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6-19 来源：书耽 分类：现代 作者：云瑚 主角：季北 林染
在一叶落知天下秋的时节，季北转学到向阳高中。
在这个时间节点还能转学的人，用韩默的话来说，不是一渣就是一霸。
而季北，恰好是那个霸霸。
向阳高中在鄞市的郊区，是该市唯一一所寄宿制学校，虽然师资力量没办法与市重点的十七中相比，但也算是排名靠前的重点院校。
汽车已经行驶了四十多分钟，电台里正在播报早间新闻，整个车内环绕着男主持人匀速而有力播报嗓音。
季北边听边盯着车窗外逐渐陌生的环境，虽然来鄞市时间不算短，但大多数时间都往返于家和学校，他好像并没有真正走入过这个城市。
季向平心事重重的开着车，几次话到嘴边都没能说出来。
说什么呢？
说儿子对不起，因为爸爸工作的原因这时候让你转学，会对成绩有影响吧！
还是说儿子你长大了，要学会适应变化，换一个环境换一种心情？
好像哪种都不合适，哪种都不适用于季北，哪种他都说不出口......
于是父子俩沉默且默契的维持着车内的一种平衡。
在主干道上又行驶了二十分钟，本田车拐进了一片居民。
这片居民区的房子看上去有些破旧，不带电梯，六层封顶，墙上一些排水的黑线和掉落的外墙皮，无不宣告着它们上了年纪的房龄。
继续往前行驶，是一条开满了早餐铺子，文具店和便利店的街道。
穿过了街道，终于看到赫然立着“向阳高中”牌匾的校门。
季向平将车停进了停车场，取下后备箱里的行李，刚锁好车门，就听到有人喊他。
“铁牛。”来人叫道。
“三胖子。”季向平笑着回应。
两人走近，亲切的握手。
季北：“......”
谁能想到，一个刑侦队队长，叫铁牛。一个教导处主任，叫三胖子。
这朴实无华，听着特别好养活的外号，绝了。
“这我儿子，季北，”季向平侧身指了指他。
“万主任好。”季北微微欠身。
“好。”万志华笑道，又朝季向平努努嘴，“你儿子可比你帅多了啊。”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季向平拍了拍万志华的肚子，“前浪已没沙滩上。”
万志华的笑意更深了，“走吧，去我办公室。”
“铁牛”和“三胖子”走在前面，季北拖着行李箱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
放眼望去，学校很大，起码比十七中要大，十七中建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根本不需要“放眼望”就到头了。
雨后的阳光穿过树梢在地面投下影子，或长或短，季北一步一步踩过去，交替的光影就好似加速了时间的流逝。
他很享受这种孤独，就好像这种喜欢是与生俱来的。
从他记事开始，季向平和尹非南就非常忙，不分昼夜的忙。
季北放学后，经常是自己去小饭桌吃饭，然后自己回家写作业，到时间了就自己洗漱，再上床睡觉。
偶尔在他做梦惊醒时，会听到厨房里刻意压低的动静，他不知道是刚熬完大夜的季向平，还是刚下手术台的尹非南。
但他不会去一探究竟，他习惯在黑暗中去捕捉那些细碎的声音，煮面的声音，吃东西的声音，洗碗的声音，还有轻轻推开他房间门的声音。
往往这时候，季北就会闭上眼睛装睡，他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醒着，每次装着装着，他就真的睡着了。
初三那年，尹非南从尹医生变成了尹主任，她似乎变得更忙了，经常半夜回到家后还要钻进书房去整理资料和撰写论文。
书房里有好多医学方面和刑侦方面的书，季北每次写完作业后，就会拿出来看看。
有一次尹非南走进书房，看到季北正在看中医方面的书，她问季北以后想学什么专业。
季北摇摇头，说没想好。
尹非南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学什么都好，就别是医生和警察了，太累。
那一年，季北以全市第二的成绩考入十七中，一所称之为清北摇篮的学校。
入校的第一天，季向平和尹非南一起送他，两个人难得休息时间撞在一起。
尹非南笑着说，咱儿子可真优秀。
季向平咧嘴笑着指了指自己说，随我。
那是九月的第一天，阳光炽热，空气清甜，季北站在十七中门前，抬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线，温暖的斑驳就倾洒进了他浅浅的梨涡——
“你住手。”万志华的一声吼打断了季北的回忆。
季北顺着声音望过去，林荫道尽头的楼梯口正站着两个人。
其中高一点的人微垂着眼，看不清表情，碎发随意的搭在耳梢，黑色的耳钉折射出忽远忽近的光，裤腿被一高一低的挽在小腿处。
此刻，那半袖校服下充满肌肉线条的小臂，正揪着另一个人衣领。
“林染你干什么呢？”万志华走过去神色严厉道。
高个子闻言松开手，两只手掌心向前，开口道，“没什么，闹着玩。”
万志华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另一个人，是跟他同班的姜天铭。
此刻姜天铭嘴角挂着淤青，眼里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万志华皱着的眉头再次加深，他指着淤青看向林染，“闹着玩？”
林染双手插进裤兜啊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你说。”万志华看向姜天铭。
姜天铭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万志华微微隆起的肚子因为激动而上下起伏着，“我说你们能不能有点已经成年了的觉悟？打架？斗殴？”
林染和姜天铭垂目不吱声。
顿了顿，他一只手在他俩之间重重点了点，“五百字检讨明早放我办公桌上，再让我发现一次，直接叫家长。”
“你先回去。”万志华指了指姜天铭。
姜天铭忙不迭的点头，又瞄了一眼林染，转身快步上了楼。
“那我也回去了。”林染说着就要走。
“你等下。”万志华叹了口气看着林染，“你还记不记得怎么答应我的？”
“不打架，不搞事，不给老万找麻烦。”林染抑扬顿挫的娓娓道来。
万志华哼哼两声。
“哎呀，下次不会了，啊。”林染笑了笑，用肩膀碰了碰万志华。
万志华又哼哼两声，随即他侧身指了指不远处的季北，“新来你班的转学生，他搬到你的寝室，你带过去放下行李。”
“不行。”林染脱口而出。
万志华正色，“你说的算还是我说的算？”
林染收起笑脸，拧着眉低声道，“老万......”
“老啥都没用。”万志华打断他，“现在没有多余的寝室了，况且你自己一个人霸占着一个屋都多长时间了，怎么就不能有个室友了？”
“您还不了解我么？我适合独居。”林染继续挣扎，连尊称都用上了。
“独居？”万志华忙不迭的点头，“行，那你正好走读，你爸又不止一次跟我说不想让你住校，要是你......”
林染无声的啧了一下，“怎么又扯到我爸了？”
“没扯，”万志华说，“在说你走读的事儿。”
林染的目光越过万志华，看向后面树荫下站着的人。
此人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拖着个行李箱，本来看着就瘦，被黑色衬得更加清瘦了。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的交汇，又仓促的分开。
“还扯不扯了？”万志华趁热打铁。
“不扯不扯了，”林染拉了个长音，“您厉害——您说的算——”
万志华满意的点点头，随即看向季北道，“小北，你跟着他回去放下行李，我跟你爸爸办理下手续。”
季北点点头，余光扫了一眼林染，他在那个不甘心又不得不从的笑容里读到了四个大字。
有来无回——
呵。
从林荫道出来后，林染双手插兜走在前，季北拖着行李箱落后他几步，两个人始终保持着步调沉默着。
正值早自习时间，整个校园安静的有点燥热，只有沙沙响的树叶在不安分的叫嚣着。
寝室在二楼的走廊尽头，季北跟着林染进了屋，放下行李箱，简单的环顾了一圈。
两人间，有个独立的卫生间，还有一个带推拉门的小阳台。
总体看上去挺不错的，当然这份不错不包括林染的“领地”——没叠的被子，桌子上散开的卷子以及椅子上洋洋洒洒的衣服。
林染拉开抽屉，拿出四五个创可贴，囫囵的往手上贴。
季北看到他的手背有不规则的伤口，像是利器所伤，已经渗出了血，怪不得他一直双手插兜，原来不是为了装酷。
“你就一定要住校么？”林染先开了口。
季北看了他一眼没出声，他把行李箱放平后蹲了下去，拉开拉锁在里面翻了翻。
“跟你说话呢。”林染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季北翻出一个白色的帆布医药袋，从里面摸出一卷纱布和几块胶带。
“你的手。”季北站了起来说，“创可贴包不住，会感染。”
林染皱起眉头，一把将季北推到衣柜门上，自己整个人也压了过去。
“回我的话，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