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6-27 来源：LOFTER 分类：现代 作者：酒七七 主角：周尘瑜 乔栩
这部综艺是体验乡村生活的题材，有五位常驻嘉宾，外加一位飞行嘉宾。
这次的录制地是Z市山区的一个小村落，地理位置偏僻，经济落后，但环境优美，民风淳朴。
村子东边有一条清澈的山涧流过，综艺的第三个环节就是用节目组提供的纱兜在水中捕鱼。
初秋的天气，溪水已经有点凉了。其他嘉宾倒是不觉得这温度很难忍受，其中一个长相娇俏柔弱的女歌手在刚刚光脚踩进水里时惊呼了一声“好凉”，但没过多久也适应完毕，像模像样地抓起鱼来。
只有周尘瑜觉得有些难挨。
寒意如附骨之蛆，沿着浸泡在溪水中的四肢一路爬过五脏六腑，最终聚集在他脆弱的胃腹之中，将本该温热柔软的器官凝结成一片冰凉冷硬。
被药物暂时压制的痉挛沉渣泛起，胃里像装了只小马达似的突突跳动。周尘瑜不想在镜头前表现出不适，于是借着弯腰捕鱼的姿势咬牙强撑着，试图忍过这一阵急痛。
就在这时，距离周尘瑜不远处的女歌手突然兴奋地大声叫着淌水而来：“周哥！有条好大的石斑鱼！快帮忙抓住它！”
周尘瑜下意识抬头，眼前却倏然漆黑一片。
他不敢乱动，想等着黑雾散去，然而心急地追着鱼的女歌手已经跑到了他身边，又因为不小心踩到了脚下滑腻的卵石，一个踉跄便撞在了他身上。
周尘瑜勉力扶住了女孩子，自己却重心不稳地向后退了两步，整个人脱力地跌坐在了没膝的山涧中。
被冰冷的溪水一激，胃囊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一攥，剧烈的疼痛骤然在腹腔中炸裂。周尘瑜猛地咬住下唇，本就有道小伤口的唇瓣瞬间撕裂，一条细红的血线便顺着唇角蜿蜒地流淌下来。
马不停蹄赶到Z市的乔栩，刚一踏进拍摄现场就看到了这令人心神俱震的一幕。
“周尘瑜！”他顾不得还在运行着的摄像机，奋力拨开人群冲到溪边，把浑身湿透的人小心翼翼地从水里捞出来。
“周尘瑜，你怎么样？”
乔栩急得眼圈儿都红了，而他怀里痛到无意识地打摆子的人却咧开嘴朝他笑了笑，用低弱的声音道：“我没事……小学弟，你怎么来了？”
乔栩一颗心拧巴着疼得厉害，一听他这么说，只觉得一丛小火苗“腾”地蹿到了天灵盖：“这叫没事？我不来就让这个眼瞎的节目组继续折腾你？不录了，我带你去医院。”
“别……小段那儿有药。”周尘瑜虚虚地拦了一下乔栩，从满眼乱蹦的星点中分辨出陆陆续续围过来的工作人员和嘉宾们，带着些歉意道：“我家小栩是关心则乱，你们别放在心上。”他轻喘了口气，接着道：“不好意思啊，我突然有点胃痉挛，影响拍摄进度了。”
导演刚刚在镜头里看到周尘瑜面无人色的模样也吓了一跳，此时听他这么说，连忙问他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又表示不用担心节目，如果身体好转明天再继续录。撞了他一下的女歌手也在一旁不知所措地向他道歉。
“没事的，是我自己正好这两天胃病犯了。休息一下就好，不会耽误明天的录制。”周尘瑜好脾气地笑着说，被揽着他的乔栩狠狠瞪了一眼。
“不逞强能死？”和小段一起把人扶进节目组在村子里租住的招待所后，乔栩看着躺在硬板床上双手一个劲儿地往胃里怼的人，气不打一处来。
“嘶……小学弟怎么这么凶？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担心未婚夫才追过来的呢，难道是我自作多情了？”解痉针刚打进去，药物还没有起效，周尘瑜胃里仍翻江倒海地绞痛着，但丝毫没有耽误他调戏乔栩。
乔栩不想理他，从行李箱中翻出提前买好的电热水壶和热水袋，把热水袋的电源插好后，又转身烧水去了。
周尘瑜见状不禁抿唇笑了笑。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胃，转头对小段说：“辛苦你开车去趟市里，给节目组的人订份晚餐，再买点奶茶和甜点，就说是乔栩请大家吃的。”
虽然他们似乎都无需刻意和节目组搞好关系，但因为知道小时候刺伤他的绑匪是和周父结仇的人、今早又听他哥告诉他偷拍爆料买水军的是曾在周氏下属子公司供职但被他发现职场性骚扰而开除的大学同学，周尘瑜觉得还是有必要谨慎一点，尤其要预防一切乔栩被别有用心的人在背后捅刀子的可能性。
小段出门去了，没过多久，乔栩便拎着毛巾和脸盆回来了。
“脱衣服。”乔栩绷着脸命令道。
周尘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方是想帮自己用热水擦擦湿透的身体，可他还是忍不住揶揄道：“哎呀，小学弟这么心急？”
乔栩选择性失聪，直接上手拉起了周尘瑜的卫衣。他动作太快，周尘瑜甚至没来得及挡一下，横在胃腹的那条陈年伤疤和之前撞上自行车把手的淤青就赫然暴露在了乔栩眼前。
“这是……怎么回事？”乔栩怔了半晌，声音像被卡在了喉咙里，费了好大力气才吐出一句问话。
“呃，前两天不小心撞到的。”周尘瑜避重就轻地说着，话音未落，却感到乔栩打着颤的手指轻轻抚上了那道丑陋的疤痕。
“这个呢？”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说话的声音很轻，而眼睛兔子似的红彤彤的，看起来快要哭了。
“小学那会儿受了点伤。”周尘瑜知道这事瞒不住，只得尽量轻描淡写地说道：“别担心，早就没事了啊。”
乔栩听罢，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泡进了中药汤里，又苦又涩。
在他还小的时候，乔家和周家时有走动，他和周尘瑜也曾常常在一起玩耍。可在周尘瑜上了小学之后，却莫名其妙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他读了高中两人才重逢。
乔栩一直都不知道周尘瑜消失的原因，小时候家里人瞒着他，长大后他又拉不下脸去问。直到现在，看见周尘瑜胃上这道中指长短的疤痕，又回忆起当时家里人的只言片语，他才隐隐猜到了真相。
他这才明白，周尘瑜不喝冷水不是因为矫情，饭量小又细嚼慢咽不是因为娇气，不去烧烤不去酒吧也不是因为不合群。这么多年来，这个在他眼中顺风顺水的人原来一直都在默默忍受着病痛的折磨。
乔栩总说自己讨厌周尘瑜，说他娇生惯养又眼高于顶。可现在，他却宁愿这个人是真的既娇贵又傲慢，永远高高在上，永远意气风发，永远无灾无病。
乔栩把温热的手掌贴上周尘瑜冒着丝丝寒意的胃脘，近乎蛮横地说：“不要痛了。”
周尘瑜看着乔栩泛红的眼尾，心里温暖熨帖，嘴上却禁不住逗他：“小学弟亲亲就不痛了。”
他没想到，乔栩竟真的俯下身，在他的唇上轻轻印下了一吻。
“不要痛了。”他又重复了一次，带着点哭腔，缱绻而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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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乔栩的照顾，周尘瑜的身体状况好了很多。说服乔栩一起录节目也比周尘瑜想象得还要顺利。
乔栩一开始有些担心，他和周尘瑜毕竟不是真的未婚夫夫，在镜头前恐怕会露出破绽。然而事实却是，他们两人比剩下几对真情侣还要默契。录了一天半的节目，嘉宾和工作人员中有一大半都成了他们的CP粉。
这大概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人类高品质宿敌吧。乔栩心里想着，嫌弃地把身边那个被村头大黄狗扑了一身泥巴现在还企图和他勾肩搭背的人推进浴室。
上午的拍摄告一段落，期间为了照顾身娇体弱的周尘瑜，乔栩几乎把所有体力活动都抢了过来，导致他现在瘫在床上，累得连刷手机的手指都不想动。
不过在他主页置顶的那条声明下面又多出了好多祝福他们白头偕老的评论，乔栩看来看去竟觉得有点受用。但是，早生贵子是不可能生的，现在的小姑娘们脑子里到底都装着些什么？
总体来说心情良好的乔栩又点开了私信，也有人还在执着地骂他和周尘瑜，他觉得没必要继续理会那些只会嗡嗡叫的苍蝇，正挨个拉黑，却发现了一条与众不同的消息。
“我知道你和周尘瑜的关系，你们不可能是情侣。”ID只有一串乱码的人先是发了这样一句话。
乔栩直觉这位“乱码”可能是现实中认识他和周尘瑜的人，于是警惕地接着往下翻了翻。
“你知道他是在利用你吗？”
“照片是XX型号相机拍的，这款相机很大，拍摄距离又很近，而且拍到了周尘瑜的正脸，他不可能没看到。”
“所以照片是他故意放出去的。如果你不信，原图我可以发你邮箱，你自己查相机信息。”
“别看周尘瑜外表光鲜，他实际上就是个卑鄙小人。他是为了炒作利用了你，不过恐怕连他也没料到你会倒贴吧。”
“说不准他正在心里偷偷笑你下贱呢。”
乔栩皱了皱眉。
他在刚看到那几张照片的时候，的确有过“那个拍摄角度周尘瑜应该可以发现”的想法，但后来他想到可能是手机偷拍的，酒吧里人多眼杂，没留意到也正常。
如果真的像这位显然是偷拍者本人的“乱码”先生所说，照片是相机拍的，周尘瑜为什么没有阻止？利用他做什么？为了把自己变成全网黑吗？
先不提周尘瑜是不是这样的人，说他能干出这种没脑子的事，乔栩第一个不信。
或者，这“乱码”压根儿在胡扯？
因为事有蹊跷，乔栩决定先把来龙去脉弄清楚，所以留下了自己的邮箱。
对方很快就把照片打包发给了他。原图比网上流传的图片清晰很多，有几张甚至明显能看出周尘瑜的视线对上了镜头。
乔栩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考虑再三，把压缩包加密以后发给了信得过的程修远，同时给对方留了条信息。
“帮个忙，替我查查这些照片是不是XX相机拍的。”随后又不放心似的加了一句：“不要外传。”
程修远那边还没回信，乔栩便察觉到浴室里的流水声停了。他心里有点乱，而且还没想好怎么和周尘瑜说照片的事，于是干脆两眼一闭开始装睡。
接下来的拍摄中，周尘瑜隐约觉得乔栩有一点不对劲。他以为小学弟是太累了，所以主动承担了下午的体力项目。
今天是节目录制的最后一天，傍晚时分，节目组在和村子隔了一片树林的大面积空地处准备了篝火晚会。
嘉宾们围着篝火展示各种才艺，周尘瑜也弹着吉他唱了一首老歌。那是乔栩年少时单曲循环了很久的一首歌，他知道周尘瑜是在唱给他听，但他的脑子被程修远刚发来的消息搅得乱糟糟的，一句都没听进去。
程修远首先告诉他照片的确是XX相机拍的。又说虽然从照片上看周尘瑜八成看到了镜头，但他不是那样的人，得听听他怎么解释。最后又补充道，说不定他早就喜欢你，这么做是为了钓你上钩呢。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似的？虽然心烦意乱，乔栩还是忍不住默默吐槽好友。
但无论如何，他好像都是个主动送上门的傻子啊……乔栩自嘲地笑了笑，把悄悄冒出头的委屈压回心底。
天色渐晚，节目的录制彻底结束。工作人员有的着手扑灭篝火，有的开始收拾设备。嘉宾们也互相打了招呼，没多久便四散离去。
“我们转转再回去吧。”乔栩对坐在他身边的周尘瑜说。
乡间没有光污染，天空中一轮圆月皎洁明亮。
普通人可以借着月光轻松地看清夜路，但对于周尘瑜而言，只要离开不远处尚未熄灭的火光，世界就将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淹没。
不过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把自己有夜盲症的小秘密告诉乔栩，之后就能名正言顺地被小学弟牵着手一起散步，何乐而不为？周尘瑜这样盘算着，一口答应了乔栩的提议。
两人朝远离村子的方向走出一两百米，周尘瑜已经完全看不清路了。城市的夜晚总有车辆和行人的喧嚣声，而在这偏僻寂静的山林中，视觉被完全剥夺之后，那种悬浮在无尽黑暗中的无助感格外强烈。
周尘瑜有些不安地喊了一声许久没有说话的乔栩。
乔栩闻声顿住脚步。扎在心口的那根尖刺蠢蠢欲动，他开口问道：“周尘瑜，我在网上说是你的未婚夫时你是不是觉得很开心？”
周尘瑜不知道乔栩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但在黑暗中对周遭变化十分敏感的他立刻察觉到乔栩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对。
“能被小学弟那样维护，我当然很开心。”他回答道，耐心地等待下文。
“你开心不是因为被我维护，”乔栩冷笑了一声：“而是因为觉得我是个傻子吧？”
周尘瑜一愣，一头雾水地问道：“出什么事了乔栩？你怎么会这么想？”
“什么事你心里不清楚吗？”乔栩咄咄逼人地质问：“我们在酒吧被偷拍的时候你明明看到了吧？你是想红想疯了还是觉得耍我很有意思？”
理智告诉他这件事在逻辑上有太多地方说不通，但乔栩实在想不明白周尘瑜为什么不阻止偷拍的人。他内心深处其实相信着周尘瑜，这样问也只是他心里不爽想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而当他看到周尘瑜的神情时，一颗心却猛地沉了下去。
因为周尘瑜看起来太心虚了。
那双平常说话时总习惯直视着他的眼睛此时却完全不敢和他对视。就像被戳中了痛处，那人的目光躲避着他的视线，只是仓惶地在他的下巴附近打转。
……所以，那场闹剧真的是周尘瑜设计好的吗？
不管他那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上杆子贴上去的自己在他眼里是不是真的是个可笑的蠢货？
说的就是啊，一直被他找麻烦的周尘瑜讨厌他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喜欢他啊。
“乔栩，你听我说……”周尘瑜意识到了乔栩的误会所在。
听他哥说，偷拍他的人爱好摄影，那天也是参加完摄影活动后去酒吧小聚，碰巧撞见了隔壁卡座的周尘瑜等人。那人曾因机缘巧合知道周尘瑜有夜盲症，而且那时周围其他人都被亲吻的两人吸引了注意力，所以他才敢明目张胆地用夜拍功能很好的相机偷拍了他们。周尘瑾已经勒令那人删除照片，并让律师团队准备以侵犯隐私权起诉。现在看来，那个人依旧贼心不死，甚至还找上了乔栩。
周尘瑜打算解释，但一头钻进了死胡同的乔栩却不想听了。
“算了，不用骗我了。反正你对我来说也没什么重要的。”他打断周尘瑜的话，心灰意冷地说了一句：“发在网上的那句话还有家里人那边，我会想办法解决的。”说罢便转过身，大步如飞地朝向村子走去。
“乔栩，等等。你误会了，我没有看到相机，真的……”周尘瑜被那句“你对我来说没什么重要”定在原地半晌，再开口冲着乔栩离去的方向呼喊时，回应他的只剩下远到再也听不见的脚步声和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响。
被丢下了。周尘瑜苦笑着想，还不知道小学弟因为这个误会脑补出了什么狗血大戏，得赶紧追上他把事情解释清楚。
可问题是，周尘瑜现在眼前一片漆黑，状态和盲人没什么区别。他只得伸出双臂一边摸索着，一边磕磕绊绊地往前走去。
然而没挪出多远，他就踩进了地面的一处凹坑，脚踝处猛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楚。
他重心不稳地向前踉跄了几步，接着小腿重重地磕上了路边嶙峋的岩石。
扭伤的脚踝吃不住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栽倒，周尘瑜下意识地伸出手撑住路面。双手承受了整个身体的重量，掌心被粗粝的砂土磨破了皮肉，火辣辣得疼。
他轻轻“嘶”了一声，有些狼狈地跪坐在地。
全身各处好像都在叫嚣着疼痛。而四周依旧空寂无声，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层层裹缠其中，又将空气隔绝在外。喘息声越来越急促，他却仍觉得胸口发闷呼吸困难。渐渐积聚起的冷汗从鼻尖坠落，一滴一滴砸向地面。
周尘瑜有点怕黑。
独处于黑暗中总会让他想到年幼时被绑架的经历。
还是个小孩子的周尘瑜被关在狭窄而充斥着腐败气味的屋子里，双眼被蒙上了黑布，分不清白天黑夜。空荡荡的小房间只有绑匪不时地出现，那人每次来到小屋，就一边用污言秽语咒骂他的家人，一边凶狠地踢他的肚子。在最后，绑匪对他说家人来接他了，却在他满心希望时用一把锋利的匕首捅穿了他的上腹。
胃脘处毫无征兆地一阵剧痛。就像当初匕首旋拧着刮烂了胃壁，淋漓的鲜血从体内喷溅而出。
周尘瑜无力地伏向地面，不住地干呕着，血腥味儿在口腔中无声扩散。
真的好痛……乔栩，来救救我。他浑浑噩噩地想：可是小学弟说在他心里我根本无关紧要，他大概不会来了吧……
胃袋猛然剧烈抽动，周尘瑜张嘴喷出一口粘稠的液体。接着他身子一软，意识便也消失在了足以吞没一切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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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栩回到招待所，迎面就遇上了被周尘瑜提前打发回来的小段。
“栩哥，你怎么一个人？”小段东张西望，却没发现周尘瑜的身影，不禁追问道：“瑜哥呢？”
乔栩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上了楼梯。
小段却狗皮膏药似地跟了上来，不依不饶地问道：“瑜哥去哪儿了？”
“怎么，他是三岁小孩儿？去哪了还得有人监护？”乔栩心里烦躁得要命，讥讽地回了一句，一把推开了挡路的小段。
周尘瑜口口声声说是他误会了，可连追上来跟他解释一句的想法都没有。乔栩转身的时候还抱有期待，但这一路都不见周尘瑜追来，一颗心渐渐被夜风吹得拔凉。
那个人果然是在耍他，那些让他怦然心动的点点滴滴也全都是精湛的演技。短短几天就能让他丢盔卸甲，也不知是对方的骗术太高明，还是他自己太愚蠢。
乔栩把外套摔在地上，粗暴地拖出箱子收拾行李，忽然被一脸哭相的小段拽住了胳膊。
乔栩气极，正要甩开小段，却听他焦急地说：“你不知道瑜哥有夜盲症和黑暗恐惧症吗？不能让他一个人呆在外面。你告诉我他在哪，我得去接他。”
乔栩脑子里“嗡”地一响。
夜盲症？他说，周尘瑜有夜盲症？
乔栩僵硬地转头望向小段，讷讷地问：“那他……在酒吧那种光线下，能看清东西吗？”
“当然看不清，不然我为什么要阻止他去酒吧。”小段说：“你快点告诉我他在哪儿啊！”
……什么啊。周尘瑜说他没看到相机原来是真话，他不和自己对视是因为他根本看不见自己……乔栩怔忪片刻，蓦地打了个哆嗦，匆匆忙忙地冲出房间。
他沿着那条回来的土道一路狂奔，茂密的灌木划伤了手臂和小腿，他都浑然不觉。
他明明察觉到事情有蹊跷，为什么就不能耐心地听听周尘瑜解释啊。他明明知道周尘瑜不会开这种卑鄙拙劣的玩笑，为什么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给他，就把他一个人丢在了黑夜里啊。
周尘瑜什么都看不见，会不会跌倒磕伤？他还有黑暗恐惧症，会不会很害怕？夜风那么凉，他会不会胃痛？
乔栩既后悔又担心，只能逼着自己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十几分钟后，在距离他们分开时不远的地方，气喘吁吁的乔栩看到了倒在路边的周尘瑜。
那人身躯微蜷，眼眸紧合着，纤长的睫羽轻微颤动，就像在月光之中沉沉入眠的苍白而脆弱的精灵。
而在他身下，一滩暗红色的液体正肆意蔓延。是血。
乔栩刹那间肝胆俱裂。
他踉踉跄跄地扑过去，却又不敢轻易触碰这仿佛一动就会碎掉的人。
“周尘瑜。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乔栩上下牙咯咯打着颤，声音抖得厉害：“你怎么惩罚我都行，你别吓我，别吓我好不好……”
颤动的尾音在静默的夜色中飘荡许久，而倒在地上无知无觉的人却始终没能做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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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小段带着节目组的医疗队赶到，把周尘瑜送进了最近的医院。
乔栩神色恍惚地跟着他们，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担架上不时呛出两口血沫的人。
乔栩这辈子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感受。整颗心像被碾成了齑粉，空荡荡的胸腔里仿佛开了一个黑洞。所有的知觉和情绪都被这黑洞吞噬，他便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被囚禁于幽暗冷寂的深海之中。
小段原本还在生乔栩的气，但看见他一副丢了魂儿的模样，最终也没把埋怨的话说出口。
“瑜哥他没事，出血已经止住了，过一段时间就会醒了。”小段瞥了一眼他被刮伤的手臂和小腿，劝道：“你的伤口去处理一下吧，小心感染。”
乔栩像没听见一般，坐在病床边一动不动。
小段叹了口气，只得叫来护士帮他做简单的处理。
在消毒的过程中，碘伏涂上鲜血淋漓伤口，乔栩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的一双眼睛只是死死盯着病床上面色苍白的人，就像一个没有知觉的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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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周尘瑜醒来时，一眼便看到了乔栩那双血丝密布的眼睛。
大脑像生锈的机器，迟钝而缓慢地开始运转。
过了几秒钟，他才记起了晕倒前发生的争吵，张了张嘴想要把事情解释清楚，却见坐在床边的乔栩蓦地从凳子上蹿了起来。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痛？我去叫大夫。”
在几个小时内情绪大起大落的乔栩嗓音嘶哑，浑身都在打着哆嗦。他的双腿也不受控制地战战发抖，一时间竟没办法挪动脚步。
乔栩急得眼眶发热。就在这时，身侧传来了周尘瑜轻柔和缓的声音。
“小栩，别怕，深呼吸……我在呢，都没事了。”
那人的声线低弱，只说了短短几个字，中途就不得不停下来急促地喘息。然而这一句话却像被施了魔法，乔栩那颗沉寂的心脏重新恢复跳动，身体中凝滞的血液也再度开始奔流。
他深吸了一口气，迈出脚步去喊了医生。
医生看过周尘瑜的各项指标，说他情况比较稳定，但胃出血需要继续住院输液，右脚踝环节骨裂也要留院接受治疗。
医生离开后，一直坐在走廊避免当电灯泡的小段到病房眼泪汪汪地看了周尘瑜一眼，很快就被他老板打发去休息了。
单间病房中又只剩下了乔栩和周尘瑜两人。
乔栩带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在病床边重新坐下来。
他觉得自己要郑重地对周尘瑜道个歉，但还没付诸行动，便听到病床上的人清了清嗓子，老神在在地说了一句：“刚刚忘记提醒你了，喊医生其实按铃就可以的。”说罢，那人又狡黠地冲他眨眨眼，戏谑道：“哎呀，小学弟还嘴硬说我不重要呢，明明担心我担心得要命，怕得连腿都软了。”
“我哪有……”乔栩条件反射地想要反驳，然而他只说出了三个字，就被堵在胸口的情绪哽住了。
他真的很害怕。他还能记得自己看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周尘瑜时，就像失足坠入了无底深渊一般，灭顶的恐惧一瞬间便摄去了呼吸和心跳。
知道自己的小学弟在内疚，本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的周尘瑜没料到，乔栩竟然哭了。
大滴大滴的泪珠从他红肿的眼睛里溢出，顺着白皙的脸颊簌簌滚落。
一段久到已经被周尘瑜忘却的记忆忽而在脑海中复苏。
那是他第一次被父母领去乔家做客的时候，当时的乔栩还是个很怕生的奶娃娃。小乔栩到处躲着陌生的叔叔阿姨和大哥哥，却唯独喜欢粘在周尘瑜身后。在周家人准备离开时，乔栩就用他的小胖手紧紧拽着周尘瑜的衣角，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地嚷着：“我喜欢小瑜哥哥，小瑜哥哥不要走。”
活像一只受了委屈的糯米团子。
和现在一模一样。
周尘瑜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他望着乔栩哭红的鼻头和他胳膊上纵横交错的划痕，轻声问：“小栩，你还喜欢我吗？”
“呜呜，喜欢。周尘瑜，我喜欢你。”用哭泣宣泄着情绪的人此时意外地坦率：“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夜盲症。我没有不相信你。我不该说气话。都是我的错，我怎么那么蠢啊，为什么会被那种一看就别有用心的人挑拨啊。”
周尘瑜皱眉，刚要出声，乔栩却哭得更凶了：“呜呜呜，我只是不敢相信你会喜欢我。你那么好，所有人都喜欢你，我只会找你麻烦，你怎么会喜欢我啊？”
周尘瑜一怔。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他的告白太敷衍，没有让乔栩知道他心里有那么多的喜欢。原来是他做的太少，还没来得及给小学弟足够的安全感。
都是他的过错。
周尘瑜吃力地伸出没在输液的右手，小心避开乔栩手臂上的伤口，轻轻用指腹蹭了蹭他的腕骨。
“小栩，给我个追你的机会，让我一直追到你相信我喜欢你为止，好不好？”
乔栩止住了泪水，呆呆地望着周尘瑜。对方那双光华流转摄人心魄的桃花眼里，满满当当装着的全是他的身影。
原来人的眼睛真的会说话。乔栩晕乎乎地想，要不然为什么这个人此时此刻未发一言，他却好像听到了全世界最动人的情话。
乔栩半晌才从心脏处的阵阵悸动中回过神来。他吸了吸鼻子，把周尘瑜冰凉的手紧紧攥在掌心，凶巴巴地说：“如果你再这样吓我一次，信不信我会一辈子都不答应你。”
小学弟奶凶奶凶的模样有点可爱，周尘瑜努力绷住表情，严肃认真地说道：“务必注意，一定改正，请组织放心。”
乔栩满意了，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抿着唇迟疑了片刻，下定决心般在周尘瑜苍白干裂的唇瓣上啄了一口。
偷香的人反而自己先红了脸，小声嗫嚅道：“可……可以给你好多亲亲，以后再也不要痛了。”
周尘瑜一愣，旋即缓缓笑开了。
“不痛了也可以要很多亲亲吗？”他讨价还价般问道。
耳朵都红透了的人给了他一记白眼：“不可以！我还没同意和你谈恋爱呢。”
周尘瑜眨眨眼睛。看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呢。
“周尘瑜！你他妈快醒醒，再睡下去周叔叔和徐阿姨都要到了！”
换上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乔栩愤然掀开了周尘瑜的被子。
自从乔栩发了那条“订婚”声明之后，周家和乔家两家家长就约好了一起到C市和小两口见一面，好好商量一下明年秋天婚礼的事情。然而此后没多久，周尘瑜就摔伤了脚踝。他瞒着家里人，借口在外地拍摄，和乔栩在Z市租了一处风光秀丽的民宿，一呆就是四个月。
等他的伤彻底养好了，两人回到C市，见家长的事情这才提上日程。
而今天正是两家人约好见面的日子。因为航班的时间不同，周家父母10点左右就会在C市落地，而乔家爹妈会在中午前抵达。
乔栩说什么都要去机场接周家父母，周尘瑜拗不过，只得答应陪他一起去。
但直到现在，半个小时前就承诺“眯两分钟，马上就起”的人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唔，”把头埋在枕头里耍赖的人含含糊糊地咕哝道：“什么时候改口叫爸妈啊……”
“不是说好结婚了再一起改嘛！”乔栩眼见着时间就要来不及了，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祖宗，你赶紧的行不行？！”
“哎，急什么？”睡眼惺忪的周尘瑜刨出一件皱皱巴巴的T恤就要往身上套，被乔栩一把夺了下来。
“穿这个！”
起床困难症患者周尘瑜接过递到眼皮底下的衬衫后愣了两秒，又扭头看了看打扮得隆重而正式的小学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干嘛打扮得这么漂亮啊，我爸妈又不是没见过你穿开裆裤的样唔……”
乔栩恼羞成怒，一把捂住周尘瑜的嘴，凶巴巴地说道：“别说废话，赶紧收拾，要是迟到了我跟你没完。”
“唔，不用担心。”周尘瑜慢腾腾地躲开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胸有成竹地说道：“万一迟到了我有好办法跟他们解释。”
乔栩瞥了他一眼，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就说小学弟昨晚雄风大振银枪不倒，一夜颠鸾倒凤，把我折腾得一滴都没有了，所以早上……”
满脸通红的乔栩一跃而起，猛地把挤好了牙膏的牙刷塞进他嘴里：“算我求你了周尘瑜，你他妈可闭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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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鸡飞狗跳后，乔栩终于把乖乖吃了早餐又捯饬得人模狗样的周尘瑜丢进了车里。
坐在副驾的周尘瑜望着一脸急切但又因为担心他会晕车而不敢把车速提得太快的乔栩，一颗心不由自主地又变得温暖而餍足，像一只吃饱了小鱼干又晒足了太阳的猫。
他轻笑了一声，凑到乔栩耳边道：“小学弟，告诉你一个秘密。”
“起开，我不听。”乔栩生怕这人嘴里又蹦出什么骚话，赶忙绷起脸说道。
“听听嘛。”周尘瑜无视了乔栩的反对，径自说了下去：“其实我们全家的品味都差不多。”
乔栩不明所以地瞥了他一眼，忽而想到什么似的，慌慌张张地问：“我给叔叔阿姨他们挑的礼物，不是他们喜欢的？”
“乱想什么呢。”周尘瑜失笑，揉了揉他的脑袋，道：“我是想说，我的家人和我一样，全都很喜欢很喜欢你。真的，你完全没有必要紧张，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讨人喜欢。”
乔栩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蜷了蜷，红着耳朵嘴硬道：“我当然知道！我才没紧张呢。”
“那我就放心了。”周尘瑜忍笑道：“其实我妈刚才给我发信息说，飞机提前降落了，他们已经到机场了。”
乔栩两眼一黑。
他看着导航上至少还有二十分钟的路程，咬牙切齿道：“都特么怪你！”
小学弟真是百逗不厌。周尘瑜在心里感慨，面上摆上一本正经的表情，附和道：“对对，都怪我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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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栩和周尘瑜在机场的咖啡店里找到了周父周母。
互相打完招呼后，乔栩正想为他们的迟到道歉，却见周母又怜爱又遗憾地看了自己一眼。
乔栩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接着却听她压低了声音在周父耳边嘀咕：“你看，小栩还是这么可爱！如果早知道他能看上咱儿子，咱就应该早点把他领回家养一阵。看看这小脸儿，亲家母没在他小时候给他穿小裙子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周父秉承着“老婆的话都对”的原则，想都没想就连声附和道：“以后也有机会。”
“说什么呢，现在是小男子汉了。”周母睨了丈夫一眼，悄声道：“就算有一些小情趣也只有小瑜有眼福了。”
忍了半晌的周尘瑜“噗”地笑了一声。
乔栩的眼神死了。
周尘瑜说得一点都没错，他们周家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叔叔阿姨，”乔栩递上礼物，莫得感情地棒读道：“一点小心意，希望你们喜欢。”
“哎呀，谢谢小栩。喜欢着呢，小栩送的都喜欢。”周母拆开礼物，当场便把项链戴好，又满心欢喜地给丈夫换上新腕表，转头对乔栩道：“我们也不知道年轻人现在喜欢什么，就给你包了个红包。小瑾倒是给你买了个礼物，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你拆开看看。”
乔栩也没推辞，接过鼓鼓囊囊的红包和一个沉甸甸的礼盒，一边道谢一边解下丝带，掀开了盒盖。
当一条看起来特别社会的大金链子呈现在众人面前时，在场的四个人一同沉默了。
乔栩没忍住，跟周尘瑜咬耳朵：“这就是你们周家人一致的品味？”
周尘瑜捏了捏眉心，道：“我妈说过，我哥是充话费送的，我当时以为她在开玩笑，现在我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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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在咖啡店聊了一会儿，没过多久乔家爸妈乘坐的飞机也抵达了。
接到乔父乔母后，乔栩眼见着周尘瑜就像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一般，原本懒散得跟只猫似的人忽而摇身一变，宛如一只开屏的孔雀，那叫一个长袖善舞舌灿莲花，恨不得把全身上下最漂亮的羽毛统统怼到自家爹妈眼皮子底下。
更要命的是，他爸妈本来就对周尘瑜中意得不行。眼下，吴女士俨然一幅小迷妹的模样，就差让周尘瑜给她签名了；而一向以严父形象示人的乔先生也笑得见眉不见眼，要不是辈分不允许看起来都快和周尘瑜称兄道弟了。
在一旁看着的乔栩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儿。
他身边的周母掩唇笑道：“我都记不得小瑜上一次这么卖力地讨人欢心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真的很喜欢你。”
乔栩一听，以为自己表现得不够卖力，赶忙道：“阿姨，瑜哥是演员，他那都是演的。我就不一样，我一点都不会说谎，对您和叔叔的所有称赞都是真心的。”
这话恰巧被走过来的吴女士听到，当即把儿子的嘴巴捏成了唐老鸭同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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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刚过11点。小两口为了各自表现，早在昨天就准备好了各式食材，于是开车载着家长们回了他们的小窝。
周尘瑜会做饭这一点大家以前就知道，而当乔栩拿起炒勺那一刻，吴女士差点惊掉了下巴。
“小栩，这一屋子都是你最爱的人，你一定要三思啊。”她盯着乔栩穿着围裙的背影，语重心长地劝道。
“妈，你放心，毒不死你。”乔栩满脑袋黑线：“周尘瑜都吃了三个月了，你看他有什么事？”
吴女士见证人在一边诚恳地点头，心情逐渐由担忧转为了欣慰。
“看来我家小宝真的长大了，妈妈很感动。”
感觉到吴女士温柔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乔栩还没来得及为他终于得到了亲妈的认可而激动，就听她接着说：“所以说遇见一个好男人就是这么重要。”
乔栩：“妈，你快和徐阿姨他们坐着去吧，再跟你聊两句我真的怕自己忍不住想投毒。”
撵走了亲妈，他一回头就看见在另一边调酱汁的周尘瑜笑得花枝乱颤。他抓起一块儿对方最讨厌的胡萝卜，毫不留情塞进了他的“好男人”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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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桌子菜大部分还是出自周尘瑜之手，初学者乔栩只贡献了口味清淡的两菜一汤。
说起来，就在不久之前，乔栩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下厨。虽然嘴上总说周尘瑜娇气，他自己分明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觉得做饭这事儿应该交给保姆或者外卖，和他本人没什么关系。
不过几个月前周尘瑜伤了脚行动不便，胃口也一直不好，半个月的工夫人就瘦了一圈。乔栩心里着急，自动自觉地开始和请来的阿姨学起了做饭。
虽然他的手艺很一般，但只要是他煲的汤，周尘瑜总会多喝一碗。
两个月过去，看着周尘瑜脸上长出来的一点肉，乔栩就觉得他手上烫出的水泡和割开的小伤口全部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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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两家人谈天说地其乐融融。
因为周尘瑜不能喝酒，乔栩就主动承担起了陪着爸爸们喝几杯的职责。
乔栩喝起酒来一贯走的是豪放路线，看架势别人还以为他千杯不醉，但实际上他酒量十分一般，在两个叱诧江湖许多年的爸爸面前压根儿不够看。
没过多久，乔栩就喝得面颊绯红、眼神迷离，整个人像只树袋熊似的直往周尘瑜身上贴。
周父见状，说道：“小栩醉了，咱别喝了。”
“我没醉！”小酒鬼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大着舌头嚷：“再……再来，让爸爸教你们做人！”
乔父一把按住乔栩要去够酒瓶的手，太阳穴突突猛跳：“小兔崽子，看清楚谁特么才是你爸爸！”
“这小伙子你……唔唔……”乔栩的嘴及时被周尘瑜捂住了。
他拼命忍着笑，道：“伯父，小栩喝多了，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唔，放开偶，偶木喝多……”
乔栩在他怀里一个劲儿地扑腾，周尘瑜没办法，只好低头亲了亲小学弟的脑门儿，轻声说：“乖，别闹。”
被一个吻哄好的人乖乖巧巧地缩在他怀里不乱动了。周尘瑜察觉到视线，抬头看了眼两个妈妈，在她们脸上看到了如同复制粘贴般一模一样的表情。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姨母笑吧。他恍恍惚惚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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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长们不想打扰小两口的二人世界。吃完了饭，妈妈们就手挽着手逛街去了，爸爸们则约好朋友凑了一桌麻将。
在准备出门时，乔父发现了书房里堆着的一大摞乐高，不由得嘀咕道：“这么大了玩心还这么重……”
醉眼朦胧的乔栩耳朵却好使得很，听到他爹又说他，立刻扯着嗓子反击：“老乔同志！我现在有小瑜哥哥了，我不怕你了！”
周尘瑜失笑，忙跟乔父解释道：“伯父，那是我给小栩买的。您放心，小栩很优秀，不会玩物丧志，现在家里全靠他赚钱养呢。”
一旁正在提鞋的周父瞥了他一眼，心想不愧是我儿子，连吃软饭都能说得这么大义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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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家长们，周尘瑜给小醉鬼擦了身子换了衣服喂了蜂蜜水，然后把对着他一脸傻笑的人塞进了被窝。
“小瑜哥哥，小瑜哥哥……你别走。”喝醉后心理年龄极速下降的人抓着周尘瑜的衣袖嘟囔。
“哥哥不走。”周尘瑜揉了揉乔栩染成深栗色的头发，满眼温柔宠溺，可心里却冒出了坏主意。
他悄悄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然后开口问道：“小栩，你喜欢小瑜哥哥吗？”
对他即将面对的一切一无所知的乔栩天真无邪地回答：“喜欢！小栩最喜欢小瑜哥哥了！”
“那，你愿意嫁给小瑜哥哥吗？”
“愿意！我想当小瑜哥哥的新娘！”
周尘瑜无声地勾起唇，接着问：“如果将来小栩惹小瑜哥哥生气了，小瑜哥哥可以惩罚小栩吗？”
“唔……小瑜哥哥不要生小栩的气。小栩做错事，小瑜哥哥可以打小栩屁股。”
“噗。”周尘瑜没忍住笑出声来，他清了清嗓子，又问：“那万一小瑜哥哥犯了错误，小栩会原谅他吗？”
“会的，因为小栩最最最喜欢小瑜哥哥了！”
周尘瑜望着被窝里笑得又甜又可爱的人，忽然有了一丝良心不安的感觉。
不过他还是一鼓作气，把录下的四段语音分别设置成了自己与乔栩的手机闹钟和电话铃声。
他已经开始期待小学弟酒醒以后听到这些录音时的反应了。
为了安抚届时必然会炸毛的小学弟，周尘瑜又从书架的隐秘位置找出前几天收到的订婚戒指，放在了床头。
万事俱备，他心满意足地拉上窗帘，钻进被窝把暖烘烘的小学弟抱在了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