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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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启星打算自己拍电影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梁家现任家主的耳朵里,吩咐几句话下去,靠梁家在政商两界的影响力,启星拉投资很快就都谈黄了。

梁如许很快反应过来,是他弟弟周泊远在搞他。

现任梁家家主姓周,是因为他母亲姓周,不是因为他父亲梁月潮尊重女性冠姓权,而是在周泊远九岁之前,都是不被梁家承认的私生子。

小学某次过年,亲戚笑着调侃梁如许总是在傻玩,起码该学点东西了吧。梁如许反问为什么,亲戚说:因为你早晚要从你爸手里继承公司啊。

那天晚上,众亲友都走了以后,梁如许和梁月潮坐在沙发上玩国际象棋,提到这件事。梁如许托着下巴说:“可我不想要继承家业啊。太麻烦了。”

梁家的主业是房地产和能源业,条条例例梁如许看了就头疼。梁月潮给对面的小兵让出底线,随口接道:“那将来想做什么?”

“还没有想好……做点弄点好玩的事儿吧。”

“经商不好玩吗?”

梁如许说:“难道你每天忙这么晚回家,是因为公司很好玩吗?”

梁月潮失笑:“也是。”

那晚梁月潮一夜没睡,原本计划要守岁的梁如许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了,被他抱去卧室。梁如许揉着眼睛去找爸爸,见到他坐在书房,满地都是烟头。梁如许赶紧去给他接了杯水,梁月潮摩挲着杯口,犹豫着开口:“给你接个弟弟来家里好不好?”

在梁月潮的思维里,梁如许既然是梁家人,没点自保的能力是不行的。既然他不愿学,那就让别人来替他学,以后自己走了还能有人照顾他。

梁如许非常吃惊,他没想过自己除了爸爸还可以有别的亲人,如果有,那当然要接回家里来了。

他答应得这么痛快,梁月潮反而不确定了。梁如许真的知道扶正一个私生子是什么意思吗?

12岁的梁如许开心地说:知道啊,我要有弟弟了!

梁月潮叹了口气:“算了,你就保持这样吧。记住,你这一辈子,只要顾自己开心就好了。”

没多久,周泊远搬进了梁宅。

那天下着雨,梁宅的大门一开就钻进来阴冷的雨丝,梁如许跑到玄关去迎接爸爸,见到爸爸后面立着一个和他六分像的小孩。梁如许去牵梁月潮的手,一边好奇地打量这个陌生小孩。梁月潮说:“从今天起,梁如许就是你的家人了,好好和他相处,不要把心思放在别处上,你就能过上比从前好百倍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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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那几年两个人形影不离。梁如许担心小远怕生,到哪里都要牵着他的手,有什么好东西也总要分享介绍给他。直到弟弟跳级进了别的初中,开始和他疏远,梁如许问过很多次,他都不肯说为什么。

弟弟上高中也是跳级进的,而且这次是梁父的授意。梁如许的高中离家比较远,梁月潮怕校方照顾不到,要求周泊远跳级考进去。

梁如许为此和梁月潮第一次大吵一架,他哭着喊:“小远不是我的伴读,不是我的玩偶,为什么不能让他按照自己的节奏去长大呢?”

梁月潮说:“对他来说,跟着你就是对他来说最好的节奏。”

梁如许气得满脸泪水:“小远的生活都被我搅乱了,他难道不会恨我吗?我不想要这样!什么都为了迁就我,难道小远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吗?”

梁月潮用拇指抹掉梁如许睫毛上的眼泪,轻声说:“你还是不明白,不明白自己的身份。”

“你是梁家最宝贵的人,是我梁月潮一生唯一的孩子。”

梁如许愣住了,梁月潮叫他坐在自己身边,慢慢地拍他的背,声音很低很柔:“这个家只是我们两个人的。周泊远流着我的血,但他不是我的孩子,我跟他讲得很清楚,他主动选择了放弃母亲来梁家,来为你而活。从前没有和你提过,是怕你有负担,也怪我。如许,从一开始小远就是你的伴读,你的玩偶,你的家仆。你不该拿他当弟弟对待,这样喂大了他的野心,将来他会欺负你的。”

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父亲,也不知道怎么再面对弟弟,梁如许甚至不知道现在应该是什么感受,他只能一直无措地哭,哭自己的软弱,哭自己的愧疚。他简直就是全世界最大的罪人,只要他活着,他爸就会不断拉别人的人生去给自己垫背。梁如许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掉眼泪,眼泪流得耳膜都疼。梁月潮就在旁边心平气和地给他靠着,时不时地递纸。

在哭睡着之前,梁如许隐隐听到父亲叹气:

“怎么为个外人和我哭成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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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梁月潮的说法,周泊远是一个很早慧的小孩。平日杀伐果决梁月潮唯独在这件事上很犹豫,最终决定扶正周泊远,是因为觉得他能和梁如许相处好。那时候梁父的原话是:“你如果想要的是家庭,可以和继续母亲一起生活,我会继续每月给你们打钱,保证你们母子衣食无忧;如果你想要进梁家,就必须摆正你的位置,你进来,是给我儿子当一条狗。”

而周泊远的回复则是:

“既然当一条狗的待遇比当人好——”

九岁的小孩微微歪头,“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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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让梁如许吃过亏的人中,周泊远是最让他看不懂的一个。即使在成为梁家家主之前,周泊远在所有人面前都永远是衣冠楚楚、举止谈吐都十分得体,如假包换的豪门贵公子。高中同学说他杂种被他当行抓到,他都能笑眯眯地装没听见。

最开始他对梁如许也有这种表面的体贴,可自从梁如许知道了他进梁宅的真相之后,周泊远就变成了一个阴晴不定的炸弹。

在和爸爸吵过的几天后,梁如许小心翼翼去敲他房间门去道歉,周泊远开门的时候还是热情的,还乖巧地叫哥哥,听着听着脸上的微笑逐渐变成冷笑,咬着牙对他说:“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操了我妈。“

梁如许从没见过弟弟这种扭曲的神情,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当然不关他的事,而且身边所有拿周泊远是私生子说事的朋友,梁如许要么严正警告要么绝交了。旁人怎么笑话他弟弟,梁如许看在眼里,都尽力弥补了。如今周泊远突然说何必假好心,梁家大少爷的好意我受用不起。

从那之后,和弟弟的关系成了条滑手的鱼,他怎么也无法捉摸。他对周泊远好,周泊远愤怒,他和周泊远拉开距离,周泊远更恨,他给过周泊远的礼物都被当面弄坏或者扔了。对于周泊远的恶意,他化解不了,更不敢还手,时间一长,他也黔驴技穷了。

高中梁如许谈恋爱后不久,二人关系彻底破裂,周泊远还不知怎么捏住了梁如许的秘密,让他渡过了人生最漫长的一段日子,原本甜蜜的初恋都覆上一道浓重的阴霾。

后来初恋跑了,梁如许去了国外,周泊远又远程雇人和他谈恋爱,拍了一堆不雅照要挟。原本梁如许不打算经商,是发现没有资本,面对周泊远就没有任何自保能力,才赶鸭子上架地开了个经纪公司。

他对这个弟弟从爱到怨到复杂到越来越复杂,到如今如果没有这茬,几乎要忘了还有这么号人。梁如许已经彻底放弃理解周泊远了,至少自从梁父的律师宣读遗嘱时,周泊远狂笑不止之后,就没再试图体谅过他。

托周泊远的福,那天梁如许眼睛都没有红一下,在律师递来的合同上签完字就匆匆离去,走时好像隐隐听见周泊远在背后喊他哥哥。他没有回头。

可时至今日,他对周泊远还是恨不起来。他想,如果要他做另一个人的走狗,还对方虚伪地叫他弟弟,可能他也会非常怨恨吧。

所以即使后来他脱离了梁家自立门户,当合作方讨好他说“周泊远不过是条靠噬主上位的杂种,人模狗样的披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他还是当场脸都冷下来,摔了勺子就走。

这时候几个找他合作的无非是看他爸的份上,觉得梁月潮肯定给这少爷留了什么后手,趁机抱大腿不亏,结果被他这么一闹,连腆着脸来巴结的都没有了。梁如许独木难支,拉了钱璐入伙。

钱璐彼时还是在个小银行月薪两千的点钞员,突然被他开了经纪人的位置和工资,一开始吓得恨不得把一天二十七个小时都卖给公司。两个人空有资金没有人脉,只能到处喝酒蹭应酬,从零开始一点一点打通关系,好不容易把启星拉扯这么大的。

饶是拉扯了这么多年的启星,也承受不住梁家轻轻推一个手指头。不想让心血就这么毁了,梁如许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都没想好该怎么去梁家谈。

出乎他意料的是,周泊远先找到了他。

梁如许是在公寓门口碰到周泊远的。

那天晚上他刚把孟养君从酒局里接回来,孟养君觉得这次资方挺有戏,喝得格外卖力,散场时都是拉开梁如许的车门摔进去的。梁如许就近开到了自己在市区的公寓,架着他往家里走,就见到自己门口立着一个高高的人影。

一开始先是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叫保安,后来看这身影有些熟悉,开始在原地打量。那人好像觉得好笑,也站直了任他打量。

他认不出我了。周泊远漫不经心地想。

以前梁如许胆子小,有时候走夜路的时候周泊远会使坏吓唬人,梁如许每次从背后就能捉住他的手,一脸无奈叫别闹了。

最终是声控灯解了围,梁如许看清了在门前的周泊远,而周泊远看清了梁如许架着的人。

两个人同时心想:还不如没看清。

梁如许自认学会了些圆滑,此时却相对无言,竟然想不出来一句话说。

说什么,说你好?说你怎么样?说你来干什么?

曾经在家里住隔壁房间的人,也抵足而眠过,也扭打过,如今算来竟然也有七八年没见了。上上次说话还是在父亲的遗嘱宣读,而上次说话,是前年周泊远醉后拨错号,说了两句就挂了。

当时电话那头鼻音很重,有种说话人很委屈的错觉,那人说:哥,他们都欺负我。

在家吃饭的梁如许愣了一下,问:你是?

对方像是一下子清醒了,语气冷淡地说:电信诈骗的。

然后就是一阵忙音。

后来梁如许想明白了那是周泊远,但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他也懒得问了,十几年间他问过周泊远太多为什么,为什么扔我的礼物,为什么抢我的东西,为什么要欺负我男朋友,为什么要联合别人耍我,周泊远只是冷笑着反问:你真的不知道吗?

久而久之,梁如许都快让他催眠了,心想可能我真的知道答案,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知道,但是我确实知道。

现在梁如许知道了,他是真的不知道。不仅如此,周泊远自己也不一定知道。

两个人还在沉默地对着。一对多年不见的假兄弟能有什么话说,伤人的话都让周泊远说尽了,求和的话都让梁如许讲完了,一句能讲的都不剩。

晚上的风有点闷,梁如许不太想在外面站着了,也不想先开口,干脆架着孟养君绕过他,拉开门的那一刻,他听到背后人笑嘻嘻地喊:“哥。”

梁如许转过身,蹭地一下火气就上去了。他想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样笑着喊这个称呼,好像这些烂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以为这些年间已经把所有能挑动他情绪的话都听过了,偏偏周泊远用了这一个他最不设防的字。

周泊远继续笑:“哥,最近打算拍电影啊。”

“……不关你事。”梁如许把孟养君靠在玄关上,就想关门。

周泊远轻飘飘伸手抵在门扇上,笃定了他不敢关门夹他。

梁如许还真做不出这种事。他又把门打开,周泊远像是蛇一样钻进门里,在他家开放厨房的吧台区迤迤然落座。他把孟养君放在沙发上,周泊远伸手邀请他坐在旁边的座位,他站着没动,在一堆没用的问题里选了最让自己窝火的那句:“你来找我干什么?”

周泊远说:“我来参与一下哥哥的生活啊,听说你最近还包养了个小明星,也让我把把关呗。”

“你再说废话,我就真的把你赶出去了。”

这一句双方都知道是空话的威胁,让周泊远像是怕了一样吐吐舌头:“好吧,我来找你谈合作。”

“……”这就更离谱了,梁家向来老牌保守,什么时候能跟娱乐行业扯上关系了?

周泊远:“最近拓展业务啦,要做mcn。你不是开经纪公司的吗,互惠互利啦。”

“我不和你谈生意。先不说好端端的梁氏为什么突然跑去做完全没有经验的行业,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不和你合作。周泊远,在你雇人拍我裸照的时候我就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希望再和你有任何交集。”

周泊远没听见似的自言自语道:“我可以给你们公司融资上市。现在这个规模,总是被鸣易挖墙脚也不是个办法。上市以后就可以给艺人分股份了,签约也可以签更久的,绑得死一点,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还怕他们不听话吗?”

“我的艺人不是我的员工,不需要那一套来管理。”

“你确定吗?”周泊远吃吃地笑:“我可以让启星半年盈利翻三番哦?等启星做到最大了,想弄死那个姓白的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你要想搞你前未婚夫也简单,说不定都能弄死我。哦,还有你那个初恋,他现在可……”

…这人真的是梁家的家主吗?怎么一句人话都听不进去呢?梁如许忍无可忍地打断他:“我不想弄死白航,不想弄死盛容,不想弄死祁子熙也不想弄死你。”

“你不想报仇吗?”周泊远大笑起来,不再是那种恼人的微笑,而是看到了很滑稽的东西时的放声大笑。他站起身来,在梁如许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抽出了架子上的水果刀,捏着刀柄往梁如许手里胡乱塞:“不想要个机会捅我一刀吗?为什么不呢?”

他的神情有些可怖,但梁如许已经习惯了,淡然抽出手:“没有为什么。我爸教我,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做。”

“……”

周泊远终于不笑了,松开手里的刀,金属刀柄敲在地板上发出一串刺耳的响声,双手都是细长的血口子,而曾经握住他手的人总算学会避而不看了。

轮到周泊远听到这句“没有为什么”,他才终于体会到这是多么残忍的一句话。没有为什么,就没有怎么解决。他费尽心力爬上了梁家当家的位置,然后变成了一件对于梁如许来说,“会让自己不开心所以不值得做”的事。

他确实从小就是奸险小人,知道如何利用人的情绪控制人,唯独在梁如许身上产生深重的挫败感。从前他恨梁如许,恨得非常用力,这种恨意像是欲/火烧得他难受,他非常希望能让梁如许体会到同样的感受,让梁如许如自己恨他一样恨这个弟弟。他做了很多很残忍的事,但是梁如许不恨他,梁如许疼爱他,然后是不理解他,再到对他失望,最后不想和他扯上一点关系,自始至终都是没有恨的。

“哥。”他冲动地说:“我们——”

客厅里传来什么东西砸碎的声音。梁如许的眼睛立刻追过去,叫了一声孟养君。

那个烂醉的小明星含含糊糊回了什么,梁如许转过头来对他说:“你走吧。我还有个醉鬼要照顾。”

此时想再赖着也没有意义了。梁如许从小就注意力只够一次听一个人说话,他最清楚,而在这个场景里,那个人显然不是他。一晃神,梁如许已经去拿杯子泡茶了,显然觉得逐客令已经下了,就可以当他不在了。

周泊远无奈地笑了一下,自己送自己出门。下楼的路上听见门里面梁如许哄醉鬼的声音,周泊远无奈地笑了一下,自己送自己出去,走时听见门里面梁如许哄醉鬼的声音。

电梯怎么这么慢。周泊远想着,又摁了几下按钮。

他也喝得烂醉过,是在一个世伯的接风宴上,他喝得晕了去洗手,听到隔间里有人说:“…生下来就说不许姓梁,又起了名字叫泊远,不就是有多远滚多远的意思吗?亲生父亲都这个态度,他也敢腆着脸来碰梁家。”

那时候周泊远已经接手公司三年了,他捏着隔间把手半天,最终没有踢门进去打人。

洗完手没有再回酒桌,他自己出了饭店头晕眼花地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开始蹲在一个花坛旁边发呆,发着呆手机就跳到手里了,还自动点了那个从未被拨打过的号码,手机真不听话。

周泊远回神,一楼已经到了。今晚那句没说出口的话在舌尖滚了好几滚,最终被悄悄释放在了无人的电梯里。

——“哥,我们再做家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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