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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因为走投无路,谢驰爬上了方忍冬的床。

曾经谢驰姓方,是方家的小少爷,方忍冬是他的哥哥,现在谢驰姓谢,是个为了保留戏路到处摇尾乞怜的烂种,而方忍冬是他未来的金主。

谢驰始终记得是他自己敞开双腿的,曾经张扬锋利的性格被生活磨平,一身傲骨被压弯,他姿态谦卑,低眉顺目。

其实在…的那一瞬间谢驰就后悔了,羞耻和疼痛让他的眼睛起了雾,但他不敢动,更不敢出声,他也怕方忍冬后悔。

谢驰一开始就在赌,赌他和谭乐的几分相似能让方忍冬撇下对他的厌恶救他。

谢驰赌赢了,不过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也成了被束缚的金丝雀。

方忍冬给了他一套房,也帮他打破了谭乐的封杀。

再进剧组时,很多人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嘲讽,毕竟他脖子上痕迹未消,走路还有些跛,不过谢驰不在意,他早已过了承受不了流言蜚语和刺骨眼神的阶段。

方忍冬一开口就会有无数好本子送到谢驰手里,但谢驰只求方忍冬帮他解除封杀,进组则是靠自己撑过层层筛选试镜成功,所以他问心无愧,无畏无惧。

他只想演戏。

和想象中的包养生活不一样,方忍冬没有限制他的自由,来找他的次数也屈数可指,但每次来都会留夜。

以前谢驰就不知道怎么和他这个不常着家的哥哥相处,现在亦然,他曾试着讨好方忍冬,没有得到回应后就讪讪作罢。

方忍冬喜欢摸谢驰弯成好看弧度的脊背,带着细茧的指腹擦过白皙皮肤总引来一片战栗,也喜欢蒙谢驰的眼睛,看那张不服输的嘴巴张张合合,咿咿呀呀。

谢驰一一顺服,从未反抗。

谢驰以前喜欢过方忍冬,在他年少时,在他还是方忍冬弟弟时,在他还没有被发现是仇家用来替换真少爷的工具时。

那时候,谢驰总喜欢看他哥的眼睛,里面有日月星辰,波澜大海,不笑时也好看的过分。

现在,谢驰最怕看方忍冬的眼睛,他怕看见方忍冬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谢驰是个冒牌货,假太子,整个娱乐圈都知道,现在又多了一项,被包养,风评差到大众联名抵制。

当初的事除了方家的人,其实谁都没有那么清楚,但是在谣言遍地飞的时代,几句话就把谢驰钉在了罪恶的铁板上。

有人说,谢驰是方家仇人的孩子,仇人用自己的孩子替换真太子,其心险恶。

也有人说,父债子偿,谭乐受了那么多苦,谢驰就该给他做牛做马。

纵说纷纭,而实际上经过调查,谢驰只是个仇人随手从病房里捞起来的孩子。

谢驰试过去找父母,杳无音信,也许是死了,也许是不想要他,反正他是个孤儿了。

谢驰也试过解释,没用,反正没人信他,开始还会难过,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慢慢就不疼了。

谢驰拍戏一向很拼,寒冬腊月下湖泊,吊着威亚持续工作十几个小时,看本看到深夜,身上总得带点小伤。

方忍冬知道,但没怎么管。

不过这次有点严重,不知道剧组的刀具为什么变成了真刀,拇指大的尖刀直接刺进了谢驰的手心,xue渗了一手。

谢驰去医院缝了好几针,又挂了瓶盐水,一直忙到晚上,医生开了点药,他没吃,不爱吃,扔到一边,去冲了个澡就上了床。

以前谢驰也是个受宠的,芝麻点点的伤口都要叫疼,要被人哄半天才罢休,娇气的很。

方忍冬总要在旁边嫌弃的看着他,听着他翁里翁气的喊好几遍哥哥,才低着头给他吹手。

谢驰想着那时候,方忍冬一边嫌弃一边又不得不来哄他的样子,有点好笑。

后来他就习惯了,疼了就想方忍冬。

想方忍冬就不会疼。

睡梦中迷迷糊糊的被人抱起来,谢驰推搡了一下抱他的人,嘟囔着,别晃。

“发烧了,带你去医院。”

是方忍冬的声音,谢驰有点不可置信,他想睁开眼睛看看是不是在做梦,可是眼皮太重了,他只能浅眯着一个小缝。

换作平常,谢驰肯定不会把以前骄纵的样子暴露出来的,他怕方忍冬讨厌,一生病,倒原形毕露了。

他要求方忍冬把他放下来,用尽浑身的力气,撑起来,靠在方忍冬的肩膀上,把受伤的手递到方忍冬嘴边。

“我疼,吹吹。”

悬在空中的手举的很累,谢驰以为在梦里方忍冬就会像以前那样了,他有点沮丧,撑不住想放下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轻轻的吹了吹。

“乐乐乖,不疼了。”

谢驰笑弯了眼睛。

果然是梦。

谢驰小时候一病起来就很黏人,黏爸爸,黏妈妈,尤其黏方忍冬。

因为他一病,方忍冬就会对他特别好,那张终日含着冰霜的脸会柔和下来,会揉揉他凌乱的碎发,满足他一切无理的要求。

这次亦然。

谢驰想和方忍冬做,但他不想蒙着眼睛,过往数次,皆在黑暗中沉迷,他想看着他哥,想在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找到一丝为他情动的痕迹。

发了烧了身体比平时更加火热,谢驰像被抛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任海浪托扶身体,一波波前涌,他拼命的游,终于拨开眼前的云雾时,对上了一双情绪复杂的眼睛。

温柔,心疼,爱意,黑漆漆的眸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泉,轻而易举的把谢驰溺毙。

谢驰不想醒过来了。

他仰起好看的脖颈,五指在床单上跳着舞,终于结束时却小声的啜泣起来。

“疼不疼?”

“疼,疼死了,你亲亲我。”

额头被轻轻的弹了一下,温热的触感落在眼角,脸颊,嘴唇,锁骨,谢驰吓傻了似的,愣愣的看着他哥。

方忍冬笑了,又吻了吻他的嘴角。

“娇气。”

谢驰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吊了几天盐水,没多久就又活蹦乱跳了。

方忍冬自从上次就没有再来找过他,人间蒸发了似的,让谢驰总以为上次的亲昵只是一场美梦。

人没来,禁令倒是没少,不过谢驰没听,等手稍稍好了点就又去了剧组。

上次的事闹的挺大,导演破天荒的给他道了歉,但没有给他一个真相的意思,像是有意大事化小,道过谦就没有再提。

谁下的手,谢驰一清二楚,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谢驰不想和谭乐硬刚,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

不过剧组的人倒是因为这事对他稍稍改观了些,毕竟有金主的小明星作威作福是常态,谢驰是一股清流。

再加上谢驰平时谦逊有礼,演技有目共睹,背后嚼舌根和眼里放冷箭的人都少了点。

电影杀青的时候,谢驰见到了谭乐。

他第一次看见谭乐时,谭乐穿着破旧的校服,眉眼里尽是不谙世事,躲在方忍冬身后像只受惊的小兔。

而现在,谭乐穿着高定的制服,众星捧月般站在颁奖典礼,抬头时像一只高傲的黑天鹅。

真像啊,和方忍冬真像。

谭乐朝着谢驰走来时,谢驰心里悱恻,莫名其妙生了点酸意。

谭乐的眼里一如既往的带着单纯和善意,搭配着那张好看的脸,任谁都不会想到他会做什么坏事。

不过谢驰没有错过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和狠毒,和第一次见面一样。

在擦肩而过的时候,谢驰受伤的手被谭乐拉住了,力道大的谢驰皱了眉,他转头的时候,谭乐冲他笑了一下,语气很好,眼神却像淬了毒似的。

“听说你爬上了我哥的床?”

谢驰刚被发现不是亲生的时候,方家没赶他走,让他多住了两三年。

只是那时候还没调查清楚,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仇人的儿子,是仇家故意用来报复方家的工具。

看似平静的海面其实波涛汹涌,看似一如往常的家庭实际上支离破碎,谢驰怎么会注意不到呢。

天翻地覆的态度变化,如芒刺骨的眼神,铺天盖地的谩骂,一朝从天堂跌入泥地,所有人都说他有罪。

一开始,谢驰也以为自己有罪,他开始收起锋芒,骄纵褪去了,他只剩一身傲骨,在方家里,还要讨好似的弯着,曲着。

他最先讨好的人是谭乐,拼了命了弥补。

谭乐看似接受了他的好,转手却当着全家人的面笑着把碗里的海鲜夹给他,他说:“谢驰,你吃,很好吃。”

谢驰对海鲜过敏,方家所有人都知道。

只是那时候好像所有人都失忆了,他们笑着对他说,乐乐真好,知道疼人。

谢驰嘴巴张合了好几下,最后沉默了,他狼吞虎咽的吃,食不觉味,大脑一片空白。

那时候,谢驰就知道谭乐不会放过他,到后来,一次光明正大的诬陷,他被顺理成章的赶出方家时也没多意外。

“是。”

谢驰抽回被谭乐拽住的手,白皙修长的手上红痕赫然,他只瞥了一眼就没再看,抬起来与谭乐对视,丝毫不胆怯。

谭乐似乎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承认了,脸扭曲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你知道吗?”

“方忍冬早就知道你是冒牌货了。”

“是他亲手带我来,又亲手赶你走的,刚进方家,我怎么可能敢那么大动作。”

“是他教我的,你那次,断了几根肋骨?”

谭乐见谢驰愣愣的不回神,又靠近了些在他耳边轻声说。

“谢驰,你和我长的挺像的。

“尤其是眼睛。”

方忍冬来的时候,谢驰已经睡着了。

床头开着一盏小灯,灯光灰暗,隐隐勾勒出蜷缩着的身影,被子虚虚的掩着,衣褥间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腕,靠的越近,手背上的红痕看的就越清晰。

谢驰长大了,高了,全然不似少年时的青涩,现在在方忍冬眼里却和当年受了委屈不肯说的少年重合了。

那时候,他刚做完老爷子吩咐的事回来,就看见谢驰蜷缩在床上,身上斑斑点点起了很多疹子,又被指甲挠的红肿破皮。

平日里恣意张扬的少年现在奄奄一息,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看见他来时撑着嘴角笑了一下。

那是方忍冬第一次意识到谢驰变了,心脏动荡时剧烈的疼痛现在仍有余韵,可是他无从挽回,只能在抱着谢驰去医院的途中一次又一次的给谢驰擦眼泪,告诉他。

“没事了,哥在了。”

方忍冬一早就知道谢驰不是方家的孩子,但是他没说。

一次输血引起的疑虑在彻查后真相大明,连带着他那点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爱意都被连根拔起,浮出水面。

方忍冬很早就接触了大家族里的冷漠无情,知道真相一旦纰漏,谢驰的下场必然不会好,所以在寻找亲弟弟和保全谢驰两个选择中,他自私了一回。

他知道,但他假装不知道,他销毁了所有可能被发现的证据。

但是方忍冬从来没有想到过,一切会毁于一个吻。

当老爷子把拍的照片甩到他脸上,大声怒骂他不孝子时,方忍冬只能沉默。

他看着照片上两个相拥在一起亲吻的少年,握紧了拳头,指尖狠狠的戳进皮肉,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方乐不是方家的人,我们已经找到你亲弟弟了。”

听着老爷子含着怒气的声音,方忍冬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你去,把他带回来。”

年少时的方忍冬不过也是方家的一游浮萍,任湖水汹涌推搡,无法反抗。

在带回谭乐后,他受了家训,跪在祠堂一天一夜,背后被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但脊梁挺的很直,像院里那颗新生的杨树。

方忍冬不认错,不服软,他始终认为他没错,爱有什么错,他不过喜欢上了一个性别相同的人。

灿白的脸色,血肉模糊的后背,冷汗滴滴落在地板上,混着血丝,到最后他颤颤发抖,头晕目眩。

“谢驰我不会再动,只要你不再靠近他。”

“好歹也是看着长大的人,手心手背都是肉,谢驰是个好孩子。”

头顶上方传来老爷子威严的声音,挺直的身体最终还是弯了下去,方忍冬屈服了。

那是方忍冬最后一次相信大家族里会有怜悯和温情,可是事实却狠狠的打了他的脸,也彻底把谢驰推入了深渊。

他听着一家人义正言辞的诬陷谢驰,与父母对视时,只看得见他们的闪躲,但没有动容,他跪在遍体鳞伤的谢驰身边,第一次有了放手的念头。

老爷子抽了一口老烟枪,看着他,神情淡漠,丝毫没有理会他眼里的挣扎和寒心。

“方家世代从军,铁骨铮铮,怎么能出个喜欢男人的孬种呢?”

谢驰睡的浅,方忍冬刚为他涂了一点药水就迷糊的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方忍冬时怔了几秒,下意识闪躲了一下,心里汹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了下去,他眼底一片平静,甚至有些颓然。

谭乐的话又浮在脑海里回悬,明明是一早就知道自己是个替代品,他的心脏还是开始泛疼,像被蚂蚁一点点啃噬。

方忍冬似乎因为他的闪躲有些无措,不过只是抿了抿有些干的唇,悬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去,没有再伸前。

谢驰眼里的方忍冬有两个,一个是以前那个表面冷淡实际上亲昵的哥哥,一个是现在漠然无情的金主。

他看着方忍冬,自觉的脱了衣服。

“上次的布条弄丢了,你把领带给我。”

“我自己蒙眼睛。”

谢驰记得谭乐最后给他说的话。

他说,你知道以前别人是怎么欺负我的吗?你凭什么被踩进泥里还高高在上,你该尝尝我所经历的一切。

“听说你的电影杀青了?”

“你猜,如果我求方忍冬让电影播不了,你卖多少次还要意义吗?”

谢驰喜欢演戏,从小到大都喜欢,那是一直追求的梦想和热爱,可是现在却怎么都走不下去了。

那个说要演好角色满脸认真和笃定的少年在记忆里消散了,谢驰从未觉得自己如此下贱。

脏死了。

如果孤注一掷换来的是一场春秋大梦,他会连累所有人,又有多少人的演绎梦毁在那场电影。

他突然不想演戏了。

方忍冬没给谢驰领带,像是看出了他的倔强和难过,把他搂进了怀里像以前那样安慰着。

他右腿受了伤,上次帮谢驰被老爷子抓住了端倪,领了罚,待恢复好点才敢出现。

有那么一刻,他想把一切都托盘而出,但是太早了,会功亏一篑,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很快就能掌握主权了。

“方总。”

谢驰没有叫他哥,也没有叫他方忍冬,谢驰叫他方总。

方忍冬轻抚的动作怔住了,低下头看谢驰,对上谢驰溢出眼泪的眼睛时,心脏像被狠狠扎了一下,他下意识不想让谢驰说下去。

“我不想演戏了。”

“协议取消吧。”

腿上的伤莫名又疼了起来,渗透骨髓似的,方忍冬一直听着谢驰说完最后一句话,手轻轻在发着抖。

“我不想爱你了。”

谢驰从方忍冬给他的房子里搬了出去,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和一纸已经失效的协议书。

他又回到了熟悉的廉价出租房。

狭小局促的空间,咯人的床板,被油烟熏的漆黑的墙壁,长满青苔的墙根,这是谢驰刚被赶出去时寻的住处。

十几岁的谢驰或许会百般挑剔,嫌弃,现在的谢驰只觉得安心,因为这里是真正容得下他的地方,他不需要看任何人的眼色,那颗终日提着的心,可以随意的安放下来。

方忍冬自从那天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他也没有再和方忍冬见过面,只是偶尔听到些有关方忍冬的传闻。

有人说,方忍冬的手已经伸到政界了,也有人说,方忍冬要弃军从商,野心可诛,众说纷纭,真相不得而知。

在他走的时候,方忍冬又给了他很多好资源,谢驰没要,他决心不靠施舍,把过去撇的一干二净。

方忍冬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浓重的烟雾缭绕,遮掩了情绪,谢驰试着去探寻,但他看不透。

谭乐放的狠话并没有付诸实践,电影还是迎着重重压力上映了,但效果并不是很好,宣传潦草,还是和谭乐的电影同一档期,几近完败。

不过也有被谢驰演技和电影内核圈粉的,极力推荐,网上风评两极分化,褒贬不一。

激烈的争论带起了一波热度,作为主角,谢驰破天荒的被邀请上了一个节目。

谢驰不喜欢上节目,提前准备好的剧本和随时逮漏洞,挖爆点的节目组让他厌恶至极,可是为了最后一部电影,他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灯光聚集到谢驰脸上的那一刻,心里的火焰再次燃烧,他好像回到了从前的状态,从容淡定,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

不管再怎么麻痹自己,谢驰还是热爱演戏,那种热爱经年累月,经历了几千天的磨砺,不减反增。

节目很成功,谢驰得到了自己应有的夸赞,不过他刚下播,走出大楼时就被突如其来的臭鸡蛋砸了个正着。

接下来,奶油,蔬菜,油漆,一波一波,谢驰站在原地愣了神,勉强擦了糊住眼睛的不明液体就对上了一群人愤怒的眼神。

“谢驰,滚出娱乐圈。”

谢驰在其中看见了熟悉的人,有曾经他的应援队,也有几个眼熟的粉丝。

“靠不良手段上位,怎么敢说自己热爱,谢驰你不恶心吗?”

“你的床照在你直播时就在网上传遍了,谢驰,你真恶心。”

“滚出娱乐圈。”

明明是炎炎夏日,谢驰却宛如置身寒冷的北极,手脚冰凉刺骨,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骇人。

谢驰忘了那天是怎么被人推搡着走出去,他的头发被扯乱,脸颊被尖锐的物品划伤,衣服满是污渍,一句句诋毁的话传进耳朵里,让他的思维都变得混乱。

谢驰以为自己不在乎的,可是这次骂他的人都曾给过他希望和鼓励,他甚至可以一一叫出名字,他尝试过争辩一下,可是在触及那些人闪躲的眼神时把所有话的吞了回去。

照片他看过了,大概是合成的,不是方忍冬,但也给对方打了马赛克,而他完全暴露,脸被粘合在一个陌生的身体上。

如此拙劣的照片,了解他的人必然不信,可是他们偏偏“信”了,无比笃信。

拉上窗帘的房间入目昏暗,分不清白天黑夜,谢驰就在这样的环境里蜗居了很长时间,浑浑噩噩。

他开始惧怕别人异样的眼神和讨论的话语,他开始习惯出门戴口罩和帽子,挺直的脊背彻底弯曲,佝偻着,像一个垂暮的老人。

谣言流传了近一个月,喷子们该骂的都骂完了,这事也就淡了下去。

有点老旧的电视机里放着谢驰曾经演过的戏,谢驰瞥了一眼就没在注意,他寻了个偏角落的位子,摘了口罩,掩了掩帽子,要了碗面。

“还是老样子,给你多加了个蛋。”

老板是个大叔,四五十岁的年纪,为人很好,谢驰没说话,只是多加了点钱。

他每天都会来这吃饭,说不清是为什么,也许是老板每天都会放他曾经演过的戏,电影或是电视剧,百放不厌。

“我儿子还在世的时候,就嚷嚷着要去演戏。”

“我说他那瘦了吧唧的样子,演起戏跟个獾子站起来似的,就没让他去,就这,天天和我闹脾气。”

谢驰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没接话也没打断。

“他那时候很喜欢你,一直吵着要去见你,可惜后来瘫了,挪不动身子了,就没去成。”

“后来他就不说演戏了,还是想见你,可惜没撑过这个冬天。”

老板叹了口气,手指无意碰到手机,屏幕亮起来的时候,谢驰看见了一个躺在床上的少年,脸颊凹陷,瘦的只剩皮包骨,但看着镜头,灿烂的微笑。

老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儿子。”

“你刚来我还没敢认,他们说你事多,我也不懂,不想演戏就不演了吧,多俊的小伙子,别给自己搞这么寒颤。”

老板见谢驰没理他,有点尴尬,不过也没多说了,看见又来了客人,就下面去了。

他没看见谢驰端着碗的手轻轻颤抖,眼睛像是被面的热气熏着了,泛着红,慢慢出了点水汽。

谢驰又病了,这次来的莫名其妙,一病就病到了医院。

烧的糊里糊涂时,有人用凉水一遍遍的替他擦拭身体,粗糙的指腹从好看的蝴蝶骨顺着脊背滑下来,像是想把病痛时佝偻的身体扶直一样。

“来晚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段时间的委屈一瞬间就涌了上来,谢驰呜咽了几声,忍不住把脸颊凑到那人的怀里。

“我…疼。”

“哪里不舒服?”

“方忍冬,你别…不要我。”

“不会。”轻轻的叹息在耳边却异常清晰,谢驰听见他说:“我等你回家。”

在所有人都以为谢驰因为上次的艳照一蹶不振时,他却神奇的又出现在了荧幕上,没有半点颓靡,反而脱胎换骨了一般,整个人都洋溢着勃勃生机。

谢驰的复出原是资本家想利用他的剩余价值最后牟利一把,却没想到谢驰非但没有如他们所愿,反而借助那点机会翻了身。

方家因为出了问题自身难保,谭乐自然也没办法再刁难谢驰,小半年的时间,谢驰在娱乐圈披荆斩棘,把黑红的路走了个通彻。

当谢驰足够强时,过往的那些黑料反而成了助长他名气的增稠剂,他开始专注于演技,逐渐让自己的实力强过流言蜚语。

他确实靠过方忍冬,所以他不曾辩解过外传包养关系,不过却找人从那几张照片入手,顺藤摸瓜揪出了幕后的手。

证据足够了就全盘托出,谣言不攻自破,最后险险牵扯出了谭乐。

谭乐差点惹上事,寂静了很长时间,后来在一次颁奖典礼上,谢驰才又碰见他。

这一次,所有的伪装全部破裂,谭乐露出了真面目,看着他眼里带着嫉妒和恨意,在谢驰上台时还想再次害他。

伸出的手还没碰到谢驰的背,谢驰就转过了身,握住了他的手,用力之大,痛的谭乐惊呼了一声。

他不可置信的抬眼看谢驰,只对上了一双阴鸷的眼睛,明明是笑着,那眼里的寒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不欠你的。”

谭乐听见谢驰说:“我和你不像,眼睛也不像。”

“你和方忍冬也不像,和他比起来。”

“你就是个喜欢靠着方家的孬种。”

谢驰被“请”到了方家。

这是谢驰被赶出去后第一次见方老爷子,那个他从小到大都深深惧怕的老人。

小时候稍稍做错一点事就要被拎到祠堂罚跪,谢驰对这个鬼地方有点阴影,微不可查的皱了眉。

老爷子自他来时就一直卧在躺椅里抽烟,许久才缓缓睁开眼皮,看了他一眼。

“明明是个外人,方忍冬怎么就执迷不悟的想护你呢。”

谢驰愣了一下,听见方忍冬的名字时心脏不可抑制的轻颤了一下。

“开个价吧,帮我劝劝那个逆子,命都不要了,一心想要扳倒自己家。”

“早该料到的,太会装了。”老爷子被烟呛了一下,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了些,依旧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也不亏是方家的种。”

老爷子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了不少谢驰不知道的“真相”,谢驰是个聪明人,细听一二就能知道里面的真假。

在听见方忍冬前几日为了掌权险些丧命,如今重伤时,谢驰的脸色终于变了,不过仅一瞬又恢复不为所动的样子。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已经苍老的不像话的老头,几乎是用嘲讽的语气说。

“我早就不叫方乐了。”

“所以你们方家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哪一个大家族又能没点不能说的烂账呢,方忍冬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让方老爷子相信的把家底漏给他,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掌握了方家所有的“污点”。

随便一笔烂账拿出来都能让方家动荡不安,方忍冬最后把选择权交给了老爷子,要么鱼死网破,要么方家更新。

老爷子撑着一口气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因为方忍冬的所作所为让他畏惧,这个疯子会真的毁了方家。

谢驰到医院门口时,方忍冬正撑着窗沿抽烟,像是没想到谢驰会来,怔了几秒,自觉的摁灭了烟头。

仅对视了一秒,方忍冬就瞥开了视线,谢驰的视线太过炙热,像是要把他的心烧穿。

谢驰不知道这个人到底背地里为他做了多少事,明明有满腹的疑问见面了却怎么说问不出口了。

不过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谢驰看着他,笑了。

“哥,我来跟你回家。”

方忍冬那次伤的有点重,之后就落下了点病根,一病就一发不可收拾,好几次都捯饬进了医院。

谢驰原以为只有他生病了会无理取闹,但没想到方忍冬比他还会无理取闹,寒冰化了,他哥抱着他不让他走时,谢驰又无奈又好笑。

他习惯了方忍冬强大的挡在他面前的样子,只有方忍冬生病时才知道这个人也有脆弱的一面,也会怕他离开。

“乐乐不走,好不好。”

“再给我一点时间。”

方忍冬抱他抱的很紧,呢喃着曾经想说的话,整个人都像陷入恐惧的泥沼,谢驰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我不走,都过去了。”

方忍冬手机响了好几声,谢驰怕是有什么要事,拿到手里,试着用自己的生日解锁,一遍就过。

一些琐事,谢驰没替方忍冬回,想放下手机时却被一个熟悉的头像吸引了。

那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谢驰在熟悉不过了,他昨天才去这人开的面馆吃的面。

划拉开页面,聊的很多,句句不离他,多是询问近况,最后一条停留在去年,那个谢驰在黑暗不过的时刻。

他看见方忍冬说,有些路,他要自己走。

拉面馆的老板回了,如果走不下去了呢?

“他不会。”

谢驰莫名可以想象到方忍冬说这话时的神态和语气,他继续看下去,到最后一句时,眼睛有点酸涩。

“我信他。”

“但也请您帮我多照顾他。”

方忍冬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懂事”的。

作为长子,他从小就被灌输所谓家族的概念,长篇大论的家训要背的滚瓜烂熟,制定好的计划要按部就班的完成,他必须优秀过人,也必须冷静理智到近乎冷漠。

方忍冬曾经挣扎过,后来在老爷子的怒斥,父亲的劝诫和母亲的眼泪中妥协了,他开始沉默寡言,开始掩藏情绪,开始麻痹自己成为他们所想让他成为的人。

优秀过人对方忍冬不是难事,他天资聪慧,稍加努力就能到达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不过这样的日子注定是枯燥乏味,他机械的日复一日做着振兴家族的容器,原本应该野蛮生长的内心原野渐渐成了一片荒芜。

谢驰是第一个闯入那片荒芜的人,笨拙的,小心翼翼的,甚至有点惊惧的,像误入的小兔,眼里的单纯昭然若是,在大家族的冷漠中更格格不入。

他们是两个极端,一个淡漠疏离,一个阳光热烈,方忍冬和谁都不亲,谢驰和谁都亲,尤为亲近方忍冬。

十岁的孩子爱玩爱闹,没脸没皮,谢驰更甚,被家里宠出了一身娇气毛病,俨然一副小霸王的模样。

不过到了方忍冬面前莫名收起了骄纵,乖巧的像只小狗,哥哥长哥哥短的围着方忍冬叫个不停。

方忍冬对这种感觉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他遭人冷淡惯了,亲妈都没热烈的喊过他的小名,猝然碰见黏人的弟弟,就像大冰块遇见了大火球,在没察觉中一点点被融化。

“哥,我可以坐你旁边学习吗?我不吵你。”

“哥,你吃糖吗?我买了两根,都给你,香橙味的。”

“哥,睡不着,你喊喊我,说不定我就睡着了。”

“哥,手划伤了,疼死了,你给我吹吹,好不好。”

谢驰的眼睛太过炙热,好像能穿透皮囊刺进心脏,星星点点的火苗燃成了汹汹的火焰,太过热烈,放纵,让方忍冬难以忽视。

明明是些再正常不过的话,方忍冬却一字一句都记得清清楚楚,他情绪掩藏惯了,反而不会表达,只闷闷的道出一个嗯字,然后会拉起谢驰的手,端详伤口,轻轻的吹。

方忍冬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谢驰的,他还是冷淡,不过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睛在面对谢驰时也会生些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

再大些,方忍冬进了老爷子安排好的学校住宿,放假就去了军营,一年也鲜少回家,和谢驰更见不了几面。

这样的日子统共过了有三四年,上了大学,方忍冬才回了家,安定下来。

最初的青涩褪去,再加上在军营里染上的凌厉,他变得更加不好亲近,整个人都笼罩疏离,和父母相处起来都有些尴尬。

方忍冬一直冷着的脸在谢驰出现后才缓和了一点,他面上看不出喜悦,眼睛却稍稍偏向谢驰,看着在脑海里描绘过上千遍的脸有了少年的青涩和恣意张扬,嘴角弯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也许是久别重逢,谢驰刚开始和他的相处有点别扭,连哥也不叫了,不过总喜欢偷偷盯着他看,方忍冬都看见了,但没点破。

这种别扭没持续一个月就烟消云散,谢驰依旧非常黏方忍冬,而且不怕嫌,方忍冬的脸多冷都能凑上去。

方忍冬开始也以为他只是单纯的疼这个唯一依赖他的弟弟,可是在发现谢驰偷偷亲他后,他有了反应。

他没睁眼,听着谢驰在他耳边,悄咪咪的说,哥,我喜欢你。

原始的反应让他很想抚摸眼前稚嫩清瘦的身体,让那双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睛有些别的什么情绪,可是理性还是让他冷静下来。

谢驰走后,他睁开了眼睛,幽幽的,里面包涵震惊和情欲,谢驰那张脸又浮现在眼前,像点燃了静谧黑夜里的火苗,连空气都变得热烈起来。

方忍冬从来没有什么必须解决的欲望,随意几次也是为了应付身体,可是现在却控制不住的把手伸下去。

那是他第一次理智崩坏,也是第一次手足无措,因为谢驰。

爱上自己的弟弟,荒谬可笑,不知道老爷子知道了会不会气疯。

事后,方忍冬点着烟,一根又一根的抽,烟蒂落了一地,他看着桌子上谢驰曾经给过他的糖,晃了神,一夜未眠。

方忍冬一向冷静克制,为了把这段扭曲的感情矫正,刻意的疏远了谢驰,眼睛移开了,嘴巴闭上了,心跳却怎么都止不住狂跳。

在谢驰喝了酒冲他索吻时,方忍冬终究还是没忍住。

他轻缓的拖着少年的后脑勺,开始是浅尝即止,后来是逾加深入,他们唇齿相碰,暧昧纠缠,轻轻喘息。

谢驰那双漂亮的眼睛终于出现了些迷离的神情,上挑的眼尾有些勾人,湿漉漉的看着他,有些委屈。

“哥,你不要不理我。”

“我有点难受。”

方忍冬感觉有点心疼又有点好笑,他叹了口气,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又在他的嘴角落下一吻,声音轻缓而温柔。

“没不理你。”

“哥,我喜欢你。”

“嗯。”方忍冬眼神有点黯淡:“我知道。”

浅浅的一个吻在谢驰脑海里是一场经久的梦,而在方忍冬眼里是无法摆脱的梦魇。

在后来无数个和谢驰分别的日夜,方忍冬都在想,假如他再冷漠一点,冷漠到可以忽视他和谢驰炙热的爱意,或许再强大一点,强大到可以护着谢驰不受伤害,结局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可是方忍冬阻止不了方家对谢驰的伤害,也无法克制自己的爱意,在眼睁睁看着谢驰受伤寒心时,他无法上前,只能任由握紧拳头时指甲深深刺进手掌,任由牙齿把嘴唇咬的出血结痂。

为了进军军部冒险接任务被子弹击中时,方忍冬没哭,为了掌权搜集证据险些丧命时,方忍冬没哭,可是当谢驰站在病房门口说要跟他回家时,方忍冬哭了。

兴许是受过的所有苦都涌了上来,兴许是终日惶惶害怕的结局没有实现,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掉下来,方忍冬觉得丢人,想扭过头却被谢驰捧住了脸。

眼泪被擦干净,方忍冬哑着声音说了句,对不起。

“你的嘴真硬啊,方忍冬。”

“你是不是打算如果我不来找你,这辈子我们就这样了。”

方忍冬还是说不出什么话,他的性格已经定型,他习惯独自忍受,到真做好了谢驰如果不原谅他,就放谢驰自由的准备。

“哥,我们该有个家了。”

方忍冬的心好像被什么搔了一下,痒痒的,软成一片,他终于是没再掩藏,所有的情绪都付诸在眼里,亲了亲谢驰湿濡的眼睛,说:“好。”

来年春的时候,方忍冬和谢驰搬进了新盖的小楼,不大,两个人住足够温馨,房子前有一个大院子,后来方忍冬在那种了一片洋桔梗。

看懂了方忍冬的爱意后,谢驰变得有些有恃无恐,因为记仇,经常提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要求。

方忍冬以前蒙他眼睛这事就列入了谢少爷的小本本的首页。

蒙谢驰眼睛的黑布慢慢到了方忍冬的眼睛上,谢驰把绑手臂的红绳又系紧了一点,撩火不灭火,嘴角勾着坏笑。

不过还没得意多久作乱的手就被大掌握住了,方忍冬眼睛上的东西都没去掉,依旧游刃有余,让谢驰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下次我要换手铐。”

“随你。”

谢少爷说换就换,不过没用到,因为方忍冬太磨人,三言两语就让谢驰软了心。

大年三十的时候,方忍冬带谢驰回了一趟方家,客套的打了声,双方脸色都不怎么好,特别是谭乐,欲言又止的样子,眼里的复杂情绪都快溢了出来。

在谢驰临走的时候,谭乐终于鼓起勇气要求和他单独谈谈,谢驰没拒绝。

“我真恨你。”谭乐没了以前的嚣张气焰,好像变回了第一次见面那个穿着破旧校服的少年。

“但也很羡慕你。”谭乐顿了一下,脸上一瞬间闪现出脆弱又很快消失:“我不会和你和解。”

“如果连你都没错,那我该恨谁,一个至今没有露面的疯子吗?”

青年的眼里带着倔强和无法言说的嫉妒,那是他在被无数人踩在脚下磨砺出的不服输。

“恨吧。”谢驰的只看了他一眼,转身没有回头:“我们都没错,但这是命运。”

谢驰出门的时候明显可以看见在外头张望的方忍冬,那人和他对上眼后装模作样的扭过头,假装没有担心他的样子别扭极了。

他眼里终于带了点笑意,一步步朝着他哥走过去,和童年那样,和少年那样。

瑞雪兆丰年,天空中飘洒着点点雪花,洋洋洒洒,落在屋檐上,落在地面上,落在相拥的两个青年的身上。

“哥哥哥哥,我总这样叫,你会不会觉得烦?”

“不会。”方忍冬抱紧了怀里的人。

“谢少爷的碎碎念念温暖了方先生的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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