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06-19 来源：废文 分类：现代 作者：南方锦鲤 主角：谢辞兮 裴卿
“放心，不抓你。”
裴卿倒吸了口凉气，打了个哈哈，抬眼对上谢辞兮那双眸子，正巧谢辞兮也盯着他，随后两人视线错开，谢辞兮没说话，下了车。
裴卿愣在那发了会儿呆，发现车上没人了才下去，已经到了中午，虽然外面还下着雨，但至少没那么冷了，他找了个房檐躲雨，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空气，感觉把肺里的汽油味都呼了出去。裴卿习惯性地把拉链拉到下巴，忽然想起来手上还拿着谢辞兮给的香包，还是不可能去还了，没有小偷还自己跑去找警察的吧。反正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他索性放进口袋，环视了四周确实没见着人，绷着的那根神经也慢慢松弛下来。
裴卿揉了揉肚子，吐出口白气，划算着自己身上那点钱能勉强活几天，刚盘算着怎么省吃俭用，就看见对街有家叫回头客的面馆，他站在原地像个傻子一样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放弃了，他叹了口气，活在当下就活在当下吧，能过几天是几天，然后用手挡着雨跑到了店里。
这家店里人不多，老板娘是个四五十岁的热心老婶，说着方言，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串话，他硬是一个字也没听懂，只能嗯嗯啊啊的忽悠过去，那大婶才发觉他是外地人，勉强用塑料普通话和他交流。
他看着菜单上一片红，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点了碗素面，刚把手往棉袄口袋里伸，掏了半天没掏到。
“艹。”他用气声骂道，摸了摸屁兜，还是没有，他怕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老板娘盯着他，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等我找找钱”。
身后传来推门的声音，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
“李婶，来碗面，和平常一样就好。”
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裴卿都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欠了谢辞兮的。
“好嘞。”那大婶掀开帘子一溜烟跑到厨房去了。
裴卿低着头，心想只要他不认出来自己，下一秒就捂着脸跑出去。
“又是你啊。”谢辞兮向前走了几步，和裴卿并齐，低头看着花花绿绿的地板，许久没动。
裴卿偏头望过去，“你干嘛?”
“没干嘛，就是看你低着头，我以为地上有钱捡呢。”
裴卿没说话，拨了拨自己额前的碎刘海。
“你点了面吗？”
“没。”
“我借你?”
“不用，我有钱。”
“哦。”
感受到谢辞兮聚焦在他裤兜上的视线，裴卿看回去，没好气地说，“怎么，我还要把钱掏出来给你看啊。”
“没，”谢辞兮说这话带着笑，“我请你吧，就当我姓钱，名有多。”
裴卿心里挣扎了片刻，捂着肚子，想着自己现在的处境，算是默认了。
谢辞兮掀开帘子走进厨房，不知道和老板娘说了什么，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笑。
“喏，坐吧。”
裴卿动作僵硬地坐到长椅上，和谢辞兮面对面坐着。
“钱丢了?”
裴卿隔了几秒哼了声，转移话题般问道，“你和大婶认识?”
谢辞兮从口袋里拿出餐巾纸，认真地擦了擦桌面，“恩，之前帮忙解决了点纠纷。”说完递给裴卿一张纸。
“我就不用了，娘们儿兮兮的。”裴卿支着脑袋摇了摇头。
谢辞兮瞪他，“这，叫，爱，卫，生。”
裴卿只是抿了抿嘴，没反驳。
“为什么来这?”谢辞兮把一团脏兮兮的纸丢进垃圾篓，
“混不下去了。”裴卿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格外坚定，无所畏惧似的。
“混得好叫混，混不好的那叫混混。”谢辞兮止住手上的动作，语重心长地说道。
“混混也没错，不过我连混混都算不上。”裴卿攥着衣袖的手指缓缓松开。
谢辞兮凝视着裴卿，等着他的下话,见他没作声了，忍不住问他。
裴卿呼出口气，“我之前待的地方有个三小龙之一的混混老大，他说要砍死我……”裴卿良久没说话。
“你干什么了?”
“……你别告诉别人。”
谢辞兮笑了笑，“行。”
“……我把他卖毒品的事告诉警察了。”
裴卿说完这句，屋里良久没有声音。
“……没看出来，你胆子还挺大。”谢辞兮听了这事，虽说有点震惊，但也不是没见过这种事，“不过你做得挺对。”
裴卿微微点头。
这时候老板娘端了两碗面上来，裴卿看着桌上两碗面，都是连点红油都没漂。
“谢谢。”裴卿捏着两根筷子，呼出口气，思来想去才想出这么一句他认为还挺真诚的话。
“不用，少做点违法的事就行。”
裴卿狼吞虎咽地吃着面，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吃到一半，好像听见老板娘和谢辞兮道了几声歉，不过裴卿管不了这么多。
好不容易把最后一点汤给喝完，他瞥了瞥谢辞兮，那人的碗里还有一半多，谢辞兮拿筷子夹着几根面，在碗里绕着转几圈，把面缠到筷子上才吃，卷着面吃不都是刚学拿筷子的小屁孩才会做的吗，和谢辞兮的气质一点都不贴。不过他也只敢在心里偷偷笑。
两个人走出面馆将近一点半，裴卿没搭谢辞兮叫的出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觉得这样又欠了他一些。
他只记得谢辞兮告诉他几个便宜的出租房，还说周围挺多好找的工作。
谢辞兮说的最后一句是问他香包还在不在，他把香包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谢辞兮的时候，又被推了回来。
“不想要，送你了。”谢辞兮说。
后来裴卿连做了几份工，帮人卸卸货，送送快递之类的，来钱来的快，没事在外边摆摆摊贴贴膜，等到城管来了就撒腿跑。
某天在路上看见一家汽修店外贴的狗爬字招聘广告，他一秒就锁定了“供住”两个字，老板看他长得好又能干，很爽快就雇他了。住的空间很小，没到受不了，但他后来还是自己又租了个旧房子，勉强算个一室一厅。
很多小女生来看他，给店里带来不少生意，连着每月的工资也多了几十。
“裴卿!店里钱你看见了吗!”老板吼道。
老板翻抽屉的声音特别大，感觉活生生要把那木抽屉给扒烂。裴卿望向里屋，摇了摇头。
“他妈的，小偷都他妈的是被贼操的……”老板气得脸都红了，拳头握得死紧，感觉下一秒就要把气撒到他身上。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骂了半天，最后拖着裴卿要去派出所报警，秉承着老板就是祖宗的宗旨，裴卿麻溜地处理完手上的活，带老板骑着小电驴去了警察局。
可能是以前进局子次数太多了，他不太愿意进去，听着老板骂他也面不改色。
他一个人找了个树围子边坐着，盯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数到第五个漂亮妹子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身影。
那人不就是谢辞兮嘛！
穿着制服显得他身材很好，比单看脸来的结实多了，裴卿低头望了望自己，应该是不比他差。之前看到的妹子也顾不上了，他就盯着谢辞兮。
穿制服的男人在红绿灯边上打电话，手上还拿着一沓资料，绿灯亮了也没见他走。
“看什么呢？走了!”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在身后用力拍他。
“老板，你把电动借我一下行吗？有点事。”裴卿攥紧了手里的钥匙。
“你难不成让我……”
“你扣我工资好了，随你扣多少。”
老板张嘴半天硬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叹了口气，边点头边说行，灰溜溜地走了。
不知道谢辞兮有没有看见他，他一个人绕着树围子走了几圈，有事没事划拉几下手机，想着屏幕上的时间到整了就走，结果等到冒号后面又多了几个数，谢辞兮还是没回头看。
身后有个在门口哭哭啼啼的老人，他回头看了几眼，转过身发现谢辞兮不见了，环顾四周找了找，连个影也没见着。
裴卿松开捏紧车钥匙的手指，踢了踢脚边的石子，那石头打在墙上都砸出声了。
“啧啧啧，真暴力。”
裴卿回头，谢辞兮一只手放在胸前，一只手摸着下巴，眯着眼睛打量他。裴卿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来局子做什么，又偷人东西了?”
“没，是小偷偷了店，陪老板来的。”
谢辞兮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弧度，“骑车来的？”
裴卿点头。
谢辞兮拍了拍他的肩膀，顺势把胳膊也搭在他肩上，“载我一程?我现在连水都不敢买，怕被举报说上班干私事。”
“这……也会被举报?谁这么闲……”裴卿总觉得肩膀谢辞兮的手搭在他肩上有点热。
“穿着警服呢，容易吓到人。”
……
谢辞兮坐在后座，抓着电动车两边的不锈钢杆。
“对了，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裴卿，非衣裴……”裴卿带着头盔声音闷闷的，想了半天想不到卿能组什么词。
“青色的青，轻盈的轻，还是爱卿的卿?”谢辞兮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爱卿的卿。”
“哦，你看起来挺小的，今年多大了？”
“98年的，没算过。”裴卿连生日都不过，自然不去记这些，对他来说成年了就行，可以去打工。
“……98啊，那我第一次见你，你才刚成年。小朋友一个。”
“你呢？”
“我?孤寡老人，93年的，年龄就不说了。”
冬天早过去了，早春的风伴着电动开出来机械的风拂过裴卿的衣袖，他莫名觉得轻松。
“没有。”
“啊？”
“我说，没有，你看起来也没比我大多少。”
谢辞兮的笑声经过头盔的处理，被风吹碎了，裴卿莫名觉得有些不真实。
不知道饶了几个巷子才终于到了目的地，谢辞兮道了声谢，准备赶时间跑进去，衣袖就被一只手抓住，听见那个人用刚度过变声期低沉舒缓的声音说，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下次我请你吃饭吧，就当还你人情。”
谢辞兮愣了愣，然后笑得比巷子里的种的海棠花还让人心折，“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