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6-20 来源:常读非 分类:现代 作者:孤城寂 主角:姬御明 赵元锦
安祁二十三年冬,皇宫午门前的刑场上赵达披头散发,眼神狰狞,头,双手,双脚被五匹马拉扯成一个大字。
不远处的监刑台上坐着一位威严的武将,年纪三十上下,痛心的瞪着他,沉声道,“你勾结叛军入城致使凉城失陷,数十万无辜百姓惨遭屠戮,不杀你不足以平民愤,赵达!你可认罪!”
赵达悲愤不已,瞪着他身边的青衫男子怒道,“你我相交数十年,竟然抵不过季离的一句话吗?你信他却不信我?只因为他这一句话,一个令箭,你就认为我有罪?”
“调兵的令箭是本王亲自赐给你的,原希望它能伴你杀敌建功,可你……”姬子纠手捂心口说不出话来,哽咽道,“若不是全城百姓死伤惨重,本王替你受了这过错又如何,只是不杀你,不能平众怒,为了兴朝……你……尽忠吧!”
他又哭了啊!
赵达眼睛微闭,看着天上偶而飘过的云彩,仿佛看到玉水河畔奔跑着的两个孩童。
姬子纠被一群顽童压倒在地上,赵达冲过去把他们一个个提起来,扔到一边,周围的人惊讶的看着他,虽然赵达才八九岁的年纪,却能轻松的把同龄的孩童提起来,扔到了河里,后来,他被谢锦钊的侍卫打的三天动弹不得。
赵达苦笑,自己竟是心甘情愿的。
小赵达挡在姬子纠的前面,“子纠别哭,我会保护你的,谁敢欺负你,我就替你教训他。”
“子纠,我拜大将军为师了,以后你做大将军,我当你的前锋,为你冲锋陷阵,扫平狼烟!”
“子纠,你真的要娶妻了吗?……恭喜你了,我已经上了奏折请去西北戍边,皇上准了,恐怕不能观礼了……为你一世安宁……你会想我吗?”
“王爷,小世子长得真好!……我?还没有……”
“王爷,我没有别的要求,这一去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我……罢了,若是我回不来,我所有的一切就留给刘玥吧!替我告诉她,让她再嫁个能给她幸福的!”
云彩飘走了,一缕阳光射到他的脸上,刺的眼睛无法睁开,妻子刘玥的身影在脑海里浮现,“夫君,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也没有碰过我,可我还是感谢你,若是你死了,我还是会跟着你,因为在我心里,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我好的人,嫁给你我没有后悔过!”
“啊!……”
赵达一声长啸,五匹健马被他拉扯了回来,不甘心就这么窝囊的死去。
姬子纠脸色一变站了起来,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季离站在他的身旁大声喊道,“把那个女人带上来!”
赵达一见刘玥被五花大绑的带到刑场上,还被季离一脚踹倒在地,目呲欲裂。
季离大声呵斥,“赵达,你若不肯就死,刘玥将与你同刑!”
“放了她!”
赵达怒道,“姬子纠!你答应过我什么?难道你全都忘记了吗?不就是想要我死嘛,何必为难一个无辜的女人!我为你死了多少次,还再乎这一回!”
姬子纠用袖子遮住脸,愧疚的无颜面对赵达。
“放了刘玥,”姬子纠始终没有放下袖子,他对赵达说道,“你若肯就死……本王做主给她找个好人家,让她富贵一生!”
“不要管我,相公我不嫁,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下辈子我还要跟着你,不离不弃,你不要那么傻去牺牲自己的生命,你挣脱了这牢笼,自由自在的过你自己想要的日子去吧,玥儿绝不会拖累你!”
刘玥一狠心咬断舌根,姬子纠吓得傻了,“嗯……快,御医,快救她,不能让她死,快……嗯……”
季离上前一步瞪着赵达道,“你若再不就死,我便下令剥光她的衣服,悬挂在城墙上……”
赵达脸色青紫,右手扯过那马狠狠的砸在季离的身上,顿时没了声息。
赵达把马拽到身边,看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姬子纠道,“此生我有眼无珠,一片痴情错付了你,那令箭我交给了庄将军,让他调兵除掉晋王,从此再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你登上大位了。我恐怕你身边的人泄露了机密,若是不能成事,反而带累了你。”
姬子纠痛苦道,“我没有不信你,只是……”
他看了季离一眼,只见季离冷冷的瞪着他,他只好说道,“你死心吧,今天说什么也没人能救的了你,若是你真的忠心,就受死吧,只有你死了,我才能保住贤王的名声,一个犯了错的王爷,再怎么样也无法坐上那个位置,我答应你,厚葬你跟刘玥,不追究你赵家族人的罪过。”
“既然选择了爱你,再苦我也能受得,这副残躯换晋王一命,送你登上皇位也值了。只可惜,我看不到你君临天下的模样了。”
赵达淡然的望着姬子纠,“我死之后,若有来生,再也不要遇上你,再也不要受这般相思的苦楚了,哈哈哈……”
赵达自断筋脉,大喝一声,马儿受了惊吓,狂跑了起来,顷刻一代枭雄,残躯四分五裂陨落在这世间。
……
二十年后的京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赵铭弹劾镇北侯贪墨军响,杀良冒功,结果被查证是诬告,被皇上下了大狱,他的长子赵元锦跪在都察院门前为父亲求情,只盼着父亲往日的同僚能帮忙说句好话,替赵铭分辨几句,可是跪了大半天并没有一个人理睬。
跟父亲相交甚厚的李御史劝道,“元锦啊,回去吧,这个时候人人自威,谁敢去出这个头。”
“大人,我爹冤枉啊!难道父亲往日的所做所为,你们都不知道吗?他绝对不会无中生有诽谤重臣的!求求您了大人,帮我父亲说句公道话吧!”赵元锦磕头道。
“滚开!你父亲攀诬朝廷重臣,如今引起边关将士哗变,险些酿成大祸,若不严惩,君威何在?”那人使劲一推,赵元锦没防备突然被他从台阶上推了下来……
“儿啊……”
这声音好耳熟啊,赵达眼皮很重,后脑勺疼的厉害,还有些恶心想吐。
“哥哥……快点好起来,元敏好害怕……”
一个睁着大眼睛的萌丫头趴在自己的床头上,可怜巴巴的呼唤着。
哥哥?
赵达头疼欲裂闭上眼睛,对了,自己飘着呢,听到有人在喊冤枉,自己也冤呢,于是就想瞧瞧,结果这一瞧就不知道怎么钻进这个人的身体里了。
他呲着牙,李氏忙问道,“可是又疼狠了?”
赵达摇摇头,他脑子涌出的全是原主的记忆,这个身体的原主叫赵元锦,今年十六岁,考上了秀才,可是因为身为御史的父亲弹劾镇北侯贪墨军响,杀良冒功,结果被人算计,在上折子的时候把证据给掉了包,被季丞相以诬蔑朝廷重臣,激起军中哗变为由下了大狱。
赵元锦得知消息之后四处奔走,可是父亲的那些新朋旧友一听说是因为弹劾镇北侯被下的狱,谁还敢帮着出头,镇北侯可是三皇子的外祖,当今最受宠的薛贵妃的亲爹,自己被推倒阶下,再睁眼,已经是换了芯子。
赵元锦脑子里浮现出父亲出事前的情形,半夜的时候一个穿黑色罩袍的人进入父亲的书房,足足谈了一个时辰那人才从书房里出来。
之后父亲遣散家中所有的仆人,还想把母亲送去外祖家,只因下雨运河发了水患,才搁下,难道那个时候父亲就知道自己会被囚吗?
赵元秀熬好了汤药端了过来,“哥,喝药了,陈大夫说这剂药喝完你就能下地了,他可真神了。”
“这药可是元秀熬的,哥哥好起来全是元秀的功劳。”
赵元秀脸上一红,“哥哥说笑了!”
赵元锦笑了笑,接过药碗一气干了,擦擦嘴上的药汁问,“父亲的事情怎么样了?”
李氏流着眼泪,“哪里打听的到,这都好几日了说什么的都有,那种地方你父亲的身体如何受的了。”
赵元锦皱了皱眉,掀起被子下了床,李氏要拦住他,可是赵元锦说道,“父亲在狱中多呆一天就多一分危险,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得打听清楚才行。”
他不自觉的带着一分戾气,李氏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赵元锦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能帮这个忙,他穿好出门的衣裳对李氏说道,“我去找宁王试试,他欠着父亲一份人情,如今也只有他能帮父亲说句话。”
“可是宁王爷不问朝中的事儿,你如今去求他,他能应下吗?”李氏忧心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赵元锦眼中露出一抹坚毅。
可是宁王爷并不在府上,今日初一,他往报国寺上香去了。
往报国寺的山路蜿蜒难行,赵元锦出去东门租了匹马,为了缩短行程他走了山间的小道,行至半山,听到有兵刃撞击的声音。
“王爷咱们被人埋伏了!”方成砍倒一个死士全身是血的护在宁王身前。
“是谁的人马能看出来吗?”宁王眼神阴鸷的看着冲上来的黑衣人。
方成惭愧的又砍倒一个,手臂被后面扑上来的人拉了道口子,血流了出来,咬着牙道,“卑职眼拙,看不出来!”
赵元锦骑在马上转过弯一看,二十多个侍卫簇拥着一个男人,正被五六十个穿黑衣服的大汉围困,后面似乎还有追兵,那群侍卫明显落于下风,只是中间的那个男人年纪不大,形容淡定,没有丝毫的畏惧,被围困之下也不显狼狈。
赵元锦对他的这份镇定有几分欣赏,只是再仔细一看那张脸,身旁的一根伸出来的树枝被他“咔嚓”一声折断,把马惊的一扬蹄子,“咴律律……”叫起来。
方成听到马的嘶鸣声,砍倒一个死士对宁王说道,“王爷,那人骑着马,不如卑职前去把马夺下来,您好先行。”
宁王神色晦暗不明,只远望赵元锦,不知道他是敌是友。
赵元锦本是不想搅入这股浑水,可是没了宁王他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救出父亲,见到方成撕开个口子往自己这边跑过来,拍马迎了上去。
方成护着宁王,警惕的防备,“公子,我是宁王府中的侍卫,如今被山贼袭击,你把马借我一用,等我们冲出重围,王爷定会记你一大功……”
赵元锦没有回答他的话,用树枝挑开一个袭击他的死士,淡淡的说道,“这马是租来的,不借!”
方成刚要发作,却听赵元锦又道,“我可以载他一程!”
“你……”方成怒道,“堂堂王爷如何能与你同骑一乘?”
“方成!别说了,本王跟他走,你们也好快点脱身!”宁王眸中寒光闪烁,“谅他也不敢把本王怎么样!”
“上来!”
赵元锦大喝一声,没等宁王反应过来,就被他提上了马,只不过是横在马背上,宁王闷哼了一声。
方成心疼的叫道,“那是宁王爷,娘的,要是我家王爷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赵元锦抽了马屁股一下,手臂略有些发酸,想来是刚才提起宁王的时候伤了筋,他暗暗叹息自己的这个身体比起上一世来差的太多了,并且这马也只是普通的弩马不是战马,使唤起来十分费力。
他听到宁王抱怨,眼睛一眯,身上溢出一股戾气,冷冰冰的说,“宁王爷好本事,不知道您做了多了不得的事情,竟然能让禁卫营的人如此追杀?”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禁卫营的人?”宁王一愣,一把刀往他翘起的脖颈劈过来,把他吓了一头冷汗,好在是方成架住了那一刀,把人别到一旁。
“快走!”方成大喝一声,侍卫们跟着开始后撤。
赵元锦鄙视了这个跟姬子纠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的男人,淡淡的说道,“他们的刀是精钢所制,虽然样子跟禁卫营不同,可是材料却是一样的,如今这百炼钢外面哪里买的到?”
他说完打马往山下急行,方成他们几个且战且退。
赵元锦看着那熟悉的招式想起一个人来,眼神稍一恍惚见追兵潮水般的涌过来了,他顾不得询问宁王,加速往山下官道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