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06-25 来源：寒武纪年 分类：现代 作者：济海 主角：傅京墨 路望鹤
第二日一早，路望鹤洗漱完出了房间，在宾馆的小超市里买了一袋面包，走到门外时才发现闭塞的小巷边上停着的黑色卡宴。
锃光瓦亮的车身与周围长满青苔的灰墙显得格格不入，已经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穿着白背心、大凉拖的老爷爷的注目。
他刚走下台阶，就看见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了青年微凸的眉骨下茶褐色的狭长凤眸。
“过来，送你去剧组。”
路望鹤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走上前刚欲开口说什么，忽然听到背后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一个人从后面的面包车里探出头来。
一口地道方言：“前面的小哥，你快上车啊，不然这辆车堵在这儿，我都开不出去！”
路望鹤把帽沿压得更低了一些，少年的脸本来就小，这样一遮，就只能看清楚优美的下颌轮廓。
“抱歉，我们马上开走，麻烦您稍微等一会儿。”
他开了车门，坐到了傅京墨身边。
无奈道：“傅总贵人事忙，怎么还有时间送我去剧组？”
“《故关》是今年鸿途星娱重点投资的影片之一，我要过去看看剧组的场地，至于来接你……只是顺路罢了。”
路望鹤不疑有他，道了一声谢后便取出一副耳机，放起了轻音乐，顺道看剧本。
半个钟头的车程，路望鹤满意地琢磨完了一页，扫了一遍批注，便听见傅京墨淡淡道。
“到了，下车。”
路望鹤摘下耳机，前一秒耳畔还是舒缓悦耳的轻音乐，后一秒便是什么东西撞在车门上的一声轰响，他下意识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手腕处却猛地被人握住，朝着远离车门的方向一拽。
“发什么呆？小心一点。”
路望鹤回过神，手腕处传来明显的温热感，又很快松开了，傅京墨骨节分明的手青筋微凸，收回了身侧。
他怔了一瞬，手腕间残留的那股热度在清晨略凉的空气中莫名叫人有些贪恋。
他顿了一下才回过头，发现外头撞在车门上的竟然是温涛。
“你们竟敢推我！你们凭什么推我？我可是北电的学生，夏……唔……可是我师哥……你们放开！”
两个戴着墨镜的高大男人见他撞上了车，又伸手将他拎回来，捂住他的嘴，推搡着赶到了路边。
“我管你是北电的还是南电的，你已经被剧组辞退了，不知道吗？”
“嘴巴最好给我闭严实一点，不然的话，小心我们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你们北电的导师。你看你们学校还认不认你这个学生！”
温涛头发蓬乱，衣服都被扯得皱巴巴的，早已没了昨日趾高气扬的神采。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能的，昨天夏……师哥明明跟我说他很喜欢我，只要我乖乖听话就会给我好的资源的，剧组怎么会辞退我呢，怎么会呢……”
“我要去见我师哥！你们放我进去，我要去见我师哥！”
“师个屁的哥，要不是他是个咖，连他一起滚蛋。敢在傅总和许导的眼皮子底下搞这些乌七八糟的，你们胆子挺大啊！”
“赶紧走赶紧走，现在你再闹，可就连一点补偿都捞不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两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把行李箱踢给了温涛，啐了一口后转身就走，根本不管路边失魂落魄的温涛低声的咒骂和不忿。
路望鹤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直到温涛认命地拿起行李，沿着小路走远了，才打开车门下了车。
“夏子英在酒里下药的事情，你有没有参与？”
路望鹤脚步一顿，少年墨如鸦羽的短发迎风微拂着，衬出桃李般明艳的眉眼五官。
“……其实夏子英是想给我下药的，只是他给我的那杯酒，我没喝，偷偷和温涛的那杯换了一下位置。”
“温涛和你有过节。”
“是。但是我发现温涛中了药之后，就打电话告诉了许导他和夏子英走在一起。昨晚的那家KTV的房间隔音效果不怎么样，如果温涛不愿意的话，谁都赶得及救他出来。”
路望鹤语气里并无半分歉疚，但也无半分幸灾乐祸，似乎只是平淡地叙述一个事实。
“更何况，我在二楼看见过傅总的助理上前盘问温涛。”
“傅总这样见不得脏东西的人，若是知道温涛是被强迫的，大概也不会放任他进夏子英的房间，更不会吩咐剧组将他解雇了吧？”
傅京墨关上车门，缓步走到路望鹤身边，唇角微勾：“的确……你先进去吧，别耽误了剧组拍戏。”
“我等一会儿再过来。”
省得叫人看见他们走在一起，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把路望鹤和温涛归为一类人。
“小路啊，你来了。跟你商量一下，本来今天是要拍男女主的戏份的，但是邱清妍临时通知说她的档期又推迟了一天，今天恐怕拍不了了。”
“这里的景只有你的戏份合适，不知……”
路望鹤看了一眼四周已经准备好的灯光组、道具组，点了点头：“可以的，那我先去化妆间化妆，试衣服。”
他的戏份不多，头几场戏已经琢磨透了，现在拍好既不耽误剧组的进度，又可以让他空出时间，琢磨后头的剧本。
走进化妆间，负责他的妆发的化妆师赫然是先前试镜的那一位。
“小路老师，你还记得我吗，我是……”
路望鹤拉开椅子，笑着回道：“记得的，我们在试镜的时候见过……不知您怎么称呼？”
“我姓袁，袁杰，叫我小袁就行。”
“袁哥。麻烦您了，因为我不知道今天有我的戏份，可能没怎么做妆前准备……”
少年礼貌地回复让袁杰颇为受用，微笑道：“不要紧，小路老师您皮肤底子好，铺一层淡妆就很上镜了。您闭上眼，我给您勾个眼线……”
十分钟后，袁杰满意地收回了手。
镜子里的少年妆容是偏脆弱的苍白，眸子漆黑却如一泓清泉般透亮，透着一股淡淡的易碎感，哪怕这样不用任何滤镜，皮肤都好得看不出一点儿瑕疵。
“可以了，小路老师，戏服在换衣间。”
穿越前有许多拍摄古装戏份的经验，路望鹤自己一个人就利落地换好了戏服，一身素白的长袍，配一个精致的束腰，将少年腰线勾得纤细劲瘦，仿若江南的柳枝。
“小路老师，您化好妆了吗？许导让我过来问一声！”
“好了，这就来。”
路望鹤推开化妆间的门出去，走到一半，看见了剧组取景的阁楼上一道熟悉的身影。
傅京墨就站在二楼阁楼的走廊处，浅色的眼瞳逆着光更显幽邃，看不出视线落在谁的身上。
“小路老师？”
“我来了。让诸位久等了。”
路望鹤收回视线，沉下心神，快步朝着拍摄场地走去……
“傅总，这里是剧组取景的地方，设施简陋，要不请您移步到化妆间……那儿会整洁干净一些。”
负责陪同傅京墨的小场务站在青年身后，目光在他做工考究，一看就知道售价超过自己不知多少个月工资的高定西装上停留了几刻，又跳转到底走廊栏杆上一抹一把的灰尘，不觉有些心惊胆颤。
听闻这位傅总是影片最大的投资方，年纪轻轻就身价上千亿，而且性格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要是这衣服不小心刮了蹭了哪儿……
“不必了，我本来就是想来看看剧组的拍摄情况。”
“可是……”
小场务眼睁睁地看着傅京墨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木栏上抹了一把，指腹沾了一层灰，恨不得扇自己两下巴掌：“傅总，这里其实……”
“这里其实好久没有剧组过来拍戏取景了吧。”
青年微微侧过脸，轮廓深邃英挺的侧脸在微醺的晨光中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浅芒，嗓音淡淡的，但却没有预想中的不悦，甚至都没有一句重话。
“许久未用的话，这些木材老化可能会很严重，一会儿你去跟许导说一声，让剧组拍戏的时候做好加固措施，以免后续拍摄发生什么意外。”
小场务呆愣地看着傅京墨漫不经心地把手收了回去，这才回过神：“哦好的好的，我马上去跟许导反馈！”
小场务急冲冲地朝着楼下的导演组跑去，助理顺着傅京墨的视线看向了别处。
拍摄地中央，白衣翩然的少年墨发及腰，眉眼被妆容渲染得愈发俊秀，似是古画里的俊美少年郎出了画，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
“傅总，路先生这扮相，比许多抖音里穿汉服的博主还要好看……”
傅京墨的目光缓缓划过路望鹤的眉宇，在他被束腰勒得纤细的腰线上停顿了一刻，倏然垂下眼帘。
“……抖音？”
语气中带着一分疑惑。
助理很快想起来这位总裁大人名下的企业不涉及这类短视频APP，就算涉及，估摸着也是跟人家高层去谈合同的。
平时除了工作，唯一的娱乐就是看电影、电视剧，活得不像个二十出头年轻有为的总裁，反倒像个六十岁的退休老大爷。
抖音这种时下流行的APP，估计都不在傅总手机的推送消息里。
助理干咳了几声，解释道：“就是……一个短视频APP，现在挺火的，年轻人都爱玩儿。”
傅京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年轻人会喜欢路望鹤这样的着装打扮？”
助理愣了一下：“也可以这么说。”
谁能料到您老人家的思路是这样的……
傅京墨微眯了凤眸。
啧，他还是觉得现代装简洁干练，古装好是好看，就是衣饰繁琐，行动不大方便。
行动不大方便的路望鹤听许导讲完了戏，大致和几个群演小厮走了一遍位置，额头已经渗出了些许薄汗。
“许导，可以开始了。”
“好，《故关》第五十四场，第一次，开始！”
“砰”的一声，戏院的木门被一个小厮撞了开来，一袭素衣如雪，眉眼明艳的少年挽着一根白玉簪，在三五个小厮的簇拥下进了大门。
“萍儿老板您可算是回来了，方才县太爷的公子点名要看你的戏，班主解释说您去方员外家做客去了，他偏不信，说要砸我们戏院子呢！”
少年弯了弯唇，刚洗去厚重铅粉的面容略显苍白，只两片薄唇玫色如朱。
“县太爷的公子在哪儿？领我前去。”
小厮一路引着少年进了厅里，只见碎瓷片砸了一地，一个肥头大耳的公子哥正和老班主争执：“今儿个爷若是听不到萍儿的戏，你们这个戏院，爷砸定了！”
“这位公子，何事那么大的火气？萍儿方才在方员外家做客，听说公子您大驾，立即赶回来了，连晚饭都没来得及用呢。”
少年俯身作揖行了一礼，扬唇笑道。
“公子想听什么曲儿，容萍儿上了妆，便登台给公子唱戏。”
那公子哥一听这话，再看见少年精致的五官，登时眉开眼笑：“如此说来，倒是本公子的错了！听戏不急，哪儿能让小美人饿着肚子给本公子唱戏呢？”
“来人，上最好的饭菜酒水，本公子要请萍儿一同用膳！”
他一边说着，一边想伸手拉少年的手腕，少年略一欠身，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嗓音清澈柔和：“萍儿谢过公子。”
“cut！”
路望鹤一下子站直了身子，面上覆着的略带媚色的笑容一敛，一张脸便显得疏冷起来。
“这条过了，小路休息会儿，等下准备拍下一场戏。”
路望鹤向几个搭戏的群演道了谢，刚走到院子里，就看见傅京墨顺着楼梯下来，正挡了他去化妆间换戏服的路。
“傅总，您是打算走了吗？”
“不是，有些事要找许导商议。”傅京墨顿了一下，忽然淡淡道了一句，“刚刚那场戏演得不错。”
路望鹤正欲说些什么，忽然听见傅京墨身后的助理一声低呼：“卧槽，抖音里的这个人……是路先生吧？”
路望鹤一怔：“什么？”
助理把手机递过去：“路先生，你看，这个人是不是你？点赞数都破百万了……这是火了啊！”
路望鹤看了一眼，是他昨天在药店付完款后拎着药离开时的画面。
视频带的标题是【横店偶遇超帅气的素人小哥哥。】
点赞数确实已经到了一百多万。
“这是抖音？”
少年有些难以置信，他不过就是去买了一个药，正常地付钱离开而已，怎么就……
旋即他就听见傅京墨一本正经的语气，认真地给他解释：“对，抖音，一个短视频APP，现在挺火的，年轻人都爱看。”
尾调竟然有些莫名的上扬，像是一只大狗骄傲地扬起了尾巴。
路望鹤疑惑地抬眸看了傅京墨一眼，他当然不知道傅总在十几分钟前才从助理的科普中知道了抖音的存在，正处在着急向别人炫耀新知识的阶段。
理所当然地把傅京墨的话理解错了。
“抖音……和傅总的公司有合作？”
“没有。”
“那这条视频是你帮我买的流量？”
傅京墨摇头：“不是。”
路望鹤无奈而狐疑地看着他：“那你刚刚跟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