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8-23 来源:书耽 分类:现代 作者:西的一瓜 主角:单末 江崇州
就算单末平时再怎么迟钝,可他也听出来电话里的人和江崇州是什么关系……
其实上回江崇州带舒宁回家,他就隐约觉察到了,待他时江崇州总是俊眉紧蹙,满脸不耐烦的模样,只有对待舒宁的时候……男人的神色才会变得温柔,仿佛是六月和煦的暖阳。
现在接听电话的时候也是如此,江崇州和别人在一起了,那他算是什么?
单末愣在了原地,满身都是江崇州灌他喝粥时洒在身上粘腻的粥水,男人去了走廊上接电话,和他只有一门之隔。
舒宁问,“刚才是什么声音?”
江崇州笑着道,“没什么声音,可能是你听错了。”
江崇州早就告诉过舒宁,他会送单末去学校,正常来说这会单末也应该是到学校里念书。
舒宁似乎犹豫了两秒,看似关心询问道,“他最近怎么样了,在学校还能够适应吗?”
适应?想起昨天单末做的那张试卷,一整天就只写了几个选择题和填空题,字也难看至极,十道题目里有一半是错的,脸色便浮起几分讥讽,“他就算了,本来也不是块学习的料,毕竟是做过那一行的,不能对他有太大期待了。”
“你别这么说他。”
“那行,听你的。”舒宁是真的在关心单末,这一瞬间江崇州竟因为玩过单末心里生出一点内疚,只是那点内疚与单末无关,而是他本身在追求舒宁,又和单末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感觉不太好。
但他大三的时候就和舒宁告白过,现在都大四快毕业了,舒宁对他的态度也一直暧昧不明,不直接拒绝他,也从没有同意过和他交往。
江崇州想,等舒宁和他彻底确认关系了,他就把单末送出去,这应该也算不得什么,毕竟单末于他而言不过是个发泄工具,也不掺杂任何多余的感情。
这么打算,他才会心安理得。
和舒宁通完电话后,心情似乎也好了一些,到底是喜欢了这么久的人,要是能确认关系,每天住在一起就好了。
他走进单末的卧室,看见对方仍处在脏污的环境里,脸上的笑意骤得僵了下来,“你在做什么,这么久的时间你不知道把地上打扫干净?”
“……”单末微垂着眼睑,目光看着深棕色的木纹地板,苍白的手指搭在膝弯上偶尔攥紧了睡袍的袖口,听见男人的声音,才缓慢抬起一张瘦削的小脸,眼睫被泪水沾湿了一些,唇色仿佛失了血色般寡淡。
见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江崇州难得的心软了一下,道,“算了,等会我要阿姨过来打扫。”
他紧张的用手攥紧了衣袖,小声道,“……先生……有交往的人了。”
“怎么,你在质问我?”江崇州嗤笑。
“……”他只是突然想到了,之前男人和他提过的话。
正常情况下,只有确认关系的情侣才会发生亲密的行为,在没有确认关系的情况下和别人做那种事,会被人觉得不自爱,也很轻贱。
单末清楚,以他和江崇州之间的差距,他们不可能是情侣,只是之前他还能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
江崇州那么优秀,原本就是他令他仰望的那一束耀眼的光,他试图摆脱过去,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个正常人,就可以和对方相隔得不是那么遥远了。
男人又道,“我花钱买你回来,放任你那么久没有使用,已经很仁至义尽了,你该不会以为我真把你当个少爷捧着?”
“……”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以为过……正是因为知道江崇州待他很好,所以才更会小心翼翼的讨好对方,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无用,他没有下过厨,也不会叠衣服整理家务,这些都是来了江崇州这里以后自己拿着手机一点一点的去学的。
“我……我们……”单末吞吞吐吐的,像是连话也说不完整了。
男人蹲下了身,俊美的脸庞依旧是他记忆里的模样,深邃的眸子里夹杂了几分嘲讽的意味,嘴里说出的话也如同锋利的刀子一般往人心口刺去。
“嘉夜里睡过你的人不少吧?我见到你的时候,你不也正在陪四五个男人睡觉么?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染上那种恶心的病,不然我碰都懒得碰你。”
“……”
“如果不是我把你救出来,你指不定早就被人玩坏了。”
“……”
“你现在就是欠我的,我做什么都是你应得的,懂吗?”
“……”
单末的脑子里有些乱了,两种不同的声音在冲撞,让他不知道哪一个是对的,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错的。
整个人都傻了似的,只是听见男人的话,他还是会觉得很难过。
江崇州和他相隔了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分明不久前还是他最亲近的人,可现在连在男人面前难过也不太敢了,只能把所有的悲伤都往肚子里咽下去。
江崇州今天提前一个小时从公司里回来,一来二去耽误了些时间,眼见着天都要暗了,他没什么耐心的催促单末去洗干净澡然后换一身衣服。
单末的动作很迟缓,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了刀刃上,他换上凉拖鞋后站在了浴室里,却还没有将衣服脱去,就把花洒给打开了,水是冰冷的,之前男人教过他往右边开才是温水,可空白的大脑让他做不出多少反应,洒落在皮肤上让原有的那点温度也跟着凉了下去。
前两天就立冬了,湿冷的空气好似往骨头里钻,青年的皮肤是病态的白皙,除此以外还有全身遍布的情欲痕迹,才消褪下去一些,又会覆上来新的。
单末确实很怕冷,以往冬天到了,他都会蜷起身子用那床发霉了的棉被将自己全身紧裹,尽管气味很难闻,可比起刺骨的冷,这些他都能够忍受。
此刻却像是整个人都木然了,分明皮肤在冷水里浸得发青,他还是没有多少感知,过了许久,才后知后觉的将那身湿透了的睡袍脱了下来。
也许冷却下来的,除了身体,还有一颗被人百般践踏过后满布伤痕的心脏。
江崇州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发现单末还没有出来,正要敲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单末换上了江崇州扔给他的那身衣服,虽然比之前的衣服要厚实了一些,可他还是全身都在细微的发颤。
江崇州走近了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冒出的那阵寒气,蹙起眉头问,“怎么这么冷,你不知道开热水吗?”
“……忘,忘了。”
如果对方是舒宁,恐怕这会江崇州早就紧张的拿暖炉过来让对方的全身都暖和起来了,过后还得带人去医院看看,免得会生什么病。
但他面前的人是单末,一个原本就低贱到尘埃里的人,还是因为有了他,才过上了几天正常人的日子。
江崇州全然没有多少关心对方的心思,只道,“我下次去找你的时候,你可别又忘了,全身都跟块冰似的,谁愿意碰你?”
“……”听见男人的话,也只是下意识的轻点了一下头。
身体如坠冰窟般,脚踏在地上都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江崇州本来想直接送单末去东郊的,半途上张云戚发了条短信约他,说前两天和华盛的老总约了饭局,正好提到了他,要他也过去一趟。
江崇州才接手公司没多久,江铭文还没有把实权放给他,一直想着让他多历练历练。
多结交几个人也不是坏事,江崇州回了个好,就带单末一起过去了。
其实酒桌上带伴侣的人不少,只是真正喜欢的人,又哪舍得往这种场合里带,有了地位和金钱,自然也缺不了倒贴的人,江崇州将车停好了,回头朝单末看了看,青年眉目乌黑,遗传到了他母亲的一副好皮相,因为常年待在屋子里肤色白皙,甚至比不少女人皮肤都要好。
就这模样,带出去倒也不算丢人。
江崇州带了单末一同过去,张云戚见着他以后连忙招呼他。
单末很少来过这么热闹的场合,包厢内坐的人里面他没几个认识的,他站着门口动也不敢动,张云戚旁边坐了个美貌精致的男孩,就差没坐到张云戚身上去了。
前几次单末随着江崇州一起见朋友时,江崇州都会提前告诉别人不要吓着他了,他全程也紧跟着江崇州,将男人当成了自己在这种场合理唯一能亲近的人。
一桌子人都朝这边望了过来,见他不动了,江崇州不耐道,“还愣着做什么?”
单末有些害怕这种场合,更何况面对一些人暧昧视线的审视,张云戚起身走上前,笑着道,“阿州,你别吓到他了。”
听见张云戚的话,江崇州脸色就冷了下来,单末倒是够厉害的,都有人在旁边帮着说好话了。
他直接将人扯到了包厢内,单末没有站稳,不小心磕碰到了椅子的边角,膝弯一阵生疼。
张云戚回到了座位上,把江崇州和几个人介绍着认识了一下。
张云戚旁边的男孩撒娇着问,“张少……你不会这么快就见异思迁了吧?”
张云戚唇角弯起了笑,鹰隼般锐利的眸子朝单末看了一眼,道,“哪能啊,你还不知道我喜欢谁吗?”
可事实上,包厢内的男人有好几个都把视线放在了单末身上。
毕竟这年头,装清纯的人不少,去夜总会里多的是老道的少爷小姐穿着学生制服陪人玩,但是像单末这样的倒还真的挺少见的,一张慌乱无措的小脸让人特别想将他按在床上看他哭。
有人特意敬了江崇州几杯酒,两个人谈得还不错。
聊了一会儿后,那人问,“江总,你身边的人,是你的伴侣么?”
“当然不是。”江崇州回答的很干脆。
说完,那人便示意坐在自己旁边的男孩去讨好江崇州,在他们之间倒也有不少人交换过小情儿,其实这也没什么,反正大家都是玩玩而已。
江崇州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在酒桌上和人谈论荤话。
单末傻了一样,也不懂得反抗,其实在江崇州带他出来的时候,他就隐约有过预感。
男人覆了层茧的手指顺着衣摆滑进去,抚摸上他纤瘦的腰,单末全身都崩得很紧,恳求似的抬起眸子朝江崇州看了过去,发觉到有个男孩正在和江崇州敬酒,姿态乖顺得很。
单末。
其实从来就没有人怜悯过他,有的只是换了个场合的贩卖罢了。
最后还是张云戚开口,要他们有需要交流的等饭局结束了再去交流。
单末如坐针毡,先前过来时他喝了一碗粥已经不饿了,餐桌上的美味菜肴在他眼里视若无物,全程都木然的坐在座位上,途中江崇州出去接了个电话,他旁边的男人便凑了过来。
“别光看着啊,我敬你一杯酒怎么样?”男人面带深意的笑道。
“......我不会喝酒。”单末的嗓音微颤,他有些怕和陌生人打交道。
“那我教你。”
“......”
男人直接端着酒杯递到了他的唇边,一时间周围人的视线似乎都凝在了他们身上,毕竟枯燥乏味的生活里,确实也缺少了那么点乐趣。
“我......我不会喝酒。”单末机械似的重复,人在濒临绝境时,会下意识的把前一个伤害过他的人当成了自己最熟悉的人,江崇州出去了,包厢内所有人他都不是很熟悉,仿佛下一秒,他就会被人分食个干净。
有人劝话道,“你就给王总一个面子,把这杯酒喝了吧。”
“总不能你过来一趟,一滴酒都不沾。”
听着众人的话,男人便更肆无忌惮了,像是要用酒杯强行撬开他的唇,单末伸手推了一下,那杯酒洒到了男人身上,浸得一身的酒味。
江崇州通完电话进来了,看见这一幕脸色发冷。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脸,男人自然是不高兴了,不过还是在江崇州面前把不悦收敛了起来,“江总,你的人管教的不太好。”
“会管好的。”江崇州道。
江崇州拿了杯酒递到单末面前,见单末没有动静,就抬高他的下颚将酒灌了进去。
辛辣的液体灌入到喉咙里,往外溢出的透明液体顺着唇角往下淌,单末被呛到了气管,止不住咳嗦起来,苍白的小脸也浮起了一些绯色。
一副可怜到极点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去亵玩破坏。
发觉到四周的人几乎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那种眼神意味着什么,单末已经知道了,他仿佛一只落单进入狼群里的小绵羊,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江崇州放下了酒杯,朝男人露出了笑,“已经教训过了。”
只是那张俊脸让人看不出丝毫的笑意,甚至还有点脊背发怵,江崇州的性子原本也不算好,没人招惹他的时候都能和和气气,可现在他显然是动了怒。
一顿饭吃下来时间已经很晚了,尽管旁边的男人老实了一些,但单末还是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松懈。
口腔里似乎还残存着一点酒味,带着些许辛辣的气味,让单末并不好受。
结束的时候张云戚走过来很自然的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薄唇贴在他耳边压低了嗓音问,“是谁说的,阿州不会让人欺负你的,嗯?”
“......”他这才迟钝的抬起眼看了看站在他面前的男人。
张云戚明显是在笑话他之前的自欺欺人,和自不量力。
张云戚又道,“也对,他都有舒宁了,别人干干净净的大学生,还是正经人家出生,也不像你这样,在嘉夜待了十八年,没有文化还总是异想天开。”
“......”
江崇州正在门口和别人交谈,似乎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了,目光斜睨了张云戚一眼,张云戚松开了单末,无辜的朝江崇州耸了一下肩。
那层结了痂的伤口再次被人戳开,直至血肉模糊,单末的手指紧搅在了一起,他低垂下眼睑,不敢去细想张云戚说的话,也再不能像上次那般,告诉对方江崇州不会将他送给别人。
异想天开。
原来他这样的,是被称作异想天开。
“江总,刚才的事情不好意思,但是他一直勾引我,我也难免会有些地方没有注意好分寸。”王鸣治连忙道歉,不可否认单末是个尤物,但因此和江崇州结了怨也没有必要。
都知道江崇州有了个喜欢的人,等江崇州玩腻了再下手其实也不迟,张云戚和他是一丘之貉,指不定到时候还能一起玩。
单末手指都是粘腻的汗,他攥紧了衣角,原本鼓足了勇气想要辩解两句,却听见江崇州不咸不淡的回了个“嗯”字。
好不容易攒出的话到了唇边,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单末全身冰冷,让一个人接受阳光的温暖其实很容易,由坏到好,仿佛是让干枯生命得到复苏的过程,生长开了翠绿的嫩芽,有了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未来蓝图的幻想,又再次将他连根拔起。
之前在江崇州面前,他还会刻意找些话题,试图去讨好对方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无用,可他喉咙干涩得很,一时间仿佛失了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江崇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恼火,其实因为单末影响心情完全没有必要。
但这个人是傻子么?他就坐在旁边,连句求助的话都不会说?既然单末愿意,那就继续受着好了。
他也不是没有发现,不少男人将视线放在了单末的身上。
果然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就连勾引的手段也比其他人高明,伪装得倒是清纯,怕是差点没把别人的魂给勾走了。
江崇州越看单末这副沉默的模样越是烦闷,他以前带青年去这种场合的时候,青年都会怯弱得抱紧他的手臂,若是他有话和别人交谈,青年也会轻轻的扯一下他的衣角,像是怕极了他离开,等他安抚过后,青年才会不舍得的将手松开,全程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在他回来以后又主动靠过来,一双乌黑的瞳孔里好似浸了星辰,嗓音软懦的唤他一声“阿州”。
他从后视镜里看见单末安静的坐在车后面,脸微微偏向了窗外,可窗外除了一晃而过的车流和路灯再无其它。
深夜的空气越发寒冷,后座的车窗被人打开了一道缝隙,那一刹那,凛冽的冷风从外面灌入了车内,单末这才抬起眸子朝江崇州看了一眼。
车停在了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眼神对视了不到一秒,单末就匆忙的将眸子给挪开了,而后垂下了头不知看向哪处,仿佛天生脊背就是个弯的,抬不起头来。
江崇州给他拿的那件外衣并不厚实,夜晚的温度接近零度,单末攥了攥被冻得发青的手指,也许这几天受的冷,比在嘉夜待了十八年还要受得多。
江崇州问了句,“你哑巴了?”
“......”单末一言不发,其实从江崇州在饭局上灌他喝酒后,他就没有再开口说过一个字了。
“你他妈说话啊!”江崇州厌烦这种感觉,像是被单末给遗弃了似的。
对方有什么资格给他脸色看?不过就是让对方回到本职工作上而已,再说了他好吃好住的供了单末这么久,难道对方不该给他这些回报?
刚带单末从嘉夜出来时,他是说过要送单末去念书,可后来单末写的那张卷子上答案几乎全是错的,让一个连字都认不全的人去念书确实也挺可笑,得亏他没有犯这样的傻。
只是他忘了,每个人都是从零到有,只是他们接触文化和知识比单末早而已。
听见江崇州发怒的声音,单末的身体颤动了一下。
“......先......先生。”单末几乎是抑制住害怕,才从嘴里发出的声音。
声音极小,好似被窗外拂来的风轻轻一吹就散了。
江崇州竟不知该说些什么,难道质问对方为什么在饭局上不一直贴着他,为什么受人骚扰也不知道唤他一声?
还是对方缺男人,就喜欢去勾引别人。
可加之在一起的并不止这些,还有今天他回家了,单末没有如往常那般坐在楼下的客厅里等他,发觉他靠近了居然还敢躲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怎么亏待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