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活了26年，乔冬总结出一个规律，每个星期中，总有一天是很倒霉的。

也许是堵车迟到扣工资，也许是工作出错挨老板骂，也许是穿了新鞋的第一天就被人踩，哪怕避开所有霉头，也总有手边的一杯水等着你去打翻。

而今天，他大概已经倒霉到可以召唤瘟神了。数据出错，同事甩锅，电脑罢工，经理更年期，乔冬加完班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路灯下还能看到天上飘下来的大片雪花。

乔冬心累地叹出一口气，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小心翼翼地踏进浅浅的雪地中。他在便利店买了一盒泡面，等面的时候，又掏出手机看了眼微信，仍是没有新消息，他和吴峥的上一次聊天记录已经是两星期前了。

他忍不住想，这样的感情还有意义吗？

可即使到了这一步，他仍旧反省了一下，是不是他才是这段感情冷淡下来的主要原因。看着那个有些陌生的号码，他甚至想不起上一次通话是什么时候，犹豫了许久，才按下拨通键。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乔冬“喂”了一声，一阵尴尬的沉默在话筒里弥漫开来，他硬着头皮生硬地问道：“……最近在忙什么呢，好久没一起吃饭了，要不要……明天约个时间？”

对方大概是没想到还能接到他的电话，又沉默了几秒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呃……不了吧，这几天我没时间……”

乔冬张了张嘴，麻木地回道：“好的，知道了。”

他放下手机，没过多久便收到一条信息——我们分手吧。

或许是早在感情慢慢淡薄的过程中做好了准备，他并不觉得有多难受，甚至隐隐松了一口气，只是想到去年和父母大吵离家时，信誓旦旦地指着胸口保证自己不会妥协一定会让他们接受这段感情时，仍旧有一瞬间的扎心，连着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他重新打开通话界面，指尖有些颤抖地按下那个号码。哪怕只有一会儿也好，让他听听她们的声音，让他小小地抱怨一下。

“妈……”叫出这个字的时候，乔冬还是没忍住哽了一下。

“……你想通了吗。”

“……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最近怎么样——”

“我问你想通了没！”

乔冬闭了闭眼：“妈，我没法喜欢女人……”

他还没讲完，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一旁的面早就被泡糊了，乔冬对着玻璃窗里自己面无表情的脸发了会儿呆，起身问营业员要了一包烟，重新走进雪夜中。

回到家的时候，乔冬全身都被寒气浸透了，他站在门口拍掉身上的雪花，轻轻地掏钥匙开了门，出乎意料地，祁铭竟然还没有睡，正长手长脚地瘫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声音转头看了他一眼，帅气的脸上满是不耐烦：“发什么呆，关门！”

乔冬早就习惯了祁铭那时不时的嘲讽和无视了，往常或许还会无谓地笑着打个招呼，硬找点话题，但今天他只是沉默地关上门，整个人几乎是佝偻着挪动脚步。

祁铭从电视上移开视线，目光在对方被雪打得半湿的头发上打量着，空气中传来一缕不容忽视的烟味，他皱了皱眉，忽然立起身。

乔冬仍坐在客厅里的饭桌前发呆，整个人缩着，连脖子上的围巾都没解下，就那么湿乎乎地捂着，直到有人在身边重重地喊了他两声，才有些机械地转过头，失神的双眼甚至还没对焦。祁铭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旁，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半片光，冷着一张脸将手里的碗放在他面前。

“晚上剩下来的鸡汤，喝了。”

乔冬的眼珠子转了转，又慢慢地看向桌上金黄色、热乎乎的鸡汤，隔了一会儿缓缓地摇头，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吃东西。

祁铭“啧”了一声，说了一句“随你”便走回房间，重重地摔上门。

他一定是生气了。

乔冬也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脑子里怎么会突然蹦出这个想法，他又坐了一会儿，闭塞的感官才终于一点点恢复正常，先是在鼻腔里漫开来的香味，然后是扑在脸上的热气，最后空空的肚子里发出一声轻响。他看着那碗汤汁，喉咙滑动了一下，僵硬地把头凑过去。

……真好喝。

鲜美的味道在舌尖上炸开，伴随着突如其来的悲伤与委屈，瞬间将乔冬击溃，他死死地咬紧牙根，企图将眼眶里的酸涩压制下去，却还是失控地发出一声低鸣。毕竟那个人，曾存在于他对未来的期盼中，感情不在了，回忆却还在，一拔，就拽得全身都疼。

乔冬一边哭一边狼吞虎咽地喝着汤，吃到后来整个人都在抖。他隐约听到身后的房间门被打开了，吓得连忙抹脸上的眼泪，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有动静，偷偷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门还是关着的，于是继续哭着喝鸡汤。

那天晚上，乔冬把剩下的半锅汤全喝了，又哭着把锅和碗洗了，这个原本以为很难熬的夜晚，他竟然睡得很安稳。

唯一庆幸的是第二天周六，不用上班，乔冬一觉睡到了十点多，醒的时候脸上还有未干的水迹，他愣愣地看着透进一丝光的窗帘，直到想起昨晚的一切，才感到一阵阵的失落与惆怅。

他支撑着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外走。祁铭少见地双休在家，看到他出来时嗤笑一声：“真丑。”

乔冬一愣，连忙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昨晚受了凉，又大哭一场，这会儿眼皮重得几乎睁不开，头也沉得发胀，不用想都知道自己丑成什么样。他快速地进厕所洗漱了一番，果然，两只眼睛又红又肿。

瘪着肚子去厨房觅食的时候，乔冬发现锅里竟然有炖好的热粥，他看了看锅里，又看了看正在客厅里玩游戏的祁铭，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探出头问了一声：“祁铭……锅里的粥我能吃吗？”

这回祁铭连理都没理他。

乔冬悻悻地转过身，大着胆子给自己盛了一碗，大不了……就赔他一锅粥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伤心时吃东西会更好吃一点，昨晚那锅鸡汤对乔冬的冲击力太大了，几乎到了神圣的高度，连带着只要是祁铭做的东西，都是带着光环的。

乔冬吃得“呼呼”作响，心想食物能治愈人心原来是真的。

他抬起头看了眼不远处沙发上的男人，没想到正好对上对方的视线，忍不住眼皮一跳，吓得连忙低下头，半晌才小声道：“昨晚，谢谢你……”

“谢我什么，给你剩了一碗汤吗。”祁铭一条腿翘在茶几上，整个人懒洋洋地玩着手机，仿佛刚才盯着乔冬的不是他。

日常被嘲讽，乔冬反而松了一口气，不再那么紧张，他心里很清楚，祁铭是讨厌他的。

乔冬的室友原来是他的同事，两人都不是本市人，为了省房租，便一起在单位边上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小居室，谁知道才过了半年，室友就辞职跳槽了，顺带着又要搬家。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室友走之前重新给乔冬找了一个新室友，这个新室友就是祁铭。

乔冬见到祁铭的第一眼，下意识的有点害怕，完全生理性的。祁铭长得高，站直的时候比他高了大半个脑袋，理着一个短短的刺猬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人的时候都不带低头的，垂着眼眸看。

乔冬有点怂，但人不可貌相，秉着“和谐友善”的态度，他和祁铭相处了两个月，然后发现这人是真表里如一地不好对付。乔冬自认为脾气性格都不错，也不是找不出话题强行尬聊的人，但面对祁铭，就只剩下突然安静的空气，偶尔还要被对方怼两句，他一直以为是祁铭脾气差的关系，直到某天在楼下看到祁铭对着别人笑，才发觉对方的坏脾气大概是针对自己的。也幸亏对方除了（对他）脾气差，人还不错，平时AA水电房费都很爽快，两个人一起住着，倒也相安无事。

想到以前的事，乔冬又有些颓丧，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头实在疼得厉害，便重新躺回床上睡觉去了。

这一觉睡得就没那么安稳了，梦到的全是和吴峥在一起的时候，大夏天的晚上两人吃完烧烤，一边醉醺醺地往回走一边讨论买房的事，乔东说，装修成日系风格的吧，干净，家里多买点植物，再弄个大书柜，最好养条狗养只猫什么的，热闹。他正说得兴起，一转头他妈一个巴掌就打了下来。梦里他一会儿抱着他爸妈的腿哭求他们成全自己，一会儿追着吴峥大喊别走。

直到被拍醒，他仍“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手痉挛似的抓着被子，他的眼睛里都是水，看到面前模糊的人影一时还没从梦里脱身，急切地喊了一声“吴峥”。

“看清楚，叫谁呢？”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在他脸上狠狠地抹了两把，乔冬眨了眨眼，看清了。

“祁铭……”

祁铭皱着的眉微微松开，托住他的脖颈处，不由分说地便将他一把托了起来：“你发烧了，先吃药。”

乔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喉咙干得发疼，鼻子也塞得完全没了嗅觉，浑身都是一层粘腻的汗。他颤巍巍地拿过祁铭手上的药，一口水灌了下去，嘴里那句话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口：“我和男朋友分手了。”

说完他自己都是一愣，转念又想，反正对方都那么讨厌他了，也无所谓再多讨厌一点。

况且祁铭是知道他喜欢男人的。有天晚上他和吴峥在楼底下相拥的时候，刚好被晚归的祁铭撞见，自那之后，对方对他的态度果然更差了一点。

祁铭一顿，拿走他手中的杯子，随口道：“再找一个不就行了。”

乔冬原本以为会被嘲笑恶心一番，没想到祁铭的反应那么平静，但他还是有点被对方的话刺激到，忍不住反驳：“哪有那么容易说断就断的！更何况……找一个同性……”

“怎么，你还打算寻死觅活地去求复合？”

“当然不会！我只是……只是太累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那样一个人，即使找到了我爸妈也不会接受我们，也许该妥协的是我——”

乔冬从来没对人说过这些心里话，更何况是对着祁铭，这会儿说出来没头没尾的，也不知对方能不能听明白，只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祁铭的冷笑声打断了。

“少做蠢事，你以为你能对女人硬的起来？”

乔冬一愣，脸刷地红了，不是羞耻，是羞愧。

祁铭站在床边，依旧是垂着眸子看他，看乔冬头顶的发旋儿，还有他通红的耳朵尖，许久，才收回视线，拿着杯子往外走，“闭嘴睡觉，晚饭做好了叫你。”

乔冬一打开门，就闻到了红烧排骨的香味，人还没进去，肚子先叫了起来。他随手将包一扔，溜进了厨房，有些讨好地把碗筷拿出来冲洗。

祁铭穿着一件藏蓝色的毛衣，外面还围了一条围裙，看上去既违和，又有点……温柔，也难怪乔冬不那么怕他了。他一手翻动锅铲，一手挡住乔冬凑过来的脑袋：“出去，别碍手碍脚的。”

乔冬讪笑着从左边移动右边：“我帮你尝尝咸淡？”

“……我对自己的技术很有信心。”祁铭顿了顿，又开口，“外面桌上有烧好的虾。”

话没说完，身边那个人已经冲出去了，他手上动作一滞，微不可闻地骂了一声“傻子”。

心满意足地吃完晚饭，乔冬眯着眼瘫在椅子上打饱嗝，看到祁铭站起来收拾碗筷，忍不住问：“你这段时间怎么都不出门玩啦？”

不是他八卦，只是以前他出门上班的时候祁铭还没起床，祁铭回家的时候他又睡了，两人一礼拜都见不着几次面，双休的时候祁铭也很少在家，偶尔天气不好下大雨才会窝在家里睡觉玩游戏，像现在这样几乎天天一起吃晚饭的日子……从来没有过。

祁铭瞥了他一眼，那种让乔冬发怂的感觉又回来了，“我呆自己家有问题吗？去洗碗。”

乔冬“嗷”的一声，难得耍起了脾气，愤愤地“指责”对方：“为什么又是我去洗碗？！我都连着洗了大半个月了！今天不想洗！”

祁铭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直把乔冬盯得脖子后面发凉，才悠悠地开口：“以前都是我洗的碗，现在让你洗洗怎么了，要不明天你烧菜？”

等等，他竟然笑了？祁铭竟然对着他（不那么明显地）笑了！乔冬有一瞬间的分神，迷迷糊糊地想了下自己好像是没怎么洗过碗，于是只好认命地起身去洗碗。

说起来也奇怪，要不是这几天过年的氛围越来越浓，乔冬都没意识到距离他最倒霉的那个日子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他以为自己怎么也该颓废一个月，整天浑浑噩噩，用酒精和烟麻痹自己，甚至可能会因为消极丢了手边的工作。但事实是，他忙到压根没多余的时间去伤春悲秋，工作不能丢，因为要付房租，祁铭的话不能不听，因为会没有饭吃。

祁铭每天都会给他派不同的任务，今天是去超市买菜，昨天是去物业缴费，饭后要洗碗，双休要大扫除……乔冬一个人住了那么久，第一次对之前的生活产生了怀疑。

他照旧经常加班，只不过回家的时候都会看到客厅里看电视的男人，还能喝上一碗“被剩下来”的汤，他也依旧经历着每周一次的“倒霉日”，然后晚上吃饭时吐槽给对方听顺带被嘲讽一番。

直到有一天，乔冬发现心里那根吴峥的刺已经不会让他再隐隐作痛了。

“洗个碗怎么那么久？”

乔冬回过神，发现祁铭不知何时靠在门边看他。他心头一跳，突然发现心里好像又扎进了另一根刺，不疼，痒痒的。

“好了好了。”他把手上最后一个碗擦干净放进厨里，顺便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身体。

祁铭在他脸上探寻了一会儿，才假装不在意地问：“过年回去吗？”

乔冬一顿，苦笑道：“想回也回不去，我爸妈还没原谅我呢……你呢，什么时候放假？得提前回去吧？”

祁铭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道：“提前一天走，就回去吃顿饭，没什么事，很快能回来。”

乔冬心里有点暖，但也没把他的话当真，毕竟一年到头这么重要的节日，难道能回趟家和家人团圆，怎么舍得回来呢。

祁铭是年三十前一天晚上才走的，走之前还去了趟超市，生食熟食拎回来一大袋，把冰箱塞得满满当当，弄得乔冬哭笑不得。他不是第一次一个人过年了，虽然有点落寞但并不多难受，看看电视打打游戏，总能很快地消磨掉时间。

除夕夜，乔冬窝在沙发上看春晚，现在城市里不让放烟花，少了很多年味，窗外望出去只有被路灯照亮的空荡马路。他无趣地刷着微信，给所有好友群发了一条新年祝福语，唯独划到祁铭的头像上时，点进去单独写了一条新年快乐，还附加了几个表情。

正要发送时，手机震了一下，两人的对话框里出现一条新消息——“新年快乐。”

乔冬愣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把刚才那条消息发出去，又拍了一张电视机的照片发送。不一会儿就收到祁铭的回复，是小孩子们在玩烟花棒的照片。两人一来一往地发着无聊的信息，也说不出在聊些什么，但都没有结束这场对话。

乔冬突然觉得这个年有点难熬。

只不过他还没熬多久，祁铭就回来了。钥匙孔里发出声响的时候他以为家里进了贼，拿了把菜刀给自己壮胆，正要先发制人，门就开了。

大年初三的晚上，祁铭一声寒气地站在门外，脚边还放着一个大包，依旧是垂着眼眸看他，只不过嘴边带笑，说一声：“我回来了。”

乔冬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自从过完年后。

他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厕所方向移回手机屏幕上，心不在焉地移动手指，耳朵却听着那边的动静。

过了会儿，祁铭洗完澡从厕所出来，乔冬猛地挺直身体，又很快靠回沙发里，还故意把一条腿搁在了茶几上，状似不经意地问：“洗完了啊？”

下一刻他的身体就微微一斜，对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嗯。”祁铭的声音像是带着氤氲的水汽，潮湿而又温热，听得乔冬心里一荡，侧首瞥了一眼，立马收回视线。对方裸着上身，就穿一条运动裤，松垮垮地挂在胯间，湿着的短发根根竖起，滴下一两颗水珠，“玩什么呢？”

“就、就你常玩的那个游戏……”乔冬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努力忽视身旁那具散发着荷尔蒙的肉体，他是个gay，哪怕再正直，也抵抗不了视觉刺激，更何况……

祁铭跟着凑过头来看，看了两秒低声笑起来，还是那一贯嘲讽的口气：“你都死半天了，怎么做到继续一本正经地玩的？”

乔冬被那吹进耳朵里的笑声炸得人都要跳起来了，头皮一阵发麻，等看到屏幕上早就躺尸的人物时，更是燥得恨不得直接跑开算了。偏偏祁铭不如他意，趁着他失神的瞬间，长手一伸，以一种近乎搂着他的姿势拿过手机。

“……”

“别动，教你怎么玩，老实看着。”

乔冬缩了缩脖子，恨不得让自己再变小一点，以减少两人的身体接触面。现在的直男都那么神经大条的吗？！

他盯着屏幕，视线却聚焦在祁铭的手指上，看着那两根细长的手指灵活地在手机上操作，他的肩膀似乎碰到了对方的胸膛，有一股热量透了过来……

突然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看哪呢。”祁铭无奈地低叹一声，把他的脑袋扭正，停了两秒，才把手收回去。

这下乔冬的心态彻底爆炸了。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祁铭的视线，然而祁铭一叫唤他，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跑到对方身边立着了。

乔冬有点自我厌恶，一个愣神，游戏里的人物又死了，他气得将手机往沙发上一扔，顺便把祁铭搁在他肩膀上的手甩开。

祁铭看了他一眼，快速地把这盘游戏解决，“又不是第一次死，闹什么脾气。”

乔冬跟自己生闷气，连带着也不想理罪魁祸首，拉着脸又往旁边挪了挪。

祁铭“啧”了一声，伸手将他揽过来，口气缓和了一点：“你过会跟着我，别瞎跑，不让你有事。”

乔冬被他一扯，几乎半个身体靠在他怀里，这种感觉甜蜜又折磨，还透着点没有希望的心酸。他恨恨地闭了闭眼，用手顶开祁铭的胸膛：“你能不能别老靠那么近！不知道我喜欢男人啊！”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说这种话，怕是普通朋友都没得做了。一时间谁都没有讲话，乔冬焦虑得不行，刚想起身，就被祁铭拽住了手。

“我知道。”祁铭看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所以才——”

沙发上的手机一震，突然响起铃声，是乔冬的手机。

祁铭一顿，松开了手，重新低下头玩游戏。

乔冬还有些懵，看也不看地接起电话：“你好……吴峥？”

余光里祁铭的动作一滞，整个人的气场似乎都有些不对了，阴沉沉的。

乔冬压根没在听电话，他不停地偷瞄祁铭，脑子里还想着刚才对方的话，他知道，所以才——才什么？才故意这么做的吗？！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说着什么，乔冬突然坐直了身，摇摇头：“我已经有新的男朋友了，以后我们还是别联系了，就这样吧。”

挂了电话，他迫不及待地想问问祁铭刚才那后半句话是什么，可是对方玩着游戏，看也不看他一眼，乔冬急得脑门上都出了一层汗，眼巴巴地等在旁边看着。

祁铭突然抬起头，阴沉沉的气场已经没了，眼里甚至带着点戏谑：“你什么时候有新的男朋友了？天天呆家里，搞网恋？”

乔冬没想到他听进去了，很是尴尬，红着一张脸解释：“没、没有！我就……瞎说的，不想和他再有关系了。”

祁铭又凑过去一点，直视着乔冬的双眼，低声问：“那你介意有个新的男朋友吗？”

乔冬反应不过来，脑袋彻底当机了，嘴巴里嘀嘀咕咕地说了一连串他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祁铭笑着伸手在他胀得通红的脸上捏了一把：“说人话。”

乔冬那张有想法的嘴这才闭上，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小声说：“要看是谁。”

“你希望是谁？”

“……”

像是猜到他不会回答，祁铭自顾自地继续说：“你看我成吗？”

乔冬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问：“你是不是开玩笑？”

“我不拿这个事开玩笑。”

乔冬舔了舔干燥的唇，鼻间满是自己灼热的呼吸：“……那我不介意。”

那之后的事

“我把你的照片给我妈看了。”

“……什么？！”乔冬吓到了，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咳得满脸通红。

“她说小伙子长得挺清秀。”

乔冬这时候哪还有心思玩游戏，手机早就扔一边了，他吞了吞口水，眼巴巴地望着祁铭：“然……然后呢？”

“还有什么然后，你也就这点值得夸了。”

“不是！！我是问你妈……阿姨她还说什么了？？”

祁铭瞥了他一眼，不说话，只是笑着继续玩游戏。

乔冬有点被逼急了，这会儿也顾不得对方会不会生气，抢过祁铭的手机就扔到一边，扑在他身上追问。

祁铭顺势抱着乔冬往后一靠，挑眉道：“我突然发现你其实脾气挺差的啊。”

乔冬有点怂，隐隐觉得屁股痛，但仍是抬起脸硬撑：“因为我现在不怕你了！”

祁铭的大手在他屁股上危险地拍了拍，突然话锋一转：“我妈出了名的暴脾气，小时候拿着晾衣杆追着我打，我都怕她三分。”

​

“……”

祁铭继续吓他：“那你还要不要和我回家了。”

“……要的。”乔冬哭丧着脸，挺委屈地挤出一句，整个人都快缩成一团，“别打死，给我留口气就好……”

祁铭忍不住了，笑得一抖一抖的，低头在乔冬嘴上亲了一口，又亲一口。

乔冬还在惊吓中，等被亲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才意识到，祁铭说要带他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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