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7-21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眉品 主角：宋景明 季春和
夜色深深，处在城市边缘的居民区笼罩在清冷的月光之下。
凌晨三点，这块区域的所有楼层基本都熄了灯，楼梯间冒出绿幽幽的光。
其中一栋楼五楼住户仍然亮着灯。
马芳打开家里所有的灯，捂着被子坐在房间瑟瑟发抖。
她不敢闭眼，一闭眼那些画面就会疯狂进入她的脑子，那个人也会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边。
终于她撑不住了，上下眼皮打架，很困。
突然，所有灯都熄灭了，没有一丝声响。
马芳身体一激灵，猛地清醒。
黑黝黝的房间里，有东西贴紧了她。
那种感觉就像被毒蛇吐着信子冷冷盯住了一样。
让她浑身发冷。
“求你了，放过我吧！我也是被逼无奈！”
“呵……”那个人伸过手轻轻抚弄她的脖子，然后再猛地掐住，“不行，他们都死了，你得多陪我会儿。”
在马芳快要窒息的时候，冰凉的手撤去。
………………………
季春和回家没多久，住在不远处的小表妹就来找他玩，说是很久没见哥哥了，过来看看。
表妹叫江柔，在市五中上初二。
她一进门季春和就觉得不对劲，盯着她打量了一会。
见到外甥女，季爷爷放下手中的竹笛看过来。
“小柔来了。”
“嗯。”江柔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原本红润可爱的脸泛着难以察觉的灰青。
“学习很忙？”季春和问。
“还好啦。”江柔挽着他的胳膊在沙发上坐下。
“你精神很差。”
“咦，怎么哥也这么说？”江柔讶异，其实她觉得还好吧，不过这两天确实提不起劲。
说是来找表哥玩，但两人能玩的事不多，就在院子里撒饵料喂喂鱼，又回客厅躺着玩手机了。
江柔玩了会手机，关机，又忍不住开机。
她心里有事，想了想还是说出来了。
“哥，我有朋友，她退学了。”
季春和举着杯子看着她。
“但好奇怪，前天我在学校厕所碰见她了，我当时在洗手，在镜子里看见的，一回头人就不见了。”
“哈哈哈，我不会是太想她出现幻觉了吧？她一声招呼都不打就退学了。”江柔哈哈一笑，按理说应该是这样的，但她总觉得不太对劲。
“什么时间看见的？”季春和摩挲杯身。
“傍……晚。”不知道为什么，江柔觉得季春和的表情认真地过分。
听了这话，看报的季爷爷抬起头，扶了扶眼镜。
“哎呀，我有点饿了。”江柔起身去厨房。
转头看了一下外甥女的背影，季爷爷压低声音：“不对劲？”
“可能性很大。”
季爷爷点点头，回屋找辟邪的小镯子。
这些小东西都是好友送他的，这位好友正是C区的管理员。
几年前，来看望他的时候，随身带了只短笛，紫玉材质，温润漂亮。
物欲很轻的小孙子不知道为什么一眼就喜欢上了，讨来把玩。
出身音乐世家的孙子看到乐器就心痒痒，忍不住吹了几下。
好友大惊，说什么都要跟他科普什么叫捉鬼师，气得季爷爷吹胡子瞪眼。
但好在季春和去做那些事没受到什么影响，天选捉鬼师。
送走吃完下午饭后明显精神充沛的表妹没多久，季春和就接到了钱知的电话。
一接通，季春和就马上把手机挪开，揉了揉耳朵。
钱知在那头化身咆哮帝：“小春！姓宋的是A区的老大？！”
“他是不是要把你拐过去？“
“啧啧啧，我说他怎么那么眼熟，原来是半年前见过。”
“你说实话，你俩好多久了？”
一连串的问题扰的季春和头疼。
“没拐，三个月。”季春和言简意骇。
“嚯，三个月！你是不是被他吃抹干净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季春和小指微微蜷缩，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
季春和果断转移话题：“钱哥你吃了吗？”
“吃了。”钱知回答，又马上说，“别转移话题！”
季春和皱着小脸，挂了电话，目光对上一脸认真八卦的季爷爷。
唔，都怪宋景明！
次日一早，季春和在家陪爷爷吃过早餐后就独自坐公交去市五中。
从家到五中也就二十分钟车程。
下车后，季春和绕着五中的围墙走了一圈。
清晨的校园空气中漂浮着薄雾，教学楼掩在高大的香樟树后，传来一阵阵朗读声。
怎么看都是一所普通的初中。
思索片刻，季春和还是去门卫处登记了个人信息。
进了学校后，季春和直奔教学楼。
还没到教学楼就听见学校主干道右手边传来交谈声。
确切地说是一问一答。
立着假山的小鱼潭边上站着三个人。
其中一个双手揣在裤兜里，上身穿着浅蓝牛仔外套，肩宽腿长。
在季春和看过去的同时，那人转身。
“芽芽？”站在小鱼潭边上的宋景明没料到身后的人竟然是季春和。
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果断抛下交谈的两人，大步上前。
今天芽芽穿的是浅蓝卫衣，灰色休闲裤。
他们两人真是从头到脚都很般配。
宋景明心情分外舒畅。
季春和略带嫌弃地躲过宋景明的拥抱，但下一秒又被那人揽住了肩。
宋景明问：“你怎么来了？“
季春和不咸不淡地反问：“不可以？”
宋景明敏锐地察觉到季春和不开心，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先认错准没错。
“当然可以，芽芽想去哪都行！”
油嘴滑舌！
季春和不搭理他，目光看向因为他的出现而终止问答的两人。
那两人一高一矮，一老一少。
年轻的那个头发做了黄色的挑染，从长相到站姿都吊儿郎当的。
季春和认识，这是A区的那个讨厌鬼齐天，最爱嘴欠嘲讽C区老弱病残。
上了年纪的人应该是五中的校长，一身正装，愁眉苦脸的。
齐天看见他颇不自在，挠了挠头，脱口一句：“嫂子好。”
他这话一出四周安静了。
季春和：“……”
下一秒，季春和扯住宋景明衣角把人拽走。
校长叶愣了好一会才喃喃道：“年轻人真会玩……”
被揪住衣角的人顺从地跟着季春和走，他光是看着季春和圆圆的后脑勺都能想象出对方气成小河豚的模样。
季春和一停下，宋景明觉悟极其高地举起双手：“不是我教的。”
“不过他们都知道。”宋景明闷笑。
“都知道我老婆是那个漂亮的慰灵师。”
他后面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季春和小脸涨红，气鼓鼓地用力踢了一脚。
而宋景明只心疼老婆的脚踢疼了没。
眼看着宋景明又要开始肉麻的表演了，季春和赶紧打住。
“你们发现了什么？”
语气冷淡，满脸严肃。
但他的脸蛋红红的，头上还翘着几根没压住的呆毛，穿得又青春靓丽。
宋景明叹了口气。
为什么芽芽无论时候都那么可爱。
“最近死了三个学生，都是这所学校的，感应器感应出他们身上都沾了同一波怨气。”
季春和蹙眉。
这会跟江柔的朋友有什么关联吗？
说着说着宋景明又去揽他的肩，“校方解释都是意外，一个女生是闯红灯出了车祸，另外两个在宾馆服用过量安眠药致死。”
“现在问出了什么？”
“校长坚持说是意外，那三人平时在校人缘也不错。”
“得去问问老师和学生。”
哪怕是引起学生怀疑也得问，那可是三条人命。
出事的地点都在校外，校内也没有怨气波动，造事的鬼现在显然不在校内。
季春和不由得想起了表妹所说的话。
在傍晚的女厕镜子上看见了许久未见的同学。
直觉告诉季春和，这两件事是有关联的。
市五中位于东水区，属于区派出所管辖。
宋景明他们提前跟派出所的警察打过招呼，用警察的身份进五中调查，校长不敢怠慢又迫不及待想把这几尊大佛请走。
看着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转的校长，齐天不耐烦道：“您去忙吧。”
“这……”
校长迟疑，但对着齐天凶神恶煞的表情还是做了退步。
在去初二教学楼的路上，季春和问：“那几个学生都在一个班吗？”
“不是。两个女生同在3班，男的在2班，出车祸的叫林月，另外两个学生分别叫白云和杨轩，家境都还不错。“
知道自己之前让说了蠢话，有心赔罪，齐天快速接他的话。
季春和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趁着学生去操场上做大课间，三人进了初二老师办公室打探情况，又叫班主任去把两班的班长叫了过来。
情况特殊，办公室只留下了有关的人。
2班和3班的班长都是女生，看见陌生的大人都很乖巧地站在一边。
3班的班主任有些不悦，这几天他已经够焦头烂额了，要不是意外都是在校外发生的他估计早就收拾铺盖走人了，现在又要应付这几个警察，啧。
“同志，这真的是意外，学生家长也都认了。”他扶了扶眼镜，一手握着钢笔在桌子上咚咚咚地敲。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盯着中间那个看起来像未成年的男生。
他长得一副精明相，自认为挑了个软柿子捏。
“这两个学生关系怎么样？”季春和垂眼翻着3班的花名册冷淡地问。
直接略过他的废话。
3班班主任脸上有些挂不住，干巴巴地回答：“关系很好，同进同出。”
3班的班长张了张嘴，神色有些犹豫，双手纠结地搅在一起。
宋景明看向女生：“有什么要说的吗？”
所有人一齐看向站在边上的女生。
3班班长咽了咽口水，身体微微发抖。
但迎着班主任带着警告的眼神还是说了，“她们两个以前关系确实很好，但出事的前几天闹掰了。”
“为什么？”
女生转头隔壁班的班长，一直沉默不语的女生立马低下头，摆明了不想掺和。
她们都知道，或许说是全校的学生都知道，这两女一男的死亡没那么简单。
毕竟闺蜜为了渣男反目的八卦可是在全校传的沸沸扬扬的。
3班班长心一横干脆都说了，虽然她平时也不喜欢那两个跟大小姐一样的同学，但到底同学一场。
“为了2班的杨轩，杨轩本来是和林月谈恋爱的，不知道怎么就和白云好上了。”
“你乱说什么，学校明文规定不允许早恋的！”3班班主任义正严辞地说道。
齐天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撇了一眼他。
真不知道这人是真装傻还是真的傻。
“这三个人的性格和人缘怎么样？”季春和问。
“林月有点强势吧，爱跟老师和班干唱反调，白云……比较温和。”一时之间，3班班长竟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白云。
在她印象里白云比较文静，脸上总带着淡淡的笑，看起来很好相处，可偏偏她和林月关系最好，事事附和林月。
“林月和白云家境好，出手也大方，人缘不错。”
她说完后，场面一下有些安静。
2班班主任默默往后退了退，这事本来就跟他们2班关系不大，能不掺合进去就不掺合。
说实话，班里少了杨轩这个刺头后，管理起来轻松多了。
季春和指尖停留在花名册上方。
事情到这似乎明朗了，不去计较的人会认为这是意外，只是有些巧了，计较的人则会觉得是三个学生为了所谓的爱恨情仇导致了悲剧。
翻到下一页，季春和眼睛微微睁大。
这一页的第一个学生，是一个刘海盖住眼神只露出下半张脸的女生。
她的鼻子小巧，双唇毫无血色但形状姣好，下巴尖细。
五官底子很好。
察觉到他的神色变化，宋景明问：“怎么了？”
季春和没回他，凭着一股直觉问：“班上有人退学吗？”
3班的班长一愣啊了一声，然后才睁大眼睛说：“有，夏灵，上个星期一退的。”
女生照片的旁边写着：姓名—夏灵。
今天是星期一，距离上个星期一过去了快八天。
作为班长，女生显然是很负责任的，在班主任还满脸茫然的时候，3班班长已经把自己知道的有关夏灵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她性格闷，家境很差，经常两双鞋来回地穿，开胶了也没换，成绩也一般，退学手续是她爸爸来办的，她在班上没有存在感。”
“我……我有时候也会忘记班里有这个人。”女生的声音有些愧疚。
宋景明也盯着那张照片：“你们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吗？”
被遗忘的3班班主任语气轻蔑：“谁知道，估计进了哪个厂当女工吧。”
他不喜欢夏灵，那学生的身上总有种怪味，底层人的馊酸味。
3班班长一口气说完后，脸上有些疑惑，这跟夏灵有什么关系呢，要说有关系应该也是给大小姐勤勤恳恳当女仆的马芳关系很大吧。
突然，她猛地攥紧衣服。
马芳和夏灵家住在同一个地方。
东水区有名的城中村。
季春和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和动作：“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我们班还有一个女生没来上学，因为精神衰弱，休学了。”
三人惊讶，不由得看向还端坐在办公桌前的3班班主任。
算起来有4个人了，两死，一退学一休学，这么多的问题，他竟然还能安安心心地做他的班主任。
男人尴尬地笑了笑，“巧合而已。”
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三人心里对这个男人都很是鄙夷。
见三人收回视线后，女生继续说：“我们班的马芳算是林月的跟班吧，抄作业，接水，打饭都做。”
“她和夏灵是同一个地方的，但不熟，夏灵跟我们班每个人都不熟，没见过她和谁说话。”
“你们可以去找找马芳问问，但她的情绪不稳定，你们要慢慢来。”女生上前把季春和手上的花名册往前翻了两页，手指指在一名长相普通的女生照片边上，上面有详细的家庭住址和联系方式。
该问的信息都问的差不多了，季春和伸手搭在女生的肩膀上，笑着说：“谢谢。”
又低声补了一句：“好好学习，没人会处罚你。”
女生的心跳砰砰地跳，她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这个哥哥虽然看起来冷淡，但她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觉得那是一个很柔软的人。
他的眼神是那样清澈干净。
女生有些腼腆，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把这些话全部说出来，她也是害怕的，但不说出来她心里总有个疙瘩。
………
出办公室的时候，整个校园都进入了上课时间，他们经过的时候偶而会对上几个学生无聊四处乱瞟的眼神。
走到楼下，季春和没急着走，他要等江柔下课，确认一些东西，顺便梳理梳理思绪。
宋景明跟着他一起坐在校园的长椅上。
齐天很有眼力见的走到边上，也在思考。
第一次尝试去了解鬼魂闹事的前因后果。
C区是对的，他想。
这次的鬼短时间做恶已经强大到能避开感应器的定位，不分析分析还真不好办。
况且，他也是有妹妹的人，听完那些话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希望妹妹永远不要碰上这样的事。
宋景明替季春和把甩到身后的卫衣抽绳拨到身前。
“我们芽芽真的很优秀。”他笑着说。
“那个小丫头看起来很喜欢你。”
季春和古怪地看着他：“人家才14岁，你在想什么？”
宋景明脸上依旧带着笑，只是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你不懂。”
“如果我在4岁遇见了你，我会喜欢上你，哪怕我不懂那种感情叫做喜欢。”
“如果我在14岁遇见了你，我会跟你考同一所高中。”
“可惜，倒霉的宋景明在他24岁的时候才遇见了季春和。”
宋景明靠近他，捧着他的脸亲了亲额头。
季春和愣神。
似乎宋景明每次说这种话的时候都是很认真的。
好吧……其实他从没被这个人敷衍对待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