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6-14 来源：废文 分类：现代 作者：歌如故 主角：萧羽伭 叶倚阳
画灵符是修道者必备的能力，自然不会同阵法，剑法那般只讲个皮毛，课程一天比一天更难，课后学习竟成了常态。
赵海辉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随口对王珏问道：“今天庄大哥不来接你？”
“来不了。”王珏低头收拾，“大师兄修为停在金丹已有百年，迟迟没有突破，师尊生气，哪还敢出来啊。”
赵海辉得了回答只是点点头，没放在心上。
叶倚阳倒是抿起唇，手擦着纳戒，踌躇问道：“我记得庄大哥……是火土双灵根吧？”
“是啊。”王珏点头，见他眉头紧锁，神情有异色，有些疑惑：“怎么了？”
叶倚阳思索片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拿出一棵通体火红，顶端开着两朵鲜黄花朵的草药，说道：“我这儿有一颗火炙花，听说对火灵根的修道之人十分有好处，不如……给庄大哥试试？”
“这怎么行!”王珏刚想推脱，谢可灵上前一把按下叶倚阳的手，“叶哥哥，你自己也有火灵根，这种好东西你自己留着，别给他！”
“没事，”叶倚阳朝她安抚一笑，“我如今也用不上，凌仙峰的药园里种着一大片，真要用了也不差这一棵。”
他把草药直接往王珏手里一塞：“拿着吧，若是能帮到庄大哥最好。”
“我……”王珏感激非常，“我替大师兄谢谢叶兄。”
“这算什么事。”叶倚阳摇头笑道。
谢可灵急得剁脚，不顾他人，直接将他拉到隐蔽之处，急切说道：“叶哥哥，你别对那个庄铭那么好，你听我说，庄铭他当年……”
“嘘……”一根食指挡在她唇边，止了她的话。
叶倚阳比谢可灵高了一个头，谢可灵朝上望去，看见他垂着眼帘，长长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他扬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手指在谢可灵的手背上摩挲了两下：“谢谢。”
他独自走开，留下呆立在原地心砰砰直跳的谢可灵。
-
那天在阴影下，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的叶倚阳十分陌生，谢可灵之后观察过他许久，都没再他身上看到过一丝一毫的相似气息，渐渐地，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很可能就是幻觉。
庄铭没再来接过王珏，其他人也没问，直到有日下了课，王珏打了个哈欠，说道：“我今天就不学了，我得回去补个觉。”
“可是明天还要抽考，”江慧担忧道，“王哥哥都会吗？”
“等骂吧。”王珏又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滴泪水，“昨天大师兄修炼时出了差错，险些走火入魔，我们忙了一整天，其他师兄还能补觉，我没睡一个时辰就得爬起来，现在实在撑不住了。”
“庄大哥……？”叶倚阳脚步一顿，险些向前栽倒，“怎么会突然……？是不是……”
苏长允连忙扶住叶倚阳，见他手心浸满冷汗，嘴唇发白，起先还有些疑惑他为何吓成这样，看到手上的纳戒才想起他曾经送给庄铭一棵草药。
王珏显然也想到了，慌忙解释：“跟叶兄没关系，就是大师兄他自己的问题，叶兄给的草药师尊也看过，没问题才让大师兄用的。”
他再三解释，叶倚阳才镇定下来，即便如此，之后还是有些心神不宁，频频走神。
谢可灵瞧他不安的样子不像作假，心下最后一点疑虑也散了，趁其他人讨论时凑上前轻声安慰道：“叶哥哥别担心，那个庄铭干了很多亏心事，叶哥哥好心送他草药，他自己心境不稳出的差错，谁也怪不到叶哥哥身上去。”
叶倚阳脸色依然有些苍白，转头朝她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
萧羽伭站在巨石前端详，巨石上新增的凹痕比之前要深了半寸，但凹痕的面积却更小。萧羽伭心下盘算，按照这凹痕的深度来看，叶倚阳不用一年，就能突破引气后期。
等他筑基，就教他剑法吧。
李准揽着叶倚阳上了凌剑锋，叶倚阳长高了不少，又因为天天爬山，肌肉结实，李准已经拎不动他了。
叶倚阳脸色发白，额上有汗，萧羽伭拿出手帕上前帮他擦去，叶倚阳站在原地，垂着眼帘，不吭声也不动弹，萧羽伭只当他是累坏了，便问李准：“今日进展如何？”
“额……”李准有些迟疑的望了叶倚阳一眼，“一半不到。”
萧羽伭沉下脸，抓住叶倚阳的手腕探去，他体内真气有些紊乱，但并不是力竭引气，更像是……心境不稳。
“出什么事了？”萧羽伭两手搭在叶倚阳肩上，弯下腰，眼睛同叶倚阳的眼睛相平，柔声问道。
无论他怎么问，叶倚阳都不肯说话，只是摇头，萧羽伭脸色越发阴沉，起身甩手道：“真气大乱，心神不宁，你是在启明堂睡了一觉做噩梦被吓成这样的吗？”
叶倚阳只是摇头，萧羽伭见他不肯开口，料想一时半会也问不出什么，不如让他自己安静一阵，兴许就想说了。思及此，他没再逼问，只打算甩袖离去，进后林里看看灵兽。
刚转身，袖口便被人抓住，萧羽伭扭头，看见叶倚阳抓着他的袖口哀求：“师尊……师尊别走……”
萧羽伭回身，只是站着并不说话，叶倚阳抓着他袖口的手抖得厉害，眼睛蒙上一层水色：“我说，我都说……”
“王珏说，庄铭昨天修炼时差点走火入魔，”他哆嗦了一下，“现在还在昏迷。”
李准听到这话，立刻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萧羽伭倒是思考了许久：“庄铭？”
“哦。”他终于想起庄铭是谁，神色不变，皱眉道：“庄铭走火入魔是他自己修炼有误，若是心神坚定，循序渐进，不急功近利，自然不会走火入魔，你何必吓成这样？”
“我，我之前送过他一棵火炙草……”
“火炙草对火灵根本就是大补之物，于他只有好处，”萧羽伭疑惑道，“贸然送草药是有些不妥，但退一步说来，就算他真是因为火炙草才出了差错，你是好意，又不知情，他们也不会怪你，为师带着你去一趟谨南峰赔罪，你长点记性，以后多加注意便是。”
叶倚阳手一紧，他嘴唇发抖，下唇被他咬的通红，声音也打着颤：“我知道。”
他声音再小也逃不过萧羽伭的耳朵，他紧盯着发抖的徒弟，薄唇紧抿，眉头纠缠。
“我……我是故意的……”第一句话出了口，剩下的就不再那么难说了，“我知道他很可能会出事，我只是没想到……”
“我闻到了他身上月见草的味道，味道很重，光吃丹药是留不下这么重的味道的，他很可能是日日用月见草泡茶喝。月见草并不是常见之物，药园里的月见草师尊也是小心呵护着，想来价值不菲。月见草主要是清心静气的功效，既然庄铭会不惜花大价钱日日用这草泡茶，肯定修炼肯定是不顺的，我知道，我都知道……”叶倚阳的泪水顺着脸颊而下，砸到地上，“我故意给了他火炙花，还和王珏强调这个对庄铭修炼有好处，我是故意的。”
“我只是……我只是没料到会这么严重……”
月见草同火炙花药性相冲，不可同时炼丹或服用。这是萧羽伭教叶倚阳读的第一页书。
萧羽伭看着抓着自己衣袖的徒弟，气得指间发白，怒喝：“跪下！”
叶倚阳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膝盖砸在地上响起一声沉闷的声响。
“为师怎么教你的！启明堂怎么教你的！做人，需得光明正大，修道之人，不得有阴私之心，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害人之心不能有！这些你都忘了吗！”萧羽伭高声呵斥，狂风呼啸起，带着砂砾毫不留情的扫过叶倚阳的脸颊。
“弟子没忘……”一张嘴就吃进满嘴的沙，叶倚阳哑着嗓子，无力辩解道：“只是看到庄铭，就想到他曾经那样欺负师尊，我，我就生气……”
“这是为师和他之间的事，又同你有什么干系？你若是真想出气，那便好好修炼，凭你的资质，不用百年定能超他，等到宗门大比，堂堂正正的打败他又有何难？”萧羽伭觉得再多看他一秒，这凌仙峰能被自己毁了，他闭上眼睛半别过脸，像是用完了所有的力气，低低吩咐道：“李准。”
“把他给我带去思过崖，面壁思过一周，时间不到不准出来。”
-
“峰主。”李准站在萧羽伭身后，低声说，“人已经带过去了。”
“他有说什么吗？”
“没有，”李准回想着叶倚阳毫无生气的脸，答道，“他什么也没说。”
萧羽伭“嗯”了一声，不再问话，李准等了片刻，小心翼翼的说道：“峰主，叶师弟也是为了峰主……”
“我知道。”萧羽伭打断他，“你下去吧。”
李准告了退，走时抬头望向天空，依旧是乌云密闭，云层将天空遮挡得严严实实，一丝月光都透不过。
-
第二日卯时，千络真人从庄铭的住处出来，脚步虚浮。
昨日庄铭醒来，还未说话先吐血，来来回回又折腾了一夜，他不停的用真气为庄铭疗伤梳理，也累得不轻。
天光突然被遮挡，千络真人正疑惑着，便看见萧羽伭踏空而来，落在他面前。
“清尘真人？”千络真人不敢怠慢，不着痕迹的吞下一个哈欠，上前行礼，“这大清早的来我谨南峰，是有什么事吗？”
萧羽伭不答，只是递去一个玉瓶。
千络真人不明所以的接过，打开瓶塞倒出一颗散着清新药香的青绿色混圆丹丸，上面还有三道丹纹——竟是三纹复春丹。
丹药中，无纹是常态，若是出现一道丹纹，价钱翻倍，两道丹纹就能称为上品，三道丹纹更是极品，就算是最普通的补气丹，现了三纹一样千金难求，更何况是能修复经脉的复春丹。千络真人慌了神，连忙将丹药倒回玉瓶双手递上：“真人这是做什么，无缘无故的，不能收这贵重之物。”
萧羽伭似是要说什么，但他皱着眉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解释，只是往后退了几步，闪身离开，千络真人刚跨了两步，已不见人影了。
正准备去启明堂的王珏只瞧见一名剑眉圆目宛若仙人的白衣男子同自己师尊推脱，没多时便离去，按奈不住心中好奇，上前问道：“师尊，那是……？”
“清尘真人。”千络真人看着手中的玉瓶，答道。
“那就是清尘真人？”王珏大惊，他想象中的清尘真人应该是不问俗事，高傲冷漠的模样，但刚刚瞧见的那名男子虽然周身气质清尘脱俗，却是与冷漠这个词搭不上边的，“清尘真人来谨南峰做什么？”
“不知道，他突然给我复春丹，又什么都不说就走了，”千络真人也疑惑不已，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道：“哦，天又亮了。”
王珏这才注意到，又想到清尘真人能控天象的传言，问道：“是因为清尘真人吗？”
“除了他还有谁？”明华仙宗虽也有山峰常年落雪，但谨南峰的天空一像是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也只有在今日才起了些变化，千络真人道：“也不知道他在烦恼些什么。”
“清尘真人想把这个药给大师兄吧。”王珏猜测，“昨天我说大师兄修炼出了岔子，叶兄，就是清尘真人的徒弟吓了一跳，脸都白了，还担心是不是他给的火炙花出了什么差错，我看他真的挺在意的，可能是昨天回去和清尘真人说了，真人就……”
“哎，”千络真人叹了口气，“他徒弟也是好心，清尘真人这是何必，再说了，庄铭曾经……”
他看了眼一脸茫然的王珏，止住话语，只推了他一把：“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快走！”
-
凌仙峰被乌云笼罩三天，期间宗主和清衍真人结伴来探，李准均说峰主正在打坐不便见客，只好悻悻而归。
这百年来他心中从未起过大波澜，此次确实气的不轻，萧羽伭打坐了四天，才得以平复。踏出竹屋，李准正在门前打扫，收了扫帚上前行礼道：“峰主。”
“他怎么样了？”
“回峰主，叶师弟在思过崖静心反省，一切安好。”
“嗯。”萧羽伭抬头望天，确认天空已经恢复如往常模样。
他向思过崖方向眺望，高低错落的竹林将思过崖遮挡严实，什么也看不到。
叶倚阳被他关在思过崖，已有三天了。
-
散烟峰里皆为丹修，平常求药者络绎不绝，千芃真人一向不爱理这些麻烦事，均交给徒弟去忙，自己只管炼丹。
当郑云来报时，千芃真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来了？”
“回师尊，”郑云口齿清晰，一字一句道：“清尘真人来访。”
郑云虽只有金丹修为，但炼丹已至中境，这些年将散烟峰打理妥当，待人接物及有分寸，然而见到传说中的清尘真人时，她还是有些慌乱了。
“他怎么会来？”千芃真人喃喃自语，又转头吩咐道：“带他到茶室来。”
萧羽伭随郑云到了茶室，千芃真人已备好两杯清茶，起身行礼道：“清尘师叔。”
三百岁，在修真者中已算是十分年轻的，明华仙宗千字辈长老中也没有年纪小于萧羽伭者，但会喊他为师叔的，只有千芃真人。
两人分别坐下，萧羽伭拿起茶杯品了一口，道：“这可是碎月茶？”
“师叔果然博学多才。”千芃长老点头道。
用千年雪山上的白雪化开的雪水冲泡的碎月茶自然不同凡品，回甘悠长，唇齿留香。
丹修果然很有钱。萧羽伭悄悄想道。
给千络真人的那瓶复春丹又花了不少灵石，这几日乌云盖顶，萧羽伭七分愁他那不省心的徒弟，三分愁他快要见底的钱包。
“师叔今日怎么有空到散烟峰来？”见他不说话，千芃真人只好开口问道。
萧羽伭本打算说些客套话，但他实在不擅长于此，因此一直拖着不开口，现在千芃既然问了，他正好就直接答了：“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
“师叔请讲。”
多半也是要求药，千芃真人心想，只是清尘修炼一向顺利，多少人借着丹药也不比上他，再看他气色，虽然神色有些焦虑，但也没伤没病，能求什么药？
听闻他很对徒弟很是宠爱，也可能是为了徒弟求的。
“我……收了一个徒弟。”萧羽伭理了理衣袖，说道。
果不其然，千芃真人暗暗点头。
“他是木火双灵根。”
嗯？
千芃真人瞪大了眼：不是说这届没有木火双灵根吗？
“想请你教他炼丹。”
萧羽伭说完，垂下眼帘等千芃真人回复，他同千芃关系并不相近，又不曾开口求人，话说完，耳尖已经红透了。
等了片刻，千芃真人终于理完思绪，神色复杂：“师叔，不如直接将此子转至散烟峰……”
“不可。”萧羽伭不等他说完便出声打断。
“但木火双灵根本该是丹修，让他去修剑，那，那岂不是耽误了他，”千芃真人急切劝道，“你若是不放心，我收他为徒，亲自教导，绝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萧羽伭摇头，回绝道：“只做丹修，才是害了他。”
“木火双灵根，不做丹修做什么啊！”千芃真人爱才心切，听到这样一个好苗子莫名其妙去修了剑，不禁着急。
萧羽伭还是摇头：“他是全脉之体。”
千芃真人噤了声，萧羽伭又道：“我本不想让他炼丹，觉得太累，但发现他对草药很是敏感，想来炼丹天赋不低，我不想……埋没了他。”
“木火双灵根难得，但全脉之体更难得。”千芃真人叹了口气，“做丹修是耽误了。”
“师叔开口，又听闻此子有天赋，那我教他便是。”他随即笑道，“我的徒弟都大了，也没有收新的徒弟，再带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此，便多谢了。”萧羽伭松了口气，起身行礼。
千芃真人连忙将他扶起，他是知道萧羽伭的，这位师叔年龄虽小，心气却高，独来独往，从未听过他开口求谁，如今却能为了徒弟亲自来跑一趟。千芃真人心念一动，笑道：“传闻说的没错，师叔真的很宠徒弟。”
“没有，”萧羽伭闻言梗起下巴，“我把他关在思过崖面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