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8-28 来源：书耽 分类：现代 作者：不折枝 主角：姜涣 复澜
是夜，无星无月的晚空覆盖着一层厚重的云，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京城作为华夏最繁荣的首都市，夜里万家灯火耀目非常，却唯有京城二街的一条小巷始终幽森寂静。
人间寂静之处，往往是阴气繁盛之地，任谁也猜想不到，穿过平平无奇的小巷后，入目的竟是世间最繁华的鬼市。
那鬼市远比人类幻想的更为盛大，灯火通明，彻夜笙歌，往来的通道上挤满了形色各异的妖怪、鬼魂，有姿态魅人的狐狸精，也有舌头长得绕了脖子三圈的长舌鬼，偶尔还能见着几个穿得清风道骨，像是从两千年前穿越而来的道士。
进了鬼市的门，沿着那条鬼来鬼往的大路往前直走，途经‘庄子冥想馆’、‘木兰马鞍专卖店’、‘李白酒吧’等鬼市名店后往左绕，再过一百米便能看到整个鬼市最为气派的建筑——孟婆大饭店。
足有三层高的饭店红墙朱门，外头挂满了大红灯笼，“哇，这饭店连墙角都雕花啊！”一个路过的断头鬼扶着脑袋感叹道。
就在大门边上，矗立着一个鲜红的牌匾，牌匾上刻着：
“孟婆大饭店三大铁律：
1、不能说饭菜难吃
2、不能有剩饭
3、复澜不得入内（狗可以）”
……
孟婆大饭店内，富丽堂皇的饭店出乎意料地只稀稀落落坐了小猫三两只。
一个长相俊美不凡的长发青年正一脸烦躁地坐在收银处，两条长腿肆意地交叠着晾在收银台上。
青年嘴上还叼着一根烟，一双凤目本该最为勾人，这会却写满了一眸子的‘不好惹’，连带着那绝色的五官都染上了几分生人勿近的冰冷疏远。
不远处有一个少年长相的鬼魂，正是店里的伙计张三，他刚把菜上好，回头靠近长发青年，瞪着一双圆咕碌的眼睛，好奇问道：“老板，您咋了？”
“嗯？”长发青年，也就是姜涣，叼着烟瞥了一眼自家伙计，心中那股莫名的焦躁跟烦闷却越演越烈，哪怕是焦油跟尼古丁也无法缓解分毫，“烦。”
“呃……您烦啥啊？咱这店生意不好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了，您还没习惯呐？”
不等自家老板说话，张三又自顾自地接着说道：“也不看看咱这菜单，这哪是人吃……呸！这哪是鬼吃的东西啊！香蕉炒萝卜、火龙果炖白菜、草莓小笼包、辣条东坡肉……上回苏轼来了都差点吃活了！”
姜涣嘴角一抽，纤长两指夹着香烟揉进了烟灰缸里，动作隐隐透着几分狠劲，却诡异地勾起了一个惑人的笑，“你刚刚说……我做的菜难吃？”
张三这才从喋喋不休中回过神来，一脸惊恐地看向自家老板，双手下意识地抱着脑袋，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老板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打我呜呜呜呜……”
然而一切还是太晚了，可怜的小伙计被姜涣揍得差点魂飞魄散，就连灵体都变得透明了些，凄凄惨惨地趴在了地上，刚进门准备光顾的断头鬼见到此情此景，马上抱着自己的脑袋飞也似地溜了。
“啧。”男人烦躁地整理着凌乱的长发，重新坐回了高脚椅上，“今天有来什么特别的客人吗？”
趴在地上哭个不停的张三哽咽着爬了起来，掰着指头数了数，“老板，今天一共就来了五桌客人，里头三桌都因为吐槽菜单被你打跑了，剩下两桌，一桌是黑无常大人，另一桌就是现在的……喏。”
姜涣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看去，店内唯一一桌顾客是三只长相一模一样的三胞胎吊死鬼，这会正战战兢兢地看着他，生怕会跟小伙计一样被无缘无故挨一顿毒打。
"不是他们。"姜涣只一眼便看出来这三个瑟瑟发抖的小鬼不是让他今日如此烦躁的原因，他虽然不曾算卦，也不能预知，但却六感敏锐，每当他感到格外焦躁，那必然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刚被走过一顿的张三却好了伤疤忘了疼，又不怕死地凑过来说道："老板，该不会是因为最近那个谁都没来找你，所以生气了吧？"
“张！三！你是嫌我刚揍你不够使劲是吧？你小子皮痒是不？”姜涣撸起袖子就要接着一顿揍，张三顿时一阵鬼哭狼嚎，抱着姜涣就喊爹。
就在一片混乱中，饭店的大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刚才的断头鬼，甚至不是鬼，而是人。三个白发苍苍的老道人捋着胡子踏了进来，一阵淡淡烛火香灰气味飘散在空气之中。
那三只小鬼刚嗅到老道士的气息便想溜之大吉，却被姜涣一手抓了回来，"饭店不可剩饭，吃完再跑。"
前有老道士，后有暴力老板，三只小鬼欲哭无泪，相互对视一眼，最终还是认命坐了回去，老老实实啃凤梨豆腐羹。
姜涣对小鬼识时务的样子很满意，又转头看向那三个老道士，问道：“禾道长、如珩道长、玄清道长，三位怎么来了？”
老道人互相打了个颜色，最终由最为年长，辈份最高的玄清率先开口道：“孟婆大人，今日我等前来，是有要事商讨，事关阴阳两界的安危，还请您抽空一听。”
世上知道姜涣真名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数人只会管他叫孟婆。
姜涣身为千年以来三界唯一的持证孟婆，属于地府编制的公务员，曾经也是风光一时，想当年三界上下谁不认识他姜孟婆？
只是不知道近些年发生了什么，他竟然被传成了一个蹲在奈何桥下舀汤的老太婆，因为这事姜涣也没少发脾气。
听到玄清的话后，姜涣眉心微皱，领着三人进了内间，“这里有我下的禁制，不管多大的声响外头都听不见，三位可以放心说话。”
三个老头你一句我一句，讲了老半天才拼凑出来一整件事。
话说在二十年前，学界、地府、妖王分别代表人类、鬼、妖族签下了契约，三者之间相互约束、制衡，共同维系着三界上下的和平。
二十年来，三族之间一直相安无事，偶尔有不受约束的恶鬼、妖怪伤人袭击便会由玄学界的天师负责捉捕，按照《三界安全法》裁定罪名进行处罚。
但就在一个月前，这种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
人类社会接连发生妖族袭击事件，无辜人类遭受无差别的袭击，每次都造成了严重的伤亡，就连派出去处理事件的天师也节节败退，最丢人的是玄学界至今还不知道他们在对付的是什么样的妖怪，派去的天师甚至连妖物的正脸都还没见着就给击退了。
姜涣听后，板着脸问道：“遇到这种事情，难道不该是去找妖族要个交代？为什么来找我？我是鬼神，只管阴间鬼怪，不理人间妖兽。”
“唉……”如珩道长卑微地叹了口气，苦着脸看向姜涣道：“孟婆大人，您以为我们没去找过妖王吗？可是…可是那位大人说了，非您不见啊！我们没法子，只好来找您了……”
“……”闻言，姜涣脸色瞬间黑了一截，甚至身周隐隐有鬼气环绕，看起来极为恐怖。
年纪加一起快三百岁的老道人们不约而同感觉背脊一寒，只想赶紧跑路，却又实在不敢动弹。
姜涣努力控制着汹涌的力量，过了好一阵子才压下了心中的怒气，却终究控制不了狰狞的表情，一脸'老子今晚要吃十个妖王'的样子看向三个瑟瑟发抖的老头，"知道了，这件事我来处理吧，也请三位多派一些天师调查此事。”
“那当然，当然！”
姜涣深呼吸一口气，扬起了一个虚伪的微笑，道：“那三位请回吧，我就不送客了。”
此话一出，三个老道士一溜烟地冲了出去，生怕跑慢了小命随时不保。
见禁制已经被撤了，外头蹲墙角想听八卦的张三马上嬉皮笑脸地走了过来，“老板，聊啥了？那三个老头咋跑那么快？”
姜涣笑得格外温柔地看向张三，“小三啊，你来得正好啊！”
张三脸上神色一亮，惊喜道：“真的？是有什么好事吗？”
姜涣的拳头捏得嘎嘎响，“对啊，我正好想找个人揍揍，你说你是不是来得正好？”
“老板啊啊啊——手下留情啊！！！”
把张三一顿毒打后姜涣的心情好了不少，懒洋洋地点了根烟，翘着二郎腿打开了微信，刚点开通讯录却手下一顿，突然看向蹲在墙角捂着脑袋哭唧唧的张三，问道：“喂，那个谁的微信是多少？”
“呜呜……”张三三泪眼婆娑地抬头，一脸茫然问：“谁？”
“就……那个谁。”
姜涣说得含糊，张三更是懵逼，本就不聪明的脑袋被揍过一顿后就更笨了，丝毫没有领会他的意思，还挠着头问道：“您是说黑无常大人？”
姜涣顿时翻了个白眼，“我没事找黑哥干嘛？”
“呃，那您是要找……判官大人？诶？不对啊！我记得您跟判官大人不是天天微信唠嗑吗？老板您到底是要谁的微信啊？”
“啧，”姜涣勉强挤出那两个让他极其不适的字，“妖王。”
张三瞪大了眼：“您都没有那位的微信，我怎么会有？”
姜涣：“我为什么会有他微信？我俩又不熟”
张三：“……”你俩可不像是‘不熟’的关系啊！
当然，这话他就是有十条鬼命也不敢说，只好含蓄委婉地问道：“那……你们以前都是怎样联系的？”
姜涣皱着眉仔细回想了一下，理所当然道：“我一般等他来找我。”
张三：……您好高贵啊！
万万没想到，姜涣前头答应了玄学界的老头们自己会负责处理这次的事件，却在第一步就被过分高贵冷艳的自己给绊倒了。
但这也没办法，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存那只臭妖怪的微信？又不是很熟。
但这会再去问那三个老道士的话，显然又有点丢人，他堂堂孟婆，连找个妖王都要求助于人类，传出去还能在三界站得住脚？
姜涣心念一动，干脆出门右拐，随手逮了只闻着一股子血腥臭味的黑熊精回来。
那黑熊精不过百年修行，路上走着突然被姜涣这个祖宗级大佬给抓了回来，顿时吓得涕泪横流，慌乱心虚地求饶道：“大人你放过我吧！求求你别杀我啊！我不过是一时上头才会伤了人，我真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姜涣揪着黑熊精毛领子，顶着一张全妖族欠了老子五百万的臭脸，问道：“喂，有你老大微信吗？”
黑熊精：“啊？”
“啧，啊什么啊？快说，有你老大微信吗？”姜涣不耐烦道。
那黑熊精一愣一愣地问道：“大人，您…您说的是哪位老大啊？”
“你还有好几个老大？”
“这……俺才刚成年，这会刚进了妖族企业当实习生，俺的Leader是只耳鼠①，部门主管是猼訑②，您是要找哪位老大？”
姜涣的目光在足有两米高宛如金刚芭比的黑熊精身上扫了一圈，错愕道：“你才刚成年？！”
黑熊精正是青涩的年纪，虽说姜涣这位祖宗凶神恶煞，但长相确实英俊，还这般上下打量着他，黑熊精顿时红了脸，羞涩地点头道：“对……”
“……”看到黑熊精像个黄花闺女一样情窦初开的表情，姜涣顿时一阵恶寒，却还是强忍着反胃的感觉，咬牙切齿道：“你有妖王的微信吗？”
黑熊精大惊失色，“这俺哪能有啊！俺上头还有五六七八个领导呢！你一个打工仔还能有公司总裁的微信呢？”
真·地府打工仔·姜涣：哥们还真就有阎王微信。
“那你们公司在哪里？”
妖族企业大楼的地址不是什么秘密，黑熊精很爽快地交代了，完事后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您看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黑熊精说罢，正打算悄悄离开，却还没走两步就被姜涣抓住了命运的后颈脖。
长发的俊美男人突然勾勒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晃得黑熊精眼中满是痴迷。
“你刚刚说……你伤了人？”
下一秒，孟婆大饭店内再次响起了惨叫声。
姜涣甩了甩刚活动过的拳头，“你们这妖族企业用人也太随便了吧？袭击人类的妖怪也敢录用？看来那家伙最近真是……越来越不把协议放在眼内了啊。”
“滚吧，别让我再看到你。”说罢，姜涣扬长而去。
孟婆大饭店的墙角本就蹲着一个张三，这会又多了个黑熊精。
张三：“好巧啊，你也被打啦？”
黑熊精：“呜呜……我还是个孩子啊！”
张三：“他只打了你一拳，不错了，不像我，三天两头被揍得快要魂飞魄散呜呜呜……”
黑熊精：“这位前辈，您知道这祖宗为什么这么暴力吗？”
张三仔细想了想，道：“据说我们老板受过情伤，被渣男伤透了心，自那以后便性情大变，喜怒无常。”
“这……这世间还有能渣得了他的人？”
“有啊，不过也不算人，是只妖，喏，就你们妖族那位大领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