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椰子桂花酿散发着让人心神安宁的奶香味，甜的，就像自己面前这个小孩儿，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笑意，总有让自己安定的办法。

两碗酒酿吃完，荣绮便要出门买菜，钱维季本想跟他去一回市场，感受一下人间烟火气和柴米油盐，看到时间却有些犹豫了：时间也忒早了。 荣绮半蹲在玄关处穿鞋，菜篮子倚在一边，闻言朝钱维季笑了笑，一脸踌躇满志：“先生今天您生日嘛，所以我要做个丰盛些的午饭，早些去准备。”菜篮子都拎了个比平时大一倍的。

特大号篮子被堪称纤细的荣绮拎在手里颇具喜感，好像风一吹就要晃悠悠飞走，叫人心里不由得不生出些怜惜担忧。

生日这一天就要做点不一样的事，不然老了连点有趣的回忆也没有，钱维季这样想着，立刻进卧室换了衣服，一本正经跟在荣绮后边，说是要跟他一起去，也能多提些东西。

在市场里不知道转悠了多久，终于买足需要的东西，荣绮手里篮子半满，钱维季都拎着四五提和一条现杀的鱼，丰盛得让人觉得快活。

荣绮正扳着手指头算买了多少东西，搁在篮子底下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随手捞出来说了几句话就小脸煞白，篮子都拎不住要滚下坡去。

钱维季伸手扶了他一把，接过来东西自己挎着，指指不远处的长凳：“有什么事坐下说，先注意安全。”没等走到那里电话就挂了，钱维季听了一耳朵，像是什么人在告状，语气咄咄逼人，跟死了亲娘一样让人不爽。

“钱先生我现在可以去趟十一中吗？保证不会耽误中午做饭的。”荣绮忽然抓住他的袖子，满脸焦急，嗓子都哑了。

把菜篮子放到地上，示意荣绮稍等，钱维季腾出手拨了个电话，简单交代几句挂了，见荣绮不明所以，他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先别急，我让助理派了辆车来，一起去，有什么事我还能帮一把。”

“可先生今天是你生日……”荣绮正要拒绝，钱维季打断了他：“今天本来我过废了，你给我下了长寿面还带我出来逛，全当我还你个人情，你也别总拘着客气。”

正说话，一辆纯黑的揽胜不声不响地停到长凳对面，助理下车走过来一脸恭敬，钱维季嘱咐了几句，把菜递给助理让他送回去，上车带严正直奔十一中。

上午十点左右路上车不多，钱维季一手把着方向盘，小孩儿坐在副驾驶上前言不搭后语，听了半路才明白，是荣绮他妹跟同学打架，家长带着一帮子人找上门来了。

跟房杰一起瞎闹的这帮人里头数钱维季家里最没底气，也数他下手做事最黑最干净，连房杰这种在大院长大的人都自愧不如。

虽然装正人君子好多年自己都快信以为真了，但家里小孩儿被人欺负了他不出手帮衬算什么男人，别当金主当王八去吧。

“我妹妹是最不可能跟人家打架了，我总去给她开家长会，班主任都知道的。”小孩儿还在碎碎念，眼角泪珠将落未落，手指又不自觉绞在一起，关节处透着青白，好像一碰就碎的玻璃。

钱维季叹口气，心里有些莫名嫉妒，从手套箱里头摸一包没开封的湿巾递给他：“擦擦脸，一会让你妹看见了担心。”

临下车了他又嘱咐小孩儿，“一会见了人说我是你表哥，也提点着你妹，别漏了馅，对你名声不好。”荣绮紧紧抿着嘴，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高一级部教师办公室门口站着不少人，獐头鼠目一大群，学生老师都不敢靠前，透过窗钱维季看到了一个小姑娘，瘦泠泠立在那里，眉眼跟自己这小孩的仿佛一个模子扣出来的。

“烦请诸位让一下。”

钱维季护着荣绮穿过人群，一个年轻女教师立刻从办公桌后站起，谁知被旁边一脸横肉的男人拦了一下，气的满脸通红。

两人刚到跟前，横肉男伙同他身边烫着飞机头的妇人便横眉立目破口大骂。钱维季无动于衷，从旁拖了把椅子坐在办公桌对面，单看着口沫横飞的夫妻俩手舞足蹈。

荣绮趁机窜到他妹旁边，两人低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样子这种互相安慰的场景应该经历过不少。

横肉男和飞机头骂了好一会，兴许是口干舌燥声音便小了不少，钱维季忽然开始鼓掌，脸上笑意盎然，“骂完了么？刚刚那些话我都录下来发给我的助理了，将作为呈堂供证交由我的律师整理。”

轻飘飘一句话，整个屋子鸦雀无声，那两夫妻眼神凶恶蠢蠢欲动，钱维季轻叹一口气，起身给瑟瑟发抖的女教师递了张名片，招手让荣绮跟他妹先出去。

“屋角的摄像头可是联网的那种，谁要敢动手就是寻衅滋事，立刻刑拘。我没别的长处，就是有些钱认识些人，你们确定要动手动脚？”钱维季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个打火机，在指尖把玩，语气森然，皮笑肉不笑。

横肉男和飞机头一脸桀骜，但也收敛了不少，一转身从身后推出一个满脸痴肥的男孩，上下嘴皮子一碰又要开火。

“等着，”钱维季掏了掏耳朵，长期身居高位养成的威势此刻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一开口就是命令语气，让人不敢拒绝，“我不耐烦听你们吠叫，你，班主任说。”

荣绮他妹的班主任是个身材娇小的年轻女士，面对着一屋子牛鬼蛇神还腰杆笔直，虽然声音有些小，叙述却够清晰明了，三言两语便把两个学生之间的矛盾过程说了个大概。

“事情就是这样，我被学生喊过去的时候看见李阳正在打荣月，但是旁边学生说是荣月先动的手，可她怎么也不说是因为什么动手的……”

叫荣月啊，名字真不错，钱维季站起来朝兄妹俩所在的角落走过去，从荣绮手里接过那包湿巾递给满脸尘灰和血渍的小姑娘，语气温和：“来，擦擦脸。”

荣绮趁他妹低头擦脸的空挡朝钱维季点点头，面色阴沉眉头紧蹙，一只手紧紧地搂着妹妹，呈现出极为明显的保护警戒姿态。

钱维季拍了拍荣绮肩膀让他俩到办公桌前，拽了把椅子给荣月，脱下外套搭在她肩上，自己在对面坐下，“跟我说一说吧，什么也不用管，哥哥们今天来了就是给你撑腰的，只站在你这一边，你谁也不用怕。”

荣月跟她哥一样的瘦高个，长得颇为清秀，皮肤很白，一双杏眼圆睁，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显示着她的愤怒。

“今天早上我在发试卷，李阳拽我的内衣带，我打了他一巴掌，他来掐我的脖子说要弄死我，所以我们打起来了。”

听到扯内衣带那句时钱维季的眼睛眯了起来，听完整段话后他直接冷笑出声：“呦，李阳有17岁了吧，性骚扰加故意伤害，我妹妹一直是家里宝贝，哪见过这种腌臜事，今天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不如让更有资格管的人来吧。”说完作势要打电话报警。

钱维季是真的非常生气，孩子做了错事家长能理直气壮地来贼喊捉贼，那个痴肥的小子今天敢扯荣月内衣带掐她脖子，家长来无理取闹，谁知道下个月会不会是强暴和带精神病鉴定证书的无罪释放？

他算不上什么良善人物，商场里浸淫多年早就冷心冷肺了，可看到这种缺德肮脏事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愤怒，自己在痛苦里挣扎了这么多年生不如死，恨不得从未生在世上过，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人落入无边深渊呢。

那种自我厌恶和心碎，哪是正常人能承受得了的。

见钱维季要报警，横肉男和飞机头立刻慌张起来，屋里屋外的人也开始吵吵嚷嚷，要往钱维季旁边挤。

“请保持距离，万一我伤着了就得好好检查检查，诸位作死之前先考虑一下钱包够不够鼓，别平白无故给人当枪使还身先士卒的暴露智商。”

骚动的人群听到之后静了一下，靠门口的几个人交头接耳了一会，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横肉男和飞机头有些尴尬，想怂恿鼓动人群再次发难时被钱维季伸手打断：“等会吧，等会再闹，再有五分钟警察就来了。”

其实用不着五分钟，楼道里已经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钱维季在进屋的时候就拨了助理的电话放在口袋里静音，门口那几个人腰里外套底下都揣着东西，一对多硬碰硬是下下策，生活在和谐法治社会就要学会使用法律武器，打架这种事只有两败俱伤，赢了进局子，输了进医院，抓紧时间快报警，谁还傻乎乎地等着对手良心发现放过自己。

带人来的是那个姓于的警官，人不错，一脸正派，见到钱维季打了个招呼，破锣嗓子开了腔：“我说钱总啊，你们得带人去领李主任嘛，他老婆儿子现在都不来领了，让我们很为难啊。”

天杀的李飞翔，整天出去嫖还总被抓，进去了又得钱维季公司的人去领，老婆孩子都不管他了，活该丢人现眼。

钱维季面上不显，心里早已骂开了，跟于警官讲了事情来龙去脉，对着电话那头的助理嘱咐了几句，要他们尽快去提那个合伙人，转身招呼荣家兄妹两个走了。

“以后遇到这种场景离得远远的，先保证自身安全，你今天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们出去吗？你怎么还带着你妹到个角落里蹲着不动弹呢？”回家的时候正好中午下班的点，路上很堵，荣绮在后座跟他妹坐在一起，钱维季看着前头不知多长的车流心里莫名烦躁。

他从没说过这么重的话，小孩儿一时有些慌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抬头对着钱维季一脸认真：“先生您是来帮我的，我丢下您一个人在那里于心不安，您和我站在一起，我就得和您站在一起。”

他妈的，今天风怎么这么大，吹得眼睛疼，钱维季关上车窗打开空调，从后视镜里使劲瞅这满脸倔强的小孩儿，用了个自己觉得超凶得语气：“你说今天不耽误做饭的，如果中午没吃着鸡汤火锅我就得扣你奖金了，净给我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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