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犹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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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夏天的气温升得很快,即使下了几场暴雨,潮湿凉爽的空气也很快在时隐时现的太阳下变得燥热。

四面八方灌进来的蝉鸣吵得时惟早早就醒了,再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干脆坐起来醒神。

拉开了一点窗帘,窗外是灰蓝色的天空,低缓起伏的一丛丛树冠像一滚滚暗绿色的云,和高空互为倒影。他凑近纱窗,闻见早晨空气的凉。

下楼时包子铺已经开工了,只是客人还很少,秦曼调笑说他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时惟低头笑笑。他睡眠不好就很容易体现在脸上,人蔫蔫的没什么精神,眼睛总是睁不开的样子,黑眼圈像是故意画出来的,看起来有些傻,又很可爱。

你好是跟着他下楼的,却没跟着他进超市的门,闻着味儿光临隔壁早餐铺了,时惟喊了几声都喊不回来,自己反倒被路人围观了几回。

时惟只好先不管它,拿了鸡毛掸子给堆积的货箱扫灰。

路灯渐次进入睡眠,天空褪去了一部分蓝,变成灰白色,室内连带着开始明亮。灰尘的起伏在光线里可以看出来一点,时惟不由自主咳了一声。

秦曼在隔壁问他今天早上想吃什么。

时惟从窗户里探出头,说今天不用拿了。他昨晚的粥熬得有点多,两个人都没能消耗完,刚好留给他做早饭。

结果碗刚刚端上手,粥还没进嘴,就又看到不速之客。

裴令换回了他一开始来畅水街的那套衣服,一身黑在亮白的早晨真的非常打眼。看起来,他病得不算严重,虽然还有些许病容未退,可眉眼含笑,俨然又变成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时惟迎着光看向裴令,好像是重逢这两天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端详他。

他真的又长高了一些,身姿挺拔,五官俊俏。昨晚的脆弱爱哭仿佛是时惟臆想出来的,天光乍破下的裴令,浑身有种介于青年和男人之间的气质,飒拓明亮。微微笑着看向时惟的时候,可以叫时惟恍惚于他的年纪。

裴令说,“你好像在发光啊。”

时惟端着碗没说话,但表情明显是在说你怎么又来了。裴令一点没有介意他的冷淡,从他的角度看时惟,时惟整个人都像被光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神秘又好看。

时惟诧异于他一夜之间的情绪转变,但没表现出来,用勺子搅动了两下手里的粥。

“不烧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没有再提昨晚的话题。

裴令说已经退了,又问他秦笙起没起。

“你找她干什么?”

裴令一脸坦诚,“她不是找我要亲笔签名照吗?我在商业街买到了明信片,来写了送她。”

时惟真是服了,简直不知道他俩到底谁才是真的小学毕业。他瞄了一眼裴令手里拿着的一整盒的明信片,“你不是演员吗?还在意这个?”

裴令在小马扎上坐了,又变成个侏儒人士,趴在时惟对面拆明信片。他一脸这你都不懂的表情,“我这是照顾小姑娘的自尊心和形象好吗?不能让人觉得她在骗人。”

时惟几不可闻地“切”了一声。

“小惟,可不可以借我一只笔?”

时惟从杂物盒里抽了一只黑色马克笔递给他,没忍住讥讽道:“记得买自己的照片不记得买支笔?这么健忘还能当演员?台词记得清吗?”

裴令稍显心虚地低头写写画画。

时惟看他没一会儿就写了一堆,叠在一起快一半了,制止道,“你写了也不一定有人会相信的,这东西又不是不能造假。”

裴令坚决摇头,“别人信不信是别人的事情,我写不写是我的事情。我答应秦笙的就得做到,至于她怎么说服她的朋友,那就跟我无关了。”

“是吗?”时惟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声,不再管他了。

秦笙已经开始要早起上小升初的补习班,快八点的时候,生无可恋地从时惟门口经过,被裴令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时惟在屋里,没听见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但秦笙的表情看上去可以称得上感激涕零。

“谢谢你啊,小裴哥哥。”秦笙拿着明信片左看右看,很给面子地把裴令重新拉回她和时惟的阵营。

这一句时惟听见了,暗暗说了一声谄媚。

送走了欢天喜地的秦笙,裴令也跟时惟告别了。

时惟满怀疑虑地看着他,有些不信他真的送了明信片就走。裴令站在门外朝他粲然一笑,抬了抬下巴,野性又明媚,真的转身走了。

时惟很快就看不见他的身影,独自一头雾水了一会儿,视线一转,发现裴令还把他的笔给顺走了。

“还说自己不会那么无聊。”

午饭后,裴令又来了。来还那支顺走的笔。

时惟问他拿自己的笔去做什么了。

他很自然地眨眨眼,说没有啊,“我就是不小心拿走的,到了房间才想起来。刚好下午要去重新换敷料,就顺便给你送来了。”

时惟顺着他的话去看他的左手,果然绷带变新了,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裴令得寸进尺很有一套,笑着说小惟怎么变小气了。

时惟下意识冲他一句:“我还小气?你昨天包子钱都没还我。”

裴令求之不得,很高兴地应承,“那很容易啊,明天早上我请你吃早饭呗!而且严格算起来的话,还有一顿晚饭,和借一次浴室。不过酒店浴室就算了,算我还欠你洗澡一次,不仅可以借独家浴室,还能提供额外搓澡服务一次哦。”

时惟再一次领教到了裴令死缠烂打和胡乱算账的威力,半晌没能说出话来,又气又想笑,索性别过头去不再理他。

裴令自问自答把这事定了,问他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时惟不说话。

“那我随便买了,到时候你别不吃啊。”

时惟每到这种时候就觉得裴令狡猾得不得了,不仅无赖得很有水平,还很有话术。让他想拒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次日一早裴令真的拎着大袋小袋的过来了,像个准点送餐员。

他买的种类各不相同,一看就不是在同一家店里买的。为了送到的时候还热着,他甚至去租了一辆车。

见缝插针地摆满了柜台,时惟不得已还喊了秦笙来一起吃。

没一会儿,裴令又重提吃晚饭的事情,时惟还是那套没有时间的说辞。

秦笙在旁边举手,“我晚上有时间,我可以帮你看店。”被时惟轻飘飘地瞥了一眼,被迫又把手放下了。

裴令提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把一顿晚饭折成一周的早饭不就好了。就不用你费时间。”

时惟淡定提醒他可以直接还钱。

“不行。”裴令果断拒绝,“这不是简单的钱能还清的事情。”

时惟很想骂他有病,但顾及到旁边还有个年幼的秦笙在津津有味地看戏,硬生生把到喉咙口的话咽下去了。

裴令把没吃完的全部打包又带走了,被时惟说了一句不要浪费。

“不会,我留着当午饭吃。”他扬了扬手里的各色袋子,走到街口停车带开车去了。

他果真日日都来,每次送的还不尽相同,时惟一个本地人都没吃全过他搜罗来的。

问他,他还很得意,“我自己逛来的。”

“你好闲。”时惟低头跟牛肉饼搏斗。

裴令挑眉,“观察生活也是演员的必修课之一。不同人的生活状态、职业习惯,都是要亲身看的。”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就像你,早上开卷帘门的时候喜欢用一只手垫在下面,进门首先缓慢环视四周,注意到缺货就第一时间补上。如果是客人,一般会在门口扫一眼货架再进门。不同社会身份的神态和动作没法照本宣科,必须要自己进到生活里去看。”

时惟似乎有点兴趣,想了想,问了一个他在心里盘旋了很久的问题,“你之前是怎么选到我们这个小县城当体验点的?”

裴令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收敛了一些,“电影的背景就是在类似这样的小镇子里,导演给我框定了一个范围让我自己选,我就在地图上挑了这里。”

“哦。”时惟慢慢把饼啃完了。

突然想起来什么,叫裴令明天早上别来了,“明天早上有事,你自己去逛吃吧。”裴令既然把逛街当成提高职业技能的手段,时惟就不再给他泼冷水了。

裴令抑制住了询问他的冲动,乖乖答应了。

第二天他半上午来逛了一圈,秦曼在隔壁揉面,对他有些熟悉,喊住了他。

“你来找小时吗?”

“只是来看看他回没回来。”裴令把口罩摘下来回话。

秦曼早就从女儿的口中耳闻多次,两年前也打过一些交道,现在看到裴令的正脸还是足足愣了半天。她年轻时候也追过港台明星,只是亲眼见到电视里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是第一次。

何况裴令真的是比电视上还要好看,帅得让人移不开眼。

秦曼说话都磕巴了一下,重新低下头去揉面,“那个,小时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今天是他奶奶的生日,他这一来一回最少也要两个钟头。”

裴令点点头,问他怎么不吃了午饭才回来。

“什么呀?”秦曼说,“你不知道吗?小时奶奶两年前就过世啦,就是暑假马上要结束那几天。老人家本来瞧着是挺硬朗的,结果一病,很快就不行了。可怜就只剩小时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又一直没有谈对象,也不知道这一次相亲能不能成……”

秦曼最后变成了自己一个人的唉声叹气。

而裴令从开头两句之后就没再听清她后面说了什么。

时奶奶居然过世了,而且是在两年前,他离开的那几天里过世的。

那小惟……

他恍惚觉得有重锤在锤他的脑袋,脑子里面嗡嗡的,近乎晕眩。

秦曼看他突然变得失魂落魄的样子,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裴令颓丧地摇了摇头,问她时惟奶奶下葬的地方。

秦曼给他说了公墓的名字,又说:“现在去可能小惟都回来了。”

“没事。”裴令重新戴上了口罩,和秦曼告别,“我只是去祭拜一下奶奶。”

公墓建在郊区,沿路晴山如翠,绿云夹道。原本是很漂亮的景色,却因为目的地的特殊性,叫人无心欣赏。

墓园门口有上了年纪的老人提着篮子在卖花。

这边的风俗,祭拜时往往不需要专门用来送给死者的花,通常是时令下开什么花就送什么。

入夏,花农的篮子里是栀子和茉莉,甚至还有早开的紫薇。

裴令各种花都买了一些,抱在怀里五颜六色的一大捧。栀子花香浓郁,刺激得他想打喷嚏。

从登记处查到了时惟奶奶的具体位置,他一道一道地仔细看,转了个弯,恰好遇见时惟。

时惟的脸上倒是没见到什么太悲伤的情绪,只是看到裴令有些惊讶,问他怎么来了。

“隔壁秦笙妈妈告诉我的。”

时惟没说什么,带着他原路又回去一趟。

裴令把花轻轻靠在相片的下面,墓碑上老人的笑脸被繁花拥簇,显得更加慈祥。

裴令朝墓碑深深鞠了三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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