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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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据说人死之前,能看到他生前最重要最不舍的人。

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有且仅有一个。

所有被封印的记忆在天道前面解开,庞大杂乱的过往海啸一般向我扑来,我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眼前色彩变幻万千,景物飞快旋转,我却能准确分辨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恢复记忆固然不错,可我现在只想抱抱檀玉之。

如若能……心念一起,画面从哀痛至极的师尊变成了沉闷刑房。

我低低一叹,怎么每次恢复记忆都是这一套,就不能搞点新颖方式吗?

出也出不去,离也离不开,我只得耐住性子,像个旁观者,看我是如何从拔天君胡子剃帝君头发的皮猴变成乖孩子的。

幸而此处时间流逝比外界快的多,否则我不能保证我能否乖乖等上千年。

我看到大堂上站着怒气冲冲兴师问罪的人,他最疼爱最有天赋的儿子遭我所伤,灵根丹田俱损,昏迷不醒。

檀玉之冷着脸听完全过程,我觑他神色,心里七上八下。

那位掌门说出对我的惩罚后,他二话不说召出佩剑,反手朝自己身体捅去,众人回过神阻止他时,他已捅了五六下。

——比那掌门儿子伤势还重些。

挥开搀扶的弟子,他脊背挺直,全盘不顾自己血流不止的伤口,冷冷淡淡地说幼徒顽劣,所犯之错当由他做师尊的承担。

那掌门摸摸鼻子,也没再说什么,吩咐弟子把他儿子抬回去,自己也告辞了。

檀玉之唇上没一点血色,简单止了血,亲自行刑。

他手一扬一甩,几乎每一鞭下去就是皮开肉绽,鲜血飞溅。

阴暗压抑的刑堂里,上到掌刑长老,下到弟子,没一人说话,只余鞭子抽到我身上的声响。

他下手下的狠,伤口崩了也不管,又在打完后抱了我,步伐缓慢但很稳,一步步回到我住所,给我处理伤口抹药。

他问我疼不疼,见我点头,便放轻了动作,低声说我做的着实太过,他若轻拿轻放,恐难以服人。

花瓣顺着风从没关的窗户飞进来,我久久望着他,勾了他小指,郑重地说我以后再也不会冲动了。

等到他伤好的差不多了,我拉着他去雁回楼看海棠。

在海棠树下,我第一次亲他,很轻的一个吻。

他拂袖而去,背影颇有落荒而逃的味道。

我还没看够他的慌乱,画面倏地一转,换到了床榻之上。

帐幔拉了一半,烛光朦胧旖旎,映的身下人眉眼卓绝,疑是九天仙客坠入凡尘,尝过了情,碰过了爱,沾了一身尘世烟火。

我坐在木凳上,望着那张潮红的脸想,他一直是美的,一挑眉一抬眸都能令我神魂颠倒。

我俩关于谁上睡下还差点动过手,僵持五六天,是我先服软,又在床榻间出尔反尔,他也懒得跟我计较,只是在我弄疼他时会踢我几脚。

榻上动静渐小,先是一只素净的手撑在床上,他披着衣服去清洗,我换掉被褥,给他弄干头发,搂着他贴在他耳旁说了半宿情话,他却早已闭上眼,和周公下棋去了。

视野一黑,随后一亮,已是玉兔坠金乌升的时辰,我看清周围环境。

不是魔界,不是落梅峰或清安山,更不是我与他下山时住宿过的客栈,而是坐落在山脚的一座小院,门外桃花朵朵,远处山清水秀。

我和他在此处过了好一段安生平静的日子。

——也是在这时,他才真正跨过师徒乱伦的坎。

我摘了一篮子桃花想做桃花糕,他倚着桃树思索片刻,说既获新生,当从新名伊始。

从计划带他逃离起,我便在想给他换一个新名字,听他提起,我努力按下激动心情,面上装出思考之色,自然而然开口说,那我给你取吧,姓檀名玉之,如何?

语气神态皆平静,好似不过是个普通名字,然而那却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探得一缕天机后,又掺有微弱的属于我的规则之力,被天道所认可,和他绑定的名字。

只要他承认了,此后不管我们失散千年还是万年,我都能找到他。

他看了我几眼,神情分明是看透了我打的小算盘。他说好。

再一转到了凉亭之中,他靠着栏杆,我弹箜篌给他听,极好的天气,却无端笼罩着山雨欲来的紧张。

曲尽弦颤,我抱着箜篌,看我师尊长剑出鞘,临强敌而面不改色,退敌数人。领头那人说了什么,他脸色一白,我放下箜篌行至他身侧,安慰一笑。

清安山,我和他坐在柳树下,茶烟袅袅,微风徐徐,我逗他开心,他很配合地弯起眼睛,温柔又纵容。

接下来是他面无表情,佩剑抵在我心口说要杀我,一次是在魔界,一次是在他寝殿,转眼抱着我尸身无声落泪。

满目的红刚刚褪去,迎面而来的是冰凉的白,寒冷至极的冰室里,他席地而坐,低垂着头,未束的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他半边脸,单薄的衣衫上血色凝固。

和他相遇的种种事像被风吹散的纸张,纸上都是他,铺天盖地,让我躲无可躲。他或笑或嗔,或喜或怒,最后合成一页,定格在我初见他的场景。

“阿玉……”我伸出手去握,握了个空,侧身回眸望见他背对着我。

檀玉之……

他回头的刹那,风止声息,我曾经的记忆系数归位。

诚如缪慎所说,他负过我,伤过我,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晏则就是贱,就是认死理,就是喜欢他。名誉地位算什么,加起来哪有他重要。

况且,他带给我的伤痛,早在他以死谢罪时已全部抵消。

【痴儿】

我能感觉到我身体在下落,耳边风呼呼的,忽然被人拦腰接住。

“晏则?”

眼皮沉如铅铁,我试了好几下才勉强睁开一条缝,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刺眼天光,紧接着是我师尊的脸。

“晏则,晏则。”

他脸上有泪痕残留,眸中也有水渍,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上扬。

我喜欢他笑,他一笑起来,眼皮上那颗痣就活了过来。

“阿玉,别哭了,我心疼。”

我嗓音沙哑,想摸摸他的脸,奈何我费尽全力也不过动了两根手指头。

我掌控不了这具身体,就连呼吸都很困难。

“没哭,”他擦了擦眼,并指成剑用力一划,把冒着鲜血的手腕凑到我唇边,急切道,“你别嫌腥,多喝些。我带你去找师兄,师兄他肯定能救你。肯定能。”

他话中带了些哽咽,我自知喝再多神血都没用,不愿拂他好意,费力咽下几口。

神血并不腥,入口有股说不出的清甜。

他没管他的伤口,像捧着一碰就碎的珍宝那样把我抱起来,脚步很急,走了几步又放缓速度,似乎是把我颠着了。

“你抱抱我,”我冷的厉害,打了几个哆嗦,恍惚想到,他待了好几年的冰室,应该比我更冷吧。

那地方,我待久了都受不住,他被废了修为,身体弱如凡人,肯定更冷。

我那时不该跟他置气,我不跟他分开,那些人就不会有机会找到他逼迫他,更不会闹成现在这样子。

我有好多话好多话想和他说,想把我攒了千年的思念通通告诉他,好让他知晓,我从始至终都没怨过他。

话滚到喉咙口,又被我咽下。

偏过头,目光看向不远处轮椅上的青年,我叹了口气。

我之所以打晕檀玉之,就是不想让他看到我是怎么死的,这人倒好,拆台拆的我猝不及防。

檀玉之上次看到我尸身哭成那样,这次他清醒着,我又死在他面前,也不知他能不能受住。

轮椅上的青年微微扬了扬下巴,神情冷淡。

我被左郁囚禁期间见过他,当时他还保持着他温柔体贴的老大人设,如今我恢复记忆,他自然不必再伪装。

【他如何见不得?】他眼中并无半点笑意,我师尊察觉到他的注视,侧了侧身子挡住他视线,我仍能听到他的话,像坠入寒潭的冰,冷冰冰在我出现在我脑海。

【你看着他死了十余次,难道还不容许他为你伤心一次?】

我无言以对,又看向更远处抱着胳膊的人,很快垂下眼皮子,整个人靠在檀玉之怀里。

虽然有神血支撑,我依旧疲倦的下一秒就能闭上眼。

若说我在补天道之前有十分之一的把握可以活下来,那么现在,我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还冷不冷?”身上裹着我师尊的衣物,熟悉的气息一缕缕钻进我鼻腔,随着微弱呼吸涌进我体内。

“晏则,你别睡,你抱着我,我们去找师兄,师兄他肯定有办法。你答应我别睡好不好?”

我仰起脸,滚烫眼泪一滴一滴落到我唇边,滑进嘴里,又苦又涩又咸。

“我竟不知,六界有名的高岭之花,竟是水做的。”

“嗯,冰遇上了你,就成了水。”

“阿玉真的是……我答应你,不睡,你也别哭了,眼睛会不舒服。”

“不许骗我。”

“好,不骗你。我哪舍得丢下你呀。”

我清楚的很,神识已散,魂魄补全天道,剩下的这一缕意识根本撑不了多久,别说等他带我去找左郁了,恐怕他还没有离开这里,我就没气了。

没关系,能救下他,我不后悔,唯一后悔的是,让他眼睁睁看着我离他而去。

没阻止他向我输入灵力,事实上,我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此刻便是砍断我的腿,我也不会痛。

他絮絮说着话,我偶尔回应他一两句,有时回的慢了,明显感到他手臂收紧,听到我开腔,又仓皇放松。

“阿玉,对不起。”

他的相貌逐渐模糊看不清,我使劲抓住他一角衣物,竭尽全力撑起上半身,眼见着离他脸庞不过一掌之距,没有更多力气再进一寸,跌回他臂弯。

他低下头,主动吻了我。

他的唇,竟也是凉的。

我想再陪他久些,可我真的撑不住了。

“阿玉,我好累,你让我睡会儿,等我醒了,你来娶我好不……”

话未尽,气已绝。

檀玉之茫然地在晏则脸上逡巡,试图找到一丝一毫晏则吓他的证据,然而无论他说什么重话,晏则都没有反应。

他去探晏则呼吸,即将碰到之时又慌慌张张把手放下,仿佛这样就能欺骗自己,晏则只是睡着了。

可他胳膊抖的险些抱不住晏则,腿一软膝一弯,狼狈跪倒在地。

晏则垂落的手碰到地面,砸出不大不小的声响,他忙不迭拾起,吹去晏则手背上灰尘,好好放回自己怀里。

“晏则,我……”

不知从何处响起的长鸣打断他,哀戚的旋律跨越数万年时光,悠长且古老。

他身子猛地一震,脑中浮现一句话。

——古神陨落,天地悲鸣,万物同哀。

……古神?

他迟钝地想,晏则是他师兄从明月崖捡来的孤儿,是魔,哪会是什么神,这哀鸣不是因晏则而响。

晏则还没有死,也不会死,他还没有娶晏则,还没和晏则合契,晏则怎么会死呢。

有轻轻柔柔的东西飘到他脸上,白色的,微凉。

檀玉之怔了怔。

是雪。

雪势比他给晏则那场雪下的还要大上许多,连绵不绝地飘落,目所能及之处尽是飘飞的雪花。

他下意识想,下雪了,他们可以堆两个更大的雪人,还可以叫上无音红玉一起打雪仗。

他见过晏则打雪仗,朝气蓬勃,比跳动的火焰还要热烈。

哀鸣还在继续,和着纷飞大雪,整个世界都弥漫着悲伤气息。

雪花落地即融,唯有落在檀玉之掌中的保持着原样。

“神识魂魄俱散,他死了。”

青年推着轮椅上前,居高临下俯视那张他看了不知多少年的一张脸。

“你能救他对不对?”

檀玉之转头看着青年,这人能把自己从晏则的结界里救出来,也一定能救晏则。

他满脑子都是晏则,一会儿是一衍宗被他废除修为的晏则,一会儿是清安山寝殿前满身是血的晏则,一会儿是无声无息躺着他怀里的晏则。

晏则从来没这么安静过,在他面前,晏则总是嬉皮笑脸的,不说话也要做些小动作来吸引他注意。

晏则,晏则……

他呼吸急促,蓦地哽咽一声。

骄傲骨气在心上人的生死前不值一提,抱紧了身体冰凉的人,泪流满面地不住哀求。

“他没有死,他只是睡着了,我求求你,求求你帮我唤醒他,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他死了,不正合你的意?”青年后背往后一靠,似笑非笑地看着不自觉流露出疑惑的人。

“前辈此言何意?”

“你不是一直恨他辱你骗你?”

檀玉之摇摇头,低声道:“恨过,没恨到要他死的地步。前辈,我求求你,你救救他。”

青年把玩晶莹玉佩,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见他着实悲切,才大发慈悲般掀起眼皮上下打量他两眼。

青年目光戏谑,他意识到什么,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白了。他衣上发上沾了雪,抿唇迟疑难堪的模样,让见惯各色美人的青年也不免心肠一软。

唇咬的几近渗血,他吐字艰难:“只要你救他,我可以答应你。”

“哦?”青年倾了倾身子,笑吟吟道,“废了你,把你卖到青楼,当个生是万人妻,死是无夫鬼的妓子也可以?”

他又补充道:“只需要几铜板就能睡你一次的那种。”

檀玉之何时被人这般折辱过,一时气的身体细细发抖,面飞红晕,眸中虽有水光,却是恨不得把青年杀之而后快的凌厉。

青年眼含嘲讽坐直,正想借机讽刺几句,便见檀玉之锐利视线倏忽柔和,低眉不和他对视,眼睫颤如簌簌雪落。

“……只要你救他,”他嗓音哑的辨不出本音,“还有,别让他知道。”

长眉因诧异一挑,青年显然没想到檀玉之竟能为晏则做到这一步,他又想起晏则曾魂飞魄散那日,这人毫不犹豫取了自己一魄给晏则,突然就释然了。

他何必在此唱白脸试探晏则对檀玉之有多重要?

“神尊想当妓子,可惜我暂时还不缺钱,不过……”他话音一转,接下来的话迟迟不说,檀玉之不觉抬头看他,刚准备询问,敏锐发现怀里人变轻了。

晏则的身体从脚开始,血肉之躯被灰白之色取代,在檀玉之惊恐慌张的目光里,化成飞灰融进大雪。

不过眨眼时间,他怀里就只剩一根尚未刻完的木簪。

“……”

并没有青年想象中撕心裂肺般的嘶喊,也没有天崩地裂不敢相信的悲痛,和刚才哭着求他救晏则的人截然相反,檀玉之安静跪坐在那儿,不言不语,不哭不笑。

青年察觉到他骨子里透出的颓丧和死气。

他额上神印闪了闪,也黯淡了。

青年眉头一皱,指尖在轮椅扶手上一敲,磅礴灵力瞬间裹住离他三步之距的新晋神明,截断对方意图自杀的行为。

“他熬了千年,可不是让你自杀的。”

体内尚不熟练的灵力被封住,丹田经脉空空如也,就连说话的权利都被剥夺,檀玉之目眦欲裂地瞪着青年,青年恍若没看见,手往空中一抓,摊开掌心时便有一团微弱光芒上下漂浮。

“要听个故事吗?我的故事,也是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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