课的最后五分钟,张明波有些坐不住了,回过头喊他,“敬哥,我想就着没下课去找小说,你陪我去一趟?”

龚敬不太想动,他这一章的题还没做完,“老师并不会因为是两个人逃自习而选择放过你。”

张明波伸长了脖子,尽量小声的喊,但周围的人都听得见,“你是那种惧抓的人吗?”

龚敬不是,他对罚站还是检讨什么的向来不在意,但是他跟着去,大概张明波会有底气的多,因为有人陪着。

这可能跟女生手拉手上厕所的意思差不多。

“走吧”,龚敬看了眼最后的一道阅读题,5分钟的确做不完。

两个人一起走在三楼的楼梯上,张明波看见龚敬脚底上的拖鞋,“怎么,你今天起晚啦,穿拖鞋来的?”

提起来这事龚敬就有些烦躁,不知道这一天要给多少人解释,有些人有必要,有些人可能连搭理都不想,“昨天被龚维尿湿了。”

“你弟?”张明波笑了两声,“他不是向来对着你乖乖的,还能往你鞋上撒尿?别看平时你对他爱答不理的,你的话可比他妈的话还好使呢!”

“睡糊涂了起夜撒尿……”,两个人从楼梯拐到二楼,走廊里突然传出爆笑声,估计是老师不在,哪个倒霉学生又被同学坑了。

学校里这种事情见怪不怪,龚敬和张明波贴着墙根往二楼的原教室走,走到班级门口才发现笑声就是这里传出来的。

张明波贴着门框先看了一圈有没有老师,龚敬站在他身后,一眼就看到了锅盖头大鹅,他站在班级的最后面,眼睛木木的盯着黑板,眉毛紧紧的聚在一起,模样看起来是在生气。

龚敬想起来昨天自己在黑板上题了一首诗,扭头看过去,诗还在。

笑声断断续续,其中夹杂了几句不怀好意的嘲笑,龚敬听到了有人在念黑板上的诗,说题目起的不好,应该叫“杀大鹅”,龚敬反思了一下,低着头勾起嘴角笑了笑,也觉得“杀大鹅”更合适。

说着说着,有两个男生的笑声更大了,龚敬抬头,在一排排的人里一眼就找到了笑的最大声的男生,体型胖胖的,肚子很大,抬一抬应该能直接放在桌子上。

体型肥胖,自然中气就足,他说什么,走廊里听得清清楚楚:“这诗一看就是写给崔峉的,昨天他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就想说了,他这个名字真难听,叫什么翠鹅啊哈哈哈哈哈哈”

龚敬转看向最后一排的崔峉,他已经坐下了,耳朵涨的通红,眼睛还始终盯在黑板上。

那小胖子就坐在他的前一桌,肥胖的身子占去了崔峉三分之一的位置,笑声一直没断,甚至还挑衅的回头,“翠鹅!大鹅!哈哈哈……”

崔峉的反应有点慢,又像是蓄势,他的眼神从黑板转向小胖子时,瞳孔一点点放大,右眼变成了单眼皮,低低的压眼,显得整个人冷冽又孤傲,龚敬能看到他的嘴角抖了抖,压在书本的手突然攥起了拳头。

一定是生气了,非常生气。被公然的起外号,被写在黑板上侮辱。

换了谁都会生气的吧!

龚敬看着这样愤怒的崔峉,耳朵也逐渐变烫,昨天写这首诗时完全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他后悔了,耷拉下肩膀看着崔峉的神色,眼神里充满了愧疚。

他真是一个恶劣的人,明知道龚维一直喜欢依赖他这个哥哥,但是他对他从来都是冷漠又无视的。

他害怕别人欺负自己,所以时时刻刻都不会让自己吃外人的一点亏,有仇必报。

崔峉有什么错呢?耳机被踩碎,理所应当的索要赔偿……

龚敬就这样想着,但是在下一瞬他突然激动地直起身子,因为崔峉直接挥着拳头打在了小胖子的脸上。

小胖子也没想到自己的挑衅得来的直接是拳头,第一下结结实实的挨上了,但他反应也很快,一边推着桌子骂了声粗话,一边挥着拳头要还手。

班级里的其他学生也因为这一幕惊着了,女生发出害怕的尖叫声,周围的几个男生暧暧哟哟的站起来拦架。

小胖子虽然个头大,但是被围上来的三个人拖着胳膊和肚子,人也没办法施展。

崔峉看着他像只肥螃蟹一样张牙舞爪,并没有放在心上,从地上捡起刚刚因为小胖子起身掀掉的练习册,抖了抖,翻开刚刚的那一页打算继续做题。

人还没坐直,桌子便被小胖子一脚踹过来,结结实实的崔峉撞到了肋骨缝,他疼得皱了皱眉头,视线锁到小胖子的脸上,扶着桌沿又缓缓的站了起来。

那一瞬间,龚敬突然觉得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

周围又围上来两个男生拉住崔峉,大概怕两个人真的打起来,不过也没拉实。因为知道胖子虽然因为嘴贱不怎么招班级人待见,但是他那个体格子,平时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也真没人跟他比划,大概就是怕被他一屁股坐死。

所以崔峉勾着桌子腿一脚将桌子踹倒压到胖子肚皮上时,周围的男生都吸了口气,实在没想到刚来的人这么刚,陌生的班级里还不知道情况就敢动手了。

这下胖子真的急眼了,他还没有被谁这么大胆的挑衅过,往后一个退步,桌子咣当一声砸在大理石的地砖上,班级的好多同学都站起来了,班长开始组织纪录。

最靠近门口的一个女生觉得动静太大,过来想要把门关上,结果看到门口的龚敬和张明波吓了一跳,很刻意的大声说,“刚刚是我们班的一个桌子坏了,倒了!没什么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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