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8-21 来源：书耽 分类：现代 作者：八音声慢 主角：姚谡 慕容煦
慕容煦和姚谡的金兰之谊在兰陵城下终止。
“降了吧，我保兰陵一城平安！”
这是秦军兵临城下，姚谡对慕容煦说的第一句话。
“卸甲！”
“卸甲！”
秦国三军雷动，此起彼伏山呼卸甲，仿佛是一道道侵蚀心防的魔咒，令人痛苦不堪却又摆脱不得。
慕容煦一身重甲，一手单刀拄地，另一只手紧紧擎住燕国的王旗。
与此同时，王旗之下凤翅兜鍪下一张泛着冷光的乌金面具后面，一对微阖的眸子缓慢睁开，远远望了一眼东升的日头。
对面姚谡重重吐出一口气，挥手制止了来自身后“卸甲”的山呼。
“慕容煦，你那好兄长慕容烈早已递了降书，你又何必死守一城？”
慕容煦犀利的眸子微微一挑，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忠君之事，舍生效死。”
“慕容烈不配！”
姚谡喝道，伸手一扬，一卷素帛在两军阵前快速展开。
“看看吧，这是慕容烈的降书，他亲手所写！又是他口含玉璧，打上赤膊跪于城前，同国玺交到本王手上！”
姚谡一字一发狠：“为了这般贪生怕死之徒宁死不降，值不值？”
“不值。”
慕容煦缓缓道，姚谡闻言一愣，他竟然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不降？
慕容煦长长吁出一口气，握刀的手骤然一松，丈长陌刀当啷落地。
姚谡表情略有松动，一丝淡淡笑意浮上嘴角，但马上那道笑纹就僵在脸上。
慕容煦腾出一只手一扯玄色战袍，只听哧啦一声，一副袍角被他生生撕了下来。
姚谡视线跟着他的动作移动，见他将那副衣角朝自己缓慢扬了起来。
“你干什么？”
姚谡手心浸出丝丝冷汗，紧张到呼叫都仿佛忘记。
两国交兵没人能独善其身，他最不愿看到的一幕最终还是发生了。
“与君相识于十万群山之巅，也曾快意江湖，到底金兰之谊不敌国仇家恨，终究是辜负了结义之时那一坛上等紫金醇。”
慕容煦语气依旧平静无波，看向姚谡时，那眼神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疏离。
姚谡的手微微一抖，慕容煦漠然道：“国灭友尽，你我今日恩断义绝。”
他语声不高，却有着千金的重量，一下一下击打在姚谡心头，仿佛是对刚刚排山倒海的卸甲声的回应。
又仿佛是恶意的报复，每个字都叫姚谡心痛如绞。
慕容煦手一松，一角衣袍顺风飘荡，姚谡伸手一抄，将那角衣袍抓在手上。
“慕容煦，一定要如此吗？”
慕容煦目光越发冷漠，面具下削薄的唇悄然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记住你的承诺。”
姚谡死死攥紧手里那角衣袍，骨节因为用力过大而泛白。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那一城被放弃的百姓！
他觉得慕容煦蠢的可以，有心气一气他，故作调侃：“我若忘记了如何？”
慕容煦目光冷厉，脚尖在陌刀刀柄一挑一踢，陌刀腾空而起，被他稳稳抓在手里。
玄色身影弓箭步迅速迈出摆开攻击姿态，慕容煦目光如刀：“你大可一试。”
陌刀的刀锋划过一道闪耀的光，映在慕容煦漆黑如宝石一样的眸子上，目光如钢刀冷冽犀利，把问题又抛给了姚谡。
“你大可一试。”
“踏我尸骨，屠一孤城。”
这就是打算玉石俱焚。
其实慕容煦这个反应完全在姚谡意料之内。
若是他放下一城远走高飞，那他就不是慕容煦了。
慕容煦曾小小年纪离家，但彼时离家，实在是看不惯上面一干兄长胡作非为不思国事，血性使然，一朝负气出走。
姚谡对他的评价是：胸中富有丘壑，是燕国慕容皇族里少有的血性子弟。
他们相识于十万群山之巅，二人志趣相投，又有着相似的经历，义结金兰形影不离。
多年过去，鲜衣怒马少年郎逐渐褪去眼中青涩，姚谡清醒地意识到，世道易变，有些现实虽然残酷，但他们终究是要面对的。
姚谡深吸口气，翻身下马。
“你以一己之力挡我数万雄兵，可曾为自己想过结果？”
慕容煦握刀的手紧了紧，声音笃定有力：“将军本该百战死。”
“还是当年的老样子！”
姚谡叹口气，从副将手上接过长刀。
“我不占你便宜，下马迎战你就是。”
说罢手压刀背，姚谡拉开攻击姿势。
两人缓慢移动，都在小心观察对方的攻防姿态，不停交换站位寻找对方破绽，各自为随时雷霆一击寻找最佳机会。
传闻秦国摄政王和燕国靖山王都是自幼修习技击之术，可亲眼见他们交过手的寥寥无几。
此刻阵前仿佛迅速进入静止状态，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甚至连眼睛都忘记眨动，不愿错过难得一见的技击高手过招的精彩瞬间。
没人能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年轻人，爆发力却是那么好，他选择在日头冲出云团的瞬间猝然出刀，上撩、横砍、斜劈，一气呵成刀刀直奔要害。
很多在场观战的多年后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依然能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高手过招从来都不讲究招式漂亮，慕容煦出刀招式简单且又快又狠，有如武神临世。
这还是二人分别后姚谡第一次和慕容煦交手，当初慕容煦年纪还小，不论学识技艺姚谡多有指点，二人亦师亦友，关系一度极为亲密。
短短几年慕容煦成长了不少，出招也老道了许多，姚谡既惊又欣慰，却也不得不加了十二分的小心来应付。
“阿暖，这一刀要是再快一点我便在劫难逃。”
姚谡堪堪躲开狠厉一劈，还不忘谆谆教导。
他们就像一对师徒日常过招，彼此都了解对方的路数，不管如何攻守交替，都能在对方躲避攻击的路上实施拦截。
慕容煦毕竟血气方刚，显然被他这句指导激怒，抢先上步横劈。
寒光一闪，姚谡长刀一竖挡住这致命一击，就势身体旋转，借助他撤刀瞬间转换位置，赶在慕容煦出刀前欺身到他跟前，刀柄狠狠敲向他手腕：“擅远攻而疏近防，对战之大忌！”
慕容煦大脑轰的一声，跟着手腕一阵酸麻，就觉脖颈一凉，一把长刀压在劲间。
姚谡反握长刀，淡淡道：“你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