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精彩段落

也许,死了也很好,沈琳琳想。她在草稿本上画下一个巨大的叉,如果不存在于这个世界,那么她的痛苦也就不存在了。

黑板前,年迈的教授用手颤抖地写出一个又一个公式,第一排的学生在做笔记,第二排的学生在发呆,第三排的学生在窃窃私语。最后一排,坐着一个孤零零的亚洲女生。

“who can answer this question ?”教授用粉笔画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学生们面面相觑,一个个拿出笔记研究起来。

教授捏住老花镜的镜框,望向最后一排,缓缓指了指沈琳琳的座位:“Are you ready to answer (你准备好答案了吗)?”被点到的人触电似的站起,教授却挥挥手示意她坐下即可。沈琳琳目光呆滞地看着黑板,脸色通红,连一个字也说不来。

“Alen,tell me her name.”教授转向一侧的小课桌,那里坐着每节课的助教,助教说“She is Linda. A fresh student”这一节课的助教是位年轻的男性,也是除去沈琳琳外这间教室里的另一个亚洲人。

“Well. Linda”教授指了一下黑板上另一道题:“Tell me about this.”

沈琳琳仔细回忆昨晚自学的内容,犹豫道:“A basis for a vector space”

“yeah, so what about another one ?”教授点了一下头,回到之前的问题,重新问她。

“but I don’t think they are same.”沈琳琳这回仔细读了一遍黑板的字迹,声音稍微大了一点。

教授追问:“Why?”

“Cause a basis is a sequence, meaning that bases are different if they contain the same elements.”

沈琳琳照着讲义念,教授听完,说了几句她听不懂的话,接着叫她坐下。沈琳琳终于松了口气,难得一次没旷课,怕教授发现才坐在后面。接下来,她认真听了几分钟,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回答不正确。下课了,学生们一个接一个走出了教室,助教依旧坐在那里,忙着整理厚厚的教学资料。

“咳咳,我这节课来晚了,能不能把发过的讲义给我一份?”沈琳琳有些尴尬。

“好的,一共五页。”助教从资料下面抽出几张纸来,正要递给她,忽然想起什么,又问:“那下周的讲义你领了吗?”“好像没有”沈琳琳心虚道。

“那就是一共十页,检查一下有没有重复。”助教把所有资料叠好,才还给她。

沈琳琳的视线与他对上,于是不着痕迹地扭过头,默默回到座位上,将讲义折起一股脑儿塞进书包,刚要离开,一只手臂却突然从后面拽住她的书包:“等一下!”

那个声音很低沉,令耳朵一阵酥麻。

沈琳琳一呆,只见那人取出她刚放进去的讲义,放到桌上,接着拿起一支铅笔,弯下腰在拿笔涂下一个又一个圆,解释说:“我刚才忘了告诉你,这里有印错的部分。”

年轻助教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整个人又高又瘦,头发有些凌乱,在他弯腰写字的时候,露出手背青白色的皮肤,能看得见几道青筋,手腕则是皮包骨一样,瘦白,带着一块古早的男士腕表。

助教纠正完讲义上的错误,不好意思地对她说:“抱歉,耽误你时间了吧。”沈琳琳忽然紧张起来,什么也没说,匆匆离开了教室。

某一天,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沈琳琳独自一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路边是宽阔无际的平坦草地,三三两两的学生聚在一起野餐,沈琳琳的脚步逐渐放慢,目光飞过层层人群,锁定在一道身影上。年轻的助教穿了灰色的帽衫、旧牛仔裤,十分随意地坐在石头上,书包被他搁在脚边,手里则捧着本厚厚的书,读的十分专注。

“韩峻!”一个年轻女子从远处走来,而那个人也恰好抬起头,他们相视一笑。

“上一场时装秀太无聊了,于是我提前坐飞机回来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因为,想看看你在我不在的时候都在干嘛”女子亲密地环住韩峻的手臂。

助教的表情不再是往日那般严肃,但那个笑容却令沈琳琳灼热的心感到阵阵刺痛。她僵立着,隐隐听到他们的对话。这时韩峻不经意扭头,目光沿着草地,落在马路上,最后固定在她站的地方,沈琳琳感觉到他的表情显露出些许迟疑。不好!沈琳琳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在看什么”女人回头望去一个站在马路上的年轻女孩:“她是你的学生?”

韩峻:“嗯”了一声,抓起书包,站了起来。而那边,沈琳琳远远看到韩峻飞快朝自己这边走来,焦急之际,只好先猫着腰向另一侧的大树狂奔。

“喂!站住!说你呢”韩峻的声音越来越近,沈琳琳再也装不下去,认命地转过身。“我记得你,你是Joe线性代数班里的学生,对吧。”

沈琳琳低下头,眼睛却盯着韩峻的牛仔裤,有些褪色,还能闻到一点洗衣液的香味。

“你这周是不是又逃课了?”她听到韩峻问。今天周五,而昨天和前天她都逃课了,没来学校。想到这里,沈琳琳越发心虚,更不敢吭声。

“快说话!”

一本书轻轻砸在她脑门上,不轻不重。韩峻举着书,对着她的脑袋又轻轻拍了一下:“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乔伊,但是你的缺课率太高的话,教授肯定会发现。”

“对、对不起”沈琳琳小声说,韩峻收回手里的书,沈琳琳发现他正皱眉看着自己:“不需要和我道歉,你已经是成年人了,那是你的自由。”

“不过”助教老师话锋一转,委婉地从亚洲人的传统话题开始:“你的父母应该也期望你早日顺利毕业,而不是为了学分再重修一年。”

“我没有父母”沈琳琳淡淡道:“我的家人只有妈妈和一个哥哥。”

韩峻沉默一秒钟,改口道:“不管是为了你妈妈或者哥哥,还是你自己,我都希望你能按时来上课。”

“刚开始,大学生活可能难以适应”他继续说:“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我的办公室在数学学院3楼301,在学校系统里能搜到我的联系方式。”韩峻说完,女朋友终于出现。

“嗨,你是Alen的学生吧,你好,我叫梁永艺。”梁永艺热情地问好。

沈琳琳不得不礼貌道:“你好”

“其实逃课真的不是什么大事。”梁永艺露出一个少女般狡黠的神情,凑近了对沈琳琳说:“我上学的时候,曾经一礼拜没去听课,但是期末考的还行。”

“永艺,别忘了我是她的tutor”韩峻有些无奈。

“好好,我知道了”梁永艺刚说完,忽然想起什么,又对沈琳琳说“我记得你们学校出勤并不计入成绩。”

沈琳琳错愕:“啊,嗯”“那就”梁永艺笑着说:“照你喜欢的方式去做就好了,因为没有正确答案。”

“永艺,够了”韩峻打断她,然后对沈琳琳说:“你可以走了。”

“好的”

沈琳琳看了一眼梁永艺,后者冲她做了个鬼脸,用唇语说:“再见啦!”

很多年后,沈琳琳还记得这一幕,那一刻,她觉得面前的两个人是那么的般配,她很难讨厌梁永艺,因为她身上有种罕见的、朝气蓬勃的生命力,像阳光下的向日葵。

韩俊的那句已经分手回荡在她脑海,她没想到,这二人竟然在多年以后形同陌路。

“Linda, what are you looking for?”

沈琳琳的思绪回到现在,看向头顶上方的巨大的广告牌。广告牌上的模特穿着光怪陆离的服装,而设计师的名字被设计成一个个巨大的LOGO,挂在模特身上。

“Do you know Angela Liang?”沈琳琳反问。

“当然”

沈琳琳的朋友兴奋道:“我超级喜欢她的设计,你有听过最近的小道消息吗?听说有个奢侈品牌准备请她去当首席设计师。”

“Linda,我们到了。”

马路上人来人往,这里是伦敦最最繁华的地段之一,此时此刻,一个显眼的美丽尤物正对着手机:

“宝贝,你在哪里呢?”

“对,我们已经到了。”Jessi听到对方的话之后眼神一下子暗了,表情落寞地说:“没事,那我们两个进去了,下次再约。”

“她说临时有事,来不了。”Jessi回头,告诉韩峻。

“她最近好像很忙,上次叫她出来玩也说有事。”Jessi看起来不大高兴。韩峻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他,便指了一下街道对面的摩天大楼,岔开话题:“那就是我要去面试的地方么?”

“对”Jessi向他介绍:“那是Fiona的英国总部。”

“Fiona菲奥娜?”韩峻跟着念了一遍:“这家公司在招模特吗?”

“Hummm,你不知道Fiona的香水吗?我忘了你压根不了解时尚圈” Jessi的眉毛狠狠拧在了一块儿,表情戏谑:“显然他们的公关费白花了,因为你对菲奥娜一无所知。”

韩峻辩驳:“我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对时尚不关心、不了解不正是普通人的生活写照吗?”

“你也可以这么说。”Jessi无所谓道。

他把一块棒棒糖塞进嘴里,声音含糊地说:“Fiona不止是一家公司这么简单,他属于一家奢侈品集团,也是集团旗下最著名的品牌之一。”

“除了香水,他们的产品线包括男装、女装还有珠宝和包包。”Jessi跳到韩峻旁边,叼着棒棒糖,猛地挽住他的胳膊:“走吧,我们先过马路。”

“你太近了”韩峻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整个人被拖着往前走。

Jessi反而理直气壮地吼:“怎么啦,拜托,老兄,我和你一样也是男人。”

韩峻看着妖娆无比、风情万种的“老兄”,一时语塞。

Jessi得意洋洋的说:“本来你得先有个经纪公司才能参加试镜,但是呢,因为我是关系者,所以手里有个推荐名额。”

“什么意思?”韩峻一脸茫然地问。

“就是说,我在这里上班”

Jessi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两只手顶住韩峻的后背,硬推着他走进那道漂亮的玻璃旋转门。

大厅内,一盏巨大的水晶灯下,韩峻感觉一阵眼花缭乱。

在这里,一袭皮衣短裙、涂着金色眼影的Jessi看起来居然十分地普通,因为其他人甚至比他还要夸张。

Jessi领着韩峻挤进了电梯,电梯门刷地关上,狭小的空间里,衣着靓丽的年轻男女互相寒暄,有人从包里掏出化妆镜补妆。

“我们要去16层。”

Jessi按下数字16。

电梯间是透明的,透过一侧的玻璃墙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地面上的人影越来越小,韩峻盯着玻璃,脸色不大好,Jessi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关切道:“你恐高吗?”

“没有”韩峻否认,告诉他:“只是不习惯人多的场合”

“放轻松”Jessi笑了笑:“哈哈,韩峻,你看起来好大只,对了你身高多少?”即使韩峻靠着墙,也能俯视电梯里过半数的人。

“不记得了,可能有6’3?”韩峻不太确定道。

“那不就超过一米九了。”Jessi张大嘴巴,做了一个Wow的表情,接着在韩峻的肩膀上捏来捏去:“你可能挺适合做模特的”

“这次试镜只是海选,如果通过的话以后就有机会被其他经纪公司选走。”

“毕竟想要进Fiona的模特太多了,100个人里面都不一定有一个能被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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