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7-01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苍忆 主角:倪锐 陈翊白
陈翊白明显没什么兴趣,但还是配合着给了个冠冕堂皇的回答,“她是女士,又是高位者,除非她想跟我握手,不然哪有我向她伸手的道理?”
倪锐信他才有鬼,觑他一眼,“我也是高位者,怎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向我伸手呢?”
陈翊白一哼,“她和我抢人,还指望我给她好脸色?”
倪锐忍俊不禁,朝陈翊白胳膊拧了一下,“你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
陈翊白订了餐厅里最大的包间,双开门一推开,和缓的钢琴曲如水倾流。演奏者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情感细腻,手指强弱控制极为精细巧妙。倪锐虽然近年弹琴不多,但是个耳朵刁钻的,能听出来这几乎是准专业级的水平。越过演奏台,一片空旷灯光与青翠绿植之外,窗旁小桌的花瓶里插着一只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尖刺去得干净,柔弱花瓣还带着水珠。
陈翊白彬彬有礼,为倪锐拉开椅子。倪锐看他一眼,没坐,含笑道:“几岁了小朋友,玩这套呢?”
这么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倪锐还不至于把这当成陈翊白请他吃个便饭。
陈翊白的笑意微不可查地收起了些,站在倪锐对面,伸手示意倪锐坐下。
倪锐落座,陈翊白这才跟着坐了下来。点餐过后,倪锐随意问道:“哪儿找的琴师?”
陈翊白专注地看向倪锐,笑眯眯回答,“这家餐厅最贵的一个,但是一定没有哥哥弹得好。”
倪锐说:“比我弹得好。就是有点吵。”
倪锐一向喜静。虽然这包间面积足够,钢琴也拉开了一段距离,可毕竟只有两人,就算琴声压得再弱,有些强音也避免不了。
陈翊白请演奏师出去。片刻,音乐自挂壁音响传出,且陈翊白特意交待调小音量,总算控制在了让倪锐舒服的范围。
倪锐饶有兴致地打量陈翊白,“有什么事,说吧。无功不受禄,你不把话说明白,这饭我哪儿敢吃?”
陈翊白的食指无意地在桌上嗒嗒敲了几下。“哥哥,你这话可太见外了。”
倪锐心说可不是么,同床共枕那么多次,忍到现在才露出狐狸尾巴,也不容易。其实倪锐这两天想过,陈翊白演技不差,如果他肯去《派对动物》试镜,倪锐不介意去和选角总监打声招呼,男三选他没准儿都行。但选角都开始了,也没听陈翊白说要有什么动作。倪锐向来是行动派,平日最烦那种天天喊着想中彩票但是连彩票都不买的人。
你连彩票都不买,难道指望走在路上中奖的彩票砸你头上?
倪锐淡笑,“你如果不说,我就走了?”
倪锐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好像隐隐有些期待陈翊白直接跟他张嘴要角色,这样他也能顺势而为,做一个金主应该做的,名正言顺证实自己长久以来对陈翊白的猜测,坐实与陈翊白的买卖关系。但倪锐仿佛又厌恶极了陈翊白有直接跟他张嘴要角色的可能。如果眼前这人连傲骨都没有,那他就确实只是攀附寄生的蠕虫。
陈翊白抿了抿嘴,“好。我说。”
倪锐依然维持着风度,优雅地做了个“请说”的手势。
陈翊白深吸一口气,将花瓶里的玫瑰抽了出来。柔软的枝条下端缠在陈翊白的手指上,不合时宜地出卖了手指主人藏匿极好的慌乱。陈翊白的眼神直接而炽烈,玫瑰映在瞳仁中,如同一丛火焰,“倪锐,我要追求你。所以不要把我当小朋友,把我当成男人,你能做到吗?”
倪锐表情僵了僵,半天没反应过来。
等回过神,倪锐第一个念头就是,小狐狸崽子果然不负他所望,要玩就玩个大的。这道理就像捡个金蛋不如抱走下金蛋的鸡,拿人以鱼不如拿人以渔,别家小蚂蚱还在四处蹦跶求包养,小狐狸崽子都开始玩儿心了。
倪锐勉强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我并不需要恋爱关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着不同,陈翊白连周身气场都和平时不一样了,全身上下带着一丝难以遮掩的锋芒,既凶悍又霸道,餐桌两端不像金主和金丝雀,倒像金主和金主的对决。陈翊白的指甲不易察觉地嵌入枝条,眼神却分毫不让,“你现在不需要不代表你永远不需要,你觉得你不需要不代表你真的不需要。”
这下倪锐是真被他逗笑了。在倪锐眼里陈翊白就跟小孩儿偷穿大人衣服差不多,看着雷厉风行,实际外强中干。倪锐语气依然很淡,四两拨千斤,“都开始探讨哲学了?”
陈翊白没笑,目不转睛。
倪锐让他这么一盯,笑意不自在地收起了些,勉强给了个说得过去的解释,“我工作太忙,没有办法为一段关系负责。”
陈翊白轻声说:“这不是借口。”
倪锐微微皱眉。
倪锐讨厌任何形式的咄咄相逼,而陈翊白明显已经过分了。陈翊白敏锐注意到倪锐的细微表情变化,忽然突兀地一笑,等再抬起眼神,又变得和往常一样柔和温顺,“倪老师别这么看我。好凶啊。”
倪锐明显冷漠许多,“是吗?”
这话就连陈翊白也接不下去了。
陈翊白清清喉咙,费了几秒钟整理表情。倪锐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枝条上的指甲印痕又深了些,陈翊白努力扬起嘴角,“倪老师追求事业,我当然理解。如果倪老师不想要一段稳定的恋爱关系,那么像我们现在这样,互相作伴,是不是也不错?”
陈翊白的台阶都给到这儿了,倪锐再拆台说不过去。倪锐点点太阳穴,冥思苦想似的,“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那个词叫什么来着,你之前还说过。哦,约素炮?”
陈翊白别开视线笑了一下,只是那笑里看不到几分诚意,“原来倪老师想和我当炮友?”
倪锐不动声色挽起嘴角,“你怎么理解随便你。但我觉得我有必要把从前跟你说过的话再对你重复一次:无论我们是什么关系,我都不会给你任何资源。这样的话,你还想留在我身边吗?”
陈翊白将玫瑰递了过去,眼中带着一种倪锐暂时无法准确读取的情绪,“求之不得。并且衷心希望,您对所有人都这么吝啬。”
倪锐几乎立刻默契地意识到,只要他将这花接过来,这话题就算结束了。于是倪锐伸手,攥住花枝。
陈翊白趁机捉住倪锐的手指,自始至终与倪锐视线交汇,起身,在倪锐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浅尝辄止,如同童话里臣服的骑士。
这双眼睛像是会下蛊。倪锐的心跳猝不及防漏了一拍。
吻过之后,陈翊白才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有点得意又有点调皮,重新坐回座位,将花留在倪锐手中。
倪锐随手将花插回花瓶。
晚餐过后,陈翊白跟随倪锐回酒店。陈翊白边开车边说不如以后住在我家,比酒店套房大,舒服点儿。倪锐说不了,我常住陌生环境会有应激反应,不适合搞创作。
那时候正好红灯,陈翊白就转头看他,扬起嘴角一笑,虎牙愈发明显,“住的时间再长点儿,就不是陌生环境了。或者,你带我去你家也可以,为什么非要在酒店呢?”
倪锐闭眼靠着座椅靠背,“没人收拾,又不喜欢外人打扰。而且在家不适合工作,容易懒散,效率不高。”停了会儿,一字一字漫不经心道:“你不需要以侵占领地的方式试探我。虽然我不喜欢亲自谈恋爱,但毕竟在剧本里谈过那么多,这点儿小心思,我还不至于看不出来。”
绿灯。陈翊白正视前方看路,有些苦恼似的叹气,“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凡事都这么聪明?你这么聪明,我很为难哎。”
倪锐在昏暗光线中略略一挑嘴角,“好好开车。”
回到房间,倪锐率先进门,熟练地开灯。陈翊白在倪锐身后有些懊恼,“你开灯也开太快了。”
倪锐听出陈翊白的言下之意,忽然有点想笑,转身问他,“怎么?”
陈翊白将门带上,飞快地在倪锐额头亲了一下。
如果倪锐真心想躲,完全有充足的时间可以躲开。但倪锐本就没打算拒绝,被亲一下感觉也不错。倪锐活动脖颈,闭着眼睛摸到衣帽间换衣服,“我去洗澡,早点睡觉。昨儿没睡好。”
陈翊白杵在门口,“为什么没睡好,是我家的床不够舒服吗?”
倪锐打了个呵欠,“我脱衣服呢,你离远点儿。”
陈翊白坏笑,一步不挪,继续问道:“还是因为床上留着我的味道,搅得倪老师睡不着?”
倪锐解下领带往陈翊白脸上扔,“你给我起开!”
陈翊白准确接住,又把领带扔了回去,哈哈大笑着进了客厅。
倪锐洗完澡走出来时,陈翊白正倚在沙发上看电影,见着倪锐,兴师问罪道:“我走这几天,你是一点儿药膏也不自己抹,一张膏药也不自己贴,是吧?”
倪锐冷静地试图蒙混过关,“贴了。”
陈翊白斥他,“糊弄谁呢?东西都没少。过来。”
倪锐乖乖过去,坐在陈翊白旁边,把手伸给他。在控制变量试过诸多药膏之后,其中一支橙色包装的脱颖而出一骑绝尘,倪锐总算不用继续充当试验田。陈翊白将药膏给倪锐抹上,按摩了一会儿,又贴了那个药味冲脑门儿的膏药,“最近手还疼么?”
倪锐说:“比之前好多了。”
“那就是没好。”陈翊白一言戳穿倪锐的文字游戏,“让你歇着你又不肯,涂药还懒得涂,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
倪锐睨他一眼,“你才多大。操心容易变老。”
陈翊白手上动作一停,忽然惩罚似的握紧倪锐的手腕,“不管我多大,我都能照顾你。”
倪锐上下眼皮打架,敷衍地拍拍陈翊白的头,自沙发里起身,“你慢慢长大。我去睡觉了。”
倪锐压根不知道陈翊白什么时候上的床。倪锐只模糊记得身旁的位置微微下陷,然后一个火热躯体躺在身边。倪锐翻了个身,往旁边那人身上蹭了几下,继续睡得不知年月。
一觉睡到大天亮。
睁眼之后倪锐仍有些困倦,刚动一下,陈翊白就醒了。原本两人各睡各的,只是陈翊白攥着倪锐的手腕,既已醒来,陈翊白长臂一伸,搂住倪锐的腰,鼻尖抵在倪锐肩头,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
倪锐没推开他,摸过手机看时间,7:31,头脑迷糊着又将手机放了回去,“我闹钟怎么没响……”
“我关的。”
倪锐这下清醒了些,在被窝里踢了陈翊白一脚,“胆儿肥了你?”
能关闹钟就意味着偷看到了锁屏密码。倪锐觉得自己在身边养了个商业间谍。
陈翊白“唔”了一声,声音带着没睡醒的沙哑,莫名让倪锐觉得性感,“你不是说在我家没睡好么。想让你多睡会儿。”
倪锐虽然习惯早起,但只要没在跟组,也不是不会犯懒的人。陈翊白明显还想睡,那再和他躺一会儿也没什么不好。倪锐将手掌落在陈翊白手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陈翊白的手背青筋明显,能摸出凸起的静脉,就好像轻轻一压,股掌之间就能控制他的血液与心跳。这么摸了会儿,倪锐忽然觉得旁边有道目光注视,偏过头去,发现陈翊白早就睁眼了,正看着他。
两人距离太近,以倪锐的角度看太不清陈翊白的眼神与表情,只能察觉这双眼睛亮亮的,晶莹而虔诚。陈翊白痴痴地望他,窃窃私语一般悄声低道:“哥哥,你真好看。”
倪锐错开一点距离,终于能将那眼神看清了些。清晨的陈翊白总是超乎寻常地温柔乖巧,而且有一点黏人,像是走失的小动物,等你投喂,等你带他回家。倪锐自认这张面皮保养得不错,虽比陈翊白长了六岁,皮肤却仍紧绷而饱满,苹果肌状态尚好,骨相走势也不呈老态。可也不知为什么,倪锐跟陈翊白站在一起,总觉得自个儿比他年纪大了好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气质问题。
倪锐在心里回答,你也好看,但这个答案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倪锐就是想不明白,如果不蹚娱乐圈这趟浑水,陈翊白明明可以过得很好,他又为什么非要进圈?难道也像路嘉懿那样,从小有个不靠谱的梦想,只有争名逐利站在能被别人看到的地方,才能获得内心宁静?圈里年轻、长得好且有本事做金主的人不多,十根手指头数得过来,要是陈翊白没找上他,又会找上谁?这么年轻英俊的小狐狸崽子,是不是会躺在那些发福的中老年男女身边,费尽心思讨好他们?
倪锐摸摸陈翊白的头发,手指插|进墨黑的柔顺发丝,侧过了脸,故意凑近了些,“我知道我好看。”
陈翊白笑了,伸长脖子往倪锐脸上亲了一下,“你可真自恋。”
倪锐没将抚摸陈翊白头发的手收回来,刹那对视,陈翊白眼神一震,不由自主朝倪锐的嘴唇吻过去。
倪锐连眼皮都酥麻一下,如同过电,于是闭上眼睛,接受了这个吻。倪锐的顺从让陈翊白愈发振奋,握在倪锐腰上的手撩开睡衣衣摆,粗糙指腹与柔韧的皮肉厮磨。
一声难以遏制的呻|吟从倪锐口中溢出。倪锐觉得渴,动了动嘴唇,却让陈翊白趁虚而入,吻得更深。
大手顺着腰脊往上。倪锐勾住陈翊白的脖子,边吻边想,昨天还将人拒于千里之外,今天就这么缱绻缠绵。
真是要了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