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在这该死的静谧当中，兰清雅发现坐在殿中的丞相呼吸急促，脸色潮红，抓着奏折的手关节曲起，偶有纸页破风声。

“如何？”

谢思微面上神态不甚自然，他调整了一下情绪，一本正经地瞎掰：“臣以为，诸位大人所言极是。”

此言一出，兰清雅老师想给谢思微同学一个不及格，大白天瞎说！

谢思微接着说了下去，力图证实自己为什么说别人所言极是：“自圣祖开玄年间，高祖、太宗皆致力于一统天下，并于太宗时期收复南苗、大理。此去四五十载，南苗、大理已然不复以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之态。”

“然，西岐戎狄、东荒大津，吴州北越，尚未归一，三国混战，民不聊生，何况大津未攘外而内已乱。黎民百姓，莫不流离失所，拖家带口，聚于我大燕边境，意图更籍换户，只求成为我大燕子民，实乃万幸矣！”

兰清雅面无表情：“那后来那些灾民是如何处置的？”

“啊？”谢思微被问了个猝不及防，但他好歹也是一朝丞相，很快就反应过来，抱手躬身，答曰：“自是开户造籍。”

兰清雅刚想点头，又见谢思微吐出一句话：“归入贱籍，倍赋税，重徭役，有立下军功者可升为良民。”

擦！还有这种操作！

换了个国籍就成贱民了，这是国籍歧视，要不得，得掐死。

“干正事。”系统适时地提醒他一句，免得兰清雅忘记了他召见丞相的初衷了。

好吧，其实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这瓜娃子突然把丞相召过来，两人总不可能那个……

兰清雅在心里连连呸了系统好几声，这才气定神闲道：“罢了，此事日后再议。”他想做点什么小动作来显示一下自己帝王的威仪以及不凡的举止，却没有找到合适的道具，只得端起空了的茶杯假装抿一口，这才继续说道。

“朕此番召你前来，有一件事想同爱卿商议。”他面色泰然地盯着丞相越发绯红的脸蛋，“此事关乎天下大计，若处理得当，四海归一，国泰民安，再无人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谢思微永远记得那个场景：修身殿中依旧檀香萦绕，他坐在阶下天子设座上，半仰着头，听见那个穿着明黄色彩云金龙妆花缎皮朝袍，他仰慕了一生的九五之尊，神采飞扬地说出了一句使整个皇朝命运发生了巨大变化的名言：

“朕要推广白话文。”

推行白话文之后，国家发生了巨大变化，不仅人人都能上学读书习字，官员之间的处理政务的效率大大提高，国家从此进入了空前绝后的繁华盛世。

但是那些都是后话。

谢思微呆愣得看着皇上，着实不能理解：“何谓白话文？”

兰清雅摸着下巴想了想，捋了捋袖子，命内侍铺好纸磨好墨，提起狼毫笔沾了沾墨水，一挥而就。

写完，也不等晾干，兰清雅就招手让谢思微过来瞅瞅。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好诗啊。”兰清雅幼年学过一段时间书法，又有皇上的记忆在，写出的一手字竟让丞相难以分辨。

兰清雅白了他一眼，他当然知道这是好诗，诗仙出品，必属精品，现在又不是让他品评诗词的时候。“若是爱卿欲与家中妻妾复述此间蕴意，该当如何？”

谁知谢思微吓得脸色一白，一撩袍子就要下跪，被兰清雅眼疾手快抓住。只见他面色戚戚，泫然欲泣：“回禀皇上，微臣家中并无妻妾。”

兰清雅：“……”

看这孩子吓的，跟被捉。奸了一样。

“若是与家中奴仆复述呢？”兰清雅换了个问法。

谢思微张口就来：“今日月色正好，仿若地上凝霜，吾见清辉，思吾故乡。”

“酸腐。”这简直就是用文言文解释诗句，跟白话文边儿都不沾。

被皇上嫌弃了，谢思微只低着头，大气儿都不敢出。

兰清雅没道理还去哄他，让内侍重新普乐一张宣纸，再次提起狼毫，在纸面上挥洒：

“窗外一轮明月光亮无比，看起来让人疑惑，以为是地面上结的霜。每当我抬头望向那月光的时候，低下头就会想起我的故乡。”谢思微看着纸上不伦不类的写法，震惊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皇上，这……简直就是粗鄙之语，市井无赖三教九流之辈才用此类言语。”

兰清雅皱眉，纠正他：“此乃通俗用语，并非粗鄙之语。”他随手捡起一本奏折，用白话文翻译了过来念给他听，然后问他：“两相比较，何如？”

谢思微听着皇上低沉氤氲的嗓音，温情脉脉地念着奏折，竟也觉得用那个所谓的白话文念出来，容易理解了好多，听起来更像情人之间的吴侬软语……

“咳，”谢思微尴尬地清了清喉咙，拱手答道：“皇上圣明，臣认为白话文比之言文更加通俗矣，不需加以揣摩，只听其声而知其意。不过……”

兰清雅挥了挥手：“直接这样说，之乎者也亦矣焉哉的，朕听得心烦。”

谢思微又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学着他家管家对卖菜大婶的语气，接着说：“臣担心，不用言文而用白话文，这样大家都能做官，科举制度等等会如同虚设。”

兰清雅：“你是觉得只有贵族识字强呢，还是全天下黎民百姓，上到耄耋翁媪，下至垂髫小儿，都识字，哪个好？”

一时装逼过度，有点转不过弯来了，兰清雅仍旧不自觉地用皇帝的语气说话。

“自然是全民识字。”

“那不就得了。推行白话文，可以让全民识字，到时还可以国库拨款，让五岁至十五岁的孩童进入私塾学习。”历经了九年义务教育，兰清雅觉得也得让别人尝尝是什么味儿，总归义务教育的利大于弊的，可以实行。

好不容易解释清楚了白话文是个什么玩意儿，兰清雅装作没看懂谢思微眼中的情意，挥手让他退了，让他记得明天上朝的时候重新拟一份关于推广白话文的奏折。

就是那一步三回头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造孽得很。

“完成任务：召见朝臣，获得积分+5。”系统冷不丁地出声，又将他忧国忧民的拳拳之心给拉回了流氓频道。

“奏折我随意批两笔，接下来还有什么日常任务？”兰清雅按了按眉间，内侍见赶忙过来给他捶腿捏肩，还将温热绵软的素手附上他的额头，轻轻按摩了起来。

宫女也适时地重新换上一杯热茶。

一边享受皇帝的待遇，一边和脑海里的系统贫嘴。“召见个大臣这么累的事才五点积分，我得赶紧开后宫，不然迟早累死。”

系统保持着和宿主作对的美好品德，毫不留情地回怼：“开了后宫你也会累死。”

“你这样说我就不对了，信不信我把小内侍给办了，夜御十人给你瞧瞧？”

“……信。”系统凉飕飕地回答：“因为你没节操。”

兰清雅：“……”

我可有节操了，不然就把丞相留下过夜了。

系统：你开心就好。

见系统不再说话，兰清雅挥退内侍，又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拿起朱笔随意批起了奏折，和小学教师一个样，觉得好的批个√，驳回的批个×，一时半会决定不了的画个圈。

“皇上不是这样批奏折的。”

兰清雅沾了沾朱砂，下笔毫不迟疑：“没事，马上就要改革了嘛。”

系统就默默地看着他批奏折。

“搞定。”兰清雅搁下笔，站起来就往外走。纸笔这些自有人会帮他整理好，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衣冠，又坐回了龙辇。宫奴们也不问他，自发地抬起来就走。

兰清雅呼叫系统：“统统，接下来干什么？”

“我不叫统统。”

“那就系系？”兰清雅忽然想起这个系统似乎和外面的妖艳贱。货不一样，到现在都没有透露出自己的编号或昵称。

系统沉默了一会，又反驳：“我也不叫系系。”

兰清雅奇了：“那叫你什么，你又不告诉我你的编号。”

系统：“没有编号，你就叫我系统吧。”

“系统吧，我们接下来要去那里？”

系统炸毛了：“……我不是系统吧。”

兰清雅以拳抵唇，轻轻笑了起来，声音如深涧幽泉，醇厚悦耳，换算成现代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很苏的男神音。

笑了好一会儿，见系统真生气了，他连忙道歉：“抱歉抱歉。如果你没有名字的话我给你取一个名字？”

系统闷哼一声：“我有名字。”

兰清雅用苏到不行的男神音轻轻呢喃：“兰兰，我叫你兰兰怎样？”

系统：“……我不是女孩子。”

“兰兰也不是女孩子。”

好长一段时间的静谧，气氛尴尬到兰清雅默默地数了数抬肩舆的宫奴做了几次抖肩的小动作，直到龙辇在一座清冷的宫殿前停下，宫奴照例跪伏在地上充当“人梯”，而兰清雅也照例绕开他跳了下去。

“系统，你真不打算理我了？”兰清雅负手而立，望着这如同冷宫一般破败的宫殿微微出神，端的是一副遗世独立，傲骨铮铮的文人模样。

没人敢打扰他，所以没人提醒他进去干什么。兰清雅也不敢贸然进去，就一直保持着负手而立抬头仰望天空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傻。

系统被逗笑了，格格笑了起来，一会才回答他：“接下来是审问犯人，属于日常任务，没有积分，强制执行。”

“审问些什么？”皇上的记忆里可没有这种东西。

“不用审问，就拿那些刑具直接动刑就好，随机掉落包裹。”

兰清雅闻言，又皱了皱眉，难以置信：“那里面几个犯人？男的女的？”

“一个，男的。”

“犯了什么罪？”

“偷窃罪。”

兰清雅张了张嘴，想问偷了什么，但是又转念想到古代关于刑罚这一项，着实让人看不透，贪污受贿最多革职抄家，偷窃反而的斩首的重罪，便摇了摇头，抬脚就走进去了。

关押犯人的地方，没有像天牢一样重兵把守，反而像冷宫，草蔓盈尺，蛛网挂窗。一路上青石铺地，颇为整齐，庭院中央是一座鲤鱼池，上好的云纹大理石铺底，檀木作栏，内通活水，但是疏于打理，睡莲枯败，青苔幽深，泛着隐隐腥臭。

一股悲凉的感觉袭上心头，兰清雅看着满园的枯枝败叶、荒烟蔓草，摇头叹息不已。庭院的主人以前肯定很受皇上宠爱，只不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竟沦落到这种地步。

内侍在前面引路，走到一间房间面前，“吱嘎”一声推开落满灰尘的门。

兰清雅又注意到这个内侍和之前在修身殿那个不一样，但是门内的景象让他无暇顾及这些。

本以为里面也该落满灰尘，或者污秽不堪，却不想里面却十分整齐，宛如妃嫔住的寝宫，只不过里面吊着个身材精瘦男人，双手被缚绑着，半垂着头，难辨容颜。

随行的侍从一个个退去，只留下刚刚那个引路的内侍，呈上一个托盘，里面摆放着皮鞭、铁烙等刑讯用具。

“下去吧。”

内侍弯腰躬身，留下刑具，也退了出去。

兰清雅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男人，只见他双手被高高吊着，身体绷直，仅脚尖着地，仅着一件尚未系扣的亵衣，胸膛白皙平坦没有一丝伤口。

噫！该不会原主搞出来的情。趣吧？

这标准的捆。绑式，还有小皮鞭，啧啧。

唯一让他感到奇怪的就是，每次视线移到那男人脸上的时候，眼前就好像升起了一团黑雾，看不真切，就算他用手托起他的下巴细细观察，也没办法记住这男人长什么样。

“兰兰？系统？为什么我看不见他的脸？”

系统没有回答。

“喂！你快出来！我真的要拿小皮鞭抽他吗？”

系统仍旧没有声音。

“啧，真不靠谱。”兰清雅捡起小皮鞭，既然这个任务是强制性的，就先完成了再说。他随意地抽了两鞭，吊着的男人一声不吭，只是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痛苦，不停地抽搐。

兰清雅扔掉皮鞭，放弃了去看他脸的欲望，叫来内侍吩咐好好照顾好犯人，又按原路回去了。

一直到第二天刷新任务之前，系统都没有吭声过。

卯时一到，就有内侍过来给兰清雅更换朝服，洗手擦脸，准备去上早朝了。他倒是许久没有起怎么早了，有点忍不住打哈欠。

不过他惦记了一整夜系统没说话的原因，以为自己哪里又惹恼了他，趁还没开始上朝，赶紧哄着。

“系统，你不喜欢叫兰兰那我以后不叫，你有什么不开心你说出来，关键时刻逃跑这种事不太好。”

系统沉默了一晚上终于是开口了，声音里有点不高兴：“我才没有逃跑，我一直都在。”

兰清雅：“那我问你话怎么不回我？”

系统：“因为我害怕。”他的声音委委屈屈的，仿佛害怕行刑还有理了。

如果他有实体的话，兰清雅就将他抱住揉揉脑袋了。“你害怕我也害怕啊，这个任务可以不做吗？”

系统焉巴巴地说：“不行。”

“那……”兰清雅突然想起自己像瞎子一样看不清楚对方的脸，“为什么我看不清楚他的脸？”

“等他的罪孽消掉就可以看见了。”

见兰清雅不懂，系统难能可贵地给他解释了起来：“就是一个血槽，每次鞭打行刑都会掉一滴血，掉完你就能看清他的脸了。”

兰清雅忽然想到自己轻轻一鞭子，就疼得受不了的男人，有点牙疼：“就那样的两鞭子得抽多久他才能解脱啊？”

“每天两鞭，大概七年。”系统冷冷地说。

兰清雅：“……我会废掉的。”

他真的没有这个爱好啊，每天都来两鞭子，难以忍受。

“我可以给他减刑，不过是你要每天都把所有刑具用一遍，连续七天。”

“那他还能活着吗？”所有刑具……兰清雅脑海里浮现出了老虎凳、银针、皮鞭等等一堆东西，真用上了，那个男人，受得住吗？

系统：“会活着的，每天都会刷新一次，死不了的。再说，不过是一段数据，你心疼他干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里有个坑。”兰清雅整顿了一下面容，来到龙椅上坐下，专心致志地上朝。

众位大臣站得整整齐齐的，见皇上来了，整齐划一地跪下，三呼万岁。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一直跟在兰清雅身边的内侍捏着嗓子喊了起来。

户部尚书左右看了看，站了出来，汇报了一大堆关于西北饥荒的事，全文中心思想是国库空虚，难以调运，希望能减少边防守军数量，以救灾民。

目的是好的，方法是错的。

一向木讷少言的将军凌青锋听到他这样说，差点没冲上去和他拼命。

“你……你这人……你们这些只知道读书的文人，知道减少守军会有什么后果吗？”

兰清雅赶紧叫人拉开了他，凌青锋憋得满面通红，垂首站在下面再不言语，户部尚书甩着袖子“哼”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朝堂之上原本嘈杂的讨论声，也瞬间停了下来，只剩衣袖甩动的破风声，或者上了年纪的大臣间或咳嗽一声。

兰清雅的视线转向了凌青锋，这个人他有点印象，大燕朝的少年将军，从小和原主一起学习骑马射箭，两人的情谊非常人可度的，当初大理国主叛乱，妄图再次称王称帝，他二话不说，提起银枪就进了队伍，一步一步建立军功，爬到了前锋军领军的地位，屡用奇兵，一举破了大理国都，收拾得对方不敢再有不臣之心。

是个功臣啊！

“可惜就是暗恋你。”系统凉凉地插了一句。

朝堂之上的少年将军，身着绛红色绣腾云白虎官服，长年征战在外，皮肤显得比较黑，但是五官英气逼人，尤其是那一双黑亮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兰清雅被这复杂的暗恋关系膈应得慌，忙里抽闲地回了系统一句：“幸亏这孩子当初从军去了，不然就躺在这皇帝的床上了。”

“哼。”系统哼过后，又匿了。

回过神来，他抬手让户部尚书下朝之后到修身殿，就灾民一事再做商议。

“众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兰清雅以手撑额，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眼睛却瞥向谢思微。

谢同学，家庭作业做了吗？

谢思微收到了兰清雅的眼神暗示，跨步出列，朗声道：“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准。”

然后谢思微将昨天兰清雅和他谈话的内容，加上一点美化，以及自己对于推广白话文将会获得怎样的效果，整理了起来，足足讲了两刻钟，堪称口若悬河，字字玑珠。

兰清雅很满意，说得他都信了。

“皇上，万万不可啊！”

提出异议的是鸿胪寺卿，总算不是英姿勃发，粉面桃花的少年郎了。兰清雅看着他那布满老年斑，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的脸，竟产生了一种亲切感。

至少系统不会突然说这人暗恋他了！

系统从识海深处潜了上来，酸溜溜地看了一眼兰清雅，最后还是放弃了告诉他鸿胪寺卿他儿子暗恋他这诡异的事实，又悄无声息地潜了回去。

“哦，爱卿倒是说说，有何不可？”

鸿胪寺卿清了清嗓子，手持笏板拜了两拜：“臣以为……”

“皇上，臣以为，此类担忧不必有。”鸿胪寺卿还没有说上一句，谢思微就截断他的话，兀自用语言轰炸大家：“文章诗词，当保持原样。但若奏折公文此类文书，却不必拘泥于此，一律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简洁明朗，一则加快处理公文时间，二是不拘于文人骚客，但凡识字者皆可通读，大大增加了处理文书的人员。”

“好。”兰清雅点头赞许道。

虽然丞相看起来不太靠谱，和他说话的时候也老是走神，但是口才不错，打嘴炮叫他上就对了。

其他人还想发表点其他意见，通通都被谢思微的嘴炮怼了回去。早就听闻大臣上朝就像菜市场一群大妈在讨价还价，那谢思微就是那远近闻名的最泼辣的大妈，十个文官都吵不赢他。

兰清雅忍着笑，保持着帝王的威仪，环视四周，问道：“朕认为此事可行，若诸位爱卿无甚其他意见，即日起，奏折一律用白话文写，其余章程，三日之内，丞相写了交上来。”

再次给谢思微同学布置完作业，兰清雅抬手示意下朝，内侍又扯着嗓子喊道：“退朝——”

众大臣再次跪在地上，三呼万岁，这才慢慢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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